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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孤鸣看着水天心和云露恩恩爱爱,相敬如宾,心头一酸,自行喝了几杯闷酒,正要起身出门走走。忽见墙头跳落数十名蒙面黑衣武士。这群武士一落地,挥动明晃晃的刀枪剑戟,冲入人群,为首那人嘶哑着声音道:“我们是来杀胡定邦和岳天宝,闲杂人等一律呆在原地,否则死伤勿论。”中庭大多数是羸弱文官,手无三两力,看贼人来势汹汹,又惊又怕。可他们都是朝官,纵然怕得屁滚尿流,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威仪,故个个抬头挺胸,视如等闲。
中堂众人闻声赶到檐下,李光禄喝道:“大胆贼子,快放下武器。”为首那武士以刀柄点昏一名官员,道:“李光禄,今晚不关你事,你休要插手。”靖北王上前一步,直锚首武士,淡定道:“本王与你们有何冤仇?你们为何屡次三番行刺?”为首武士严厉道:“胡定邦,你犯上作乱,罪大恶极不可饶恕,我们只是奉命取你项上首级。”靖北王脸色剧变,向天拱了拱手,怆然道:“君要忱,臣不得不死。我胡定邦一片忠心可鉴日月,皇上要杀我,只需君口一开,我立即引剑自刎,何劳派刺客暗杀。”语声悲怆凄凉,涕泪纵横,似在质问苍天,自己戎马半生,为国为民不遗余力,肝脑涂地,何以最终却引致杀身之祸,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话,飞鸟尽而良弓藏,狡兔死而走狗烹。
太子深受其感,安抚道:“靖北王,这帮人的话不可偏信,皇上英明神武,不会无缘无故加害你的。”岳天宝大声道:“不错,这帮贼子定是胡说八道,破坏咱们君臣关系。”为首武士道:“岳天宝,上没代今晚一并了结你。”靖北王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我胡定邦死何足惧,但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我要见皇上一面,当檬清楚。”为首武士道:“皇上不会见你,你要自己动手,还是我们动手。”靖北王道:“不见皇上,我死不瞑目。”为首武士道:“好,那我们送你上路。”手一招,两名黑衣武士已扑向了靖北王。
两名黑衣武士身手矫捷,两个起落,两柄长剑已同时刺向靖北王两肋部。群人摸不清究竟是不是皇帝旨意,不便贸然援臂相助。眼见两柄长剑就要刺入靖北王肋骨,闻一珽恰时出手,长袖一抖,撞击剑刃,居然将两柄长剑撞断了。两黑衣武士长剑一断,立马后退,另有两名武士跟上,同样两剑刺向靖北王肋部。闻一珽依旧挥袖相迎。这一次两武士吸取教训,长剑不与他袖子相触,剑招一变,转而双剑联手攻击他。
闻一珽脚下一动,避过剑招,凝掌反攻,身法巧妙之极。水天心和云露不约而同失声道:“迷踪步,玄天掌。”由于众人正屏息静观两武士号一珽剧斗,庭中概无杂音,他们俩话一出口,路孤鸣、莫怀才号一珽等武功高强之士立马清晰入耳。闻一珽目光一掠,冷扫二人,在云露面上逗留片晌,随即又出一掌,内力劲急喷出。两武士胸口一重,横剑阻挡其劈空掌力。“咔嚓”一声,长剑折断,掌力未竭,后劲更胜前劲,猛地将两武士击飞。为首武士见状,目露惧色,马上又指挥四名武士进击。
莫怀才陡见云露,现出又惊又疑、又喜又迷的奇异神情,不声不响侵近水云二人,伸手去抓云露。水云二人骇异变色,水天心拍出一掌相拒。莫怀才信手化解,并将他迫退三步。云露要无从抵抗,又气又急。路孤鸣哪能容忍莫怀才伤害云露,指端一弹,酒杯撞向莫怀才面门,劲道十足。莫怀才何敢大意,侧头避过,酒杯去势不减,撞向闻一珽。闻一珽不知路孤鸣底细,料他年纪轻轻无甚大能耐,一边料理四名武士,一边伸指轻弹,拟将酒杯弹回给路孤鸣。未料,手指一触酒杯,如触闪电,骨头濒于断裂,赶忙加上三成力。这样一来,酒杯被两股力道挤压,“啪”一响,碎成粉末。四名武士抓住空隙连攻十余招,招招狠招招险招招要命。闻一珽不急不忙应付着,几个变化,已击毙了两名。
路孤鸣掠到云露身前,回护之意一看便知。莫怀才道他成心与自己作对,怒容隐现,道:“阁下是存心跟我过不去了?”路孤鸣道:“谁说不是!”斩钉截铁,不容质疑。莫怀才大是恼恨,可又莫之奈何,侧了侧身,问路孤鸣身后的云露道:“小夫人,贵姓?”路孤鸣跟着侧身挡住他视线,对云露道:“别怕,不用回答。”莫怀才视线被挡,捏了捏手指,怒声道:“我问话,干你何事,你给我滚开。”
路孤鸣冷蔑一笑,不予置理。莫怀才今晚不晓得为何格外沉不住气,暴跳如雷,呼地一拳便击了过来,叫道:“好小子,咱们老账新帐一块算。”路孤鸣以掌相迎。拳掌交接,“噗”一声闷响,两人各退了一步。莫怀才打了一招后,心气消了一些,又侧过头问云露道:“小夫人,你是不是姓云?”语气温和,充满体贴之情。云露略一迷茫,点了点头。
莫怀才大喜若狂,眼中蕴着泪花,便要扑过去,急切道:“呢?在哪?”路孤鸣心下一个激灵,暗想云露和她母亲燕双飞样貌有七八分相似,难道莫怀才认识燕双飞?又想起莫怀才和八公主的夜话,大体已猜到了七八分,心料莫怀才大约是云露的生身父亲。人家父女相认,天大的喜事,他自己夹在中间确实不合适,便要移步退开。云露被莫怀才乍惊乍喜的模样唬住,拉了拉路孤鸣衣角,求他拦住莫怀才。路孤鸣回眸看着她宜喜宜嗔的娇脸,千丝意万种柔情涌上心头,这一刻叫他去死也不辞。
莫怀才实在无法击退路孤鸣,主动示好道:“请阁下让一下,莫某对天发誓绝无恶意,只想问清事情。”路孤鸣道:“这里人多,你要问散席再问,到时我决不干预。”他既然判定莫怀才是云露生父,也想成人之美,但他从闻一珽武功套路上看出闻一珽乃云天门弟子,而且其武功不在苏扑蝶之下,在云天门身份必然不低,燕双飞背叛云天门,其行踪断不能被云天门的人获知,否则难保不会招致祸患,因而让莫怀才另择时机再问。
第十二章犹信此心终不古 可怜旧梦到如今(2)
人之名声得来不易,大凡武学高手无不自重身份,即便邪道人物,也是一诺千金,莫怀才相信路孤鸣不是出尔反尔之人,道:“那莫某先谢过阁下了。”说完走回檐下。水天心武功差了几等,刚才一直插不上手,莫怀才一走,他忙向路孤鸣道谢。路孤鸣善意提醒莫怀才还会再找他们夫妇谈话,叫他们自己留个心。之后回到席位。原本一名握着刀凶神恶煞般在一旁监视的黑衣武士,警觉到他武功高深莫测,自觉地走远一些。
路孤鸣酒杯已失,拿起酒壶喝了两口,却听云露问水天心道:“天哥,刚才那位侠士帮了我,我去敬他一杯好吗?”水天心道:“嗯,这里刺客横行,你自己当心些。”云露于是斟了半满酒,款步走到路孤鸣席上,跪坐他对面,浅浅一笑道:“大侠,我先干为敬。”路孤鸣愣了一愣,有点忐忑不宁,也有点不知所措,继而仰头把壶中剩下的酒一口喝干,恍惚道:“夫人不必客气。”
云露忽把声音压得极低,轻如细纹道:“路大哥,是你对吧?你怎么会到这来呢?”路孤鸣心头一跳,赶紧否认道:“在下不姓路,夫人认错人了。”云露幽幽怨怨瞅了他一眼,喟然道:“你不承认,定是怪我当日在水云庄对你不好。”路孤鸣口而出道:“没有没有,我说什么也不会怪罪你的。”话出口后才猛觉泄底了,收口不及。云露微笑道:“你没怪我就好,你的易容术又长进了,我差点没认出来。”路孤鸣咀嚼着她的一言一笑,心底一片澈明,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快乐与满足,道:“那你又这么认出我呢?”云露道:“这是秘密,我不告诉你。”她也只是凭直觉,并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路孤鸣也不寻根究底,愣然出神。云露道:“路大哥,我晓得你是好人,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路孤鸣心甘情愿被利用,道:“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我定全力以赴。”云露轻叹一下道:“你待我真好。”顿了一顿续道:“刑部原总捕头杨天勤临死前托给天哥一个重任,叫天哥保管一封朝中某大官勾结某封疆大吏谋反的密信。天哥前几天费尽周章把信件呈给皇上,皇上阅完龙庭震怒,命天哥暗中彻查此案,不得有误。此事步步危险,极易引火烧身。你也清楚天哥武功比下有余比上不足,遇到高手多半打不过。皇上深谋远虑,此次下旨召靖北王和镇远大将军回京,就是为了方便调查他们。天哥经过连日追查,已查明丐帮与左丞相李光禄往来甚密,那封密信极有可能是李光禄发出的。晚上带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也是查案。可你都看到了,他方才没接上一招半式就被人击败。这种身手碰到危难自保尚且困难,更别说保护我了。所以我想请你在暗中多多照顾我,顺便帮帮他。我非常明白你自己也有许多要紧的事待办,这算是不情之请了,你不答应我也不会怪你的。”她后面几句话蕴意相当直白明了,说是照顾她,其实是要路孤鸣帮助水天心。这也正常,每一个女人最挂心都是心爱的丈夫。路孤鸣并不愚昧,心里一清二楚,可他对她一往情深,唯求她无忧无虑幸福安康,焉会拒绝,道:“你放心,有我命在,就会护你们夫妇周全。”
云露喜上眉梢,美滋滋地替他重开一壶酒。路孤鸣看她听自己承诺帮他丈夫的喜乐样,一股不浓不浅的哀伤袭上心间。伤心是自个的事,说不清道不明,他不欲因此破坏了与她来之不易的相聚的美好情境,转移情思,瞥了瞥一众黑衣武士,疑问道:“这些刺客果真是皇帝派来的吗?”他直呼“皇帝”二字,实属大不敬,云露微感惊讶道:“这我也不清楚,皇上高屋建瓴未雨绸缪,我们猜不透的。”路孤鸣不想起二十年前杭州旧事,心道皇帝的确老谋深算,一招棋就把鲁王、七星盟等一干势力一网打尽,换来二十年高枕无忧。
云露发觉莫怀才时不时瞄向自己和路孤鸣,恐他对自己不利,道:“这坏人不晓得想干什么,我想你最好跟他来个君子之约,叫他不来骚扰我和天哥。”路孤鸣明白莫怀才并无歹意,循序渐进问道:“你可知道你爹是谁?”云露道:“你问这个干啥呢?”语声微愠,满脸异样,显是不愿提及她父亲。路孤鸣紧忙解释道:“你别不高兴,那人叫莫怀才,我怀疑他是你爹。”云露面露难以置信之色,道:“你说什么?他是我爹?”
路孤鸣点了点头,道:“应该不会错。”云露有生以来就认云起龙(许渔)为父,成亲当日却惊悉父亲另有其人,家庭破碎,一下子变成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野种一样,如今父亲仿佛从天而降,父女血浓于水的浓浓深情缱绻而来,不由喜极而泣,道:“我问我娘爹是谁,她总是不肯说,我终于见到我爹了。”路孤鸣亦极为替她开心,道:“或许你爹和之间当初有一丁点误会,但你爹很爱,他这些年一直都在找你们母女。他现在是依云楼楼主,依云楼与云天门平起平坐。等你们一家人团聚,就不必怕云天门了。”他整个灵魂寄居在云露身上,因她悲而悲,因她喜而喜,没缘由也无需缘由。云露欣闻父亲乃大有本事之人,芳心大定,道:“你阂爹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