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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马侍弄好了,他脱了汗津津的上衣,赤着膀子到楼上去试探着拍了几下秦烈的房门,明明见着房内的蜡烛还在闪烁,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开门,想来是这秦烈真的恼了自己。
他本想邀他去树林后的潭子那歇歇凉,也好借个机会对他道句歉,可这人都见不着,这让他多少有些郁闷。
四处看了看,只看见那管家和一个仆人在楼下准备晚饭,他连忙上去问话,那管家只瞥了他一眼,语调冷淡。
“老爷身体不舒服,在休息呢,望钟少爷别去打扰他才好。”
那青年墨色的眼睛里有些阴云,钟凛总觉得他在瞪自己,但仔细看去,那管家却又只是一往如昔的淡漠表情。
男子汉大丈夫,有事光光明明抖出来说清楚多好,闷在房里闹脾气,这又不是谁家的小娘子。钟凛撇了撇嘴,望了眼楼上。
自己不过说了几句,又有何可气的?自己以后再不多问了,好管什么闲事。他在桌边坐下,径自抓了饭碗低头扒饭,那伙计殷勤的给他倒酒,他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管家,却看他准备完碗筷后就和那仆人回楼上去了,倒也不坐下吃些东西。
这主仆都怪,怪到一处去了。他狠狠扒了几口饭,忿忿放下筷子,总觉得全身都不对劲,左右一想还是得去找那秦烈把事讲明白了,这么别别扭扭的算什么。
但那仆人就守在门口,自己也不好贸然直接推门进去,还真是麻烦透顶。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等那秦烈自己消了气从房里出来,自己再干干脆脆当面对他道个不是,毕竟这事于秦烈来说是没有半分错处,一切都是自己心里好奇,硬要知道个究竟——但其实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无论他是谁,那酬金还是照样给,自己和他平素又没什么交集关系,何必如此挂心。
他越想越觉得憋闷,只得招呼那伙计来收拾碗筷,自己则出了客栈,打算再去周围晃晃。再呆在客栈里头也是又闷又热,更兼没个谈天的,自己出趟远门怎么就如此憋屈呢。
他满腹郁闷的溜出客栈,渡口旁那渡船的汉子正在收网,看见钟凛来了,热情的对他挥手笑了笑。
“兄弟,这么晚还出门呐?”他笑道,拴好船,爬上岸朝他走来。
“哟,大哥。那客栈夜里热,也没个人说话,兄弟这不出来溜溜。”钟凛看到熟人,多少来了点劲头。“来河边坐坐,夜里凉快些。”
“这渡口夜里无趣得很。”那汉子走到他身边,抬手向他指了指村子旁边的一处山头,憨厚笑道。“兄弟夜里可以去那山下走走,别上山,那里夜里还挺舒服阴凉,俺们村里的小伙子姑娘们就老去那……嘿嘿。”
去那里能撞着活春宫么?这是钟凛脑子里蹿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但后来自觉这念头过于邪恶,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只是努力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多谢大哥提点,兄弟等会儿就过去逛逛。”他朝那汉子笑道,那汉子也冲他笑出一口白牙。
“俺得回家去了,兄弟你慢走,早点回来。”他朝钟凛嘱咐道。
钟凛应了一声,抬手对那汉子挥了挥,转身往那山的方向走去,轻轻吹了个口哨。
那山正是紧靠着村子边沿,山下确实舒服阴凉,树间隐隐有莹绿色的流萤飞舞,在空中滑出幽暗闪烁的流光,在夜间看来煞是醒目。钟凛一边走,一边有夜间的清风拂过耳畔,哼着在勾栏里常听的一曲小调,他多少觉得心情也好上了一些。
他想到那天那个主动偎进他怀里的青衣郎君,不由得心神有些动摇。若不是那秦烈从中作梗,他本可成就一桩美事,说不定那青衣璧人之后还愿意跟他回到青城,来个金屋藏娇,岂不美哉。
那青衣人着实撩得他浑身着火,欲罢不能,那秦烈却口口声声断言那人就是妖祟无疑,这说不定是见他有此佳遇,秦大老板心头发酸,硬要牵强附会罢了。
「……或许,上天自有裁断。」
他突然想起了秦烈倚着墙壁,低声说出这句话时的样子。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色微异,看上去甚至有些落寞。
那秦大老板何必为个衰败萧条的祠堂如此伤神?钟凛怎么也想不透。不过,反正他对那人的很多事都想不透,倒也不缺这件事了。
他往前再晃了一小段路,感到一滴水落在了额头上,他抬起手背去擦,更多水珠却次第落下,砸在他的手背头顶上。他还没反应过来,淅淅沥沥的雨水就从头顶上的树叶缝隙间洒了下来,他连忙侧身靠向路边一棵树躲避,抬头看向天空。
要干旱就干旱得要命,但这要下雨,却又乱七八糟下个不停。他真受够了这里的鬼天气,真想早些回去。
咒骂归咒骂,他还是不得已躲在树下,转头往村里的方向跑去,雨势越来越强,雨滴啪嗒啪嗒打在他的脊背上,还好天气炎热,倒也不凉。
随着雨头渐渐变大,雷声也隐隐在天际响了起来,这个破地方,就不能光下雨不打雷么?钟凛不禁在心里啐道。但这雷声却也让他想起了自己曾见过的那道凌厉掠过乌云间的赤红,他抬头往天空看去,但雨势太大,雨水打得他睁不开眼,天空黑沉沉什么都看不到,他只得放弃,只是闷着头往前跑去。
狂风骤雨让人失去了方向感,绕了个大圈,无头苍蝇似的在树和树中间转来转去,钟凛觉得自己恐怕是迷路了。但既然找不到来路,他也就硬着头皮往前接着跑去,亏他运气不赖,树林不远前方竟真有一座小小的庙堂,屋檐翘角上趴着昂首的红鲤,他连忙紧赶慢赶到了那庙门口,一把推门进去。
“施主,你……”
迎面而来的是个俊秀的小和尚,他看钟凛打着赤膊,一头雨水,不禁脸露窘色。“这雨下得颇大,怕是迷路了吧?”
“是啊,这雨没料到会来,出门没带伞,正淋了一身。”钟凛马马虎虎在堂门正中的门槛上坐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旱又旱得厉害,但下起雨来又下个不休,真是烦人。”
“最近这雨下得好啊,料是那龙神祠里的龙……”那小和尚望了望天空,双手合十笑道。“这里旱得久了,再旱,连百姓的活路都保不住了。若有这雨,真是甘霖天降啊。”
“怎么你这小光头也偏说有龙?”钟凛不禁抬眼瞥了瞥他。“我还料是那些愚男愚女痴心妄想,没料就是你这小和尚从中作梗,宣扬这些神怪之事?”说罢作势就要去拍那小和尚的光头。
“因为我也亲眼见过。”那小和尚急忙躲开,瞪了钟凛一眼。“前些年,我和师傅来这庙里时,渡口正在涨水,渡船几乎要翻了,正是那龙托住了渡船,我们才能平安上岸。”说完连声念了几句佛号。
“按你这一说,这雨就是那龙在搞鬼?”钟凛皱了皱眉,望了那乌云密布的天际一眼。“可惜每次那龙要下雨时老子都正好在外头,每次都淋得一塌糊涂,它也真是不会挑时候。”他语带讥讽。
“这是好事,施主,你不知道这几年连年大旱,地里的庄稼收成几乎都吃不饱了。”那小和尚倚着门框,满心神往的看着天空。“我倒恨不得这雨多下一会,也能解地里的庄稼之渴。”
“诶,我说小光头,你硬说你见过那龙,那你看过的那龙究竟长成什么个样子?”钟凛看他满脸向往,不由得开口问道。若那耕地老头说的是一个样,这小和尚说的又是另一个样,那就十有八九不能当真了。
“那龙啊……”那小和尚思索了半会。“虽说我也没看的很清楚……那龙把渡船托起来后便游走了,河水涨得厉害,我只晓得那龙通身披着赤鳞……我师傅说,那条龙一直住在我们这附近的渭水里,他在这庙里呆了十几年,也曾亲眼见过几次。”
看来他们的说法倒都差不多。钟凛在心里思虑着。那龙神祠他也去过,那画轴画的就是只腾跃云间的赤龙,难不成这些乡亲百姓还串通好了口供,都一口咬定自己看到的那龙就和画里的一模一样,是赤的,不是什么黑的白的花的金的之类的颜色?
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话,不单是什么信口雌黄,捕风捉影之说?他撑了下巴,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这么说来,自己也是见过那道腾跃云间的赤色的,这莫不是就是那龙?
他打了个寒噤,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脑子一下清醒了过来。
他正左思右想间,一阵嘈杂的人声闹哄哄的在庙门前响起,他一怔,看见一大群人正从泥泞的乡间小道急匆匆的往这个方向拥来,一边跑一边对着天空指指点点。他们在看什么?这黑沉沉一片的天又有何好看的?他觉得蹊跷,抬头往天空望去。
“施主,你看,这是那龙啊!”他听见身后的小和尚激动的高声说道,随着人声涌动,那乌云间骤然亮起一道惨白的闪电,几乎划破了天际,眯眼望去,那云端依稀有一抹赤色腾跃攒动。
雨势凶猛,雷声震天撼地,钟凛被一堆人挤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正欲发作,那阵他曾听过的尖啸却再次响起,那道绿光浮现在黑云的缝隙内,惨然号叫不止,尖利得叫人心烦意乱。
“小光头,你说那红的是龙,那,那绿幽幽的又是个什么物什?”
他高声问那小和尚,但看那和尚被人群挤在他身边,也是张口结舌的望着墨色的天空,惊怔得如同泥塑木雕,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所以然了。
他凝神盯着天际,身侧的人不断低声交谈,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两条龙要争个高下的,有说是那龙神要斩妖除魔的,又有说是那龙惊动了天上的雷公老爷,怕是要斗个两败俱伤的,一时众说纷纭。
这些唠叨又不靠谱的话,钟凛本是不信的,可现在这个情况再不容他不信。他紧紧盯着乌云堆积的天际,那两道光芒已经撞在一起,像他曾见过的那样,相互缠斗,追逐不休。
看这态势,怕是这一时半刻分不出输赢。
钟凛的心砰砰直跳得厉害,身侧巨大的雷声夹杂着滂沱的雨声,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青城树林里度过的夜晚。
十四、刚侯弓
浮世夜话 浮世 十四、刚侯弓
作者:Gerli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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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次第砸在庙门前的小路上,屋檐的翘角滴下的水珠连绵不绝,雷霆闪电夹杂着瓢泼大雨,这本是忽然而下的骤雨,本该不到一时半刻就会停,但这雨却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
看那绿光和赤红缠斗了有些时候,仿佛有些疲力,渐渐落了下风,人群里更是嘈杂议论成一团。
“我晓得了!”一直站在钟凛身边瞪目结舌的小和尚突然惊醒了过来,猛然拍了一下脑袋,抓过钟凛的胳膊。“施主,我晓得了!师傅跟我说过,这玩意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瞧你这小光头也呆头呆脑,老子他妈都多久前问的了,现在才反应过来。”钟凛满心只盯着那天际渐渐黯淡下来的绿芒,心不在焉的说。
“因为这东西难记呗。”那小和尚傻笑道。“我也头一次亲眼看见,大旱的地方才有,这在天上作怪的,说不定是那旱魃哪。”
“旱魃又是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