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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以先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封昀舔着干涩的上唇问道。
“不可以!除非你先答应我,而且是要你心甘情愿地答应。”
“就算我现在答应,难道您不怕我听完后照样会后悔?”
“你不会的!”他胸有成竹地。“我同样认识了你十八年零五个月,我怎么会不了解你?更何况,我记得你曾说过,你自己是个有恩必报的人。这样子好了,这件事你就当作是在报恩好了。”
“干爹,我——”
“够了!我不想再听那些废话,我只想要听你的答案。封昀,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这么多年来,干爹可从没这么低声下气求过你喔!“强势硬逼只会坏事,动之以情才是上策,欧阳骥可是牢牢地捉住了他的心。
封昀的内心在一番交战挣扎之后,终于青着一张脸,点了一下头。
满意的神色从欧阳骥的眼底闪过,他不再多说废话,直接拿了颗白色药丸放进他手里。“让朱承曦吃了它。”
“你要我毒死他?”封昀的脸孔瞬间扭曲变形,并且低吼出来。
“傻瓜!干爹怎么会叫你去毒死他呢?何况我也舍不得他死。别忘了,他可是日月教里最重要的精神领袖,万一他死了,日月教岂不立刻成了一盘散沙?干爹是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的。”
“那这是——”
“这东西只会让他睡上一觉,然后你再把他带到我这里来。”
封昀一脸的不解——事情该不会真的那么简单吧?
“放心!这绝对不是颗毒药。如果我撒谎,你大可回来杀了我,我都毫无怨言。”
拿着这颗催命符似的白色药丸,封昀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欧阳骥的声音又幽冥般地响了起来:“我让你去,是因为他信任你。你该很清楚从昨夜开始,他就已经搬离了这间别墅,不让任何外人接近他,所以干爹才找你帮忙,而你只须要把他带回来就行了,其他的干爹绝对不会逼你去做。”他拍拍他的肩。“去吧!
我相信我欧阳骥绝不会看错人的,更相信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君子。现在有个不可多得的良机,相信你会愿意证明给我看,证明你是真的很忠于我的,对不对,封昀?”
低气压弥漫在会议室里,这情况与三个月前开会时完全相同,滴水不漏的防守人员分布在整个日月大楼内,尤其是视野最为辽阔的第二十楼顶层。
各分部的红色火焰在接到通知后全都火速赶回;除了他们之外,柳应之与封昀也露了脸,但早该出现的欧阳骥和朱承曦却依然不见踪影。
挂钟上的指针显示着已是下午四点的时刻,他们离预定开会的时间足足晚了两个钟头。
沉闷的气息紧紧扣住柳应之的心房,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心头纠结缠绕。他环顾四周,事前的部署该是万无一失的,但他偏偏觉得坐立难安。他用询问的眼神看了封昀一眼,然而他那有些凝重的面庞却像逃避似的低垂了下来,闪躲他的目光,没给他任何答案。
封昀无言,他的喉咙哽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终究,他还是背叛了有如手足的好友,他卑鄙地利用了他对他的信任,他成功地完成了欧阳骥的交代,这样子的封昀有何颜面解释?或许,他早该一枪结束了自己这该遭到唾弃的生命。
可是事情不能就这样完结,欧阳骥究竟在搞什么鬼?他想探个究竟,他想找个可以挽回的机会。
随着电梯门的开启,众人等待的主角终于翩然来到,所有人依照旧有体制全都起身恭敬地朝朱承曦及站在他左侧的欧阳骥深一鞠躬。
这两人十分反常地携手出现,柳应之心头那股不安立即扩及全身——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真的是一头雾水了。
封昀视线紧紧追随着朱承曦移动的身影:他,外表毫发无伤,也看不出有任何被胁迫的地方。他的神态依然沉稳淡漠,那是他每回出席会议时惯有的表情,唯一较为不同的是,他太过木然的脸上有种不正常的苍白,而眉宇间的空洞也令人悚然一惊;那一双向来十分清亮的锐利的眸子,如今只见毫无色彩地迷惘,偶尔还会闪过一抹怪异的光芒。
对于他的殷殷注视,朱承曦根本视若无睹,他朝着红色火焰点头示意,众人纷纷入了座。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把眼光投向朱承曦,这次临时会议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急着请各位回来当然是有特别的原因,我现在就直接跟大家宣布。”他暗哑的声音显得相当僵硬不自然,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沉稳有力,不太像是在说话,反倒像是在背诵着一段对白。“我要告诉各位,日月教里出现了叛徒。”
他的话让某些人的心脏陡地猛跳了一下。
“有人用日月集团的名义和资源去扩展私人的势力范围,破坏日月集团的名声,我今天要各位回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某些人的手心手背全是湿答答的汗水,他们全是欧阳骥旗下的亲信,因此心知肚明朱承曦所指的就是他们,看来一场面对面的拼斗是免不了的了,但由于事出突然,而且又没有接到欧阳骥的任何指示,所以他们几乎全是单枪匹马地参加这个鸿门宴。只是他们不懂,为什么欧阳骥仍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还好整以暇地坐在朱承曦身边,一点也不在乎,仿佛朱承曦所控诉的事与他完全无关。
柳应之静静听着,没有因为朱承曦的这番话而显露出激动之情,而他的不安也益形扩大,他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朱承曦接下来的冰冷字句应验了他的直觉,也粉碎了柳应之的最后一丝希望。
“你,柳应之!仗着前任教主托孤的遗命,而擅自揽权作主。从现在开始,我解除你在日月集团内的一切职务,由欧阳骥来接手。”
“少爷!你——”柳应之旗下的红色火焰个个震惊不已,猛地拍桌站起,无法相信这些话是出朱承曦之口。
“少爷——”封昀也讶异之至,连他都搞糊涂了。
“全都给我住口!”朱承曦眼里的神采更加诡异。“柳应之,你怎么说?”他连名带姓地喊他,眼前这位疼他如子的年长者,转眼间已成了互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没什么好说的。”
“柳先生……”他旗下的红色火焰脸色铁青地想反击。
柳应之朝他们摇摇头。他虽然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局势明显地已让欧阳骥全盘掌控,因此多说也无益。
“你没话可说,就表示你承认我所说的全都是事实喽?”
深深叹了口气,柳应之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一派森冷的他,未再多作解释。
之前,两人商议设计的情节中并没有这一段,然而如今却完全变了样,所有的计划全都毁了。
“骥叔,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处理?”朱承曦态度突然异常亲切。
欧阳骥作戏般地吁叹一声:“再怎么说,你柳叔对日月集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他还是你的长辈,你也不能太过无情。再说,看样子还有些人相当地不服气。”欧阳骥斜睨那些怒火高涨的柳应之属下。“为了避免落人口实,说我是在排除异己,我就暂时不做处置。不过得请大家委屈几天,等到所有证据全都齐全之后,我相信大家就会心服口服了。”他朝自己的亲信下了指示:“你们就先带他们到淡水的别墅住一阵子。好好招呼,别怠慢了!”欧阳骥的最终意思是要软禁这批跟他作对的人。
柳应之站起来,紧闭着双唇,和他的部属转身走了出去。
“柳叔,等一等——”朱承曦突然又唤住他:“我想我还是该跟你说一声,因为一个礼拜之后我和虹虹的结婚典礼你可能没法子参加了。”
柳应之闻言,心又凉了半截。
在朱承曦涣散的眼神中和欧阳骥揶揄的笑声里,一场会议结束了,人——也都散了。
封昀满腹疑云,很想问问一脸笑意的欧阳骥,但时机不对。
“今天干爹能这么顺利,最大的功臣就是你。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从今天起好好替我做事。”他满意地看着他。“封昀,你就继续你的职务,并且做爹地的乖儿子,明白吗?”
朱承曦恍若未闻地愣愣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片木然的表情显得既空白又诡异。
封昀悄悄地扫过朱承曦一眼,但并没有找到什么答案。
欧阳骥的助理段中从门外走了进来,放了几张照片在欧阳骥面前。“这几个人的身分都查出来了。”
欧阳骥冷冷地看着。
段中指着其中一张,“邵南星,您该不陌生,古天涯就是毁在他手中。”
欧阳骥阴毒地望着照片上的人。
“他叫楚扬。”段中突然附在他耳畔轻声说道:“就是那个叫楚楚的大哥。”他这怪异的举动无非是怕刺激到身边的朱承曦。
“兄妹俩倒是有志一同地专找日月教的麻烦。”他冷冷一笑。
“这个女人叫岳宁。”
封昀强忍住了因这个名字所带来的心绪上的剧烈起伏。
“最近她发了疯似的老找我们麻烦,尽是去捣毁我们的据点。现在怎么办?”
“损失多少?”
“还好,并没有太大损失。不过她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乱闯乱撞,看着挺碍眼的。”
“扫了她。”
“是!”他顿了会儿,接着又问:“那楚扬跟邵南星呢?”
“这两个人似乎不好应付。古天涯的前车之鉴我还记忆犹新,没有十足的把握前先不要妄动。”他看了表面平静无波的封昀一眼:“就让年轻人去对付年轻人,这样比较有挑战性。”
“您是说……”
“先把虹虹和承曦的婚事办妥之后再处理。”
“好的。”
“没别的事的话,封昀,你送承曦回去;他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干爹……”封昀试图探索答案。
“别多问,送他回去就行了。”欧阳骥一口打掉了他的疑问。
这五天来算是封昀这辈子最难挨的日子:不仅为了岳宁的处境烦心,更为朱承曦的情况而担忧。朱承曦外表看似正常,但行为举止却完全不对劲,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这些天来居然参与了欧阳骥的计划——他最痛恨的走私行为。
封昀的良知拼命地鞭打着他,要他为自己当时的背叛作一个补偿。而不知是不是他的忏悔诚意感动了上苍,给了他机会,在一个很偶然的状况下,他行经一间十分隐秘的密室外,撞见了一位老态龙钟的妇人。
老妇人的皮肤满布皱纹,但挽成包头的长发却不是她年纪该有的银白,而是连少女都望而兴叹的乌黑丝发。这种不搭调的模样已够特别了,更不可思议的是,她那看似迟缓的身子,却拥有年轻人的活力;而那因惊吓而大睁的眼眸是暗绿颜色,一放一缩间有如猫眼般神秘。
“你是谁?”封曦抓着她干瘪的手腕问着。
“那你又是谁?喂!年轻人,我可是欧阳先生高薪聘来的贵宾,你可别乱来!”她有恃无恐地操着一口有着古怪口音的蹩脚国语。
“欧阳先生?”
“对!害怕了吧?”她自顾自地喃喃自语道:“真够倒楣!住了几天都相安无事,才想出来透透气就遇上你这个煞星。喂!快放开我的手;还有,别让欧阳先生知道我出来过。”
这奇怪的老妇人外加奇怪的朱承曦,封昀试图把他们连在—起。“原来婆婆就是欧阳先生口中一直夸赞的人,没想到我会有机会见着您。”他别有用心地既吹又捧,把这怪异的老婆婆逗得心花怒放。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吗?看来他是尝到甜头了。哼!算他识相,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