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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扬先道:“一切都听古老安排。”
张圭吾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异议,点点头:“古老一贯公道,就请古老来评评理。”
古癫嘿嘿一乐,露出枯黄的几颗残牙:“要我来说,这件事情还是张魁理亏。”
“什么”张圭吾双眼一瞪,差一点就跳起来。
如果面前换成另外一个人,就算是指挥官周斌,张圭吾也要拍桌子了。堂堂东野团的团长,手底下有六七十号精锐冒险者,在这漠北要塞不说是呼风唤雨,却也是跺跺脚地面也要抖三抖的豪强。儿子被人一刀刺成重伤,竟然还被说成理亏,张圭吾哪能不着恼
可是在古癫面前,张圭吾还真不敢发作。他只能强行的按捺住怒火道:“古老,我儿子伤成这样,怎么理亏?他好端端坐在这里,难道就有理了?”
“哦,难道圭吾对我不满意吗?”古癫晒笑一声,五根干瘦的手指在脸上搔了搔道。
张圭吾脸色微微一变,这才想到面前的人绰号是杀人王,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对古癫而言简直不算是事。再想到那些古癫的追随者,张圭吾心就凉了半截。
可他到底还是忍耐不下这口气,愤恨不平的道:“古老,你说什么我都服气,只是这件事我实在想不通”
“想不通就还是不服气啊,既然如此,我就给你好好说一说。”古癫微微一笑道。
“拳头好挥,道理难讲。若是你们两个有什么纠纷矛盾,一挥拳头,几秒钟就能分出胜负。可是道理却是每个人都有一套,最不好讲。我古癫毕竟也几十岁的年纪了,看多了是是非非,总算还有一点发言权。我随便说说,哪里说得不对,还请你们指正些。“古癫慢悠悠的道。
大家都知道古癫说的是客气话,别看杀人王现在看起来像是个风一吹就要倒的糟老头,真要是惹怒了他,不说血流漂杵,恐怕也要尸横遍野吧。
张圭吾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表达不满,只能垂着头不作声。就听古癫又道:“这次的事件我也听陆先生说了,起因是张魁在黑市收取保护费,毒打了江真的朋友,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张圭吾也知道事情的原委始末,更知道这件事儿子做的不地道。就算他有心想要隐瞒,知道的人太多了,总不能全都灭口,他只能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古癫点点头:“当时江真带着朋友离开,之后再度回来,一刀刺伤张魁,再从重围中突围而出,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是。”张圭吾只能再点头。
“哈哈”古癫忽然长笑一声,把耀扬和张圭吾都吓了一跳。
抬手指向耀扬,古癫笑道:“你这个年轻人让我想到了少年时候的自己,冲冠一怒,不计后果。虽然九死一生,却真真痛快”
他口中说着,猛地在胸口一扯,上衣“嗤啦”一声裂开,露出布满伤痕的胸膛来。
耀扬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古癫这哪里还是人类的皮肉啊,干瘦的身躯上横七竖八不计其数的伤痕,有大有小,有长有短,如同无数爬满身体的蜈蚣,露出狰狞的面目。
“我浑身上下大大小小三百五十五处伤痕,没有一处是为了一己之事而留下的,全都是为朋友出头谁欺负我的朋友,我就砍谁的脑袋”古癫豪迈的道,此刻的他浑身散发出滔天的气势,耀扬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窒息。
张圭吾更是脸色连续几变,连忙运起内功,这才勉强能够抵挡古癫的气势。
“江真,你明知凶险,先低三下四救走朋友,这是有谋;你返回黑市,为友报仇,这是有义;你以一人之力在数十人包围中杀出,这是有勇;你以弱冠少年的岁数,却让陆先生另眼相看,这是有才。“古癫对耀扬道。
夸奖完耀扬,古癫又转向张魁,厉声说道:“此子横行漠北,目中无人,这是无情;啸聚暴徒欺压商人,这是无义;为江真所迷惑,这是无谋;以众凌寡,反被重伤,这是无勇”
“这两子一个有情有义,有勇有谋,一个无情无义,无勇无谋张圭吾我倒问你,我说张魁理亏,公道不公道倘若今日被刺伤的不是你的儿子,而是江真,你又有什么可说”
张圭吾听的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古癫能说出这么一通话来。照古癫这么说,张魁这一刀不但是白挨了,甚至挨了刀还要承担一堆罪名,这可太冤枉了
“古老,你……你这明明是偏袒此人”张圭吾再也难以压制心中的怒火,“明明是我儿子被刺成重伤,如今生死不知”
古癫却是冷冷一笑道:“方才我不是说了吗,若是有哪里不对,大家尽管指教。看起来圭吾对我颇有意见,是不打算听我的了?”
张圭吾不禁打个哆嗦,古癫这副样子并不多见,自从退隐之后他一向都是笑脸示人,很少会发怒。可一旦发怒,那就不是死几个人那么简单了
张圭吾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对古癫表示出不敬来,他恐怕无法活着走出这栋小楼。
喉头滚动,张圭吾勉强干笑道:“古老说笑了,我哪里敢不听你的话。古老的为人我一向敬仰的很,你说一,圭吾不敢说二,你说栋,圭吾不敢说西。就连张魁,他平日也对古老是万分的敬仰,常说有机会一定要来拜访……可是你看他这副样子,真是让我这个当爹的愧对古老啊”
这一番话说的声情并茂,声泪俱下,别看口口声声说的都是敬仰,话里话外却分明还是不服气。
古癫见惯了大场面,哪里不知道张圭吾这点心思。他嘿嘿一笑道:“我知道你不会服气,不如这样,让天意来决定谁是谁非如何?”
此话一出,大家都是微微一愣。天意该如何决定,难道要抓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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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7章 天意人心
第0157章天意人心
“到底……怎么用天意决定?”张圭吾好奇的问道。
古癫一咧嘴,伸手将面前的水杯抓起来,“哗啦啦”将里面的水全都倒掉。
“江真,我要你做的事情可能会有危险,你愿意做吗?”古癫掂了掂杯子问道。
“古老尽管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耀扬起身,恭恭敬敬的鞠躬道。
“好,很好”古癫露出一丝笑容,“这杯子你拿好,站到墙角那里去。”
尽管这个要求有点奇怪,耀扬还是没有丝毫的犹豫,抓起杯子走到墙角,稳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古癫又道:“谁有刀子,借我用用。”
“我这里有”张圭吾一探手从靴子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满怀期待的递给古癫。
“好刀”古癫的手指在刀刃上擦拭了一下,赞不绝口道。
他说着,将刀子在衣襟上一划,切下一块布条来。
大家都呆呆的看着古癫,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这古癫的名字里有个“癫”字,性格还真有几分癫狂张扬。就见他信手把布条往头上一缠,蒙住了双眼。
“古老你这是要做什么?”张圭吾讶异的问道。
古癫却是哈哈一笑:“江真小子,你双手握着杯子,随意放在身体某处要害吧,记得杯口朝着我这面。”
耀扬微微一怔,便把杯子平举到心口位置,杯口冲着古癫。
古癫将那匕首抛起又接住道:“圭吾,江真,我就让天意来做个见证。我如今双眼蒙住,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那杯子在什么位置。待会儿我要射出这柄飞刀,倘若不小心射死射伤了江真,那算你倒霉。倘若正好射进杯口之中,就算张魁倒霉。我这一刀出去,你们双方的恩怨便一笔勾销,如何?”
张圭吾和耀扬都目瞪口呆,心中都暗想这主意简直馊到家了
耀扬瞧了一眼古癫眼睛上蒙着的布条,再估算一下距离,心知自己绝对做不到百发百中。被蒙上眼睛倒是不算什么,若是有心的话,牢记站立的姿势和位置,倒也能勉强做到不偏离目标。问题在于,古癫根本不知道自己将杯子放在何处,他若是射向咽喉,自己岂不是死的很冤枉?
张圭吾更是念头翻滚,他有些担心古癫耍赖,不过这总算是一个机会。若是古癫真的一刀射杀耀扬,可就消了他心头一口恶气了。
古癫见两人都不说话,脸一板道:“圭吾,你怕我耍赖不成?”
他说着一挥手,又割下一块布条:“你来试一试。”
张圭吾把布条往眼睛上一蒙,果然漆黑一片。就算他功夫精湛,六识敏锐,却也什么都看不到。看来古癫蒙上这布条之后是决不能耍赖的。
“从来没听说古老用过飞刀暗器,刀剑无眼,一飞出去天知道会射在哪里,我就不信飞刀这么巧能射入那杯口里”张圭吾眼珠转动,打定了主意。
“古老,既然你这样说,那就请天意决定吧”张圭吾扬声道。
“那好”古癫笑了笑,身体竟然滴溜溜的在沙发上转起来。
足足转了十几圈,古癫猛地停下来,正好面朝耀扬。就见他扬起手来,猛地手指一抖,飞刀化作一道寒光脱手而出,直刺耀扬
耀扬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飞刀直奔自己的咽喉而来,心中顿时一片冰冷。看他却不能躲,若是躲了,岂不是等于违背了方才的话,张圭吾可就有借口继续发难了。
“难道就要死这里了?”耀扬心中微微叹息。
张圭吾却是喜形于色,狞笑叫道:“好好好,射杀他”
飞刀如虹,星驰电掣,一转瞬就来到耀扬的面前。耀扬能听见飞刀撕裂空气的“嗡嗡”声,他干脆一闭眼睛,死就死吧
可就在飞刀要刺进耀扬喉咙的一瞬间,那刀子的前端却突然抖了抖,一头栽了下去,斜斜一蹿,“当啷”一声居然一头撞进了耀扬心口的杯子里。
这一下突然的变化惊呆了所有人,张圭吾本来手舞足蹈,此刻却如同被人点穴一般的僵硬下来。
耀扬睁开眼睛,就见那飞刀乖乖的插在杯子里,杯底都被飞刀给震出裂纹,却没有伤到耀扬半根毫毛。
古癫扯下眼睛上的布条,瞄了一眼耀扬,哈哈笑道:“看来天意也觉得你有勇有谋”
张圭吾本已经傻眼了,一听这话顿时怒道:“不行不行,古老再射一次再射一次”
“你当我是机关枪吗,想怎么射就怎么射我这把老骨头,射不动了”古癫目光冷冷,猛地一抬手,“砰”的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方桌上,木片飞溅,桌子其他部位丝毫未损,中央却出现了一个手印状的大洞。
拍碎木桌简单,把力度控制到如此地步却需要精深的理解。古癫一怒之威,好似猛虎下山,让人不寒而栗
张圭吾浑身一抖,心胆俱丧。他本来就畏惧古癫,此刻见古癫震怒,满心的愤怒顿时化作悔恨,一时有苦说不出来。
“张魁输了道理,如今天意又是如此,你还想怎样?若是觉得老夫不公平,这件事我不管了”古癫一甩袖子道。
张圭吾哪里敢说不服,颤声道:“古老息怒,我一时失言,请你不要介意。既然天意如此,我怎么敢不服气。这件事就此罢休,我不再追究了”
古癫阴沉的脸色微微有些缓和,语气也恢复平静道:“既然你愿意化解恩仇,那就算了。此事日后不可再提,否则就是瞧不起我古癫”
“不敢不敢”张圭吾垂着头,一脑门子都是汗。本来想给儿子讨个公道,却差点激怒古癫把自己也给折进去。这一次张圭吾真是赔了儿子又丢脸,吃了个大亏。
古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