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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可谓恶毒,但乌纳尔最近也是不顺,最近天水戒严,韩太守答应他的东西送不出来,乌纳尔这边失了财路,前几日刚被可汗斥责了一番。
“请将军见谅,韩太守也是逼不得已。”
“哦?”乌纳尔眉峰一挑,饶有兴致的看着晚生。
晚生淡淡一笑,继续道:“近日,李忠将军入驻天水,全城戒严,韩太守也是无能为力。”虽则他被关了数日,但出城的情形却早已看的真切,难怪韩太守会如此焦虑,只可惜,这所谓的乌纳尔将军,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
一听李忠的名字,乌纳尔倏地起身,眼中略显惊恐,“你说谁来了?李忠?”乌纳尔虽然是个无能之辈,但是李忠将军的名号还是听说过的,凭他的本事,就连一个普通的将军都未必有十足的胜算,更不要提此次前来的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李忠将军。
“正是。”晚生的回答令他彻底陷入了慌乱,即使他竭力掩饰自己的不安,但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惶恐便是最好的证明。
晚生是最会察言观色的,这种事情怎会逃过他的眼睛,他沉默片刻,悠然道:“将军莫要担忧,在下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果然,乌纳尔一听立刻转向了晚生,眼中分明藏着些许的希冀。
眼见猎物已经上钩,晚生悠然道:“出兵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而将军所占其二,即便是面对李忠将军,也未尝没有半点的胜算。”
乌纳尔即刻转变了态度,虚心道:“请阁下赐教。”
晚生挥手指向帐外,“请问将军在此驻守了多久?”
“十年有余。”
“十年的时间,将军看尽此处一草一木,熟悉此处的丘陵暗壑,无论是设伏还是强攻,此间优势尽在将军手中,若论地利,亦无人能胜过将军。”
乌纳尔听完心中大喜,心道:这人说的果然没错,那李忠即便世间骁勇难敌又怎样,不熟地形便绝对不敢贸然进攻,那时只要自己略施小计,便可溃败敌军。
“阁下刚刚所说,天时地利人和,本将所占其二,除却地利之外,另一个是什么?”
“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将军所占的便是最重要的人和。”
“还请阁下明示。”
“此处人和,便是在下。”眼见乌纳尔满脸的错愕,晚生为他细细道来:“在下自幼熟读兵书,更是对李忠将军的战术了然于胸,韩太守便是知道在下如此,才排遣在下来助将军一臂之力。”
“你会打仗?”在乌纳尔的眼中,晚生文文弱弱的,怎么看都和打仗两个字没什么关系。而且他头发花白了大半,脸上满是褶皱,已然是一个花甲老人,要是让他上战场,估计还没他什么事就会被人杀死。
晚生看出了乌纳尔并不相信自己,毕竟换做谁都不可能如此轻易的相信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事关生死的战场,谁都会多做些思量。但取得他的信任是最为重要的一步,这样才能有效的探查出账簿的所在。
“在下当年亦曾从军,只因厌倦了血雨腥风的日子,才出家做了道士,比起将军您,在下手中沾染的鲜血只多不少。”
见乌纳尔依然游移不定,晚生细声宽慰,“将军可仔细考虑此事,毕竟多了在下一个助手,对将军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乌纳尔沉吟片刻,并未做出具体的答复,只吩咐手下给晚生安排了一个帐子,让他且先住下,具体事宜日后再谈。
晚生看出乌纳尔对自己的提议明显有了思量,当下心中大喜,虽则担心花菱的安慰,想要速战速决,但亦知此时不能将乌纳尔逼迫过紧,只得压下心绪,在军中静静的等待时机。
这段时间,晚生口若莲花,尽心尽力的为乌纳尔讲述那些曾经在戏折子上听说过的战事,论行兵打仗他可是一窍不通,但是论唬人来讲,绝不会输于旁人,他不但细细告知这些战术要如何运用到实际的战场上,还对其中一些不妥的地方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乌纳尔常年身处塞外,可没机会听到这些轶事,当下觉得晚生的确是个人才,对他便渐渐的放了心,军营之中,也就许他随意行走。
临行前,韩泽曾告诉过他,李忠将军可能半月之后出兵,如此算下来,时间已经过半,晚生当下决定,将此事告知乌纳尔,只不过,他口中出兵时间可是提前了许多。
乌纳尔自知打不过李忠将军,和部下一参谋,便寻了个有利的地形,决定占据地利应敌。手下的将士们整装待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谁知这一待就是三四天,敌军的影子还没见到,将士们的精气神却已消失殆尽。
大帐中,乌纳尔急的团团转,以前是盼着敌军离得远远的才好,现在情况正相反,若是敌军再不出现,己方早已不战而败。
“你这消息有误,是不是故意戏弄本将!”
晚生连连否认,“将军,现在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你若陨了对我非但没有半点的好处,反而还会要了我的命,我怎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消息的的确确是韩太守亲自告诉我的。”
“那这如何解释!”
晚生佯装思考,片刻后,眸色一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他悲悲戚戚,仰天大呼:“太守误我!太守误我!”
乌纳尔不明所以,还未等出声询问,突然又听晚生急切说道:“将军,请即刻下令退军!李忠将军不日即到,可我军精力损耗已无法再战,只好暂避锋芒!”
“给本将解释清楚!”
晚生语带悲戚,“将军啊,您怎么还没明白,韩太守故意错说了日期,就是为了挫尽大军的锐气,好让李忠将军一举歼灭。”
见乌纳尔似没有听懂的样子,晚生只得继续解释,“此番战事将起,若将军能够得胜,朝廷必将继续派兵增援,军队长期驻扎天水,对韩太守平日作为来讲,可谓百害而无一利。可若将军战败,对韩太守亦无半点好处,那时他受贿将军一事难免会暴露。对韩太守来说,无论哪种,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为今之计,只好借李忠将军之手除掉将军,他来坐享渔人之利。”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响,乌纳尔气急,一掌拍碎了桌子。
“无耻小人,竟敢暗算于我!”
晚生长叹,低声道:“真没想到,韩太守为了自己,竟舍弃了将军,舍弃了我。”
听他话中所说,似乎另有隐情,乌纳尔张口问道:“怎么回事?”
“我现在身处将军一方,若将军战败,我亦无法周全,若将军战胜,到时没准会给我扣上通敌卖国的罪名,无论哪种结局,在下唯有一死而已。真是没有想到,在下追随太守十数载,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乌纳尔抬眼看向晚生,只见那个平时道骨仙风的他早已不见了踪影,那张岁月沧桑的脸上,唯有散不去的悲戚。一想到如此忠心之人他也能下此狠手,更是怒从中来。
“只可惜我现在不能杀入天水,否则定要取他首级!”
晚生微微阖目,余光偷偷瞥向乌纳尔,心道:总算可以收饵了。
☆、第二十六章
晚生从袖中拿出韩泽交给他的信物,眸中情绪捉摸不定,“还请将军听在下最后一言,此时情况危矣,请速速退兵。”
乌纳尔当即命人传令下去,大军后退五十里,养精蓄锐,以备来日再战。
见晚生站在原地,迟迟不见动弹,乌纳尔心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你可随我一起,待得时再回去杀了那个畜生。”
晚生缓缓摇头,“在下已决定回天水。”
“什么?!”
现在回去岂不是白白送死,乌纳尔急忙阻止,可晚生心意已决,“将军,在下年岁已高,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本想以己余力为太守分忧解难,谁知太守竟如此待我。”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信物,眼中恨意非常,“在下时日无多,决不可再浪费一丝一毫,此番回去定要讨回公道。”
说完,晚生看向乌纳尔,“可此事又谈何容易,在下口说无凭,太守大人又只手遮天,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恐怕只会被反咬一口。”
看出了他眼中迫切的请求,乌纳尔点头应道:“你说吧,要本将如何帮你。”
“听闻将军手中有一账簿,上面记载了太守这些年的送与将军的金银财物,这账簿对将军来说并无大用,可对在下来说,确是扳倒太守的铁证。”
乌纳尔没有立即应答,他负手长叹,过了好半晌,才缓缓道:“罢了,这事权当帮了我自己。”言罢出了营帐,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才折回来,手中正是晚生迫切需求的那本账簿。
“将军大德,在下必将铭记,来世愿做牛马以报将军之恩。”
……
住在城外的人像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一般,拖家带口的想要涌入城中,守门的将士怕其中混入奸细,只得细细盘查,越来越多的人将城门堵得水泄不通。
晚生费力的挤过人群,正想着要如何抓紧时间入城,碰巧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急忙招手,那人也是眼力好的厉害,居然看到了晚生,“道长,您可算回来了。”
那人示意将晚生放进来,无视大批居民的嘲讽谩骂,急忙将晚生带到一旁,“道长,说好的五天,这都过了时间了。”
晚生虽然急的要死,也只好耐着性子跟他扯些话题,“现在城中情况如何?”
那人朝身后一努嘴,“喏,道长您也看见了,现在这什么人都有,乱哄哄的,我看再这样下去,没准就要封城了,也亏得道长您及时,若是再耽搁,恐怕您也进不来了。”
晚生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道长,您怎么样?”他可没忘了晚生是出去干什么的,说完抬手指了指天上,又问道:“神仙怎么说?咱这次能打赢不?”
晚生信誓旦旦的点头,“此战必胜!”
那人终于心满意足的回去接着检查。
晚生本打算直奔太守府,走着走着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是花菱的暗语!
他二人做的是坑骗的行当,难保会出现什么闪失,于是曾约定了一个暗语,告知对方自己是否安全、现在身在何处。
而如今,他每隔几步便能看见墙上、砖石有这种暗语,若换做别人,只会当做小孩子无聊时刻画的线条。
他惊喜非常,若花菱无恙,谁还会去什么劳什子的太守府复命,他当下按照暗语的指示,来到越好的地点静静等待。
晚生整整等了几个时辰,直到入夜时分,总算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脚步声。
“花菱……”晚生轻轻唤着,他躲在树后,将自己隐进茫茫的夜色,静候了片刻,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了一个略显慌乱的脚步声。
“晚生,是我,你在哪儿?”
“在这儿!”晚生这下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急忙冲了出去,借着惨淡的月色,勉强看清了来人,“花菱,我在这儿!”
花菱也发现了晚生,激动的一下子冲到了他的怀里,感受到这股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怀抱,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喜悦,眼眶微湿,低声啜泣。
晚生紧紧的抱着她,抬手抚着她的脑袋,柔声安慰,“乖,不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花菱不管不顾,死命的揽着他的腰身,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好似就要永远如此,再也不放他离开。
晚生简单的说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正色道:“花菱,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