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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临死前最后看到的影像,也会留在眼角膜上吗?这是杨柳曾经拥有的角膜,那么,角膜上会不会留下这个人——戴假发和不戴假发的两种影像?而得到我角膜捐赠的人,会不会看到这两个影像呢?那个人,会不会将看到的一切,报告警察?
想到这,她睁大了眼睛,望向凶手。
午夜驱尸
他得意地看着墙上的荧光屏,就见郭珍珍绕着浸泡尸体的池子,走了一圈,眼皮眨了三下,又回到原来的地方,躺下,不动了……
1
“沈平、赵军、李树仁、徐江,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在庄严的法官面前,站在被告席上的四个人都耷拉下了脑袋。
等了一会儿,法官见没有异议,便宣布:“以上判决即时生效,退庭!”
正当四名犯人被庭警带离法庭时,其中一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犯人忽然跑出,奔向法官,但立刻被两名庭警给按在了地上。
这个人一边挣扎一边大叫:“我有外国国籍,你们Z国的法律对我不适用,我请求通过外交途径解决!”
法官不禁冷笑了一声:“沈平,你持有外国护照这不假,但你不享有外交特权和豁免权,像你这样的人啊……哼!判你有期徒刑十五年算是轻的。”
2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
C医大是一所闻名全国的医学学府,尤其是它的生物医学工程系,更是出类拔萃。
这一天,入暮时分,一辆印有“福寿殡仪馆”字样的运尸车,开进C医大的后门。司机轻车熟路,七拐八拐转了十几个弯,最后“嘎”地一声停在解剖系的大门口。从驾驶座上跳下来一个叨着牡丹香烟的粗壮大汉。
“张师傅,你可算是来了!”
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正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一看到殡仪馆的车子开过来,连忙迎了出来。
大汉冲几个年轻人摆了摆手,也不多说什么,把后门打开,几个年轻人七手八脚,把车子上的一副担架拖了下来。担架上蒙着白布,底下躺着一个人,准确地说,应该是个死人。
“麻烦你了,张师傅。”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递给大汉一个红包。大汉数了数,这才抬起头来,满意地说:“没什么,没什么,以后有这种事,你们就通知我,我肯定把最新鲜的留给你们就是了。”
大汉将钞票揣入内怀,上了车,一踩油门,开离了解剖系大门。几个年轻人见殡仪馆的车子去得远了,这才抬起担架,径直往储尸室走去。一路上,所有人都默不做声。
3
根据资料显示,白布下蒙着的那具尸体,活着的时候叫郭珍珍,女,三十一岁,因为涉嫌谋杀自己的丈夫以及丈夫的情人(该故事请参看拙作《完美谋杀》)事情败露而服药自杀。
那个姓张的大汉常从殡仪馆中运尸体给C医大,和解剖系的人混得非常熟络(当然也看在钱的面子上),每次都把最新鲜的留给C医大。
解剖系的教学尸体,大多数是一些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他们死了后,要是没有人给他们料理后事,政府就做主,出钱交殡仪馆火化。殡仪馆收到尸体后,先在停尸间存上一阵子,如果经过一定的时间,仍然无人过问,即可自行处理。
火化是一种处理方式,但他们大多舍不得。一般的处理方式是卖给医学院,因为奇货可居,往往可以卖到好价钱。
到了储尸室,几个年轻人把担架放在地上。掀开白布,几个年轻人一下子便同时呆住了。
担架上的郭珍珍,穿着一身浅绿色的长袍,头发柔顺的拢在脸侧,圈出一张艳丽,但略显放荡的脸庞。除了脸色略微苍白以外,她就像睡着了,很安详,一点也没有异样。
4
面对这位“睡美人”,几个年轻人反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一股异样的情绪慢慢地在他们的心中涌动着。
照程序,他们得先把尸体的衣服剥光,再用一个特殊的注射器,把防腐剂福尔马林从尸体颈部的血管注入尸体内。这工作做完,再把她抬入浸泡尸体的池子里。
正当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不忍下手的时候,储尸间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系主任徐江,一个是生物医学工程系的教授沈平。
“开始打福尔马林了没有?”徐江一进门就问。
大家纷纷摇头,表示没有。
“很好,非常好。”徐江紧张的面部表情立即松弛了下来,望了望沈平说,“沈教授正要找一个死亡未超过四十八小时的尸体做实验,这具尸体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沈平见尸体尚未做防腐处理,冽着棱角分明的嘴大笑起来。找了一年,才找到他的“实验”材料,他怎么可能不笑呢?
为了争取时间——尸体死亡四十八小时后就不能用了——沈平教授的助手们马上开始工作。大家做过多次动物实验,所以做起来还是非常熟练的。
5
沈平曾以他发明的一种技术,让死狗、死猫站起来走路。技术的原理是,动物死亡后神经细胞等组织先死,肌肉组织死得较慢,在它们死以前,只要给予一种刺激——像脑部的运动中枢所下达的信号一样,它就会收缩,集合许多肌肉的协调收缩,动物就会运动了。
为了怕引起社会舆论的反对,沈平的这次实验很少人知道,即使是C医大,知道的也没有多少人。
一切就绪,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沈平在他的实验室中,守着满屋子的电子仪器,墙壁上是个大荧光屏,可以看到解剖系储尸室中的实况。这时储尸室中只有他的一个助手和徐江两个人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墙壁上的电子钟显示晚十一点时,几架电子仪器的指示灯自动的亮了起来,一台计算机、一台脑电波发射器,同时进入工作情况。
尸体,也就是郭珍珍,此时她的手臂、额头、前胸、小腹、大腿、脚掌上扎着一根根细小的银针——就像针灸的针,开始接收沈平实验室传来的信号。三分钟之后,即十一点零三分的时候,郭珍珍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
助手和徐江吓得连连后退,沈平却咧嘴大笑着,他得意地看着墙上的荧光屏,就见郭珍珍绕着浸泡尸体的池子,走了一圈,眼皮眨了三下,又回到原来的地方,躺下,不动了。
沈平知道,此时计算机中输入的程序就是让郭珍珍做这些动作。他把仪器关掉,将计算机中原先的光盘取出,换上一片新的光盘。
“等着瞧吧!”他心里暗喜,“明日凌晨,市博物馆中的那颗价值连城的钻石就是我的了!”
6
沈平曾任M国医大生医工程系的系主任,受C医大之聘来,回到国内,担任教授。在C医大,沈平很有人缘,一些年高德劭的名教授都愿意和他来住。自从他通过门路为某教授取得M国医大的聘书后,更是门庭若市,成了医大最受欢迎的人。
当初C医大生物医学工程系系主任李树仁趁旅行M国之便,向沈平提出聘他为C大教授时,沈平不禁咧嘴大笑起来。他不是高兴,而是觉得异常地荒谬,心想:凭我沈平,岂是你们那个小城市所能容得下的!就算是回国,也要到大都市的医大当教授。推说目前研究工作太忙,任教的事以后再说。
半年后,沈平回国探亲,偶然路过C市,参观过市博物馆后,触动很大,竟然主动提出要留下来。C医大上自校长,下至普通教工喜不自胜,像接皇帝似的,把他接入C医大。
此后,沈平一有空,就到博物馆去,沉湎于文物中。他最有兴趣的是一颗几百年前,金雀花王朝进贡的原钻。他估计过,这颗原钻如果打磨出来,一定比如今Y国博物馆珍藏的那颗,甚至比Y国女王王冠上的那颗还要大!
7
一次又一次的造访,博物馆的一切他都已摸得一清二楚,这些数据都已汇入程序,成为行动的参考数据。
盗取原钻的事,最好是亲自动手,但沈平没有这个胆子,毕竟他是个知识分子。事实上,他也不需要有这个胆子,他是国际上最有成就的生物医学工程专家,科技,可以帮他解决一切。
沈平见自己的“实验”成功,既兴奋又自满。心想:来C市这两年,也没有白费,“尸体控制术”已从理论成为事实。等那颗钻石到手,再到国外发表自己的成就,到时名利双收,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想到这里,他不免又咧嘴大笑起来。
徐江和李树仁前来道贺,沈平压制住自己的兴奋,对他们说了些客套话。
国人真是好对付啊!尽管他心里这样盘算着,但口里却谈笑风生,和两位系主任说些不着边际的鬼话。
徐江客套了几句先走了,李树仁却留下来,说要和他谈些系务。
李树仁见四下无人,便压低了声音说:“我拟了一份计划,你看看。”
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折成对折的白纸递给沈平。沈平不经意的接过来,原来是一份草聘!
8
“这是什么?”沈平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希望你签个名。”李树仁有些不怀好意地说。
沈平望着李树仁,李树仁也望着沈平。两人对望了片刻,沈平终于垂下头来。
“等我回国以后,可以吗?”沈平的语调显得很委婉。
“不行!”李树仁摇摇头,脸上浮起一阵不自然的笑意,“你不签,我不离开这儿,你的事就办不成。”
“我的事?你指的是什么事?”沈平强装镇静。
“说出来就不好听了,总之,你的助理把你的一切全都告诉我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到时候还是会帮你的。”
沈平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委顿地靠在椅子上,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看到他这个样子,李树仁并没有放过他,继续说:“我答应保送他公费出国,他就把你的事全告诉了我。嘿嘿……”
沈平失神地望着李树仁,觉得他好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纯粹的恶魔。他印象中的李树仁是个过分客气、带点腼腆的人。但这时的李树仁却两眼有神,充满自信,正以一种神秘而略带嘲弄的眼神望着他。
沈平又想起了他的那个助理,那个像一只狗一样忠诚老实的年轻人竟然出卖了自己!他答应过他,等到事成回国后,要聘他当助理。但当助理毕竟没有拿公费念学位的好。
9
在无可选择的情况下,沈平只得在那张草聘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祝你好运!”李树仁揣起草聘书,满面春风地走出了实验室。
李树仁刚带上门,沈平就捶着桌子不住地咒骂起来:“God damnyou!就凭你,也想到M国大学当教授!”
连骂了几声,觉得轻松了些,这才取出一根香烟,点燃,斜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刚才的事对大局并没有发生影响,他只是觉得很窝囊,但他一想到那颗价值连城的巨钻正等着他,又觉得刚才的插曲也算不了什么。
在兴奋、焦躁等复杂的情绪下,终于熬到了午夜十二时。沈平检查了一下仪器,没发现什么异状。于是他关上灯,步出实验室,像个幽灵似的踱到解剖系的门口。
十二点半的时候,从解剖系的大门口走出一个年轻人。
“通到储尸室的门是不是都开了?”沈平压着火气问。
“嗯,都开了。”
两个人退到一棵大树下,背靠着树,等待着。校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