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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雅菁怒得倒吸口气。“是,我们蔡家是有钱,你眼红吗?”她语气讥讽。“不管伟豪当初是为什么娶我,总之我们现在很恩爱,恩爱得不得了,我很幸福,比某个家里不幸破产的千金小姐不知幸福几百倍。”
面对昔日故友毫不留情的打击,雨桐只是不为所动,很冷静地回视她。
这样的冷静令蔡雅菁更气愤。从小她就视雨桐为假想敌,样样都想和她争,偏偏这股傲气,就是争不过她。
“不会吧?你来微风广场买菜?”蔡雅菁故意扫了眼雨桐推车里的物品,不屑地撇撇嘴。“看样子你现在对当个黄脸婆倒是很甘之如饴啊!别的女人来这里是买珠宝衣服,你却是来买菜,哈!”她冷嗤一声。“不是听说你老公是某家外商证券公司的副总吗?不会连个菲佣都请不起吧?”
“我喜欢自己持家。”雨桐不理会她的嘲弄,继续把东西放入后车厢。
“拜托!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自己持家?!”蔡雅菁提高声调,将雨桐的回答当天方夜谭。“你别跟我说笑了!”
“我没说笑的心情。”雨桐冷淡地回话,关上车盖。“不好意思,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干么?赶着回去做饭啊?”蔡雅菁嘲笑她。
没想到她却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没错。”
坐上车,发动引擎,雨桐朝老朋友挥挥手。“再见。祝你们结婚纪念日快乐。”
语毕,她踩下油门,潇洒地倒车离去,留下瞠目结舌、气得脸色发青的蔡雅菁。
她赢了。
雨桐一面切菜,一面对自己微笑。
方才在微风广场的地下停车场,与蔡雅菁的言词交锋,是她赢了。
赢得好险。
全身穿戴名牌、珠光宝气的蔡雅菁,要是脑子聪明点,是可以把她这个过气大小姐给打得遍体鳞伤的,更何况她手上还握了个战利品——一个见异思迁的男人。
幸好蔡雅菁嘴巴毒归毒,却不懂得用大脑,否则今日这一仗,她不可能全身而退。
赢得真险。
雨桐眨眨眼,鼻头有些发酸,眼眸刺痛,泪雾淡淡地聚拢。
是洋葱吧?这洋葱,太呛了。
她流着眼泪,涩涩地想,手下动作不停,俐落地将洋葱切成一段段。
切完整颗洋葱,连同其他备料,一起丢入锅里,炖牛肉汤。
趁着炖汤的空档,她煎鱼、炒菜、烤芦笋培根卷,每一道,都是宴席料理,实在不像是只有一对夫妻用餐时需要端出来的菜色。
这些菜色,全是她上烹饪班认真学来的,包括冰箱里一盘精心妆点的草莓千层派,都是出自名师指点。
她确定这些都是温彻喜欢的料理。他不可能不喜欢,否则不会每次回家吃饭,都把她煮的菜扫得干干净净。
谁不喜欢吃好吃的东西呢?她准备的这些菜色,可不比五星级饭店差。
时间到了,雨桐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料理端上餐桌,等丈夫回来。
他虽然经常加班,难得回家吃晚饭,但只要他没打电话说不回来,雨桐都会像这样坐在餐桌边等他。
八点,玄关处传来钥匙声响。
雨桐端出笑脸,迎上去。“你回来了。”
“嗯。”温彻点头。
“你是不是喝酒了?”她微微蹙眉,闻到他身上传来些许酒味。
“刚刚跟一个朋友见面,喝了一点。”他随口解释。
她点点头,不再追问。
“哪,我帮你拿。”她作势要提过他手中的笔记型电脑。
“不用了,这很重。”他阻止她,自行将电脑袋丢到书房,脱下西装外套,卸了领带走出来。
“饿了吗?要先吃饭还是先洗澡?”雨桐温柔地问。
温彻没回答,瞥了餐桌上丰盛得过分的晚餐一眼,忽然觉得全无胃口。
“还不饿吗?”雨桐敏感地注意到他剑眉一拧,这让她的秀眉也跟着收拢。“那我去替你放洗澡水?”
“没关系,我先吃饭好了。”他拉开餐桌椅,轻轻推着她坐下,然后在她对面落坐。“你也饿了吧?我们一起吃。”
他端起碗,要为两人盛饭,她急忙抢过去。“我来就好了。”
为什么连盛个饭都要跟他争呢?难道这也违反了她完美娇妻的守则吗?
温彻无奈地叹息,却没多说什么,默默进餐。
菜是绝对好吃的,色泽、香气、味道,没一点可挑剔,就算在高级餐馆用餐,也不过如此。
可是不知怎么搞的,他愈来愈难以下咽,太好吃了,反而咀嚼无味。
不过他还是强迫自己,把她做的菜全给扫光了,她花了不少时间做的,他不该辜负这番心意。
吃毕,他站起身,拍了拍饱胀的肚子,自嘲地扯扯嘴。
伤脑筋,再这么下去,他恐怕不久便会养出一个油滋滋的肥肚腩来。
“我来洗碗?”虽然明知她一定会拒绝,他还是自告奋勇,希望把握机会多运动。
她果然摇摇头。“不用了,我来洗就好了,你先到客厅坐着休息一下。”
吃饱了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当茶来伸手的老太爷,这就是她对他这个丈夫的期望吗?
这样的生活,对一个男人而言究竟是好是坏?如果讲给别的已婚男子听,他们会羡慕他娶到这么一个贤慧的好老婆吧。
他是否太不知足了?
温彻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转到CNN新闻频道,眼睛看着画面晃动,却心不在焉。
他想起宋日飞给他的建议。
无破不立,凡事要重建,必先破坏。
若要改变这清淡如水的婚姻状况,他必须出重招,要够狠,一举打破这种夫唱妇随的幻象。
他得搞破坏……
“要吃派吗?还是吃水果?”雨桐嫣然笑着,端上一碟千层派及一盘切成小方块的木瓜。“这是爱文木瓜,很甜喔。”她递给他叉子。
他接过,叉了一块放入嘴里,清甜的滋味迅速在口腔散开。
“好吃吧?”雨桐期待地望他。
“嗯。”
“那你慢慢吃,我去泡茶。”她像只工蜂,总是四处飞,闲不下来。
“不用了。”他忙拉回她。“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
“你先坐下来。”
她敛去笑容,瞥了他严肃的神情一眼,像是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眸光瞬间黯淡。
她端庄地坐下,双手放在膝上,安安静静地,像等候他审判。
他蓦地有些过意不去,一时间真想就这么算了,继续跟她合演这一出举案齐眉的戏,但……
无破不立。
温彻深吸一口气,静静地凝视妻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满?”
“什么?”她大吃一惊。
“我问你,是不是对我,或对我们的婚姻,有什么不满?”他慢条斯理地问。
她脸色刷白,惊疑不定地瞪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应该懂的,雨桐。”
“我不懂。”她执拗地强调。“是你对我不满吧?彻,有什么话你说出来,我可以改。”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你很好,太好了。”完美得过火。他在心底补充。
“可是你不喜欢。”雨桐苍白着脸,聪慧地猜透他没坦白说出的心思。“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
是,他不喜欢。
“我宁可你别这么好,雨桐,你为什么……从不出错呢?”她是人,不是女神啊!
“难道你希望我出错吗?”她困惑地蹙眉。“难道你希望自己的妻子是一个又懒又笨,又凶巴巴的女人吗?我这样有什么不好?”
“我没说不好,只是——”
“只是什么?”她追问。
他不答,静望着她,眼神很苦恼,却仍不失温柔。
温柔得令雨桐心痛。她垂下眼,不敢直视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能抬起脸,牵动粉嫩的樱唇,绽放一个甜美至极的微笑。
“你一定是太累了,彻。”她柔柔地说。“最近公司很忙吧?我瞧你这几天都忙到很晚才睡。我去替你放洗澡水,今天你早点休息吧。”
她这意思是要结束谈话了吗?
温彻揪拢眉宇。“雨桐……”
“我知道,你有话要说。”她打断他,还是笑得那么甜美。“过几天吧,等你没这么累的时候,我们再好好谈谈。”四两拨千斤,拨去他与她摊牌的决心。
温彻苦笑。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跟自己的妻子沟通,比跟最刁蛮的客户谈判还要难缠,他奇怪她为何总能那么不动如山,完美地应对一切?
她,还有心吗?
她体内所有的感情,该不会都在跪在路边痛哭的那一天,一口气全部宣泄光了吧?现在留在他身边的,说不定只是具空壳。
而他怀疑,自己还能与这样的空壳生活多久——半夜,温彻莫名惊醒。
他睁开眼,意识一时迷糊,好片刻,才慢慢定神。
他探出手,摸了摸另一半床铺,果然发现空空如也。
他侧过头,往床边望去。
雨桐正坐在地上,一边肩膀靠着床,曲起双腿,脸趴在膝上,茫茫然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温彻悄悄叹息。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半夜醒来发现她不在床上了。她似乎有重重心事,每当他见到她这样曲着腿靠坐在床边,胸口便不禁一阵生疼。
白天的她,总是冷静自持,像天塌下来也能不动声色,但在夜晚,尤其是这样静谧无声的深夜,她幽幽独坐的身影总是显得格外柔弱,格外纤细,彷佛风吹过,便能将她飘送到千里远。
温彻有些慌。
他曾经问过她好几次,为何要半夜独坐床畔,她却从不回答,只用那双迷离的眼安静地瞅着他。
而正当他有种错觉她将那样看着他直到地老天荒时,她会忽尔嫣然一笑,轻快地顾左右而言他,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不懂她,她怪异的举止令他捉摸不定。
于是他不得不猜测,或许她之所以半夜下床是因为想离开,她不想再待在他身边了,她希望呼吸与他不一样的空气。
或许,她是这么想的——
“睡不着吗?”他哑声问她。
她吓了一跳,猛然抬起头来,黯淡的夜色里,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约略勾勒出她苍白的轮廓。
“晚上很凉,坐在地上小心感冒。”
“嗯。”她轻轻应一声。
“要不要上来?”他坐起身子,拍拍身旁的床铺。
“嗯。”她还是轻轻地应,明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像看着某种不可思议的东西。
有这么不可思议吗?温彻苦笑。
他这个丈夫躺在床上让她这么难以接受吗?她该不会是希望别靠他这么近比较好……
温彻猛然拉回思绪,阻止自己继续乱想。他朝妻子伸出手。
“上来吧。”
“嗯。”她柔顺地站起身,柔顺地钻入被褥,柔顺地躺在他身边。
他忽地展臂,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他抱着她,温柔地、却坚决地抱着她,无声的动作默默流露占有的意味。
她是他的,他不让她离开,绝不放手。
“你记不记得?”他努力压下胸膛内翻涌的情绪。“我们刚结婚时,我总是这么抱着你睡觉?”
娇躯一颤,片刻,她才点了点头。
“那时候你老对我抗议,说你透不过气。”他微微地笑,忆起她当时娇奇+shu网收集整理嗔的神态,仍是甜蜜。
她默然,不说话,他却能感觉到她纤柔的身子一阵一阵地轻颤。
为何会发颤?她紧张吗?害怕吗?
温彻胸臆一冷,满腔柔情蜜意顿时结冻——或许她是不喜欢他的碰触。
他收回臂膀,稍稍挪动身子,拉开两人的距离。
“睡吧。”他涩涩低语。
“……嗯。”
夜,很深很静,微风透过半掩的窗扉溜进来,调皮地翻动苹果绿的帘幔。
这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