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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他问沈雁。
“不干她的事。”孟廷擦乾眼泪,挡在好友身前,“所有计谋都是我一个人策画的。”
“目的只为挖掘新闻?”少安语气苦涩。
“不错。你还有什么疑问?”
“孟子……”
“孟廷!”
凌志威和沈雁齐声喊。
“你们这次不要管。”孟廷静静打断他们。“金少安,我要的新闻已经得手了,你爷爷什么都告诉我了。你呢,对我已没有利用价值。”
“孟子!”
“孟廷!”
少安心已碎。他眯著眼睛。
“我不相信,我爷爷对你说了什么?”
“哦,他非常合作,有问必答。我使尽浑身解敷,没从你这得到的消息,对他略施美人计,手到擒来,毫不费力。”
凌志威说:“可是你告诉老编……”
沈雁说:“闭嘴,阿威。”
任君说:“少安,你这次栽惨了。”
少安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好,孟廷。我认栽。栽在一个女人手里,我算得其所哉。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爷爷说了什么?”
“都是金家的事,和你无关。”
“我是金家的後代。我是……”少安噤声半晌。“我爷爷说的?和我无关?”
“他说的是‘金家已无後’。医院是他一手创立,後继无人,他心灰意冷,准备将它转卖。”
任君吃一惊。“不是说院长回来了?”
但金超群对医院的一切早不闻问,众人皆知。
“我有金老先生的特准,发布这个消息。‘长青’医院公开拍卖。”
少安面色铁青。“有我在,谁也买不走‘长青’!”他边走边回头对孟廷厉声说:“我不管谁给你特准,你若发布这个消息,我和你法院见。”
任君紧紧跟他同行。
“少安,稍安勿躁。院长很快就到了,他不会答应卖‘长青’才对。”
“你不明白,任君。我父亲在大事决策上,向来唯爷爷的命令是从。何况他放弃医院好久了,卖掉‘长青’,他等於卸掉一个名义上的责任。他百分之百会同意的。”
“啊?那是不是表示我应该另谋他就了?”
“任君,怎么你也忘了我的存在了?把我当好自在卫生棉啊?”
“你是一直自由自在,不想被‘金氏’招牌套住嘛。”
“招牌能套人吗?那是用扛的。我金少安扛给他们看。”
任君一旁偷笑。
“那两个记者怎么办?要不要我把他们赶出去,再召安全人员来?”
“什么话?这儿是医院,不是法院。”
今令令
金超群一到,便直接进了金永铨的病房。
少安给拒在门外。
“他们是父子,里面也有一个和我是父子呀!”少安埋怨。
“以前他们父子会商,你从来不参与,自视为外人嘛。”任君提醒他。
少安恍然,随即自行开门进入病房。
“咦,敲门的礼貌都没有。”金永铨对闯入病房的少安皱眉头,对他儿子说:“你儿子家教不好。”
金超群微笑。“我都不晓得我有个儿子。”
少安叹一口气。“爷爷,爸爸,请试著想一想,倘若别人见了你们,不将你们视为个体,称你们为‘金超群的爸爸’、‘金永铨的儿子’,你们做何感想?”
“与有荣焉。”他面前的父子两人异口同声道。
少安看看他们。“你们不是失和多年吗?”
“你才是脱离家族的那个呢。”他爷爷说。
“玩了这么久,‘长青’没更烂,也没更好。”他父亲说:“我们决定换个人玩它,不给你玩了。”
“什么?没更烂?从本来的一栋医疗大楼,变成现在的三栋,我巡个病房就少了十年寿命。我觉得烂透了。”
“那么……”
“爸,你挂名院长挂太久了吧?‘长青’好名、烂名都挂在你名上,你人偏偏不在,故而毫无所觉。不如实至名归,院长头街换个人才是真的,也免得换别人,砸了咱们金字招牌。”
金永铨和金超群对看一眼。
“话可是你说的。”金永铨说。
“我考虑一下。”金超群说:“要是从此以後别人见了我,称呼我“金少安的爸爸’……”
“多么悦耳动听。”少安抢道:“就这么决定了。”
他转身出去。
又转回来。
“爷爷!”
金永铨闭上眼睛。“我是病人,不要鬼吼鬼叫。”
“是你!”少安跳到床边。“一切都是你自编自导自演。你叫人在报上刊登谣言,把记者引来,把爸爸骗回来。”
金超群哈哈笑。“我说嘛,我的儿子怎么会如此迟钝。”
“金家的人从不食言。”金永铨指著少安。“说善意的谎言,但不食言。”
“善意的谎言!”少安吼。
“少安,不可对爷爷无礼!”金超群斥道。
“他害我和你的准儿媳妇翻脸了啦。”
“爸!”金超群吼:“好不容易有人要嫁给他……”
“咦?是你儿子吞吞吐吐,不敢向人家承认他是‘金永铨的孙子’、‘金超群的儿子’,我帮他一把吔。”
“我要告诉她,我会告诉她的嘛。你先跟她说了,就变成我好像骗她骗到底啦!”
“你骗了她什么?”金超群问。
“你儿子说他是医院的清洁工。”
“而她爱你?当她以为你是清洁工的时候?”
少安丧气地点点头。
“儿子,快去追她回来呀!如果你非得当清洁工她才嫁你,你不必当院长,不必承认你是金超群的儿子,‘长青’还是让你玩。快去,快去!”
今今今
“上次巴黎,这次伦敦,下次你要逃去哪里疗伤?巴基斯坦?”
孟廷苦笑。“上次去巴黎,起码我还有钱坐头等脍,这次坐经济舱,连遇上亿万富豪的可能性都没了。”
“你真在乎身价,就不会放弃金少安。”
“他是块金砖。”凌志威说。
“他是个骗子。”孟廷黯然神伤。“他比王二麻子更可恶。”
“他也许隐瞒了身分,但他真心爱你,孟子。”沈雁好言相劝。“你看,他知道了你不是什么女大亨、大企业家,还是一直打电话找你。”
“他怕我写文章破坏金家名誉。”
“他打去社里找过你,知道你辞职了。”凌志威也劝著。“老编不晓得老打他专线找你的是金大少,还吼著警告他若再打那支电话,要告他恶意骚扰。”
“我只是一只小麻雀,无意飞上枝头当凤凰。”孟廷万念俱灰。
“咄!你想得可容易。麻雀哪裏真能变凤凰?它得先整容又整型才行。你长得也不像麻雀。”
“你们不要说了,我心意已决。我注定老是碰上欺骗我的男人。一个晚骗,一个早骗,都一样。”
“一个骗你,是他变了心。一个骗你,是你也骗了他。”
“好嘛,那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孟廷拎起行李,看她两个朋友。
“这次不要送我了好不好?”
沈雁哭起来。
“唉,阿威,你劝劝她。”盂廷说完便转身出门。
令令今
孟廷上了计程车後,凌志威从窗边转身。
“她走了。你有没有打电话告诉金少安啊?”
“有啊。”
“他会去机场吗?”
“他说会啊。”
“那你哭什么呀?”
“我也想去巴黎或伦敦。”
“除非我也去,否则休想。”
“那算了,反正只有一个金少安。”
“沈——雁!”
令令令
“小姐,可以和你换座位吗?”
盂廷呻吟一声。
怎么又来了?
接著她怔住,慢慢转头。
“你!”
少安对她小心陪笑。“孟廷……”
她挣扎欲自临窗的座位起身。
但坐在她旁边,靠走道座位的少安挡住了她。
而经济舱的座位不若头等舱那么宽敞。
“你要去哪,孟廷?”
“我要换位子。”
“拜托,请你听我说好吗?”
“我重听。”
“那你只管坐著,我说我的,好吗?”
她别开脸,不理他。
“容我先自我介绍。我姓金,金少安。我爷爷金永铨,爸爸金超群,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你大概听说过他们。”
她转向他。“你一开始为什么骗我?”
“你不公平,孟廷。”
她不语半晌,然後缓缓开口。
“我姓孟,孟廷。本来是一个杂志社的小记者,现在是无业游民。”
“我本来希望有人接受我、爱我,因为我是我,而非因为我是金少安。但我遇见你之後,反而更不能接受我自己。”
“我也有错。你说得对,我有好几次都可以向你坦白的。”
“不不不,是我不好。可是我後来几次无法开口,是因为我怕说出来,你不肯原谅我。我不想失去你,孟廷。”
“我也一样。我担心你轻视我,再也不愿意见到我。”
“我爱你,孟廷。”
“哦,我也爱你,少安。”
他伸出双臂,她靠向他,两人深情拥抱。
“我爸爸说了,如果你嫌弃他儿子,他把我降职,让我做名副其实的清洁工。”
孟廷一笑。“随便你做什么,少安,就是不要做清洁工。”
他耸起眉。“为什么?”
“因为你扮清洁工不伦不类。”
“嗄?我以为我很像哩。”
一个声音从他们後座传过来——
“听她的,她说得没错。”
他们俩一起半起身,朝後面看。
“爷爷!”少安喊:“爸爸!你们在这干嘛?”
金永铨往金超群努努嘴。
“我儿子说他要见见他儿媳妇。”
“哪有?是你爷爷说他好久没坐飞机了。”
金超群对孟廷眯眼笑。
“关於给他降职,是善意的谎言。”他说明。“当然你不会嫌弃我儿子的,是不是?”
“我……”孟廷说。
“我自己会求婚,爸。”少安说。
“几时?”金超群间。
“你儿子动作很慢,需要人推他一把。”金永铨叫空服员过来。“我们要换位子。”
“干嘛?”少安和孟廷齐声问。
金永铨对空服员说:“我孙子要向我孙媳妇求婚,他得下跪,这位子太小了。”
“不不,不用下跪。”孟廷急道。
空服员看看少安和孟廷,道:“他们正跪著呢。”
“他们要坐原位,”少安指指他爷爷和爸爸,“我们要换位子。换到头等舱。”
“可是……头等舱客满了吔。”
“有两个预留空位吧?”
“是,但是……”
“那是我的。不,”他微笑挽起孟廷,“是我为我和我的内人预订的。”
他向他爷爷和爸爸行个礼,带孟廷到头等舱去了。
“咦,你儿子一点也不钝。他早晓得我会来协助他务必求和成功吗?”金永铨说。
“你儿子也不逊。他早晓得你孙子会有这一手。”
金超群十分得意,招手叫来空服员。
“头等舱还有两个预订空位吧?是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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