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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消息很快被马长珏告知了刘欢,他立刻打电话给我,叮嘱我千万不能把掌握的线索告诉爷爷,以防消息泄露,接着再一次把我们三人邀请到了刑警队办公室,做了一次详尽的分析。
马如龙是最积极的,因为在罗智好身上丢过面子,我总觉得他想“杀人灭口”,所以,他通过各种渠道费尽心思地打听到了图獭神的祭祀仪式。结果罗智好的嫌疑不但没有削减,疑点反而更加明显。
信奉图獭神的人认为,在这位凶神的保佑下,地狱里的索命鬼不敢靠近自己索取性命。换而言之,人就可以长生不老,而秦始皇是第一个热衷于长寿之道的封建帝王,所以图獭神像在秦朝就被铸造出来。
图獭神的祭祀是血腥残忍的。首先必须用活人来祭奠图獭,而杀人的方式与刘大发死亡时的状态完全相吻合。因为图獭神喜好食用亡者魂灵,封住七窍就是为了将死者灵魂封禁于体内,就像保存在“冰箱”里的食物,留待他随时享用。
唯一让人不解的是,这种祭祀仪式的启动必须同时杀死四人,尸体分别摆放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而K市并没有另外三个死状相同的被害者出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并没有另外三名受害者时,经验丰富的刘欢通过网络在全国范围内搜寻相关案件,果不其然,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省份,在同一天发生了杀人手段完全相同的四起凶杀案件,不过四省相距过远,所以没人想到这会是同一人所为。
“如果凶手真的是罗智好,那么他的犯罪动机是什么?”刘欢对我们的推理显然不认同,皱着眉反问道。
“答案非常明显,他是为了长生不死。图獭虽然是邪神,但就是有人相信他能驱离索命小鬼,保佑信徒长生不死,而且从罗智好大量购买法器的行为来看,他应该在准备图獭神的祭祀,在这场仪式中四个死亡的人只是开始,接下来不断会有人死于罗智好的手上。如果我得到的消息准确,一共要死十三个人。”马如龙信誓旦旦地说道。
“这人是不是疯了?居然为了这种根本不可信的事情残害这么多无辜的人。”所有人都震惊了,我愤怒道。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当罗智好还是穷人时他最大的理想是赚钱;等赚到钱后,他的理想是手上的钱能多多益善;等钱多到他几辈子都花不完时,他就会想着长命百岁,甚至得道成仙。咱们是没到这份儿上,如果手上真的有了几十亿的资产,说不定也会想要长命百岁,这就是人性。”马如龙道。
刘欢一拍手道:“马大师这番总结绝对到位,所以说修道之人看人性确实比我们这些人更加透彻。”
“我可没有洞悉人性的智慧,只是当年随师父学艺,师父问过我一个问题:对咱们这些降妖除魔的道士而言,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是什么?我当时说了很多答案,什么怨魂厉鬼,山魈魍魉。师父都说不对,我实在猜不出来就问师父,她认为最可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师父说,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其实是一对母子,母亲叫‘人性’,孩子叫‘欲望’,由‘人性’生出的‘欲望’就是人世间最可怕的东西。罗智好如果真的为了自己长命百岁而杀人,就是他内心的欲望在作祟,虽然乍一听感觉他能为这种念头杀人实在是疯狂到极点,但这就是人性。”
听了马如龙到位的分析,我忽然感到压抑,又想起了义真法师说的那番话,当时听来只觉得没头没尾,无法理解他的意思,现在终于体会了他的心境,不由得自语道:“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谁?什么意思?”刘欢皱着眉头问道。
“小马哥,你还记得义真法师那天对我们说的一番话吗?”我没接刘欢的话头,直接问马长珏,“我想他的意思应该是说:以佛祖的大智慧尚且无法点化罗智好这种欲望遮眼、犯下大错的人,他作为一名僧人虽然希望教化世人一心向善,却根本有心无力,所以只能偏安一隅,保证自己问心无愧也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说义真法师这番话不是对我们所说,而是在说罗智好?这推测也太不靠谱了。”马长珏讪笑着道。
“等等,你们那天去莲心寺,义真法师说了这样一番话?”马如龙面色陡然变了。
“是啊,我以为他在和我们打机锋,所以也没把这番话往心里去,他不会真算到罗智好的所作所为了吧?”马长珏惊讶地说道。
“在图獭神的祭祀中,作为祭品的活人生前法力越强,效果就会越加明显,义真法师是K市闻名的有道高僧,法力当然比普通人强得多,罗智好自然明白这点,所以,如果他真的在进行这种邪法,义真法师必定会遭他毒手。”
刘欢道:“立刻组织警力赶往莲心寺,我正愁找不到切入案件的点,如果他真敢对老法师下手……”
“说不定义真法师早就遭了毒手,这距离刘大发死亡的时间可有好几天了。”马长珏面色大变道。
“调一组人给我,立刻赶往莲心寺。”刘欢不敢耽搁,开始行动,我们也上了一辆警车共同赶往现场。
拉着警笛一路狂奔,很快,莲心寺便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只是平日里疏烟淡雾的莲心寺中正冒出一股浓浓的黑烟,就像着了火一般。而此地周围虽然高楼林立,莲心寺实则人烟罕至,所以这异常状况并未被人发现,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问题在于义真法师是否已经遭了毒手?
警车停在莲心寺门口,一组干警很快便将小庙周围的出口封锁住,刘欢抽出手枪带着四人冲了进去。等了一会儿,里面并没有传出大的动静,很快三名衣饰古怪的中年妇女被押解而出,但刘欢没有出来,我情知不好立刻跑了进去。
只见小庙天井中点着一个风炉,此刻炉中烈火熊熊燃烧,黑烟正是由此产生的,而炉圈中摆放着那尊青铜铸就的图獭神像,在烈火的炙烤下通体已经隐隐发出暗红色,这些人似乎是要把神像熔化。
而风炉边摆放着一口土黄色的泥瓮,刘欢表情有些黯然地说道:“老法师被他们封在这口瓮里已经两天了。”
由于瓮口被泥巴牢牢密封,里面的空气不可能支撑两天呼吸所用。因为我们的后知后觉,一位有道高僧就这样死于疯子之手,我心里真的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想到这方面,以至于让义真法师白白送了性命。
马如龙试图用火钳将图獭神像夹出,没想到铁钳刚刚碰到神像,火力骤然增大,瞬间铁质的双钳便被烧得通红,热力传导,马如龙被烫得“哎哟”一声将火钳丢在风炉中,一瞬间,大铁钳便被熔成了通红的铁水。
炉子里的火根本不是普通炭火,应是另有玄机。
刘欢从院子里找到一块碎石走到泥瓮边,沉声说道:“老法师,我请您出来了。”说罢,用石头砸开泥瓮,只见里面露出一个泥胎做的人形塑像—正是知客僧在院子里雕的泥人。
我道:“这里面……不是义真法师?”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低沉的声音道:“阿弥陀佛。”
循声望去,只见穿着青灰色僧衣的义真法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佛堂边的入口处,这下我们所有人全都蒙了。只见义真法师缓缓朝我们走来,径直走到烈焰燃烧的风炉前,左手轻拢衣袖,右手却硬生生伸入炉火中,将烧得通红变色的铜像给拿了起来。
风炉中的烈火可以瞬间熔化铁钳,对义真法师的手却没有丝毫作用。他面色如常地将泛着暗红色火光的铜像放入天井中接雨水的瓦缸里,只听一阵“噗嗤“作响,白色的水蒸气不停从缸中冒出,足见铜像温度之高。
义真法师双手合十道:“几位小友今日来访,所为何事?”我们几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手,看他进入火堆的右手根本连颜色都没有一丝变化,我的内心一阵骇然。
他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变故,也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所以也没人接下茬。沉默片刻,刘欢问道:“老法师,之前我听人说,您被这些犯罪分子封在了泥瓮中,您能仔细说说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些天,老僧一直在闭关坐禅,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位警官说我身在瓮中,此话从何说起?”老僧似乎有些不解。
虽然我不明白这间小小的寺庙中究竟有怎样奇怪的事情发生,但我可以肯定,罗智好想做的事情早就被义真法师提前预判得清清楚楚,否则如何解释知客僧雕琢的泥人?而那些巫婆神汉显然把泥人当成了义真法师,所以才会有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情况。
我无意去探究老僧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因为这一切用“神通广大”四个字就能完全概括。如果说在“极乐棺材”那件事中,义真法师所展现的能力还不足以说明他身具异能,那么今天我们再一次领略了隐藏于他体内那股不可思议的能量。
他就像一个拥有无限异能的魔法师,虽然和我们共同生活在这个红尘俗世中,却不动声色地洞悉着我们的一切,飘然而行在我们身前。每当我们需要帮助时,他都会及时出现,在我们眼中无论多么巨大的危险,在他一呼一吸间就能轻易消弭于无形,以至于每当我想到他总觉得这个人不真实,就像是虚幻一般的存在。
刘欢当然知道义真法师的名头,见他执意不说案情,也不好继续追问。他想把图獭神像带回局里作为办案证物,可走到水缸前伸头一看,却发现青铜所制的神像已经消失在那一缸雨水中。
我们跟法师告辞离开了莲心寺。很快,警方便根据三名巫婆的供述将罗智好抓捕归案,经过审讯,结果和我们推测的几乎相同。
这件事的起因是刘大发无意中得知了若河村盛行的图獭祭祀以求长生不死的巫术文化,而他夜总会的常客罗智好正是一个类似于秦始皇般追求长生不老的庸人,于是想坑罗智好一把的刘大发便开始布局。但罗智好也不是傻子,他到处托人求证这世上是否真有神鬼存世,找到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所谓“胆子太大,找吓死”只不过是托词而已。
刘大发知道马如龙的本领,生怕一旦罗智好真的见到不干净的东西自己无法收场,便借口将图獭神像卖给马长珏,想借此了解神像是否真有驱鬼功效。所以刘大发很早就想好了赎回铜像的借口,当然前提是铜像确实有效。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马长珏居然知道这尊邪神的用途,并以高价收购,意图回头再宰他一刀。他一直在暗中监视我们,当发现铜像确实具有驱鬼效能后,便上演了一出苦情戏。然而他压根就没想到自己早就成了罗智好“祭品名单”排名第一的祭品,至于为什么会选择他,据我们推理,罗智好的理由有三点。
第一个是刘大发是孤家寡人,就算死了也没几个人会真正放在心上;第二是西南省地处我国最西边,正好满足东、南、西、北其中一个方向;三是刘大发来自那个巫术文化之乡。所以刘大发就是“西地”最适合的祭品,至于其余三地所“挑选的祭品”,和刘大发几乎也都是如出一辙。
只是罗智好没想到,他精心设置的一场能让他长命百岁的绝杀局,却被我们三人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所以,是他亲手将一帮戳穿他、破坏他计划的人引入其中,从一开始便注定了自己的毁灭,这点和刘大发的行为完全一样,他们其实都是亲手为自己挖好了坟墓。
就像义真法师所言:有的人欲望蔽眼,任何人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