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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
徐秀峰惊呼一声，猛然低头看向下方。
却见，前轮竟然已经抬起来了。
“不可能吧，我还没有操作控制杆。”
徐秀峰惊呼一声，再看距离，这才刚到一公里。
车速才三十多公里而已。
“四十了！”
前方蒸汽车断了一根绳子，单独剩下的那辆车驾驶员大喊一声。
徐秀峰深吸一口气，然后又屏住了呼吸，缓缓的将操作杆推了上去……
第324章：宿命
后方，李真等人也通过千里镜看到了这一幕。
柳惊鸿不由得抓狂：“这怎么可能啊？这就抬头了？车速都还没有上去，这才跑了一公里，怎么这么快就抬头了？”
李真拳头里捏了一把汗，心中暗道，这一次，看来有门儿。
徐秀峰缓缓将操作杆推了上去，双翼飞机，双层翅膀呈水平平行的角度，同时的缓缓翘了起来。
以破风模式，转变为上升模式。
肉眼看不见的空气流体，疯狂的穿过两层翅翼，然后经由翅翼后方排出。产生了双倍的胜升力。
就在徐秀峰将操作杆推到起飞的角度之后，徐秀峰猛然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能量，让自己产生了失重的感觉。
飞机开始狠狠的抬头，后轮摩擦地面继续以四十码的速度往前而去。
前进的动力转换为了升力，这是流体力学中的知识。航空院的人不知背了多少次这些定律，但是现在，也才真正的体验到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美妙。
很快，两个后轮也抬了起来，离地了。
那一个瞬间，蒸汽车猛然动力受阻，顿了顿，然后再次以疯狂的速度往前开去。而蒸汽车的速度，竟然开始了稳步提升。四十五迈，五十迈！
突破了时速五十公里的大关。
正在驾驶员疑惑之时，猛然听见身后传来尖叫之声：“啊！痛快！”
“成功了！”
转过头去，失神的瞪大了眼睛。
却见车后，用绳索连接着双层飞机。
此时，它像是一只大风筝一样飞上了蓝天。被蒸汽车拖着，在空中破风前行着。
高度大概十米左右。
六十迈！
驾驶员猛然发现，蒸汽车爆发出了猛烈的加速度。转瞬想明白了，这是因为脱离了几百公斤飞机与地面的强大摩擦力，将飞机与大地的摩擦力，转换为了飞机与空气的摩擦力。
相比起来，空气的摩擦力比大地要少太多太多了。
心里默默的记下了这一个点，驾驶员更加兴奋的向前开去。
跑道两旁，响起了震天的议论声。
“那怎么就飞起来了？”
“这是个什么原理？”
“我知道，这是九州科学院很早以前的研究成果，这叫流体力学。”
“不是，这是空气动力学。”
“真的飞起来了。”
“这双层翅膀真的很强，这么轻松的就飞起来了。”
“但是……后续又该如何呢？难道就永远被蒸汽车拖着下降？”
“……”
后方，航空院所有人欢呼着跳了起来。
“成功了！”
“双层翅翼飞机，起飞成功了。”
“试验是有可行性的。快，记录数据，多少公里，多少速度时起飞的。一定要详详细细的记录下来。”
“这是世界航空史上当之无愧的，应该要大书特书的事件啊。”
“最终还是双层翼飞机取得了胜利。”
“……”
李真也是激动的难以平息，没想到，这一开始谁都不看好的。又大，又笨，又重的双层翼飞机取得了最终的果实。
转眼看去，却见柳惊鸿面色复杂的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李真拍拍他的肩膀：“别灰心。”
柳惊鸿摇摇头：“李师，我没有灰心。我只是坚信，王道终究是单层翼飞机。”
李真笑道：“也许未来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但是当前，动力的问题是无法得到解决的。这个……很难。”
柳惊鸿沉默良久：“我也不会放弃的。李师，我肯定会研究出让世界震撼的单层翼飞机。单层翼飞机，才应该是真正的蓝天霸主。”
“我看好你。”
“……”
两人说着话。
可是几公里外，天空中的徐秀峰却脸色狂变，在空中，他猛然感觉到了一阵阵的颠簸。
‘噶’一声。
徐秀峰面色惨白，转过头去，却见左边下层的翅膀忽然崩断了。不是翅膀崩断了，而是拉着翅膀的钢丝断了。
“不！”
徐秀峰尖叫一声，连忙推动操作杆想要控制翅膀下降。
所有人都只计算到了翅膀需要承受多少公斤的力量，但是全都忽略掉了，拉扯，牵引，控制着翅膀做活动的钢丝，以及传动系统，其实也要承受相同的重量。
他不动操作杆还好，一动操作杆。本来都是紧绷状态的钢丝和传动系统，受到外力作用，全部失衡了。
‘噶’
右边上层翅膀的钢丝断了。
“啊……”
徐秀峰再也没有办法控制操作杆了。因为此时飞机已经开始剧烈摇晃了起来。就像是狂风中的塑料袋一样，飘摇着，不受控制。
忽左忽右，剧烈的做着运动。
蒸汽车的司机发现了这个问题，听着空中的尖叫声，回头看到飞机里的徐秀峰竟然被甩了出来。脱离了驾驶舱，吊在了外边。如果不是安全绳连接着他，他早已经被甩飞了。饶是如此，也被甩到了飞机之外。
下意识的，蒸汽车司机踩了刹车。
踩下刹车的那一瞬间，驾驶员就意识到了不好。
不对！
飞机是被绳索牵引的，绳子是呈紧绷状态的。只有紧绷状态下，自己缓缓减速，才能够让飞机安全降落。
但是突然猛踩一脚刹车，牵引绳瞬间就松弛下来了。
飞机……竟然掠过了牵引它的蒸汽车，在惯性的驱使下向前坠落而去。
“不要啊！”
后方，李真等人疯狂的大吼，然后睚眦欲裂的登上蒸汽车，向着那个地方而去。
道路两旁，所有人全部瞪大了眼睛，眼神里一片惊骇之色。
只是看见，飞机略过了蒸汽车，然后一头往前栽了下去。
“啊！”
凄厉的尖叫响彻这片天。
徐秀峰死死抓着驾驶舱的门沿，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那越来越近的大地。
闭上眼睛之后，他却突然又觉得自己内心竟然是无比的祥和，宁静，没有想象中的绝望……
也许，正如滑翔伞成功的那天他的心声吧：蓝天是我的归宿。
‘嘭’
的一声炸响。
飞机一头栽在了地上，灰尘漫天。
当灰尘散去之后，满地残骸。
木架、钢管、钢丝、木块，凌乱的四处飞散着。
最远的零件，飞到了几十米开外。
徐秀峰血肉模糊的躺在那里，被一大块木板印在了脑袋上。
尘埃散去，整个大风台数不清的围观人，鸦雀无声。
当李真等人感到之后，随着柳惊鸿崩溃的嚎哭：“老徐！”
众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窝蜂的冲了过去：“救人啊！”
“快救人啊！”
“……”
李真深吸一口气，眼眶泛红。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年迈身躯，难受至极。
混混乱乱中，九州科学院所有人都浑浑噩噩。
不知道怎么从大风台回来的，气氛低迷到了极点。
所有人不禁叹息，又不禁感慨……
这个半路出家，年龄七十八岁，曾经为帝国理工高级讲师，现为九州科学院航空动力研究院副院长的老人，最终，还是将自己的宿命交给了天空。
试飞试验，成功了。
所以老天爷收了他。
第325章：葬礼
徐秀峰毫无征兆的死亡。让整个崂山县都进入了动荡的状态，气氛压抑而又低沉。
简简单单的试飞试验出现了人命，这给所有人脑袋上狠狠敲了一棒，他们这才恍然大悟的明白过来，原来科学实验是会死人的。
不知怎么的，大家就想到了以前的秦恩泽。
不也是在研究蒸汽机的时候，身受重伤么？左眼失明，毁容。
科学是美丽的，同时也是危险的。
九州科学院的人顺风顺水习惯了，包括李真都下意识的觉得，世界上没有自己这群人跨不去的坎，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这种顺风顺水养成了大家懈怠的心思。大家都潜意识的觉得，什么东西他们都能创造出来，并且一直顺风顺水。
但是哪有一直顺风顺水的呢？这一次，是一个意外，也是一个警钟。
徐秀峰的葬礼举行的非常隆重，隆重到全国默哀的地步。
确认死亡的当天下午，新九州政府就用广播和电报通知了全国各个地区。将这一个沉痛的消息传递了出去。
原本四月五号举办的九州科技奖毫无意外的被推迟了五天。
但是这一次推迟却没有人有什么怨言，包括那些外国来的科学家，都是一副理解的模样，并且争相表示葬礼一定会出席。
四月五号。
这原定为九州科技奖举行的日子，成为了徐秀峰的葬礼。
当人们将灵柩装进蒸汽车之后，挂满了白布的蒸汽车发出呜呜呜的啸叫声，从九州科学院中缓缓的驶向跳伞山。
徐秀峰没有留下什么遗言，但是大家却默契的将埋葬他的地点选择在了跳伞山。
因为那是他梦想的地方。
花甲之年在跳伞山发现了自己的梦想之后，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将自己的宿命交给了蓝天和白云。在他死后，他将从这里重新，去另一个世界继续探索他的梦想和希望。
九州科学院全体人员，身穿藏蓝色的中山装，盛装出席，跟在灵车之后缓缓出了九州科学院。
九州科学院外，人山人海。百姓，科学家，以及各方人士全部整整齐齐的站在街道两旁。目光沉着的看着那灵车缓缓驶出来。
李真走在九州科学院送灵队伍最前方，心中有挥散不去的阴霾。
他直到现在都无法相信徐秀峰竟然会这样的离开人世，也没有想到这一刻竟然会来的如此突然。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人会死。
有一天我也会么？
李真看着灵车，心中压抑无比。他突然有点羡慕起了徐秀峰，至少徐秀峰是死在了自己的梦想之中。他生于航空事业，死于航空事业。
而自己呢？
李真有些疲惫，他害怕自己有一天是会死于权谋争斗。
每个人都会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但是现在卷入了一个硕大的漩涡之中，李真是真的不愿意自己有一天，死在政权变更里。那样的死，是毫无意义的死。
他有些感悟到了那个神秘女人的话，有意义。
究竟什么是有意义？
大概就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在探索着自己的信念吧。
跳伞山最顶上，每个人都手捧着秋菊，看着那缓缓被放入墓穴中的灵柩，默不作声的将秋菊丢进了土坑之中。秋菊覆盖着棺椁，接着，又被黄土所填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