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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氏夫妇做了配型都不成功,他们就想找到已经结婚怀孕的大女儿沙虹找来做配型。
沙虹比沙旭东大五岁,三年前就结了婚,与丈夫翁志高是大学同学。婚后两个人一直怀不上孩子,检查结果说是沙虹有问题。所以这几年她一直在求医问药,各种中药西药几乎就没停过。今年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怀了孕,而且还是一对双胞胎,这让夫妻俩都乐得眉开眼笑。
得知弟弟查出急性白血病,父母需要自己去配型时,沙虹就曾经犹豫过。因为她不知道捐献骨髓是否会对自己的胎儿造成影响。当从医生嘴里得知,如果要捐骨髓必须先打胎儿——因为孕妇不能捐骨髓,她一下子就傻掉了。
沙虹的配型结果出来了,与弟弟的重合度很高,这意味着她是再理想不过的骨髓捐献者。可是,她却怀着五个月的身孕,而且还是她用了三年时间求医问药才好不容易怀上的一对双胞胎。
沙虹的丈夫与公婆坚决反对她堕胎,认为她捐骨髓救弟弟没有必要。理由是血癌不是那么好治的,骨髓移植的成功率也并不高,而且移植后还可能出现严重的排斥反应和感染。到头来患者还是难逃一死,人财两空。
沙虹的丈夫翁志高为此特意查阅了许多相关资料,一一拿给老婆看。资料中显示,许多接受了骨髓移植的患者最后都不是死于白血病,而是死于手术后的排斥和感染。
“老婆你看,这位病人当初就是做了骨髓移植,结果在住院住了整整一年都还不能出院。移植前半年花了20万化疗,移植手术当月的全部费用是40万,接下来一直出现严重排斥与时不时的感染,又花了40万。而现在情况还在恶化,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有效的药物能够控制他的病情了。”
沙虹的公婆也在一旁帮腔:“是啊,花了这么多钱还是救不了人,还白白让他受了那么多苦,又何必呢?如果还要让你因此把一对双胞胎打掉,就更加没必要了。到头来只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与翁家人的想法截然不同,沙氏夫妇希望女儿能牺牲自己的胎儿来挽救儿子的生命。所以,他们一直在反复哀求女儿打胎。理由是这一胎没了她以后还能再设法怀孕,可如果她不给弟弟捐骨髓他就只能等死了。
婆家与夫家两种完全相反的意见,让沙虹陷入了左右为难中。实话实说,她打心底舍不得打掉自己的孩子,五个月大的孩子已经成形了,会在肚子里顽皮地踢妈妈了。这种胎儿与母亲之间独有的交流,让她最能切身体会到两个孩子的鲜活存在。如果要硬性引产置两个孩子于死地,她光是想一想,都有如万箭穿心似的痛苦难耐。
但是,如果沙虹不打掉孩子,就不能给弟弟捐骨髓,他现在正眼巴巴地等着姐姐捐骨髓救命。想到自己的拒绝会葬送弟弟求生的机会,她又实在无法不心生愧疚。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是自己的亲骨肉,一边是自己的亲弟弟,在这种左右为难的处境下,沙虹实在不知该如何选择。而无论她选择哪一边,都注定会失去另一边的亲人——要不她再也回不了婆家,要不她再也回不了娘家。
沙虹希望能有一个两全的办法,她为此特意找到弟弟的主治医生谈话,想看看能不能拖上几个月,等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再捐献骨髓。但是医生却摇头说:“你弟弟的病情很严重,恐怕拖不了那么久了。”
沙虹泪水涟涟地问:“如果……他真病得这么严重,骨髓移植会不会也没有多大作用呢?听说移植的成功率并不高,手术后的排斥与感染也很难避免,是这样吗?”
医生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说:“的确如此,骨髓移植手术费用极高,但手术成功率只有30…60%。即便是手术成功了,还要终身服用药物来防止免疫排斥反应。几年后,病情也仍然可能会复发。并不是做了骨髓移植就等于完全治好了。”
“既然费用那么高,成功率又那么低,也无法避免复发的可能,为什么还要号召人们捐献骨髓呢?”
“因为,骨髓移植是目前为止唯一可以治疗血癌的方法。所以,对于许多病患来说怎么也还算是一份希望。当然,你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不愿意捐,谁也不能勉强你的。”
沙虹流下两行苦涩的泪水说:“医生,你可以这么说,但是我爸妈只差没给我跪下了。如果我坚决不肯捐骨髓救弟弟,他们一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认我这个女儿。而如果我捐了骨髓救弟弟,我公公婆婆这辈子也不想再理我这个媳妇。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医生能说什么呢?除了沉默,他什么都说不了。病人的家事轮不到他来发表意见。他只能满是同情地看着这个陷入两难处境的准妈妈,沉重无比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沙虹面临的这一艰难抉择,池清清也是除了叹气之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真是没法选呢,不管怎么选,她的日子都不好过。”
吴悠也深有同感地点头:“是啊,如果选择保自己的孩子,她会觉得对不起弟弟和父母;如果选择为弟弟牺牲亲骨肉,她又会觉得对不起丈夫和公婆。唉,老天爷对这个女人真是太残忍了!居然给她出了一道如此变态的选择题。”
“好在我是独生子女,永远都不会遇上这种难题。”
吴悠一声嗤笑:“你别以为独生子女就遇不上这种事,照样有。譬如说,如果遇上父母生病需要移植器官,你又配型合适,你一定会捐吧?”
池清清不假思索地说:“那肯定要捐的,自己的亲爹妈,生恩养恩大过天,怎么都得回报是吧?”
吴悠继续假设:“如果你爸已经是快七十岁的老头,突然得了尿毒症,需要你捐一个肾给他。你还会不会捐?”
池清清呆了一下:“啊,七十岁了还能做移植手术吗?”
“手术当然可以做,术后恢复效果就不能保证了。毕竟年纪大了,各方面机能都有所退化。”
池清清小心翼翼地问:“也就是说,手术的意义并不大,是吧?”
“可以这么说,但是如果你爸还很想活,也很希望你能捐一个肾给他,你捐吗?”
池清清只能苦笑:“如果……我爸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也只能捐了。否则我一定会被人当成白眼狼骂死的。”
“清清,在医院的泌尿科曾经有位患了尿毒症的大爷需要换肾,希望自己的独生女儿能为他提供肾…源。可是他女儿考虑很久后没有点头。理由是父亲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就算换一个肾给他又还能活多久呢?而她自己也上有老下有小,少了一个肾不能干重活,只能天天在家养着,到时候靠老公一个人怎么养家糊口?”
吴悠说的这件事,是去年发生在医院的事。
当时那位患了尿毒症的老大爷还很想活,所以他不愿意坐以待毙地等死,要求女儿为自己捐肾。但是他女儿也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家里上有公婆要赡养,下有儿女要扶持,担心少了一颗肾会影响到自己以后的身体健康与生活质量,慎重考虑后没有同意。
对于女儿的摇头,老爷子当时很是气愤,还在病房里当着医生护士的面大骂她是白眼狼。女儿也很愤然地予以反击。
“爸,您就别说我自私了,您难道就不自私吗?您为什么不替我考虑一下呢?我也四十多岁的人了,少了一个肾以后身体机能会大受影响,您就一点也不担心吗?而且您这把年纪还做什么换肾手术啊?这样折腾自己也折腾我有意思吗?”
这场父女之间的争吵当时在医院广为流传,吴悠的爸妈听了都表示,如果自己老年时遇上这种情况,坚决不给女儿添麻烦。别说自己不会开口要求女儿捐器官,就算女儿想捐他们也坚决不会要的。
吴悠讲述的这一事例,让池清清听得呆了好半天才叹着气重新开口:“这个……不得不说,医院还真是人间百相的一个最佳展示窗口啊!”
“可不是嘛,我爸妈都说,在医院工作时的所见所闻,都可以写好几本书了。”
第168章
雷霆赶到公安局时; 有关尹强遇害的相关案卷材料都已经转交过来了。
尹强; 三十岁,本市人,父母双亡; 唯一的亲人是一位双胞胎弟弟尹健。尹健去年年底因为在网络上传播淫…秽视频获利被抓; 判了入狱三年以及罚款一万元。
把尹健与尹强的照片对比了一下后; 雷霆发现他们长得完全一模一样; 应该是同卵子双胞胎。只不过; 尹健的入狱照上留着两撇八字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透出几分猥琐的流氓气息。
看过尹健的照片后; 雷霆马上跑去对马啸说:“马叔,咱们最担心的事发生了。陈明霞的法外判官行为果然出现了误判。这一次; 她伤害并杀死的是一个完全无辜的人。我想; 她的真正目标并不是尹强,而是尹强的双胞胎弟弟尹健。”
看了尹健与尹健的照片,再听雷霆说池清清记得陈明霞曾经说过; 她还想要惩罚在曹书韵受辱案中的另一个在场男子; 一个拿着手机对准曹书韵下身大拍特拍的八字胡流氓男,马啸也明白了一切。他长长地叹息着说:“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之前我就担心陈明霞会搞错惩罚对象; 结果,她不但真的弄错了人,甚至还把一个完全无辜的人给杀了。”
之前陈明霞的几次法外判官行为,还好歹勉强算得上是惩罚了一些不作为的人。对童大振的惩罚也称得上是为民除害。然而这一次; 死在她手里的尹强却是一个无辜者。她自以为是的正义行为,却让一个无辜的人成了牺牲品。
马啸和雷霆当天就找去了陈明霞家,她来开门时,一脸淡然的表情看着他们询问:“两位警官,你们又来找我干吗?不是又有谁出什么事了吧?”
马啸锐利的目光锁定她,沉声说:“有个名叫尹强的男人昨天晚上被杀了。”
陈明霞吃了一惊:“什么?谁死了?”
她脸上的吃惊神色是如此真实,似乎真是完全不知道尹强的死,雷霆不由地加重语气重复一遍:“一个名叫尹强的男人,他昨晚被人杀死在自己家里。”
陈明霞呆住了,一双眸子异常复杂地变幻闪烁着。雷霆看出了这一点,心想:她好像真不知道尹强死了呢?难道是误杀?对了,麻醉药过敏也可能造成人死亡,这会不会是尹强的死因呢?
片刻后,陈明霞定定心神重新开口:“他被杀了你们来找我干吗?我又不认识这个什么尹强。”
马啸说:“因为尹强死前挨过麻醉针,双眼也被刺瞎了,与之前的针刺袭击案伤人手法完全相同。陈小姐,你曾经是针刺袭击案的嫌疑人,所以,我们需要再找到你进行配合调查。请问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你在哪儿?不会又是在家睡觉吧?”
陈明霞袖起双手神色平静地说:“不好意思,警官,这个时间段我还真是在家睡觉呢。”
雷霆无法不冷笑:“真是太巧了,每次出现针刺伤人案的时候,你都正好在家睡觉。这样的巧合概率也未免太高了吧?”
“警官,每次你们都问的都是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请问那个时间我不在家睡觉还能去哪儿?”
马啸决定不跟她纠缠这些无法证明的东西了,他直截了当地拿出一张尹强的照片给陈明霞过目。
“你确定你不认识这个男人。”
“不认识。”
“那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