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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逸含说到这里却犹豫了下,才继续说道:“那时我与天音宫的道友谈论的,乃是修真界一直以来的说法。但昨晚我在一本典籍中,却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秘闻。秘闻中提及当年贵派的慕白道尊其实并非出师后离开山门,而是破教而出……”
“破教而出?”赵坦坦重复了一遍,不由低头寻思。
破教而出大多是与门派撕破脸的背叛行为,与出师后离开门派性质可就大不相同了。
难怪薛逸含提及秘闻时会犹豫,显然是觉得议论别人家祖师爷的黑历史有点不太妥当。
昆仑派如今在修真界是没落了些,但听说在万年前却是除去蓬莱之外的另一古老修真门派,曾有不少门人白日飞升羡煞旁人。那个年代里,不知有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未必能有资格成为昆仑弟子。
慕白道尊当年身为昆仑派弟子,又得到昆仑掌教的青眼,打算传承衣钵,为何最后会做这种背叛山门的行为?
“莫非是掌教之女长得实在丑不堪,让祖师爷他老人家宁可破教而出,也不愿忍受这样的双修道侣?”赵坦坦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薛逸含闻轻笑了声:“非也,当年的昆仑掌教之女传说可是有瑶池神女之姿的,曾经令整个修真界都视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女,多少道心稳固的老怪见后都禁不住心旌动摇。昆仑掌教意欲撮合自己女儿与得意弟子为道侣的事,当年不知让多少修真者因此心灰意冷。这点不用看秘闻,随便问个了解掌故的人,你都能打听到。”
他叹口气总结:“总之,修真界第一美女与有修真界奇迹之称的慕白道尊,可称得上是天作之合。也因此,慕白道尊最后拒婚出走的行为,也震惊了当时整个修真界。这可是当年修真界人人称羡的美事……果然奇才的想法也是常人难以明白的。”
看不出来,自家祖师爷居然道心如此坚定不移,若是中了惜澜花毒的不是师兄崔尘,而是那位一心修炼的祖师爷的话,赵坦坦觉得自己大概千秋万代都不必为对方毒发堕魔的事而担心。
然而祖师爷修为高深道法无边,又怎么可能被区区魔人种下惜澜魔花?这真是个让人纠结的悖论。
赵坦坦想到这里,也叹了口气,随口问道:“那位昆仑派掌教之女,后来怎样了?”
“如今万年过去,昆仑派一直都未曾传出有人飞升的消息,想来那位美人也早已仙逝。”薛逸含答道,“红颜薄命,着实可惜了。”
世人大多还是会为感官所影响,自认超脱尘世的修真者也难以免俗。而美人迟暮、红颜薄命总难免比普通女子更能令人多惋惜一分,对身边女子向来温柔多情的薛逸含也是类似感受。
赵坦坦虽然也觉得有些惋惜,但她见过阴了自己一次的琼华派第一美女苏曼姿,又刚见识过领了自己功劳的清源剑派第一美女梅彩,对所谓第一美女,实在是有些心理阴影了。
因此她等薛逸含感叹得差不多了,才转移话题道:“薛师兄查了一夜的书,不会只找到这么一点秘闻吧?可还有什么趣事?”
“秘闻倒还真有一些,就不知算不算得趣事。”薛逸含似真被提醒想到什么,正要开口说起,不经意间一瞥,见侍立于赵坦坦身后毫无存在感的雪衣,正沉默地盯着一处地方。
他顺着雪衣的视线望过去,赫然发现赵坦坦脖颈一侧隐隐有处红痕,却又与魔尊留下的掐痕不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顿了下,一时竟忘记了自己正要说的话。
屋内眼看着就要冷场,没想到屋外却突然热闹起来。
赵坦坦听出其中有自家门中卫菁和沙橖的声音,忙起身从窗口望出去。
清源剑派的人这次都住在一个院落内,卫菁和沙橖以及诸位同门此时正略带激动地望着空中,嘴里正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场面沸反盈天就好像清源剑派只剩下女弟子了一般。
赵坦坦也跟着望了眼天上,只看到蓝天上飘着白云,天气看着不错却也没什么特别,不由好奇地出声问道:“师姐们,这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沙橖头也没回,声音却带着些兴奋道:“大师兄要回来了!”
“咦?大师兄几时出门了?”赵坦坦有些莫名。就算不提昨晚崔尘突然抽风找过来的事,明明昨天她们这几位还守在崔尘议事的水榭外,应该知道崔尘一直没离开过琼华派才对。
“大师兄自打来了琼华派,便与各派掌教长老等人日夜商议事情,到今日才发讯说要回来……我可还没试过跟大师兄同住一个院落里,天天见面的感受啊!”沙橖朝她摆摆手,显然顾不上同她多说。
搞得好像多少年没见到大师兄崔尘了一般,结果只是因为崔尘要来同住一个院落……
曾经有十八年没见过自家师兄的赵坦坦,忍不住对天翻了翻白眼。
果不其然,碧蓝的天空中还真出现一道紫光,速度极快,转瞬已到眼前,以致于赵坦坦对天翻的那个白眼刚好落入来人眼中。
赵坦坦有些措手不及,收回自己那个只完成了一半的白眼,讪讪地低下头,幸好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院中响起了师姐妹们的欢呼声,她却不敢像师姐妹们那样围上去,甚至因为昨晚那桩诡异的怪事,她还有想往屋里缩一缩的冲动。
下一刻,她迟钝地想到昨晚的怪事其实有点不对劲——如果崔尘一直在外面与人商议事情,到今日才回来门派暂住的院落,那么昨晚的事难道真是自己在做梦?
她想了想,还是狐疑地抬头又望了眼正缓缓落到院中的崔尘,确认他额间的惜澜魔花状态……虽然四片不是什么好现象,但好歹算是没变化。
所以果然只是做梦吧……
随着崔尘缓缓落在地面上,一众女弟子正要欢呼着蜂拥上前,上方忽地又是一道白光疾射而来。待白光减速后,空中现出梅彩清雅如梅的身姿。她飘飘若仙子般自半空中翩然而下,正好落在院中崔尘的身畔。
“大师兄的挽紫剑果然不愧神剑之称,叫奴家跟得好生费力。”她眉眼含情地看着崔尘,面颊红粉绯绯,不知是羞红,还是她血色太好。
不过……作为修真者,她用“奴家”这种自称是啥意思啊?
赵坦坦内心吐着槽,耳边听到沙橖颇为艳羡地在与卫菁低语:“这可好,她建了这般大的功劳,在我们之中算是彻底拔了尖。将来掌教若是给大师兄安排双修道侣,她必然成为首选。”
随后便是卫菁同样羡慕的轻叹。
赵坦坦不由再次抬头向外望去,正巧与崔尘的视线撞在一处,随即愣了愣。
崔尘与她对视的那一眼,眼神竟只有冰寒冷漠,如同看到的只是一个陌生人般,很快便移开了视线望向别人。
师兄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第108章 震惊
赵坦坦从认识崔尘到现在,没有一刻感受过这种冷漠生疏,就好像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她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起来,一手撑在窗框上便要跃出去,却蓦地被人制止。
薛逸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在她身后道:“赵师妹,你昨日刚醒来,应该还未去仙剑大会处报过名,我现在带你去吧。”说着这样的事,但他的声音里却有着慎重。
赵坦坦察觉到他的这种慎重,不由自主点了点头。雪衣见她已经点头,扫了眼还没怎么动过的早点,有些怨念地恢复原形落在她肩头。作为曾经在凡界名满天下的雪衣居士,如今但凡在外他都尽量以鹦鹉原形现身,这已经是他同赵坦坦之间的默契。
薛逸含却没有带赵坦坦从前院走,而是从后窗直接跃出去,也未驭剑,徒步从后院一直走到后山腰。
亏得修真者都是身强体健之辈,走这点路根本不在话下。
但是只听说凡界有些人办事需要走后门,怎么这年头为参加仙剑大会报个名,都要走后山了?
“薛师兄……这是去报名的路吗?”赵坦坦手里抚着恢复原形的雪衣,小心翼翼地问道。
薛逸含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赵坦坦,神色间露出几分复杂。
他在这后山腰处来回踱了几步,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他举棋不定难以抉择。
最后他走到赵坦坦面前,正色道:“赵师妹,其实我翻阅典籍并非从昨晚才开始,也不单单只是为了查找慕白道尊的事,更是为了……”
他停了停,吸口气,似乎下了什么决定般:“是为了查找你师兄身上魔气的来源。”
此一出,赵坦坦抚着雪衣的手一颤,险些没有将雪衣的背羽掐下来。
“怎……怎么会……”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强做镇定道,“薛师兄是在说笑吗?”
然而这种自己心中保守了许多年的秘密,突然有一天发现别人其实也已经洞悉,所带来的震撼与惊惧,令她无法控制地身子颤抖,双眼更是睁得极大,紧紧盯住面前的薛逸含。
她真希望刚才是自己听错了薛逸含话里的意思,但这只是她的异想天开。
薛逸含嘴动了动,还是说道:“掌教他们……察觉崔尘身上有魔气,已经起了疑心。更有昆仑派的长老发现他额间花瓣不同寻常……掌教这才会以议事为名故意将崔尘拖住,暗中令我和几名师弟从这额间花着手。果然在翻查许多典籍之后,发现崔尘额头的花,竟是朵上古魔花……今日崔尘能回来清源剑派的院落,也只是掌教他们的缓兵之计,毕竟还不能打草惊蛇。”
不知何时起,他便开始直呼崔尘姓名,而非“崔道友”或“云轻真人”。
是了,参加仙剑大会的人员,都是事先确定好的,由门派统一报备,又怎需要她特意再去报一次名?薛逸含不过是找了这个借口,让她出来说话罢了。
但此时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最沉重的刀斧将赵坦坦最后的一点幻想和侥幸狠狠劈开。她向后退了几步,脸色渐渐发白,肩头的白鹦鹉被她死死地按住无法动弹,只能用担忧的眼神看她。
薛逸含见她如此反应,只道她是乍然听闻自家师兄的事不可置信,叹口气继续道:“传说此魔花名为惜澜,一共五瓣,生长于心间,绽放于额间。惜澜魔花全部开放之时,便是宿主堕魔之际……而崔尘额间如今已经开了四片,随时有可能入魔。甚至有长老揣测,之前各派女修出事,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崔尘天资过人,若是堕魔必为一大祸患。如今掌教他们应当是准备布下天罗地网,绝不放任将来魔界多这样一个助力。”
他说着伸手拉住赵坦坦的手,恳切道:“赵师妹毕竟与我算是有过肌肤之亲的,我想与你结为道侣之心未变。那崔尘虽是你同门师兄,但堕魔不比其他,一旦入魔之后便神智混乱六亲不认,最先受害的往往是最亲近之人。因此我实不忍看你蒙在鼓里,将那随时会堕魔的崔尘视为亲人,最后反受其害……若你信我,便暂时与崔尘保持一点距离,以防不测。”
反受其害?师兄虽然越来越性情古怪,但自初识至今,他又何曾害过自己?他甚至还帮过自己、救过自己。
赵坦坦虽然时常浑浑噩噩,却还是能感受到崔尘对自己的那份关怀之意,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
“信?你问我信不信你?”她挣开薛逸含的手,又向后退了几步,突然讽刺地笑了两声,“薛师兄莫非忘记了,当初在黑山沼泽身陷魔窟之时,是谁救你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