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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直接夺走我的心血?!不!她不能这样!】
夏元熙没有理会他呼之欲出的心声,尽管她能够听到。
她只是一步步接近那颗思维形成的巨树。
种种意识纷乱繁杂地扭在一起,构成了磅礴沛然的树干,它们相似又不同,点点滴滴皆是一些很小很凌乱的片段。
【刚刚的幻景影像真是好看,怜星抱住男主哭的那场我都跟着哭了。】
【今天测验得了“甲上”,母亲会高兴吧?】
【下周剑仙录的人物扭蛋要发售了,我得去打工攒钱才行。】
都非常微不足道的事情,诚然它们并没有什么毁天灭地,改变世界的力量,但夏元熙感觉到手掌下覆盖的,仍然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为了少数几人的幸福,就能够毁掉它们吗?”
她问。
辛蕴章突然发现自己能够说话了,他激动地道:“我们跟他们是不同的!就如同医学建立在无数的试验中,狮子的成长意味着更多的动物死亡,这些都是必须的损耗!也就是超凡者需要付出的代价!您也说过,您要救的那人身负滔天罪业,没有相等的代价去交换,是不可能拯救他的,难道您不想复活他了吗?”
“当然想。但是如果要毫无干系的路人付出这种代价,那就算了。”
“怜悯是无用的感情,那是弱者编织的谎言,您被它欺骗了!”
“世界上只有一人欺骗了我,从此,我就决定只忠于我的本心。然而现在,它告诉我不能这样做。”
“所以……您就要放弃了吗?”
“我从未放弃,那人的一切罪业皆是为三界众生,我却用众生的血去拯救他,那将是亵渎和羞辱。如果真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那就由我吧……因为只有我是如此需要,一定要勉强他活在这个世界!”
夏元熙说完,抽出剑,对准那株巨大的思维巨树。
“您要做什么?!您不能毁了它!它是我的杰作!本界所有智慧的结晶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在大厅中回荡,然而无情的剑刃只是轻轻向前一送,稳定的树形结构就分崩离析,成为一场崩塌的辉煌光之雨,穿过有形的墙壁和地板,向下方纷纷洒落坠去。
骤变甚至改变了不周山的内部,通天巨塔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从上方一直生长到根部,无数飞梭闪耀着仓促的光芒,犹如被惊扰的蜂群一样从中间裂开的巨型高塔中窜出来,而在上面目瞪口呆的贵族们只能胆战心惊地看着自己世代居住的地方分崩离析,毁于一旦。
那座屹立了无数世代战争与和平、象征这个世界集权巅峰的塔,最终还是倒掉了。
下方的居民区的人们也恢复了神智,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个场景。
他们并没意识到,这将对他们今后的生活带来多么大的改变。
而此时的夏元熙已经脱离那个世界,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乘着爆炸时候的风暴,横渡到了来时的尸陀林。
尸林怙主仍然保持着双身骷髅的发体,只是额头上的五骷髅冠冕眼眶中赤火莹莹,每一朵看久了都仿佛能见到自己心中最可怖的景象。
它颌骨上下开合,发出风吹溶洞般的呼啸声:“得偿所愿了?”
夏元熙摇摇头:“他宁死不屈,不小心把那人弄死了,可惜可惜,白费了墓葬主一番心意。”
“是吗?那真是你不小心……”
“没办法,毛手毛脚惯了,不过这次回去我还会收集这种珠子,劳烦墓葬主有了类似消息,替我留着,下次定当再来讨教。”夏元熙一揖,随即告退。
她刚走开一步,却只见原本荒野的地面突然神触一只骷髅手骨,向她脚踝抓去。
夏元熙暗道一声不好,身型随即直接拔地而起,向天空中飞去,而周围寂静的地表纷纷被大大小小的骷髅手破开,密密麻麻皆是向她挥舞抓挠,其中最小的堪比婴儿,而最大的仅一截指骨就有一层楼高。
“小娃娃竟想欺骗本座……你没替本座带来一星半点愿力,这就想走吗?”尸林怙主阴森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回荡。
果然,这位对收集他以前杀死的同门遗骸脱困的兴趣,并不如企图得到愿力直接释放的愿望大,之所以告诉夏元熙那个世界的存在,是希望能通过她获得愿力,好让自己从这阴森寒寂的边陲之地解脱罢了。
“切……”夏元熙心知不能善了,于是也直接化作遁光,一刻不停地向上飞去。
她御剑速度极快,很快就到了九霄之上,厚厚的云层犹如棉絮,将天幕牢牢遮挡在后面。
【到达云海,就在里面穿行,方便掩饰踪迹。】
她计划着。
然而她刚撞上那本该没有形体的层积云,却只觉得像是撞上了冰山石笋一般。
紧接着,一个隐藏在其中的巨大骷髅手掌一把抓住她,翻转握紧,消失在茫茫云层中。
☆、345|常断无生灭(二十)
当白骨的五指牢笼终于松开,夏元熙全身戒备地挥斥烟尘,却见目之所及,净是灵宫阀府,玉宇金台,空中无日月星曜,也无昼夜之象,香花宝音悄然而至,令听闻者顿然涤除烦恼、洗尽尘垢。不时有花瓣纷纷扬扬洒落,而飘落有序,层层不同,让足底如同覆盖一层柔软的地毯,踏之而行,脚步深陷在花瓣中,却不留痕迹,刚拔足离开,踏过的地方又平整如初;更有百千种美妙的音乐自然生起,充盈缭绕在广阔的空间。
这里是……
她睁大眼睛,紧紧握着手中的剑。
“好久不曾来我贪魔宫做客,有些不习惯吗?”
不远处,璎珞结身的贪染明王正拾阶而下。他此时以本体现身,作的是夏元熙久违的天魔王打扮,额心一抹细细的晶石头环散发着莹莹宝光,仿佛由光辉形成的冠冕一般,其下顺从的黑发瀑布般垂落,覆盖在由金箔,天青色绫罗,以及金绿色宝石编织成的合体长袍上。它们极其轻薄,优雅美丽的褶皱紧贴身体,并拖曳出很长的下摆,从数级白玉台阶上流云般滚过。
“学什么不好,竟然和尸陀林的主人勾结。”夏元熙感觉丝丝寒意就像一些拥有细小节肢的虫子,飞快从脊背上掠过。
这里不同于上次在人界的交战,这里是贪魔宫,也就是贪染明王的老巢。在这里,他拥有法则的力量,几乎是不可能战胜的。
即便是同为天魔王,去另一位天魔王的宫殿也十分稀有罕见,更别说现在她一半是人身了。
想不到竟被那阴险的老骨头送到这来了?!这次恐怕要栽在这……
但她话一出口,却见贪染明王摇摇头,温和地笑道:“怎能说是我和墓葬主勾结?让他选择如此做法的,是你本身啊……”
“怪我咯?”
“不错。”他轻轻颔首,“你本该带回愿力凝聚的真液,即便是要分给他一部分也好,可是你并没有。根据墓葬主的预见,如果你没有如此行事,那未来必将成为他的敌人。”
“哼,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夏元熙轻蔑道,但她脑中掠过无数可能,为什么尸陀林主会断定她就是敌人?
难道她想要复活薛景纯的其中一条道路,必将站在尸陀林主的对立面?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贪染明王话音还在空旷的大殿前回荡,人影却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不好!
夏元熙双剑齐出,无懈可击的轨迹几乎要将周围化作一轮银光湛然的满月。
“常言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却不知赠我优昙的你,手指带着什么味道?”
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她身后,当她刚要击中攻击贪染明王现身的地方,只见漫天的剑影霎时化为洁白的优昙花瓣散落。
与此同时,双手被交叠着举过头顶,那力量极大,任凭她用尽全力也无法逃离。一双冰凉的嘴唇好整以暇地从指尖亲吻到手背,滑腻的舌尖如蛇形爬过指缝,接着传来陶醉嗅闻的气息声。
“啪。”她从那铁钳般的桎梏中挣脱出,连退几步,转身警惕地看着他。
双方都清楚,这是贪染明王有意松开了她。
“果然香软细滑,就像含上一阵就会在我口中融化似的……只可惜那头白发太过碍眼,一想起它是因为某个讨厌的人才变成这样,我就有种自己的东西被玷污的愤怒——”
“闭嘴,变态!谁是你的东西?!”夏元熙猛力用衣袖擦着手指。
“看来你需要了解自己的处境,然后好好考虑自己的言行是否合适。”贪染明王面无表情盯着她,那冷漠的眼神就像是对猎物嘶嘶吐信的蛇一般。
空气凝固了,夏元熙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他一步步走来,抬起她下巴,印上极具侵略性的一吻。
良久,他才放开她,那种固体般的空气也随之消散。
她圆睁着眼睛,不顾拧着她下颚的手下移几寸就能轻易扼住她喉咙,刚要骂出口,却突然听到贪染明王说的话,马上紧紧闭住。
“如果再对我口出恶言,那我只好在你身体上讨回来。下次,我会吻到你再也开不了口为止。”
于是,她只能投之以怒气爆棚的眼刀,却也没再说一个字。
毕竟她和这个人之间除了骂人的话,也着实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停留在她下巴上的拇指却得寸进尺地拂上她的下唇,一边喃喃地问道:“这里……尝起来还是很青涩,难道他平时什么都没对你做?或是次数不多?他碰过你哪些地方?告诉我,好吗?”
“你别太得意忘形了!”夏元熙怒道。
她随即看了看贪染明王依旧定定看着她的表情,想起他刚刚的话。
“……这不算骂人,也不是人身攻击……只是提醒你注意分寸罢了。再说这是我的私事,和你有半文钱的关系?今天我被人暗算,不小心着了你的道,须知士可杀不可辱,要杀要剐你看着办,别想我在你面前摇尾乞怜!”
“杀你?怎么会?”贪染明王笑着摇摇头,就像是一个捉住漂亮蝴蝶的孩童,“你是我的王妃,我将迎娶你,和你一起君临这个世界。这是命中注定的,虽然因为某些错误迟了数万年,但现在它终于走上了正轨。”
他说完,夏元熙惊愕地发现自己身体一轻,昆仑厚厚而宽大的法袍变为极其贴身的绮罗与宝珠璎珞衣裙,看起来就和贪染明王身上的款式差不多。
此时,贪染明王自然而然地拦上她的腰,一边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令我难以逼视的绚烂夺目之美,很适合你。”
“只有这个我一百万年也不能接受!”不知道是不是贪染明王魔怔了,竟然未加阻拦,任凭夏元熙甩开他的手臂,夺路而逃。
夏元熙御剑飞了很远,才回头看看,只见已经在天边化为微小一点的贪染明王仍然站在原地,定定看着她。
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是我的囊中之物,逃不掉的。
她打了个寒颤,扭头继续向前遁去。
与此同时,贪染明王幽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凡入我贪魔宫者,必将以一物赠我,否则永世不能离开。从现在开始,你每说一个字,将忘记一个字;每产生一个想法,就溃决一个记忆。”
“别做梦!”她远远传音道。
但她话刚一说出口,就永远失去了那几个字,它们代表的字符、发音以及意义,彻底从她脑子中消失了。
【他说的是真的?】
夏元熙惊讶地意识到,然而就在此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