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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炽仍是一脸疑惑:
“那他身上的蜡是怎么回事?把他弄得像个大蜡烛似的要干什么?展览吗?”
“我怎么知道?我捡了一小块蜡带回来做了实验,主要成分是石蜡,还有些其他添加剂,我肯定是最普通的红烛炼出来的蜡油,这种蜡的蜡油温度不低,随便几滴滴在人身上就够受的了,何况……”她顿了顿,接着说,“也许是有深仇大恨。”
“如果说是深仇大恨,那这条狗是什么意思?这只能证明凶手是变态吧?”
夏绵说着,把手机摆在茶几上,安把手机拿起来。上面显示的是那只塞在包里的狗的特写照。
与其说是狗,还不如说是一个蜡球。鲜红的蜡把它全身包裹起来,嘴里也被塞满了蜡,只留一个鼻子,狗的一只眼睛完全被蜡糊住了,另一只眼勉强睁着,说不出的诡异。但简遇安只是随便扫了一眼,抬手按了按左眉骨,长舒一口气:
“果然,不去管了吧。挺麻烦的事情。本来就是周日,也没有到校的老师,只有几个学生在学校自习,值班人员也就那么几个,应该也不难排查的。”
她把手机又放回了茶几上,修偏头看了她一眼,站了起来:
“没意思,我走了。”
“那我们也走了~”龙炽一手把还想说什么的江瓷拖起来,“我们大后天不是要打区联赛第一场了吗?小瓷你可是我们领队,不能缺席啊,排表这种事我一个人可搞不定,还有凌晨他们……”
一脸黑线的江瓷被唠唠叨叨的龙炽强行拽起来,夏绵扶了扶眼镜,也随着站起来,结果是夏绵也被龙炽硬拉走去观摩他们的训练了。三个人的说话声穿过大厅,一直到酒吧大门关上,声音都隐约可闻:
“小瓷,当时你把绵绵叫来干嘛?本来我觉得我挺玉树临风的,往绵绵面前一站我都觉得我变成烧火棍了。”
“龙炽,能不能别叫我绵绵了……听着跟个女孩儿似的。”
“我说绵绵你也是,起个什么名儿不好,偏偏起个女的名。”
“……”
“你废什么话?不叫夏绵来难道叫你来?你脑子有坑啊?夏绵双眼五点零顶级视力,又够细心,你呢?你的脑神经粗得都可以开一条双向六车道外加一个收费站了好不好,亏你还说,昨天晚上在这儿呆了一晚上都没发现死了个人,你也太极品了,去申请吉尼斯吧,申请项目是世界上最应该关起来解剖大脑的生物,说不定科学家能从你的脑细胞里提取出火星人的成分。我说真的。”
“小瓷……”
“龙炽,你在这儿呆了一个晚上?你听见什么动静没有?”
“这个白痴能听到什么?戴着耳机打游戏呢,估计有人拿着一千响鞭炮在外面敲锣打鼓唱东北大秧歌举行葬礼婚礼成人礼他都不带抬眼的。”
声音渐渐淡去,终不可闻。
屋中只剩下了简遇安和修两人,站着的修又坐了下去。经历长时间的沉默后,安开口问:
“你不是要走吗?”
修正襟危坐,问:
“你话没说完我为什么要走?”
“我说完了。”
“你说的和你想的不一样,别混淆概念。我只想听一下你的看法,没打算劝说你什么,我的正义感没夏绵那家伙那么强烈。”
简遇安低垂下眼帘,把放在一边的褐色软皮笔记本拿起来,在手里转了个圈,却并未正面回答修的问题:
“你能想出来凶手把尸体放到电梯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吗?”
修看了简遇安一眼,答:
“追求震撼的视觉效果。如果我打开电梯门,看见那样一具不人不鬼的东西,也会吓一跳。”
“有道理。那你想一下,凶手是出于什么目的,把死者弄成那个样子?”
“我不懂你的意思。”
“江瓷这么在意这个人的死是有原因的。她告诉我,她刚碰了一下尸体,从尸体的背上就脱落下了一块已经干掉的蜡皮,结果江瓷就发现了这个……”简遇安把手机拿出来,调到相册,把手机拿给修看,他一眼看下去,触目只是一片暗色的红,但仔细一看,修的脸色竟也发生了微微的变化。
那是一个人的背,像是被某种绳子慢慢地拖拽摩擦过,背上的皮肤几乎脱落殆尽,有几处甚至深可见骨,暗红色的皮肉翻卷着,中间竟然还掺杂着细细的白色颗粒物,像是食盐,森森的脊骨已经露出。一道一道均匀的,宽窄相同,用的力道也相近的伤口,让修联想到,深夜,一个,或是几个凶手,围着这个可怜的人,用一条绳索,反复摩擦着他的后背,慢条斯理地,将那摩擦下来的皮肉用手轻轻捋到一边,带着嘴角玩味的笑容,将一把盐洒在那鲜血淋漓的创口处,死者被布条牢牢扎着的嘴里,发出嘶哑的哀鸣。
“……你能想清楚吗?这算什么?把死者后背的皮全部刮下来,撒上盐,然后把他全身都浇上蜡油?”简遇安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人把自己当做上帝了,可以帮人换掉身上的皮。”
她翻开笔记本,想梳理一下今天所收集到的信息,却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纸条,一看那笔刚劲有力的蓝色钢笔字就知道是江瓷的笔迹。上面写着几行字:
“楚德,年龄40岁,身高165cm,体重50kg,血型AB,生于1971年3月31日,家住……”
安有些好笑地看向门口,好像江瓷还站在那里似的,自言自语道:
“真是别扭,说出来你在意这个人的死亡很难吗?”
第十节 第十二条疑点
更新时间2013…7…3 13:21:24 字数:2302
是夜。简遇安坐在宽敞的客厅里的一把摇椅上,客厅一角的鱼缸因为正在自动换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她把一杯热水捂在手心,手旁的茶几上放着一块小小的蜡,是江瓷偷偷从现场带回来又放在这里的。她正盯着前方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的白板出神。
白板上整整齐齐地列着如下几项内容:
“死者:楚德。”
“死因:不明。单从照片来看,背部残余有密集的捆绑痕迹,有死前造成的也有死后造成的,用绳索类东西摩擦产生的伤口已经有些化脓迹象,同样有死前造成的伤口和死后造成的伤口。”
“人际关系:较恶劣,没有固定的朋友圈,没人注意。”
在这一栏后,安犹疑了片刻,打了一个问号。
“状况:死者被发现的地方并非第一现场,是被转移到这里的。死者全身着学校教师制服,贴身皮肤被浇了蜡油,后背裸露出的皮肤被绳索状物体反复摩擦直至完全脱落,身体其他部位状况尚不详。”
“疑问:第一,死者憎恨的人是谁?那个在置物柜中放的小人是谁?憎恨死者的人又有谁?妻子,情人,同事,还是学生?”
“第二,凶手是在哪里执行的杀人?”
“第三,凶手是单人作案还是多人合谋?”
“第四,监控能否保留某些证据?”
“第五,凶手是利用什么把死者搬运进电梯还能掩人耳目的?”
“第六,那件西服是谁的?楚德只是一个院务清洁人员,有自己独立的服装。为什么刻意给他换上一身教师在重大场合才统一穿着的第五大学制式西服?这件西服的主人是谁?是否与凶手有关?”
“第七,能够把人的全身全部浇上蜡,肯定需要耗费大量蜡烛,那些蜡烛的来源?”
疑点一直写到没有空间再写,也就是第十二条,简遇安的眼睛现在就盯在第十二条上,神情肃穆。
第十二条疑点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记者……”
没错,记者。
江瓷发现尸体,让龙炽打电话给自己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四十五分,给夏绵打电话的时间是四点五十,因为这里离倥城刑警大队不算远,警察们赶到的时间是在十五分钟后,接下来就一直在忙碌取证。当大家走到校门时,已经是晚七点左右。
问题在哪里?
五点到七点是倥城下班高峰期,车辆拥堵是常见的事。开来的两辆采访车中的一辆上喷涂的是倥城电视台的标志,这家电视台要到第五大学最少也要一个半小时,算上堵车的时间和准备采访人员和摄影器材的时间,少说也要在四点五十到五点钟之间接到消息。除非电视台正巧有采访车在附近。不过这种可能性又有多大?
而那段时间,正巧是江瓷发现尸体,还困在电梯里的时候,据龙炽说,他打电话给夏绵,是夏绵提醒他他才想起来报警,那时候可能警察都还没有接到报案,电视台就已经接到了通知,这说明什么?
说明江瓷发现尸体才不过几分钟,就有人联系了电视台,能够如此迅速地得到消息并通知电视台的人,必然是当时在校内的人员。
说不准,是因为凶手看到了江瓷进入电梯,才打电话通知了电视台。
那么,通知电视台的人是凶手的可能性就大大提升了。第五大学的校规很严,尤其控制人员的流动方面做得非常完善,因为前些年有学生逃课,从学校里溜出去,结果出了意外,死在了车轮下。后来,学校就给每个学生都发了校牌,没有校牌的非本校学员一律禁止入校出校,更别说是社会人员了,学校的围墙也做得很高,上面还插着玻璃片。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案发时的校内人员中就有通知媒体的人。
警方肯定是希望封锁消息秘密调查的,然而凶手一旦通知媒体,那么警方必将承受巨大的舆论压迫,那么来自社会舆论、上层的压力,加上警局命案必破的规定,必将迫使警方倾注大量警力破案,这对凶手本该是不利的。
但这个案件的凶手的所作所为却正好与一般凶手背道而驰,他,或者是他们,极力想引起警方上层乃至整个社会的注意,这是为了什么?
从现场上看,凶手刻意营造诡异气氛,就是想造成轰动的效果,之前种种非人的虐待手段也可以得到解释,这样可以大大提升案件的恶劣程度,加之发生事件的地点是在校园,如果再经由媒体大肆渲染报道,效果会更加强烈……
这样大概可以满足他的某些不为人知的欲望?
打电话通知电视台的人很有可能是罪犯,这一假想怎样验证呢,她自有办法。不过现在求证这个意义并不大,而且还有别的可能性存在,比如电视台碰巧有采访车在附近。得到台里通知后立刻赶到了五大也难说。
重点是凶手究竟是怎样的人,动机是什么。
简遇安又思考了一阵,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擦去了其他内容,只留下了“疑点”部分,在空白的地方快速写起来:
“凶手有独立的房屋,独居(或与人同住,那么假如是多人合谋,同住人的嫌疑就同样大),这样才可能有时间慢慢用绳索磨掉死者的皮,该房屋距学校较近,很可能沉默寡言,与人交流少,年龄暂不能确定……”
简遇安稍稍顿了一下,转身走出客厅,绕到了一边的地下室。地下室里有一间暗室,一个冰雕室,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冰雕工具,碎冰锥,V字铲,冰夹之类的工具,还有大块大块的原始冰块。经过冰雕室就是一个透着暗红色光芒的暗室,推开门,迎面的两排细绳上挂着几十张照片,这是江瓷一张张照下来传给自己的,可见这个表面冷淡的女孩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简遇安取下一张,仔细端详。
死者被浇满了红蜡的皮肤,黑暗的电梯,被蜡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