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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方红珍背地里对儿子嘀咕这一点时,高然却振振有辞地说:“妈,您就别用你们老一辈的标准来衡量欣欣了。说句老实话,现在的女孩子有几个会干家务活的呀?估计打着灯笼也找不出一两个。”
“女孩子不会干家务活怎么行?以后你们成了家那家务活谁干啊?你也不会,她也不会,家里岂不是要脏乱成垃圾场。”
“妈,你OUT了,现在不一定非要自己干家务,可以请钟点工来打理了。”
儿子觉得这不是问题,方红珍也不可能要求他另换一个爱干家务的女朋友。她知道感情问题不是人力可以左右的,而且田欣除了不擅长家务外,她当时也挑不出什么别的毛病了。
田欣和高然结婚后正式搬进了方家,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方红珍才发现儿媳妇何止是不擅家务,她在这方面完全就是懒得出奇。尽管每天去上班时她总是打扮得光鲜亮丽,可是回到家,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邋塌鬼。
对于有洁癖和强迫症的方红珍来说,田欣这个儿媳妇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让她原本干净整洁的家每天都是重灾区。她不但从来没有洗过一个碗,擦过一次地板,还是一个制造脏与乱的高手。
譬如每天晚上,田欣最喜欢一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边吃零食。拆开的零食包装袋总是随手扔在茶几上,即使几步开外就是垃圾桶也不想走过去。而每次她吃完薯片啊、瓜子啊之类的零食后,次日方红珍打扫卫生时,总是能从沙发垫上以及茶几下面清理出不少薯片屑与瓜子壳。
田欣和高然的卧室,则是重灾区中的重灾区。
因为卧室以外是公共区域,田欣还会多少顾虑一下方红珍的感觉。可是在自己的卧室里,她就随心所欲地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
在这间卧室里,女主人穿过的衣服总是胡乱堆放在一张藤椅上;
床角下歪七扭八地排开两行颜色式样各异的女鞋,方便女主人上班前挑选;
梳妆台尤其乱得像杂货铺,各种口红、眉笔、粉底液、遮暇膏、防晒霜、爽肤水、乳液、眼霜、日霜、晚霜……全部乱七八糟地堆满桌面;
抽屉经常是拉开一半的状态,因为每回想起来要拿什么东西时,田欣往往是拉开抽屉拿了就走,懒得再关上它;
至于床上的被子,更是从来都不叠的。田欣的理由是反正晚上还要睡,叠它干吗呢?
卧室里经常是这么一副乱象,乱得就像刚刚被人打劫过的案发现场。方红珍每次看见这种乱象都无法不生气。她曾为此通过儿子向儿媳交涉。
“高然啊,你跟欣欣说一下,卧室能不能好好整理整理,别老是弄得那么乱糟糟的。
因为卧室是儿子儿媳的地盘,方红珍一开始没打算为他们打扫卫生。一来觉得那应该是他们小两口自己的事,二来也是她想藉此培养儿媳妇学习干家务的一种手段。
但是,田欣却将自己不干家务的方针政策进行到底。婆婆不打扫卧室,她也不打扫。乱就乱吧,脏就脏吧,她反正无所谓。哪怕脏乱成狗窝一个她也不在乎。
对于婆婆的不满,田欣只是不软不硬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请别干涉我的生活习惯。尊重一下行吗?”
最终,那间脏乱不堪的卧室让方红珍再也无法再忍受,不得不改变初衷帮儿子儿媳打扫了房间。那天她几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让卧室恢复了干净与整洁,累得自己腰酸背痛。而田欣下班回到家后,看着焕然一新的卧室,却连一个谢字都没对婆婆说。
因为田欣觉得:又不是我让婆婆帮我清理房间的,是她自己要干的。而且,她退了休每天闲在家里没事干,也很应该负责这些干家务搞卫生的活了。我每天上班那么辛苦,怎么可能回家后还干这些呢。
方红珍辛辛苦苦打扫干净的卧室,不出三天就又恢复了乱七八糟的模样。田欣只知道要婆婆尊重自己的生活习惯,却完全不懂得要尊重婆婆的劳动成果。
就这样,田欣从来不干家务不打扫房间,却还经常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然后心安理得地等着婆婆来收拾。虽然一向以知识女性自居的方红珍表面上维持着风度,没有跟儿媳妇撕破脸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但在她心底,对儿媳妇的不满开始像春草般茂密滋生。
不满在心头堆积的时间久了,就难免会有爆发出来的一天。
一个夏天的上午,方红珍又一次为儿子儿媳打扫卧室时,发现床下居然往外爬出一行肥肥胖胖的蛆虫,恶心得她头皮发麻。蹲下去一看,才发现床底下原来残留着几块咀嚼过的鸡爪碎骨。因为天气太热,骨头已经在高温状态下生蛆了。
方红珍想起前几天,儿媳妇曾经买过卤鸡爪回家吃。显然,她把鸡爪带进了卧室啃。而以她那种吃什么就掉什么渣的尿性,这几块鸡爪碎骨一定就是那时候掉下床底的。而她也没发现——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发现了也毫不在乎,都懒得弯腰去捡那一下。要知道她一惯就是这样懒得出奇的人。
因为这几块生蛆的鸡爪骨头,方红珍再也无法忍受儿媳妇的懒惰与邋塌。那天田欣下班回家后,她忍无可忍地当面严厉批评了她,并要求她以后要学习自己收拾房间与干家务活。
“我老了,年纪大了,很快就要干不动了。你不学着自己干的话,恐怕以后要每天跟蛆虫一起生活了。”
对于婆婆的严厉批评,田欣自然是很不高兴的。尤其是婆婆还强烈要求她要学着干家务,这可是她万万不愿意的事。她再次觉得自己的生活习惯没有得到尊重,个人自由遭到了侵犯。
于是,田欣开始向丈夫高然吹耳边风,要求搬出去过二人世界,不再跟婆婆一起住了。
田欣就在二手房中介公司工作,手上有大把房源。
前几天一套新房源刚收进来时,田欣就一眼看中了。只不过苦于私蓄不足以付首付,只能望而兴叹。不过与婆婆的矛盾尖锐化后,她觉得无论如何都要自立门户,从而摆脱婆婆的管束。所以,她和高然商量一番后,分别找亲朋好友借足了首付的钱,果断买下了那套小公寓。
儿子儿媳要搬出去住的事,方红珍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因为她舍不得儿子。丈夫早逝,儿子是她一手带大的,二十多年来从来分开过。忽然间,儿子说买了新房要搬走,留下她一个老太太形单影只的一个人过日子,她有一种强烈的遭到遗弃的感觉。
方红珍一再试图说服高然放弃搬出去的打算,又是说那套公寓才五十平方,太小了,肯定住得不舒服;又是说有她在家帮他们洗衣服做饭,他们能过得更舒适更惬意;还说他们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住,新买的公寓可以用来出租赚租金;总之是各种有利而无弊。
然而,方红珍的所有努力与挽留,都因为儿媳田欣的坚持变成了徒劳无功的行为。
第83章
母亲的劝说; 一度令高然有所心动。
毕竟这么多年来; 高然一直跟着母亲一起生活。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回到家时; 餐桌永远有可口的饭菜,衣柜里永远有干净的衣物,什么都不用干就能过得舒舒服服。如果搬出去单过; 那这些事可是没有田螺姑娘会自动现身帮忙的。
然而,高然却做不了老婆的主; 而且还是一个唯老婆之命是从的男人。田欣坚持一定要搬,因为方红珍不肯再对她提供这样舒适的生活; 要求她承担起干家务的义务。所以,她无论如何不肯留下。
在田欣看来; 一方面,搬出去单过她可以生活得更自由,不用再听婆婆数落自己懒;另一方面,那天婆婆的一番严厉批评让她十分不满,对婆婆憋着一肚子气。而带着老公一起搬走; 无疑是她向婆婆“报仇”的最佳手段。
最终,田欣和高然一起正式宣布他俩决定次日就搬走的消息。看着方红珍脸上流露的意外、震惊、难受、不舍、伤心等种种表情; 田欣觉得解气极了:你不是嫌我懒吗?那我就走好了。不过,我要带着你的宝贝儿子一起走——你再看不惯我又怎么样,你儿子可当我是心头肉呢。
方红珍注意到了田欣那一脸解气又得意的神色,她知道这是儿媳在存心报复自己。那一刻,恨意有如星星之火在她心头冒起,迅速烧成了燎原之势。
自从这个懒惰的儿媳妇进了家门后; 方红珍觉得自己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每天像个老奴才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收拾被她弄脏弄乱的屋子,却连一声感谢都听不到。现在,这个女人还要彻底抢走了她唯一的儿子。
恨意在心底熊熊燃烧的时候,方红珍脸上的肌肉,却在精密运转的大脑控制下绽开了一个理解的笑容。
“好吧,搬吧,你们也是时候自立门户了。国外的孩子听说十八岁就要搬出去过独立生活,妈妈就不拖你们的后腿了。”
儿子儿媳搬出去单过后,方红珍的生活恢复了昔日的干净整洁度,这算是她独居的最大好处。而最大坏处是看不到儿子,令她无法不日思夜念。
尽管是这般的思念儿子,但是在亲戚朋友面前,方红珍却从不流露这一点,更加不会透露自己对执意要搬走的儿媳妇的丝毫不满。而是总像一个开明的文化人那样笑吟吟地说:“孩子大了就该搬出去自立了。我一个人也能过上清静日子,不用整天为他们洗衣做饭,多好啊!”
因为方红珍知道,对外宣扬儿媳妇如何如何不好,只是自曝家丑的行为。徒然为他人提供嚼舌头的材料罢了,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另外,当然也有更深一层的原因了。
对儿子牵肠挂肚的思念,令方红珍隔三差五就会过去高然的新家看一看。每次她都会特意带上儿子爱吃的食物,而每次看到那套小公寓被糟蹋成狗窝一个时,她也都会义务为他们打扫。
高然与田欣搬出来单过后,家里的厨房纯粹只是摆设,他们从来没有在家做过一次饭,每天都是在外头解决一日三餐。中介公司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基本上就是他们俩的定点食堂。至于家务活方面,就聘请了一位钟点工每周一次上门做清洁卫生。
钟点工是熟人介绍的,工钱最初谈的是每小时二十五元。不过,头一回来到高家时,钟点工面对着脏乱程度不亚于垃圾场的屋子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立刻提出加价。要求每小时不能低于三十五元,否则她不干。
对于钟点工的“临时变卦”,田欣当然很不满。她愤愤不平地说:“你给别人家做清洁都是每小时二十五,为什么到我这里就要涨十块钱啊?”
钟点工一派理直气壮:“因为你们家的脏乱程度是别人家的两倍都不止,只涨十块我还觉得有点吃亏。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吧,老实说我还不太想干呢。”
环视了一下被自己搞得乱七八糟的屋子后,田欣也无法不退让,不情不愿地点了头:“好吧好吧,怕了你了。三十五就三十五,赶紧干吧。”
那一天,钟点工在高家忙碌了四个小时才做完所有的清洁工作。田欣为此支付了一百四十块钱的清洁费,这让她很是有些肉痛。
“太贵了,真是太贵了!不过就是搞个卫生而已,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工作,居然花了我一百四,贵死了!”
虽然满心嫌贵,但是田欣也还是要每周花这笔钱。因为如果让她自己来搞卫生的话,她就宁愿花钱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