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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花铮怒起,“听不明白我适才之言吗?留得青山,方可传世!”
“花家子弟皆已长大,今之秀树,他日便可成山,不需要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扶持。斗了半辈子,兄弟几个也该同心一把。”花老三却是怆然而笑。
轰——
又是一声裂地响动,山口上忽然喷出大量金色岩浆,自山上缓慢流下,天空再度下起火雨。
情势已然不可再拖,花铮纵身而起,长喝一声,朝着妙昆山飞去。
————
数声轰鸣,山顶接连喷出几道岩浆,灰烬与火球滚滚而落。
看着遥遥而去的花家人,季遥歌敛眉:“大蜘蛛,地火肆虐,真的没办法挽救?”虽说这是她头一回进昆都,谈不上多深的感情,但因着那一笔“故友长锋”,因着方都内万年前未解之缘,她总对昆都持有某种意义上的亲近。在修仙界,一个城池维持万年兴盛不衰,必倾注了不知几代人的心血,若是就此覆灭,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不忍。
元还拉着她腾空而起,手一挥,就将蛛皇收入瞳中。原风晚摔落地面,失血加上灵气被封让她显得十分虚弱,情势逼人,季遥歌已没功夫顾及。元还隔空弹出一束蛛丝,将原风晚束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闭着一边眼睛,拉着季遥歌飞到花眠面前,凝神道:“你们不必如此悲观,局势还未走绝望这一步。我看过妙昆山的图,火口之上镇有九窍塔,你带我去九窍玲珑塔,我看看可有办法解决。”
“元世叔,你有办法?”花眠正急得团团转,在去留之间矛盾不已。
“看了才知道,并无十分把握。”元还说得简洁,“你先让他们撤离,都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若是情势恶化,那时再逃便来不及了,况且外城还有凡人待救,别浪费你们父辈争取的时间。”
花眠闻言转身对花铭匆匆说了两句话,花铭犹豫片刻后才点头,自去集中所有花家子弟,花眠浮身而起,道:“刚才元世叔说要去九窍玲珑塔?那塔镇于火口之上,眼下山火爆发,岩浆四溅,我们过不去。”
“如果让猊兽帮我们呢?”季遥歌在此时方插言道。
“猊兽生于地渊之心,对岩浆有克制之法,可以带我们过去。”元还回答她,语气镇定,自有叫人安心的气势。
季遥歌点头,飞身至暴躁猊兽身前。蛟血之力差不多过去,猊兽见到她不再认主,只以巨大兽瞳疑惑地望着她,低沉的嘶吼间是外人听不明白的言语:“你不是那位大人……”说完又一迷茫,“不对,你身上还有那位大人的气息,蛟王后裔……你不是她,至少现在不是……”
“你说的是谁?”她问猊兽。
“我的主人。命我镇守地渊的大人。”猊兽仰天长吼,“可我却坏了妙昆山的地渊,坏了与她之间的契约……”
“你在此地镇守万年,已是守约履诺,世事难料,你也不必过多自责,眼下情势危急,想请仙长帮我等一个忙。”季遥歌静道。
“你说吧。”
一人一兽,以两种不同言语,说着外人皆听不明白的内容。
季遥歌将要求一说,猊兽当即俯首:“上来吧,我送你们过去。”
她率先跳上猊背,冲着元还等人挥手,元还、花眠与未曾离去的苏朝笙三人逐一跳上,齐聚猊背,一道火影扑至季遥歌身边,却是那只懵懂幼猊,像团火焰绕在季遥歌与元还二人之间。
“起!”随着季遥歌一声低喝,猊兽腾空而起,驮着四人朝山口飞去。
————
妙昆山的山腰处,花家几个兄弟,正围着山体,以术法筑起一道长长青墙,将岩浆堵在其中。岩浆炽热无双,这道法术之墙渐渐被融化,撑不了多久,花家几人咬牙苦撑。看着猊兽驮着四人飞上妙昆山,花铮也无法抽身,只眼睁睁看着四人越过青墙进山。
内城温度攀升,越靠近妙昆山越热,像个巨大融炉。猊兽驮着四人,一边疾速朝山口飞去,一边上下左右躲避满天飞下的火雨流星,四人伏低身,紧紧拽住猊兽鬃毛,虽然有猊兽所设的避火罩,但四人仍旧感受到灼神的热度,难以想像若没了这避火罩,外界会是怎样的热度。
怕是,骨肉躯窍与元神都要一并融化。
很快,四人已飞至剑宫最深处的融火泽外。融火泽已被岩浆淹没,没有落脚之地,巨大石塔浮在半空,塔身上光芒流转,已成赤红,塔座之下是幽深火口,原是灰暗死寂,此时却已沸满滚烫岩浆,正不断往外溢出。
“在那里!”花眠指着远处道。
猊兽停在离塔十丈之处,元还手一挥,召出妙昆山火脉图,飞快查看一遍,沉道:“此塔为上古之物,本就用于镇压火口,防止地火倾泻。塔内是九重天地,可化解地火之冲,塔底似有法阵,只要打开此塔,便能启阵。我们估且一试吧,阿眠,九窍塔的钥匙呢?”他不能完全确定,不过死马做活马医。
“钥匙?”花眠抹着脑门的汗,道,“钥匙由花家长老齐掌,应该收在剑宫宝楼之内,我……我去取……”
“来不及!”元还拽住他,“剑宫宝楼离此甚远,一来一回间,地火早已肆虐。”
“那该如何是好?”花眠急得跳脚,看着岩浆一浪浪涌出,顷刻就要吞噬全城,心如火焚。
“试试这柄?”季遥歌忽然翻掌,擎起一把小匙。
花眠顿怔,双眸很快便现出震色,盯着季遥歌手心的钥匙:“这是……这是……”
“九窍玲珑塔的地匙。”
第129章 九窍(二)
即使是在这样紧迫的情势下; 季遥歌似乎也听到花眠艰难吞咽口水的声音,他那眼珠子瞪得几乎脱眶; 看看钥匙,又看看她; 似乎不能从这一震憾中醒来,直到并不了解天钥地匙内情的苏朝笙不解问了声,花眠才一把攥起那枚地匙翻来覆去地看,嘴里磕磕巴巴道:“你怎么会有地匙?”
螭龙状的钥匙刻有花家的族徽; 其上有灵气氤氲不散,与天钥几乎一模一样。
“现下不是追究这事的时候,先安地火吧。你看这枚地匙可用?”元还出言打断; 敛眉凝目地看着沸腾的地火出口。
花眠这才醒神; 拈着地匙道:“地匙只是用来配合天钥打开九重天地的; 不能开启九窍玲珑塔; 不过天钥地匙间互有感应; 可以彼此召唤; 我且试试。”
说完这两句话他不敢再多耽搁; 聚精会神擎起地匙,划破指尖在地匙的花家族徽上滴入一点精血。
“天钥内封有镇灵; 此镇灵才是九窍塔真正的钥匙; 而只有花家人的血才能让镇灵出现; 地匙虽从未出现过; 但我猜应该是一样的。”花眠边解释边看着自己的血融入族徽纹路间。
刹那间地匙亮起,一声清亮龙吟冲天而起; 银光向四野绽开,从妙昆山顶一路罩往山下,片刻后,银色蛟龙虚影腾空飞起,疾电般刺入天际厚重阴云。不多时,剑宫之内便有第二声龙吟应和响起,悠远绵长,似失散多年的亲族。很快,剑宫宝楼处亦有银光乍起,银蛟飞天,遁入云中疾速朝着九窍塔处腾去。
正在山脚处施法结术的花铮兄弟并外城正在奔忙救人的花家子弟与诸修,或近或远都同时瞧见妙昆山这一双龙争鸣的异象,不由止步遥观,各自揣测发生了何事,只有花铮几兄弟心如明镜,却也震愕非常。
“地匙……”花铮失神喃道,又一转念,忽想起适才掠过天际的猊兽。
猊兽伏主,地匙出世,果然是她。
“大哥快看。”远处花老六喊了一嗓。
花铮再度凝神。双龙已于妙昆山山顶相聚,二龙互缠,似耳鬓厮磨般在云中绕飞片刻后,忽化作两束银光降下,倏尔没入妙昆山融火泽内,只剩清亮的龙吟声不绝于耳。
季遥歌四人站在猊兽背上,目光紧紧盯着花眠的掌心。一束银落回他掌中,化作另一柄银亮的螭龙钥匙,与季遥歌那把地匙并排浮于花眠掌心之上。天际双龙交缠而降,却是左右绕于九窍玲珑塔外,不过须臾便贴着巨塔塔身,凝成双龙缠塔的龙雕,左右龙口各自微张,一阵沁凉的灵气绽开,暂时压下此地灼热气息。
“把这两把钥匙各自放龙口之内,九窍塔就打开了。”花眠颤抖道,还没从地匙出世的震憾中回魂。
“行,我和你一人一边。”季遥歌拿回地匙。眼下有天钥地匙镇灵,地火稍有压制,要靠近塔并不困难。事不宜迟,她拿着地匙便跃出猊兽兽背,花眠便也随其飞出。
二人一前一后掠过火海,勾挂于龙雕之上,探手将天钥地匙放入龙口。龙口中藏有锁孔,季遥歌将地匙对准一转,只闻“咔嗒”两声,其间之锁被打开,地匙之龙的龙目顿亮,而另一条天钥龙亦在花眠的动作下亮眸。二人才刚松口气,塔身却又猛然一震,适才绽开的灵气又尽数收回,二人所攀附的两条龙忽然滚烫如火,季遥歌手被灼得松开,飞到半空中,被地上岩浆热浪包裹,只觉皮肉都要烤焦,耳畔更是传来花眠惊叫声,他的修为不如她,被灼得从龙雕上往融天泽的浆池掉去,她待要分神去救,可自己却又被地火侵蚀得难以施法,正是惊险时分,远空两道火影如疾电冲来。
一束雪白蛛丝缠上她的腰,将她一把扯到猊兽背上,霜雪兜头洒下,无数冰点在她皮肤之上结作霜壳,化解地火之热。她难以说话,只朝元还递去感谢目光。另一道火影飞到天钥龙尾处拐了个弯飞回,“呸”的一声将嘴里叼中的花眠给吐在地上。花衣裳头发已多次焦黑,苏朝笙也依样给花眠施了霜术,将人给冻在原处,睁着眼一动不动站着。
倒是小猊兽讨好地跑到季遥歌脚下,用头不住蹭她衣摆,只差没有“汪汪”叫开。
砰地一声,季遥歌身上冰霜碎开,她单膝落地,一手揉上小猊脑门上三簇火红鬃毛,眼睛却望向九窍玲珑塔。九窍玲珑塔已彻底转为赤红,塔座下沉,透出几缕金芒,火口处沸腾而溢的岩浆地火都奔腾流进塔中。
炽热的气息沿着塔身往上冲,猊兽便驮着四人一路直上,疾飞向塔顶。
“你们看,这九窍玲珑塔像什么?”元还独站兽首,看着掠过身侧的巨塔问道。
季遥歌看着九窍玲珑塔塔身赤红不断加深,心中一动,与苏朝笙异口同声:“丹炉?!”
元还点点头:“这塔确是个巨大的丹炉,双龙为炉耳,装天地为炉心,以地渊为炉火,筑此塔者心思之巧,当世罕见,怕只有上古仙神能成。”
“哦?与你的五狱塔比呢?”季遥歌胡乱揉着小猊的头,回了这么一句。
“……”元还沉默不答,只唇边嚼开丝丝缕缕的笑意。
猊兽一飞冲天,跃自九窍玲珑塔塔顶,塔下火海翻腾,红光一片涌入塔底,塔顶却有银光冲天而起,天际浓云四散,露出早已亮起的天空。往山下流去的岩浆渐停,天火灰烬也减弱,内外双城的所有人皆仰头看着山顶金光大作的猊兽,衬着乍起的天光,与一寸寸拂去暗色的昆都,似一幅长卷,绘尽天地威力,仙凡兽斗法,震人眼球,激荡之情久不能平息。
山脚忽有数道剑光拔地冲天,花家六个兄弟驭剑朝着九窍玲珑塔飞去。地火之势已被截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