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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心和青春欧吉桑对话正热头,怎知马伦又插进来。
“啊?”田心和青春欧吉桑一起张大嘴,看着军事强人,不敢相信,他们唯一的乐趣,他也要剥夺。
“我、我干嘛要通知你?我有我的人身自由──”田心开口就是抗议,却被军事强人一脚给扫到天边。
“错,你没有人身自由。”马伦冷冷否决。“你往后的人身都是我的,没有我在场监视,休想接近我老头。”
“哪有这种事──”
“况且,我怀疑你想利用这个机会接近我老头,拐走我老头的钱。”无视于她已然呈O字型的嘴,马伦自顾自地往不说。
“你表面上说得好听,说什么兴趣相同。但我知道你其实另有目的,而我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形发生,你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多说无益。田心很快地闭嘴。
“很好。”马伦相当欣赏她的合作态度。“以后没有我的陪伴,你不能单独到老头这边来。要是你敢违规,就等着接受严重的后果。”
所谓的“严重后果”,毫无疑问即是告诉她父母,她偷偷在红包场驻唱的事,用脚想也知道。
“哇!马伯伯,我们怎么这么苦命!”想到自己往后的人生,田心哇一声扑进青春欧吉桑的怀里哭诉,和他一起哀悼彼此的命运。
“乖,不要哭了。”青春欧吉桑也很自责。“都是马伯伯不好,生出这种孽子来……”
同为天涯沦落人的田心和青春欧吉桑,就这么搂在一起,抱头痛哭。
“三秒钟以内给我分开,不然以后你别想再见到她。”
在马伦的咬牙威胁下,他们果然在时限内分开,簌簌流下眼泪。
第五章
某大楼的第十层楼中,正传出一阵热闹的声响。
只见满脸红光的老人,手持麦克风拚命地扯开喉咙,大唱属于他们那个时代的歌曲。而另一端柔美清丽的俏佳人,则是身披着羽毛,用力拍手,和老人一起唱租。
老人扯开喉咙大唱──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老人冒着断气的危险,硬是把这首“义勇军进行曲”给唱完,果然引来最热烈的喝采。
“好棒哦,马伯伯!”一旁的田心拚命鼓掌。“你居然唱得完耶,不愧是马伯伯,安可!”
田心一面拍手,一面大喊安可,相当捧老人的场。
“谢谢。”青春欧吉桑满面春风的挥手。“好久没唱这首歌了,真令人怀念。”
“马伯伯真是不简单,这么困难的歌曲都会唱,好厉害。”这首“勇军进行曲”是一首雄壮的歌曲,由聂耳作曲,田汉作词,当年是一首振奋人心的抗战歌曲。
“哪里哪里,小意思罢了。”青春欧吉桑谦虚地咳了两声。“毕竟我还年轻,大部分的歌曲都难不倒我……”
“七十岁了还叫年轻,亏你说得出口。”坐在沙发上跷高二郎腿的马伦,毫无例外又是赐给他父亲一记凉薄冷睇,消灭他父亲的豪情壮志。
“我才六十九。”青春欧吉桑亦照例抗议。“何况,唱歌是不分年龄的。来,甜心,我们再来合唱一首秋水伊人──”
“省下,老头。要唱你自己唱,我们要回去了。”什么秋水伊人,他自个儿慢慢盼吧!
“你们现在就要走?才九点。”青春欧吉桑慌慌张张地看表,不想就这么轻易结束聚会。
“够晚了。”马伦睨他父亲。“我们从下午两点就来你这儿报到,已经连续唱了七个钟头。”还想要怎么样?
“但是……”青春欧吉桑还想再说些什么。
“走了,田心。”马伦又摆出一副军事强人的姿态,强行押解战犯。
“可是马伯伯他……”看起来好寂寞。
“你再这么罗哩罗唆,当心上班迟到。”马伦提醒田心,她还要连赶两场,没有空杵在这儿感伤。
田心没敢再多话,她还得去红包场和电台上班是事实,但是她可以──“祝你们晚安,祝你们晚安,祝你们晚安,晚安!”她用歌曲激励青春欧吉桑的士气。
青春欧吉桑马上也接着唱:“祝你们晚安,祝你们晚安,祝你们晚安,晚安!”
两人如此一搭一唱,一路唱出青春欧吉桑的大门。直到门板被马伦甩上那一刹那,她还在高唱:“祝你们晚安──”
“闭、嘴!”马伦冷得不能再冷的语调,充分显现出他已经忍耐很久了,即将濒临发作的边缘。
田心立刻聪明地闭上嘴巴,仰头看着马伦,和他额上暴起的青筋。
“你很讨厌音乐,是吗?”田心好奇地问马伦,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很不爽。
马伦不答话,只是臭着一张脸不置可否,田心更加好奇。
“我发现你从来没开口和我们一起唱歌,为什么?”她不怕死,再问他另一个问题,换来更冷的凝睇。
“因为,我从不唱歌,尤其讨厌你们喜欢的音乐。”尖尖细细的,难听死了。
“你从来不唱歌?”田心被他的回答吓一跳。“那你唱不唱KTV?”
这个问题就跟鸡生蛋或是蛋生鸡一样蠢,一样惹来冰冷的注视。
“这两者有什么差别吗?”她这是什么脑筋?“不唱歌,和不唱KTV,你觉得会有什么不同?”
的、的确没什么不同,一样得面对他凶恶的眼神。
“算我说错话。”她诚心忏悔。“我只是好奇你干嘛这么讨厌音乐,音乐在我们的人生占了很大一部分,不应该讨厌它。”
“如果你像我一样,从小就必须接受二十四小时的疲劳轰炸,我想你也会不怎么乐意接受。”马伦用讽刺的语调,说出他讨厌音乐的原因。“正常人对音乐的态度怎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没必要忍受我不感兴趣的东西。”
“可是,你还不是一样陪马伯伯去红包场,而且还听我们唱了七个钟头的老歌。”田心不懂他既然这么讨厌音乐,为何还能忍受。
“没办法,谁教他是我老头。”马伦耸肩。“既然管不了他,也只好随他了。”
田心好奇地观察他的侧脸,从马伦紧绷的脸上找到一丝无奈,和一丝谅解。她才刚认识这对父子不久,对他们之间的事不甚了解。但她可以感觉得出来他们之间那份感情,虽然他们表现的方式很奇怪。
“我倒觉得你和马伯伯的感情很好,很耐人寻味。”值得探索。
“去告诉他,我敢打赌他一定不这么想,他总是嫌我罗唆。”马伦自嘲,多少惊讶她会如此认为,他还以为她和他父亲是站在同一阵线哩。
“谁教你真的很罗唆,难怪你和我妈妈合得来。”田心朝他做了一个鬼脸,抱怨他对她家人的用心。
“你妈妈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庸俗却真诚。
“是啊!如果你和我一样,从小就必须接受二十四小时的疲劳轰炸,我打赌等你长大以后,感觉一定会变。”田心也用他刚才说过的话回堵他,堵得他眉头挑得老高。
“你不喜欢伯母?”他倒觉得挺好玩的。
“喜欢啊!”田心无聊的回答。“只是我觉得她管得太多。”说到这儿,她又做一个鬼脸。“裙子穿得太短要管,脸上长青春痘要管,就连我唱歌,也要管。”她叹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一定得在红包场唱歌吗?”田心忽地问马伦。
他摇头。
“因为,她不许我在家里唱那些老歌,说那些歌难听死了。我一气之下,就跑到红包场应徵驻唱,没想到一唱就欲罢不能。”只能说她有天分,天生就该吃这行饭。
“但我以为你是因为有兴趣,才会应徵这份工作。”马伦挑高眉提醒她,当日同他父亲说过的话。
“也是啦!”她额冒热汗的陪笑。“我真的对于这份工作很有兴趣,才会不顾一切的跑去歌厅驻唱。”甚至连撒谎也在所不惜。
在她开朗的笑容下,马伦似乎渐渐能体会驻唱工作对她的重要性,和双方家庭的差异。
“我实在很不想提醒你,不过你快迟到了,动作是不是应该加快点?”用眼角斜瞄腕间的表,马伦道。
“啊,真的耶!”田心也发现到了。“我还得赶去丽丽她家拿衣服,你可不可以载我一程?”
田心向马伦求救,只见马伦挑着高高的眉毛回道:“当然可以。”
谁教他们是战友呢!
※※※
星期一的早上,通常是老板的噩梦。所谓“星期一症候群”,没来上班的,自然看不到他们打呵欠的脸,来上班的,一定瞠着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两眼无神地瞪着桌上的文件发呆。
这是上班族普遍的通病,却不适用于马伦的公司。只要在马伦公司上班的人都知道,老板的原则是“物尽其用”。换句话说,就算你有“星期一症候群”也没有用,在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铁则之下,你只能乖乖地埋头苦干,或选择回家吃自己。
至于那些个“星期一症候群”、“星期五症候群”只能留做探讨用,最好别带到公司来,否则就有苦头可吃了。
这天的早上,马伦就如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到公司。他打开公司的大门,发现公司的每一个份子,都埋头尽心尽力的在为公司打拚,因而满意的点点头,从玄关的接待柜前走过去。
“咦,总机呢?怎么不见她的人?”马伦人走到一半,便发现接待柜里没有半个人。
“报告总经理,总机今天早上发生车祸,打电话来说要请假几天,托我跟你说一声。”马伦的公司规模不是很大,只有十几个人,因此他每个人都认识。
“请假,在礼拜一?”马伦皱眉,不怎么高兴看见员工缺席。
“没办法。”接到请假电话的人回答。“她说她现在人在医院,我也不好意思再问她。”
“知道了。”马伦还是皱眉。“你下班后帮我送束花和三千块慰问金给她,顺便附上一张卡片,叫她伤好了以后赶快回来工作。”
“是,总经理。”获派任务的人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但他肯定对方一定不会乐于接受这张卡片。
“今天她的工作,就由你们代劳。”马伦吩咐完了下属,即转身跨入他的办公室,留下一群人伤脑筋。
跑外务的跑外务,报关的报关,谁有空留在公司接电话?还不就是那些内动人员,他们自己也忙得半死。
所有工作人员在心里面嘀咕,嘴上却不敢讲,只得手忙脚乱的乱接电话……
“喂,你要找总经理?好好,你稍等,我马上帮你转进去……”
“阿勒?我转错了,转到会计的桌上去?好好,我马上更正,重新帮你转……”
“什么?那根本不是总经理,是报关的小弟?好好,我立刻去找总经理,你不要生气……”
整个早上,就听见有人不断重复这些离谱的对话,最后马伦再也忍受不了,冲出来骂人。
“你们这些人都在干什么?!连通电话也不会接,还要我一一道歉!!”马伦一开口,就是一阵高射炮乱射,射得在场员工个个噤若寒蝉。
“报告总经理,我们也搞不清楚总机那些按键,而且大家都忙于工作,所以……”由于马伦的公司最近刚刚更换了一套新的总机系统,只有少数几个人会操作,因此只要总机一缺席,便几近瘫痪。
熟知这状况的马伦轻咒一声,恨死这些所谓的高科技产品。
“除了不会操作之外,你们每个人的应答呢?”这是另一个让他诅咒的原因。
“是你们突然不会讲话了,还是我们整个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