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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耀伸手接住了那几片雪花,不过片刻,雪花便在他的掌心融成了几滴水珠,黑耀低眉看着那水珠,忽地握紧了手,朝着清和微笑:“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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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人要寻到这处来,实在是在容易不过。一则这山头有极为温煦的灵力温养,二则两人均能感觉到这山中有十分熟悉的感觉,只是他们倒未曾想到,这山中灵力竟能如此强盛,护得山间林木蓬勃生机,在这极寒的冬日也能安然生长。
“就是……在这里头?”
一句小小的疑惑困扰住了犹疑不定的少年,清和站在一处荒碑前皱起了眉头,一路行来,山间处处温暖如春,怎么片就这处却是荒草一片,破败不堪呢?
……明明就是这里头灵力最强,怎么越是靠近,越是觉得冰冷?
清和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黑耀,后者却从虚空中拿出一件紫貂风帽,替清和裹在身上,伸手碰及他略微泛起凉意的指尖,不由得蹙眉:“怎么冷也不说?”
“方才并不觉得……”清和摇摇头,又握住黑耀的手蹭了蹭,“为什么你就很暖和……”
黑耀伸手替他暖住,“我自然要比你抗冻许多。”瞧见清和不满地挑眉,又道:“你也不想想,自己本体小小一棵兰草,若是比我还耐寒,岂不是有违事理?”
“……也对。”清和点点头,又低头看着面前已经看不清上面字迹的残碑:“那,我们怎么进去?”
黑耀却忽地笑了,“我们让它带我们进去。”
“它?”清和奇怪地歪了歪头,顺着黑耀的目光看过去。
——一只小小的穿山甲微微支起上半身,两只短短的前肢缩在胸前,正眨巴着两颗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两人。
清和扑哧一笑,伸手化出一道青绿的荧光,直直落在那小穿山甲的头上,小家伙不适应地动了动头,然后一咕噜弯/下身子,朝着两人跑了过来。
缩小了身形坐在穿山甲的身上,清和好奇地碰了碰身下坚硬的鳞甲,“没有黑耀的舒服……”说着,他又确认一般地伸手抚摸了一下,这次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嗯,还是黑耀的皮毛最舒服了。”
“别乱动啊。”黑耀失笑,伸手紧紧搂住他,下巴轻轻地放在了少年肩上:“早知道坐着不舒服,我们就自己进去了。”
清和便笑,伸手安抚一般地拍了拍黑耀的头:“还老是说我没有长大,黑耀自己才幼稚呢。”
黑耀任他拍着,懒洋洋地开口反问:“那,你觉得这个好不好玩?”
清和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他倒是第一次见到穿山甲,倒颇有几分新奇。
“那就好。”
黑耀微微一笑,随手又在二人身侧设下一道禁制,便瞧着那小穿山甲飞快地挥舞着爪子,很快就在地面上挖开了一个小洞,钻进了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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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穿山甲一路挖出一条小小的隧道,很快,一片昏暗的洞道前方亮起了些微光点,二人又耐心等待了片刻,小穿山甲扑通一下子便从自己挖出的洞口落到了一条墓道里。
清和二人这才恢复原身,清和把小穿山甲捧起来放回了那条小小的隧道,“多谢你啦,快回去吧。”
小家伙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个人一眼,立刻欢快地往前面跑去了。
“不要老盯着它看,已经跑得没影了。”
看着少年一直微笑着目送那小小的身影远去,黑耀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伸手拉过清和,抬眼望向一片漆黑的墓道尽头:“我们想找的……应该就在那里。”
直到这时,清和才注意到了点缀在缠绕的花枝间,墓道两侧闪烁如星辰的光点——
“这是玉髓吗?”
得到黑耀肯定的眼神,清和更加诧异了:“外面那么荒凉,我还以为……这似乎是只有王公贵族才能用得起的墓葬饰品吧?”
“也许是个大有来头的?”黑耀轻笑一声,牵着清和慢慢往前走去。
明明就是荒废已久的古墓,墓道中却没有丝毫多余的尘土,墓道两侧的花枝还鲜艳依旧,繁复的花纹因为细小的荧光益发地显出美丽诱人,十分鲜活地舒展着每一片枝叶,就仿佛前一刻还有画师站在前面细细描绘一般……
当两侧的玉髓越来越多,散发出的光线也越来越明亮的时候,黑耀看着面前沉寂地守护着古墓的石门,嘴角微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穿山甲:明明就能自己进去!为毛还要把我捉去当苦力!(#‵′)
清和:唔……我没见过穿山甲嘛~
黑耀:好玩。
小穿山甲:……你赢了。/(ㄒoㄒ)/~~
清和:所以……这个小剧场叫做《对没错我的攻君很幼稚!》……吗?
黑耀:……
☆、第 68 章
名公绎思挥彩笔,驱山走海置眼前。满堂空翠如可扫,赤城霞气苍梧烟。
清和曾听人以这样的语句来描述凡人的画作,往日里只觉得多有夸大,凡人手笔如何能画出这江山无垠,天地浩大?
只是如今,看着石壁上那精美阔大的画面,清和不由得看呆了,黑耀点燃的长明灯,他甚至可以看清楚那河畔垂柳最细微的一片新绿!
他站在石室中央,带着些微的茫然和难以言明的震撼环顾四周,很快便对上了一双同样写满好奇的黑眸——
站在漫山大雪中的少年带着好奇打探的目光看着他,神色中似乎又含有一丝熟悉,慢慢地朝着他伸出了手。
“那是……”
“我们的……生魂?!”
站在壁画前的两人面面相觑,来之前他们曾对此有过无数设想,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丝生魂竟会被拘在这壁画之中。
黑耀抬头看着壁画上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冷着脸看着自己,心里升起一丝奇诡之感,他分出神识静心在这石室中感应了片刻,却觉察不出什么不对,但越是如此平静,他就越觉得这里头有鬼,不由得眉心紧蹙。
清和也是不怎么愿意呆在这里头,他能感觉道石室里有非常浓重的血腥气息——
就仿佛曾有人用鲜血将这石室漆了一遍一样。
沉默片刻,清和扯了扯黑耀的衣角:“我们收回生魂吧?”
黑耀点点头:“好。”
说着,二人一同朝那壁画中的人物伸出手去,却见手指才一碰上那壁画的瞬间,整块石壁都发出了极为耀眼的光芒,不过须臾,那石壁上的两人便化作一道澄澈的白光汇入了两人眉心。
稍作调息,二人感觉身体并无不适,再去看那石壁上,果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人物身影,只余下几点横斜红梅,并几只在梅树下蹦蹦跳跳的小家雀儿。
“走吧。”
黑耀牵起清和的手,并不愿意多做停留——
“两位……为什么要偷走我的画呢?”
近似叹息的低语在身后响起,拦下了二人的脚步。
从石室的两侧耳室间忽然飞起了无数只碧绿如萤火虫一般的小虫子,它们静静地飞到了一处,缓慢地凝结出了一个人形。
清和看着那个“人”,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就是摆下这个阵的人对不对?”
不过一句简短的发问,却仿佛打开了什么秘密的盒子,带着一点紧张凝滞的氛围里,那个莹绿的人形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我想要留住我的画……曾有人说这个法子可以,我就试了试。”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点点的愉悦,那个模糊组成的脸上似乎也流露出了一丝笑意:“我成功了。”
“与我们何干?”
黑耀不耐地扫了面前那人影一眼,牵着清和转身便走。
“把我的画还给我!”
原本凝结在一处的莹绿小虫一瞬间飞散开来,带着决然的态度朝着已走至石门前的二人扑袭而去,清和抬手便化出一条光带,同样的莹绿,却带着更多的温煦之感,将无数只飞虫拦在了两人身外。
“你要做什么!”
微带薄怒的声音蓦然响起,清和精致的面容上已经染上了一层冷冷的冰霜,连站在他身边的黑耀都有一瞬间的诧然。
“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什么画!你到底看清楚没有!”清和蹙着眉头看着眼前波动起伏的莹绿小虫,眼底一瞬间染上了些许惊惧。
——曾经看着黑耀在自己面前毫无生气,自己却束手无策的经历让清和心底一直都打了一个隐秘的结,平日里倒是不曾觉得不对,可是一旦遇上这样……似乎是想要夺走黑耀的场景,那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在瞬间就包围了少年,他很怕……他很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他的黑耀就要再一次从他面前消失,再见到时,便认不得他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再承受一次,看着黑耀神色冰冷地问自己:“你是谁?”
不过片刻,黑耀便读懂了他眼底复杂的神色,当下伸手温柔地覆上了清和的眼睛,替他掩盖去眼前一片诡异,声音温柔得都快滴出水来:“清和,我在。”
不过四个字,清和心里紧绷着的弦一下子就松了,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神色间的凝重渐渐散去,声音也平静了下来:“嗯,我知道的。”
黑耀这才慢慢松开手,抬头看向面前的小小飞虫:“你若多做纠缠,我便毁了你这一室壁画。”
那些小小的光点短暂地停滞了一下,立刻又汇聚成了最初时的人形,摒弃了刻意的恐吓与恶意,那个渐渐清晰的青年身影竟然意外地温厚,吐露出的话语也带着安抚的意味——
“抱歉……因为我的执念而困扰了两位……”
像是太久没有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青年轻轻的叹息中带上了太多的遗憾,他将自己的虚影往后退了退,“因为太过愤怒而私自动用了禁忌之术……却没想到竟然困住了二位的生魂……”说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个苦笑:“我似乎都快忘了自己拿起画笔的意义了。”
清和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他能够感觉到那两个人影的差别,捏了捏黑耀的手掌:“他们不一样。”
即使如此,清和却仍然没有放下戒备,灵力凝结而出的莹绿飘带仍旧紧紧地护着两个人,不曾消散分毫。
“既是如此,便不要拦我们。”黑耀看着面前的青年,冷冷道。
莹绿的小飞虫开始各自散开,渐渐消失的青年微笑着点了点头,留下了淡淡的低语——
“曾经画下过二位的容貌,我非常的高兴……”
石门后的墓道一瞬间亮起了日光一般明亮的光泽,每一颗玉髓似乎都在拼尽全力地绽放自己的光辉,而墓道的尽头,原本空荡荡的山壁上正以飞快的速度出现一道门,大开的石门之后,是山林间郁郁苍苍的绿树。
“以自己永生永世的灵魂为代价,就为了留下一室也许永远也不会有人看见的壁画,你不后悔吗?”
在青年彻底消失之前,清和忽然回头问了一句。
“不会啊,”青年低笑出声,“很疯狂吧……”
清和摇了摇头,同黑耀一起走出了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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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了被灵力包裹的山林,大片的落雪立刻染白了两人的鬓发。
明明在那山中耗费了大半时日,出来时却发觉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清和拢了拢身上的风帽,又回头看了一眼碧树依旧的山林。
“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寂寞啊……”
低低的叹息自少年口中逸出,黑耀闻言,伸手轻轻捏了下他微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