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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尊拍了拍手：“烹好汤了，过来试试我的手艺。”
靖瑶无奈，只好走过去，低声问道：“您老人家就不打算管管？”
“让他吃些苦头。”明尊盛了一碗汤，小嘬一口继续说道：“这小子老不听话，挨了这顿揍，也就消停了。”
靖瑶心中暗骂，脸上却露出一副赞同的表情，自己也盛了一碗鱼汤，违心的点评几句“手艺不错哈”之类毫无营养的评价。
明尊忽然道：“你修炼的功法很特别啊，……剑宗一脉，似是而非，双腿气息若有若无，你以为隐藏修为，我便看不出来了？小姑娘，你比那小子还要狡猾。”
这话着实令靖瑶一阵胆寒。
老东西看出来了？不对，道心清明诀源于混沌，这厮纵然见多识广，也绝不可能识破道心清明诀，那只能是双腿留有的暗疾让明尊看出了端倪，就像当初的苏倾裳一样。
靖瑶正打算随便糊弄过去，明尊认真说道：“看到那堵城墙了吗？”
靖瑶眨眨眼，两者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关联呀？她努力跟上明尊的思路，明尊解释道：“十万年前我来过这里，这堵墙当时就存在了。”
靖瑶继续眨眼，明尊说道：“我离开的时候，那堵墙下边埋了一个人，他跟你一样想骗我。”
靖瑶倒吸一口凉气，鱼汤也溅了出来，mmp的，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很容易死人的。
看到明尊又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靖瑶一阵气馁，人家的拳头足够大，所以有资格任性妄为。
明尊道：“我讨厌欺骗，正如我讨厌黑暗，所以不想说，可以拒绝回答。”
靖瑶道：“那我拒绝。”
明尊笑了笑：“真可惜，我还想帮你解决隐患呢。”
靖瑶内心狂跳，如果明尊愿意出手，隐患将不是隐患，自己也不用担心某天忽然反弹，重新坐上轮椅。
就是不知明尊是否顺口开河，还是真有此意了，这家伙昔年贵为众魔之首，和陌心颜又有一段恩怨难明的过往，从哪方面考量，好像都没有义务相助自己。
如果老家伙体内存有邪灵意识，又知道是自己两次三番阻他出世，说不定当场就要翻脸杀人了。
明尊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存有隐患，复原的几率并不高。”
他一下子话就多了起来：“你知道吗，十万年前，我已经踏上了仙路，只差天劫洗礼，便能褪去凡胎，后来跟人打了一场……再后来……嗯，死了……”
靖瑶心道：这段往事老娘也有了解，只是过程不太清楚。
明尊似乎陷入了回忆，喃喃说道：“沉睡了十万年，醒来发现白来黑往，苍黄翻复……而那一身渡劫圆满的修为，夜以继日的消散，别看我现在依旧有着渡劫修为，将会在时间的飞逝下，烟消云散。”
靖瑶全身都在拒绝。
这种秘密，你老人家其实不用和我分享……
通常来说，知道的越少相对来说就越安全，此时明尊旁若无人的倾诉出来，还一边咨询靖瑶的听后感，那实在不是一件令人喜悦的事儿。
不过靖瑶也终于明白为何明尊和六名大乘修士的斗法总在取巧了，原来身体有恙，不能全力施为。
黄修风的战局已经上升到了一个高度，黄修风依循阵法竟然逐渐占据上风，战场也转移到了海边，浪潮汹涌，黄修风忍着寒意侵蚀肉体，引领天地元气召来狂风，将一名修士卷入大海。
看热闹的修士放声嘲笑，钱老三的脸色也是铁青一片。
二十多名修士拿不下一个小妖，还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渤海钱家的脸似乎都被自己丢尽了。
“打的不错。”明尊抚掌轻赞，又接着道：“我一直在疑惑，现在的自己和十万年前的自己还是不是一个人，要说是，我的思想和意识至今保留那也说得过去，可脑海里时不时的浮现一些无关记忆，那绝不是我的记忆。”
靖瑶漠然，知道陌心颜当年到底还是救活了明尊，只可惜不是单纯的明尊了，明尊的复生在十万年后。
尽管期间出现了岔子，到底还是让陌心颜做到了，然而世事无常，陌心颜已经不在了。
明尊自语说道：“脑海里经常出现一道陌生的嗓音，指引我前进的方向，那把嗓音极具诱惑和感染力，但诱惑毕竟只是诱惑，还不足以撼动我的内心……你说，现在的我是以一种怎样的形态活着呢？”
也不知明尊有意还是无意透露这些，不过靖瑶更不敢说话了。
鉴于对方所述，老家伙已有人格分裂的预兆，往深了说那就是精神病发作的前兆，如果邪物遗留明尊体内的思想占据了上风，靖瑶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是在和死神握手。
明尊甩了甩手，就像把看不见的烦躁情绪甩出身体。
他继续说道：“我想听听你的见解……其实除了第二种思想，脑海里偶尔还会浮现第三道嗓音，
他告诉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别人强加给我的，这让我更迷茫了，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我？十万年前那个叱咤风云的明尊？还是凶邪无比的邪物？亦或是那道并不强烈，却让我更加信赖的第三种声音？”
人格分裂者的心声。
靖瑶只好陪笑应对，眼见明尊瞳孔闪过一丝枉然和痛苦，生怕他发生变化，低声说道：“曾经的过往犹如浮云过眼，刹那千变，倘若觉得痛苦，何不放下？”
☆、第四百三十七章 当下未来
“说起来容易，能不能做到就很难了。”明尊惆怅一笑：“醒来的那段时间，我曾强迫自己继续沉睡，可那道诱惑的嗓音硬是将我唤醒，我明知非我所愿，却又忍不住想去遵从……”
靖瑶心中一颤。
那是一种怎样无奈的历程，分辨不出真实和虚幻，以为真实的可能才是真正的泡沫。
不同的声音在同一个脑海里争吵，若非明尊精神世界无比强大，可能早在那种混乱的思绪里发疯发狂了。
莫名间，靖瑶想到或许自己可以尝试协助明尊重塑人格，无论怎样也决不能让那凶邪的嗓音占据上风。
如果所料不差，寄托在明尊脑海的那道邪念就是封印物嫁接的思想，用来迷惑明尊，最终使之成为傀儡。
只要不成为傀儡，就算明尊成为另一个人，对靖瑶而言也是利大于弊，而且陌心颜不可能没有后手，明尊也不是任意欺凌的对象，那自己只需推波助澜，或能大见成效。
不过迎上明尊那双包含复杂痛苦和漠然的眼神，靖瑶心中一寒。
自己还是不要强加干涉了，万一这家伙当场爆发，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谁知道目前老东西处于一种怎样的状况，万一弄巧成拙，那未免过于悲剧了。
可惜明尊不打算让靖瑶蒙混过关，认真问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恰在此时传来一阵哀嚎。
黄修风拧断一名修士的锁骨，顺手扔进海里，周围的嘲笑声更大了，钱老三的脸色也更加难看。
这给靖瑶一定的思考时间，如果按照靖瑶的想法，她肯定告诉明尊：不用在意脑海里诱惑的声音，也不用理会当年那个翻云覆雨的明尊，十万年沧海桑田，你已经是全新的你了，过去和将来都是压垮自身的包袱……
考虑到现在明尊的不稳定因素，她也担心说完明尊一巴掌将他拍死，还会漠然陈述：“多舌的人通常不会有好下场……”
靖瑶小心措辞：“……其实吧，那个尊驾，如果把过去，现在和未来当成三个焦点，而这三个焦点始终保持平行，永不相交；假使三个焦点可以成为朋友，那您认为哪两个焦点更容易结交？”
明尊没想到靖瑶忽然提问，于是淡淡笑道：“这个比喻有些牵强啊，如果你一定要答案，我猜最有可能成为朋友的应该是过去和现在，或者未来和现在，毕竟立于当下难免畅想未来和回顾过往。”
靖瑶轻声否定道：“尊驾，我反而认为过去和将来更有可能成为朋友，当下永远是陌生人，永远无法挤进友情的序列。”
“理由？”明尊换了个姿势，新颖的观念点燃了兴趣。
靖瑶缓缓说道：“过去已是定式不容更改，未来又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有人会恼恨过去缺乏努力从而碌碌无为，有人因为高处不胜寒，感慨岁月静好，似乎人生总有遗憾，过往总难尽如人意。”
她看了一眼明尊，忍不住道：“当然，您要说以大法力扭转时空回到过去更改过往，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明尊笑道：“扭转时空回到过去……这恐怕大罗金仙也办不到，时间不可逆，人生哪有重来，但如果印证道果，又何必留恋过往……嗯，你继续说。”
靖瑶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而未来只在意想中出现，未知让人充满好奇但也容易激发恐惧，因为不可控，有着无数的可能。如果把过去比作垂危的老者，那未来就是新生的婴儿……当下厌恶过去，憧憬未来，可当人真正处于未来的时候，那依旧是当下……”
明尊沉声说道：“你是说岁月如何迁移，始终在循环交替，当下永远唾弃过去，未来永远活在当下，所以过去和未来最有可能成为朋友，当下永远保持孤独和陌生，是吗？”
靖瑶点点头，说到这里差不多可以收尾了，她相信明尊定有所悟，果然明尊双眼再次浮现挣扎，却越来越清醒，处于他脑海的几道循循善诱的嗓音慢慢消停了下去。
靖瑶深知所述并不严谨，禁不住推敲，不过，对于一个即将走向人格分裂的恐怖修士而言，那些话却有立竿见影的奇效。
靖瑶阐述的理论，其实更有求放过的意思，你一个十万年前的老怪物，修仙界的顶尖强者，自己只是刚刚步入出窍境，就别为难我好了吗？
如同过去和当下，当下和未来，永不交集。
“不念过往，无惧将来，很不错的比喻，让我耳目一新啊。”明尊赞道，想了想又补充：“像你这样的小白脸思想竟有如此深度，真是难得。”
靖瑶的笑意僵住，谁特么是小白脸了？
……
闹剧终于即将告一段落，因为高空传来一道冷漠的女声：
“钱无忌，你要闹到什么时候？这里不是渤海，若因你一己喜好触怒妖王，看你如何收场。”
钱无忌眼见黄修风砸趴下十多名修士，更听上空传来指责，顿时恼怒道：“六姨，这小子扎手，你快来帮我。”
“一群废物。”
钱无忌称为六姨的女修从天而降，素手轻挥，一条水龙从汪洋冲咆哮而出，耀武扬威的冲向黄修风。
这人修为足有元婴六境。
一出手便将黄修风引导的天地元气冲击的支离破碎，黄修风怒骂一声，身形连晃，左三右四，横向移动，朝着明尊方向跑去。
那六姨冷笑一声，飞溅的水珠融入地面，迅速化作一片深水池沼，黄修风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忽觉背后压力暴增，果断一个前扑，险之又险的避过水龙撕咬。
“再不出手，那小子可撑不住了。”回过神的明尊轻笑说道：“你功法独特，若非双腿留有暗疾，便是我也被你蒙混过去了。”
靖瑶干笑两声。
自以为瞒天过海，不料人家早已识破，她身形微晃，指缝溢出汹涌剑气，漫不经心的往下一斩，那条水龙悲鸣一声化作漫天水雾……
☆、第四百三十八章 前来闹事
靖瑶出手，围观者尽皆动容，能在万妖岛谋生的修士，多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