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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动,那魔物少了天道压制,又动了起来。
借着法器看见那魔物透明的身体渐渐延伸,已经包裹住了江万楼的一只手,宿千行手腕儿一转,一柄法剑现于掌心。
赤红色的流光带着宿千行的全力一击将那魔物的一点“肉体”击碎。
另一只手拽着江万楼,宿千行就往外跑去。
他不明白江万楼是把自己当成了另一只同类的魔物去吞噬那魔物,之前这是两个魔物各自积蓄,如今已经到了要决一胜负的时候。可他知道,要是真让那魔物把江大傻融了,他们所做的一切便都白费了。
无数黑色的触角喷涌而出,宿千行心知情势危急,催动自己的心头之血,化为一团血影,转瞬间就到了云渊入口。
云渊外,宋丸子重再煮出了新的海中一锅,加了更多的料,端的是浓香四溢,海味十足。
见一团红光自乌漆漆的云渊中挣脱而出,她连忙迎了上去。
红光消散,宿千行跪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黑血,一只手还抓着江万楼的衣襟。
“快走,那魔物要出来了。”
宋丸子闻言,左手一抬,云渊冥火卷在奔涌海浪中封住了云渊的入口。
“你带着江前辈走,我用阵法能抵挡一阵。”
“把你留下?”
宿千行冷笑了一下。
“我好歹是无争界响当当的血煞魔君,怎会给你这食修当英雄的机会?”
语毕,他手中一抹赤色鲛纱一转,便把宋丸子和江万楼捆在了一起,扔到了他们从远岛带来的海渊阁法器之中。
施展法力将那小小的护罩推出去,宿千行看着无数黑色的触角正在击碎他的禁制和云渊冥火缠斗在一起,皓白如雪手中又出现了一对红色的匕首。
远去的宋丸子只看见一点火红的影子被乌黑的云渊映衬得无比渺小,却如一点细弱火苗,万不肯熄灭。
“你说过你是坏人的,骗子。”
一直退出去三百多里,宋丸子身上的鲛纱猛地一松,软软地落在了地上。
赤红着双眼的女修士单手拿着大黑锅把袭来的魔物都打飞,转身却见趴在地上的江万楼动了一下。
“它出来了。”
江万楼嘶哑着嗓子说道。
缓慢地爬起来,他的双眼已经彻底变成了灰白色,脸上是不健康的青白。
看着宋丸子,他歪了下头,脚下一个踉跄,却还趴着往云渊的方向而去。
“它在找我,我也要,吃了它。”
还不等宋丸子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他手中抓着宋丸子放在一边的酸菜肉末饭团子,口中发出一阵尖啸,往云渊的方向又冲了过去。
即使那魔物已经被江万楼削弱了不少,宿千行也不过躲过了它的几次攻击而已,江万楼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接住宿千行仰面落下的身体。
看着宿千行身体里冒出来的黑色煞气,江万楼手臂一松,任由他落进了海中。
“煞气太深便要用灵气对冲,是死是活,只看命数吧。”
抬起眼睛,他直直地扑到了那魔物身上。
两个大魔物打得天昏地暗,旁边的魔物们尽数逃难而去,云渊是极东之地,他们奔逃的方向就是往西而去。
……
宋道友和江师伯已经走了五天了。
这五天里,无争界的煞气竟然没有变的更浓,可灵气还在日益减少。
想要阻止一方世界堕为魔界,何其艰难。
越来越多的修士身死之后却神魂犹在,他们一日比一日更加疯魔,要是不能清去煞气,早晚会变成魔物。
“除了清去煞气之外,还有另一个办法。”
无人处,明于期对郁长青说道。
郁长青的脸在瞬间苍白了起来。
在别人的眼里,明于期是无争界第一高手,长生久首座,可在郁长青的那双上察天机下观气运的眼中,看见的他却是一团漆黑——只有死人,在他的眼里才是黑色的。
从几百年前的第一眼,就是如此了。
也正是这黑暗,让百思不得其解的郁长青把这个孤儿带回了长生久,从此,他便多了一个乖巧的小师弟。
“诸人死我死,我死,则诸人生。郁师兄,我修阴阳轮回之道,是天命注定,也是我心中所盼。”
“首座,不,师弟,这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
明于期慢慢摇了摇头。
“世间没人比我更懂生死为何物,无需铺垫和等待,死便来了,可想要生……我们要付出越来越多的代价。人力有尽,我想把我能做的做完。”
“做完?你做完了,我从哪里再找一个明于期给蔺姑娘?你让我怎么告诉她,我那个首座兼师弟命中注定有殉道于灾劫之日?他死于此劫是应该?”
听见蔺伶的名字,明于期的眉梢眼睛都舒展了开来,尽管这时间极为短暂。
“能与她相遇相携,得了三年快乐时光,已经是我得天之幸。郁师兄,要有来日,请你告诉她,我……在战中顿悟,又去转生死轮回,这一次怕是几百年才能回来,让她别再等我了。”
“这谎……撒得我心慌。”
明于期垂下眼睛。
“待过了几百年,情淡之后,你再告诉她,我转度生死失败,已经道消殒身了。”
这便够了吧,让你记得我几百年,又为我难过那么一点儿……自我知道我有殉道之日起,我竟不敢再奢望这世间还有人能穿过人流,把一盏春风酿酒让我灌下。
只是这份感情,终究……
明于期缓缓走进临照城的地下,轻声说:“还要劳烦郁长青长老为我护法。”
恰在此时,巨大的钟声回荡在海上。
“明首座,魔潮来袭!”
万魔疯涌而来,无数修士血战于海疆,可越是想要竭尽全力,越是感到周身无力。
灵气消退,煞气充斥,用尽全力却不得补充,往往在用尽全力那一刻,便被魔物撕成了碎片。
看着一个与自己曾携手作战的修士葬身于魔物嘴中,已经力竭的荆哥大喊一声,手中的铜铃砸过去,却没有将魔物击杀。
嘴里吃下一颗补灵气的丸子,他揉身又冲了上去。
力量,力量……要是让我体内多有一分灵力,我就能、就能再多杀一个魔物,少见一个人死在我面前。
拼杀到视线都模糊了,荆哥浑浑噩噩之间,怀着对灵力的渴求,竟然逆行了修行功法,手中一击,居然将一只魔物打飞了出去。
在他身边同样血战的人松了一口气,正想夸他一句,却看见荆哥的眼角和耳朵里都在流血,周身更是有令人感到不安的力量在变得强大。
“他、他堕、堕魔了!”
要是这世上真有命中注定的话,那么生而即死却长大的明于期是注定要舍身重搭轮回之道,而正练修真反练修魔的长生久……也是命中注定,要在这种时候,在无数人的惊叫和避让中,在他们的惊疑和猜测中,走完这一段路。
荆哥是第一个当场堕魔的长生久修士,他的战力陡然增高,虽然意识有些不清楚,却将一众魔物杀得七零八落,只是没人敢来感激他。
接着,又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双手推起重重海浪,又让他们瞬间变成了冰,暂时挡住了魔物的前路,蔺伶的眼中一片冷清,并不知道她当日留给明于期的那个背影,就是他们此生最后的诀别。
“原来逆行功法,我等就能吸纳煞气。”
金不悦长老叹息了一声。
长生久除了掌门之外共有五百七十六名弟子,正罡境加上江万楼十八人,通脉境界是九十二人,铸体四十人,余者都是锻骨境修士,这些修士正式最渴望灵气的时候,偏偏血肉筋骨中存续的灵气难以为继,有荆哥突然引煞气入体成功,他们一想自己现在已经身处绝境,心中顿时豪气纵生。虽说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长生久修士竟然争相堕魔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可这些人秉持着“多杀一个是一个”的想法,居然真的个个义无反顾。
正罡境长老们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战到此时,人人面前仿佛都只有绝路,生是绝路,死是绝路,唯有更加酣畅淋漓的战斗,才能让这些人纾解心中的怨愤和痛苦。
更有通脉境界长老竟然也舍身引煞气,只为了对抗一个元婴境界的魔物。
他们厮杀了两天两夜,赤砂海的水成了近乎黑色。
“金丹、元婴境界的魔物竟然比预计少了一半……”清点着魔物的尸体,金不悦颇为惊诧。
风不喜凝视着远处的海,那里的魔物已经少了很多,竟然让人有了一种可以被杀灭干净的感觉。
“江师伯和宋道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时,从魔物尸堆里晃晃悠悠站起来的荆哥轻声叫了一声:“风师伯,我入魔了。”
口中鲜血喷涌,他的身体在瞬间倒了下去。
只剩一个被黑丝缠绕的魂体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口中接着说:
“我、这自戮算是除了最后一魔。”
和他做出同样选择的长生久修士有好几个。
意气上头,为除魔而入魔,魔物退去,他们也不允许自己成为魔道妖人,索性舍身罢了。
也有已经入魔的长生久修士帮着自己的同门阖上了眼睛。
“我还能多杀几个魔物,反正你们如今不能散魂,就看着我,连着你们的份儿一起杀了,待那之后,我们再兄弟重聚。”
坚韧如风不喜,当年知道自己寿数不多也面不改色,现在终于忍不住,泪水盈眶。
余下的其他人以明于期为首,也双手放在胸前,弯下了他们挺直的腰板。
长生久的人,送别自己的同门,也唯有这样的郑重沉默。
看着那遍地魂体,明于期知道他已经拖不下去了,长生久弟子只是少数,那些在战斗中死去的修士数以万计,有那修为低些又意志不坚的,现在已经双目凝涩,怕是要转为魔物了。
“你们都跟我来。”
他手中一招,那些魂体就乖乖跟在他身后,往临照而去。
“归一……你,也跟我过来。”
樊归一跟在他师父的身后走进了临照的地下,在那里,他看见了郁长青。
平日里笑眯眯的郁长老沉着脸,对着他的师父行了一礼,就默默退到了一边。
“归一,你修为扎实,心性疏朗,远胜为师,为师希望你记住,将来无论世人如何评价今日你同门的堕魔之举,你也要告诉你的后辈徒子徒孙,他们生而为义,堕魔也好,殉道也罢,容不得别人诋毁。”
听了这话,郁长青猛地抬起了头。
这是他第二次见证长生久的传承,上一次,前任首座对明于期说:“你心情柔韧,吃得了苦头,受得下委屈,这长生久首座乃无争界第一苦差,我望你好生行事,不争口舌,不记短长……”
看来,这最能受委屈的明于期首座,心头到底还是有怨恨与不平的,不然怎么会对樊归一说这样的话。
樊归一跪在地上,看着他的师父结了个极为繁复的手印,周身金光大作。
“除魔,要先成魔,卫道,要先殉道,天理何在?”
大声叱问着苍天,郁长青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明于期在他的面前兵解不见。
远处海上,正在安排救治伤员的蔺伶突然心口一痛。
临照城外出现了一道不知通向何方的虹桥,阴魂们懵懵懂懂,却还是一个跟着一个地走了上去。
长生久的阴阳轮回之道,连修士都能渡上轮回,魔修的神魂却不得登上去。
魔修……长生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