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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谁!”
她不知九儿为何对她如此恼怒,只记得昨日见过一次,也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了九儿,便恭顺的道歉:“妾身宁千澜,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第三十一章
九儿不语,只是死死盯着她的额间,那火红的曼珠沙华格外艳丽,衬着她如雪的肌肤,竟似鲜血般耀眼夺目。
察觉到她的异样,宁千澜抬手摸了摸,“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你这里……”九儿食指轻点,思忖着问道:“这个印记是天生的吗?”
“印记?”宁千澜不明所以,她觉得九儿看她的眼神总是怪怪的,一时间也想不出是何原因,只好顺着她的话回答,“我这里并没有什么印记,姑娘可能眼花看错了。”
九儿大口的喘了几下,她脚步微颤的来到桌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拿过茶壶,咕嘟咕嘟的接连灌了好几杯茶水,好不容易才让神思归位,“这位姑娘,不好意思,刚刚可能确实眼花了。”
“我叫宁千澜,姑娘唤我阿澜就好。”
“哦,好的好的,阿澜姑娘,我叫九儿……”
见她十分局促的样子,宁千澜浅笑出声,“九儿姑娘若对我的事情有兴趣,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聊。”
“哦哦,好的好的。”九儿刚刚坐下,突然发现这顺序有些差错,明明宁千澜是客人才对,自己身为主人不仅没有半点的待客之道,反而让人家看了笑话。
九儿面上赧然,急忙主动给宁千澜添了杯茶,缓了缓心绪,问道:“阿澜姑娘究竟为何来此?昨日听小二说姑娘似乎有些心事,可否告知一二,我也好为姑娘分忧。”
宁千澜就着茶杯浅浅的呡了一口,一听她的话眸色瞬间黯了许多,眉宇间也添了几抹哀愁,“姑娘何必多问,来这镜花楼的无外乎寻人而已。”
“可我见姑娘好似并无此意。”
小二和她说过,宁千澜来了数日,要么是静坐品茶,要么是一个人躲在雅间里,并没有打听任何关于镜花楼的事。如果不是她这边出了问题,非要找宁千澜问上一问,恐怕今日也不会谈及此事。
“没什么,想见又不敢见而已。”
这就奇怪了,九儿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想法。守候千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今难得重返现世,自然是想要找到心中所爱,也不枉千年执念一场。这样的人,她见过太多太多,倒是宁千澜这种游移不定的,还真真是头一遭。
“姑娘若有难言之隐何不与我说说,我虽愚笨,但也算在镜花楼待了一段时间,也许能为姑娘分忧呢?”
宁千澜放下茶杯,起身去推开了窗子,外面的风清宜舒爽,吹在脸上清清凉凉的,多少缓解了内心的压抑。
“九姑娘,可否请教一事?”
“请讲。”
“这里……真的能找到所寻之人吗?若是找到的话,会是什么感觉,我是说见了面的话,是难过?是喜悦?或者是其他什么……”
九儿想了想,发现自己实在是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得如实回答:“肯定是能找到的,不过……你记得人家,人家未必记得你,毕竟能够守候千年的人少之又少,你等了千年,也许他早已不知轮回了几生几世,将前尘往事忘的一干二净。”
“也对。”不知为何,宁千澜听到这些话之后反倒有几分释然,“我只想听他一句答案,为了这句话,我等了一千年,可真到了这时,又有些害怕,怕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她回身来到九儿面前,笑容温婉和煦,“我想通了,无论好坏,事情总得有个结果才对,若是他真的忘了或是拒绝了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能算上个圆满。”
“一切的一切,全都拜托九姑娘了……”
像往常一般,九儿带她到主子那里取走了她额间的印记。
九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莫名的有点心酸。
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会不会也像她一样,从这里默默的离开,无论结果好坏,都要自己一人承受,那些过往的、逝去的,她无力追寻,现在存在自己身边的,却又是遥不可及,到头来,全都是空念一场,唯有自己唏嘘惘然。
刚来这里的时候,她只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好让自己早早的知道结果,可现在,又莫名的惧怕起来。
“主子,要是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不会想我……”
话刚出口,九儿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急忙看向主子。
“嗯?”
见他刚才好像专注着手中的事,并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九儿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她随口把这个话题岔过去,“哦,没事,主子你看你也不和我多说说话,我只能自言自语说着玩了。”
她干笑几声,微微颔首让他看不清自己眼中的慌乱,可即便如此,背后依旧是冷汗直流。
九儿可没忘了那时主子要赶她走的样子,还好自己说话的声音不大,这要是被他听见了,难保又落得同样的下场。
看着他在桌边忙碌着,九儿突然想起了自己能看见印记的事。
她犹疑半晌,觉得这件事主子迟早都要知道的,现在一直瞒着也没什么意思,也许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或许只是她自己吓唬自己罢了。于是她试着开口,“主子,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那个印记,我用肉眼也能看到了。”
主子手下一滞,回过头来看向她,“能看到?”
“对。”九儿很是认真的点点头,“昨日不是问过那印记的事吗,今天我又求证了一下,就是刚才来的那个姑娘,我没有给她涂抹药物,可还是看到了那个印记。”
九儿本以为主子会感到意外,谁知在他的脸上依旧没看出任何的情绪,那双淡漠的眼眸一如既往,冷冰冰的好似没有任何的感情。
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没事的。”
听他只给了个结论却没有说清原因,九儿心里跟猫挠似的,痒得厉害,“好主子,你得告诉我为什么啊,我真的真的很想知道。”
九儿双手合十,对着主子恭敬的拜了三拜。
似听见一声微弱的叹息,主子解释道:“这铜镜本是连接阴阳二界之门,接触的多了自然会产生一些异状,不用过于担心。”
“哦,原来是这样。”
九儿总算是松了口气,都说人临死之前才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要不是主子给她解释了一番,她真要担心自己是不是要一命呜呼了。
半个时辰后,铜镜像往常一般开启。
九儿现在可谓是神清气爽,精神头十足,她站起身抻了个大大的懒腰,欢快道:“主子,我进去等你哈。”说完,便率先一步进入了铜镜。
石室里又剩下了他一个人,竟是死一般的静寂。看着那混沌的通道,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他想起了刚刚九儿问他的话。
“主子,要是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不会想我……”
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一个青花瓷瓶,那里面装的正是竹澈给他送来的药。
“时候也差不多了,药材总是得改动一下,要不然没办法发挥效力。”
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了……
他默默的将瓷瓶藏于衣袖,转身踏入了那片混沌之中。
☆、第三十二章
京城本是繁华之地,可却因前段时日发生一件事闹得人心惶惶,不仅路上的行人神情紧张匆匆忙忙,就连路边的小贩都比以前少了许多,本应热热闹闹的街上,却呈现出一片颓败之相。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画像,正在街上挨个排查可疑的人,突然有个眼尖的士兵盯住了一个过往的妇人,连忙高声道:“喂!站住!”
“说你呢!站住!”见那名妇人没有理会自己,那名士兵怒从中来,疾步上前将她扣住,“跑什么跑,叫你没听到啊!”
妇人生怕自己被当成贼人,急急解释,“军爷,我真不是您要找的人,我家就在前面,街坊邻里的都可以为我作证。”
士兵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翻了翻她手中的菜篮子,发现里面都是一些萝卜青菜,又拿过画像仔细的对比,发现她确实不像画中所绘之人,“好了,你可以走了,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们汇报。”
“是是是。”妇人连连允诺。
见她走远,士兵又回身去检查别的看似可疑的人,“喂,站住,过来让我看看……”
不远处的一个暗巷里,一名年轻的女子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的情况。
“小姐,我看只能晚上再出城了。”
“晚上……”一旁的女子轻声叹息,似乎已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芍烟,即便是晚上,城门口也有士兵把守,你我二人如何出的去。”
一听自家小姐这么说,芍烟当即紧张了起来,“小姐,你可不能放弃啊!”她突然惊觉,自己刚才的声音大了些,吓得她赶紧收声,瞪大眼睛看了看远处的士兵,发现他们并未注意到这边,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小姐,天无绝人之路,不到最后我们绝对不能放弃。”
“可是爹爹……还有哥哥们……”说到此,女子泪眼婆娑。
前段时日,京城发生一件大案,当朝丞相宁如海与人合谋意图谋反。事情败露后,宁如海畏罪自尽,一干家眷全部收入天牢,等待处决。唯有一人在家卫的护送下拼死出逃,这人便是宁如海的小女儿宁千澜。
想起爹爹的死,想起即将被处决的哥哥们,宁千澜心中悲戚,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爹爹怎么会行谋反之事,爹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一提到此事,芍烟也红了眼睛,“小姐,你别难过了。”
宁千澜抹了抹眼泪,原本白皙的脸上已经乱糟糟一团,面色颓然,早已看不出往日的秀美,“我原本还想着如何替爹爹报仇,可现在不仅不知仇家是谁,就连自身也将难保,我……”
芍烟紧紧握着她的手,想要借此给她一些温暖,“小姐,别灰心,还有我呢,还有我陪着你,我们先想办法混出城去,然后再慢慢计划如何给老爷报仇。”
芍烟抬头看了看天色,低声道:“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到时候我们就装成乞丐混出去,小姐你先休息一下,到时候千万别出了岔子。”
说是休息,可宁千澜哪有这种心思,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只找了个干净的墙边,倚着石墙坐了一个时辰。お稥冂d
芍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先泄了气,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家小姐。小姐受了如此大的打击,现在只剩下她可以依靠,若是连她都出了事,以后就没人照顾小姐了。
她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脸,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尽量保持镇静,紧接着将宁千澜的头发全部散开,抓起一旁的稻草不断的刮蹭,弄得头发又脏又乱。
芍烟仔细的看了看,似乎还有什么不太满意的,随机她灵光一闪,又去不远处的水坑里掏了些臭泥巴回来,“小姐,我知道这个很难闻,不过为了大局,你就忍耐一下。”
见宁千澜没有什么反应,芍烟只好开始动手,将她的脸上、身上都涂上了泥巴,整个人又脏又臭,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要饭的乞丐。
她又如法炮制,把自己也弄得臭哄哄的,不知不觉的,早已过了一个时辰。
此时正值换岗时期,几名刚刚吃饱喝足的士兵过来进行交接,芍烟看准了这个机会,觉得此时的检查应该会松懈一些,便小声的叮嘱了宁千澜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