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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小爹站在门后,透过门缝听到外头的话,心酸得想掉泪。如果把枣子许给别人,守诺肯定是不惜以死相逼都不会松手的。这两年雷守诺对枣子怎样,长眼的人都看得分明。枣子没提过什么要求,否则守诺连天上的月亮星子都愿意摘给他。
会讲出送枣子给别人这番话,守诺怕是藏不住心里的怯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成年礼过去才多久?刚长成的臂膀就要挑起那么多的担子,不是谁家小汉子都能做到的。一路来看似顺利,但个中的担惊受怕和思虑又有几人看到?他总是一个人忍耐与承担,从来没露过一丝脆弱。
枣子刚来的时候那样的试练,是守诺最后悔的事情之一,他怕枣子会因此心存芥蒂。
枣子越来越能干,守诺怕给不了枣子好日子,怕枣子受苦。这么好的人啊,却要跟着他熬苦,他心里也是煎熬的。
所以,这两年做的事才急切了。
过了今晚就该好了吧,梅小爹轻轻叹了一口气。
天井边上,雷守诺仍旧抱着枣子不肯放手,他呢喃道:“枣子,雷哥有点累了,借雷哥抱一会儿。”
枣子渐渐消了气,他说不清楚为什么,但他知道雷哥刚刚说要送他走是假的。就像以前……
回忆一点点回到眼前:
有许多穿西装的人说要接走孤儿院里所有十二三岁的孩子,送到另一个更好的地方。
院长爷爷说,你们跟着我没好日子,走吧,都走吧。已经长大工作的哥哥姐姐赶回来,不让大家走,‘您老就是拧!这些孩子哪个不是您的心头肉?您爱他们就诚实点说出来,想他们留下来也老实说出来,讲那种场面话有意思么?’
姐姐跟大家说,孤儿院是正规的,只是有些历史了,偶尔补助也跟不上,但很多善心人都在帮忙,所以一定没问题的。这些衣着光鲜的人也就是看着人模人样,谁知道内里是什么人?你们要是想留下就大声喊出来,你们的院长爷爷别扭,没信心了,想要听你们亲口说要留下呢。
那一次之后他记住了一句话:爱一个人,偶尔会没信心,偶尔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时候,你要扶他一把,让他走出泥潭。
雷哥这样子是爱他吗,也和院长爷爷一样,要他喊出来“我想留下”吗?
“雷哥,枣子想留在你们身边。”枣子用力拍了拍雷守诺的后背。
他其实对“喜欢”和“爱”仍然懵懂,仍然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让人嫉妒,让人想推另一个人下楼,也不太懂为什么“爱”一个人自己反而会没信心。但他知道,他的“喜欢”是高兴的事,喜欢院长爷爷,所以要院长爷爷笑,他现在知道自己也是喜欢雷守诺的,所以也要雷守诺笑起来。
雷守诺更加收紧了手臂,不说话。
两个人抱了大半夜,最后双双回房睡觉。
隔日醒来,雷守诺被梅小爹抽了一顿,用细细的藤鞭抽得霍霍作响。
梅小爹怒道:“堂堂大汉子,敢作敢当!你既然要买马古村的地契,要揽起那些生意,就要把担子好好扛住,回来跟自己阿大泄气有什么本事!小爹这顿打就是要让你知道,路是自己挑的,谁也不能怨,经得起风浪输得起才叫本事。”
雷守诺咬牙,俯首应是。
这一顿打,打的是他意志和毅力,就像铁不打不成器,打一次就是锤炼一次。
或者更像是一种立下决心的仪式。
到这一天,雷守诺才觉得自己真正走过了成年礼,眼前豁然开朗。
他不觉得疼,旁边的枣子却急得跳脚。
为什么小爹打起来了?雷哥快道歉,说以后都不会了呀。
他想过去帮忙挡几下,小爹回头,微笑着送他回凳子上坐,还塞给他一根番薯,“枣子吃东西。”
枣子不禁想,原来家里还是小爹最厉害。
打完之后,一家人聚起来吃番薯。正是从廪房拿的,还分了点给村里人拿回去吃。
虽然个头小,但是煲出来比其它番薯都香。薄薄的红皮爆开,露出金黄色软糯的薯肉,咬一口满口甜香,咽下去喉咙里都能感觉到滑嫩的滋味。
“我从来没吃过哪里的番薯比马古村的好吃,这个种太好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得来的。”梅小爹感慨,“可惜啊,卖不出去。”
枣子把番薯当成雪糕,吮着吃。听到小爹的话,歪头问:“为什么?”
雷守诺又剥好了两条,分给小爹和枣子,说:“不够大,吃不饱。”
“可是很甜啊……”枣子盯着自己手里被吮得有点不像样的番薯,想了好一会儿,突然道,“做成番薯干也会很好吃的。”
雷守诺眼前一亮,“番薯干?”
梅小爹问:“枣子怎么想到番薯干?”
枣子被问倒了,番薯干……就是番薯干啊。在现代世界,哪里都有卖的。
梅小爹为他解了惑。辰国的番薯传入不久,大家都只当是口粮,煮了吃就好,吃不完塞进地里还能生出新的苗。所以都没人想过做成干。
“只是,番薯干是什么样的?和这样煮着吃有什么区别?”雷守诺想象不出来,没人做过番薯的干。
枣子描述道:“这样的,一条条细细的,像花生油一样的颜色。”
他吮着番薯回忆了一下,“吃起来是韧的,又甜又韧,嚼很香。”
雷守诺问:“听起来枣子你好似吃过?”
枣子当然吃过呀,院长爷爷晒过,“爷爷每年都做,我从小就帮忙了。”
雷守诺问:“能教教雷哥么?”枣子当然是答应的。
雷守诺抱住枣子的脸狠狠亲了一口,“你真是个宝贝。我现在就去找大家商量。”说完,一个箭步出了家门。
☆、第二十六章
雷守诺把番薯干的想法告诉村里的人;大家都不太看好。
想想看啊;荔枝龙眼能晒成干,是因为有汁有水;晒得透。你番薯硬邦邦的;晒了焙了不就更干硬了?能不能吃都难讲。
而且为什么要做成干?果子晒成干就说是为了方便储存,也有药效。番薯想吃就到地里拔,去廪房拿;何必费这样一番功夫做成干。
雷守诺也有过这样的考量,但听枣子简单描述过后;他觉得番薯干做出来还是和新鲜番薯有很大不同的。尤其是那个“韧”;谁吃过又香甜又韧的番薯?这个就是卖点了。
他们的番薯味道够重;制成这样的干条肯定好吃,重点是番薯的大小就不用计较了,即便每年种出来的番薯还是这么小这么细,做成干条之后谁都看不出来,不用挑。
“要不这样,我们先试做一点。有什么好想法都要试过才知道行不行。”雷守诺说。
有人不同意,“守诺啊,试也是费时间精力的,还不如多打理一下田地和山上的果树。万一失败了呢?不值得啊。”
雷守诺被小爹抽了那一顿,心志坚强了不少,说:“谁敢说一定会失败?既然有五分失败,自然也有五分成事的可能。成了,我们大家都得益,败了,就算死心,起码知道这条路不通,可以专心找新的路。”
不懂的人仍然不懂,但雷守诺展现出来的气度已经颇具大人物的感觉,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大家都在潜移默化中认同了这个小汉子当领头人,连长期住在下村的村正都默认了让雷守诺管上村的事。所以大家最终还是同意让雷守诺试这一次。
雷守诺挑了两批番薯,一批是占绝大多数的细番薯,另一批是拣出来的大个头。他多留了一个心眼,想看看大小不一样的番薯晒成干之后有什么不同。
枣子作为军师,被慎重请到了叶家。
雷守诺家阳光不够好,叶家的位置是最好的,叶家当家也很愿意帮忙。当然了,叶家那个最爱吃的哥子也是跟足全程的。
枣子被当场将近十个人期待着,心里忐忑。雷守诺说:“枣子不用紧张,讲你知道的就好,其它的大家会一起想办法解决的。”
枣子的心才定下来,陆续说出自己记得住的部分:
番薯要先放一段时间,这样才够甜。他们廪房里的番薯放够久了。
然后要煮,加水浸过番薯,煮熟之后切成条,拿出去晒。
“这样简单?”叶家阿大以为要更复杂点的。
枣子挠头,“我的爷爷就是这么做的。”
雷守诺说:“我们就这样做一次,有叶小榕在,怕什么。”
众人哈哈大笑,是啊,叶家的哥子最懂做吃的,常常有新奇点子,都不知道是从哪里跳出来的。
这样一笑,氛围就好多了。大家挽起衣袖,开始干起来。
第一次,他们煮的番薯太熟,切不成条,勉强切成了片,一捏就掉。
第二次大家知道分寸,成功切成条,雷守诺特意留了一部分是切成片,看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之后就是晒干。其实说是晒干,倒不如是晾干的。因为太阳不够猛,风却够大。
不过最后好歹是成了,颜色就像蜂蜜一样漂亮,帮手的没帮手的都围了过来,雷守诺也不计较之前有人反对,将薯干分吃了。
甜,有点糯,嚼起来很有味道,吃了一根还想接着吃。条状的有嚼劲一点,片状的就糯一点。而且说来奇怪,大只的番薯做成的薯干没有小只的甜,村里的番薯倒是意外长对了。
本身做得不多,刚够大家分一轮。
有人感慨,没料到这番薯换种做法,真的能做出完全不同的口味来。
节日的时候拿来招呼亲朋戚友多好啊,闲来没事能啃啃,饿了也可以咬咬,怎么说都行。
这下所有人都愿意做了,雷守诺却说不急,“说不定其它做法会更好吃或者别有风味呢,先等我们再试几次。”
最初反对的人真心佩服雷守诺了,敢试,多想法,他不成事谁成?再也不反对了,第一个举手支持。
雷守诺将村里厨艺好的人都聚在一起,让大家各抒己见。
最后得出的做法有几种:
接着用枣子说的那个方法做,放些在屋顶半晒半晾,放些到阴凉处晾,看哪个味道更好,煮番薯的时辰和晾晒的时辰也可以记一下,看哪个最好。
第二个是半晒半蒸,这个是叶小榕提出来的。
“蒸的不怕味道被水带走!”他原来是要整个番薯都蒸的,可是被叶家阿大驳回去,“番薯蒸多久才能熟啊。”
“那就先煮一下,再蒸!”叶小榕笑呵呵地说。
这样可行,雷守诺准了。
第三个做法参考了焙荔枝龙眼,煮熟切好了焙。
第四个做法是雷守诺自己想的,既然都是煮熟,干脆煮糜了,加点芝麻碎花生,拌成饼子,摊开在布上晒。
确定好了做法,得闲的人家分工合作,几户合力做一种,争取缩短时间。
那些天,马古村随处飘着番薯的甜香,连喝的水好似都带着甜味。
第一个做法大成功,几户全部番薯干都能拿出来卖。
第二个做法出了不少岔子,幸好做的人都有几下板斧,多话了好些时间,做出了的更美味的薯干。他们最后试出来的做法是一煮三蒸三晒,颜色没第一种做法的好看,但甜味和香气都最足,简直像吃蜜糖一样。
第三个做法大家不太喜欢,做出来太硬了点。
第四个做法失败了,番薯蓉不好把握,摊不够薄,气候也不合适,晒不透。
但是大家都觉得这个做法可行,只需要等到夏季再试一次就知道了。
雷守诺看着成品,心里松了好长一口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