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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守诺倒是不明白了,“你早不交给我,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管家无奈地叹气,“金花一直找人跟着我,因为这张地契他翻遍了整个雷府都找不到。这可是老爷名下最好的一块地。老爷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就暗中藏了起来,交代我找机会偷出来,再寻一个时机交给小公子。我身子骨差,腿断后很久才能下床走动。不敢找人托付,也无法摆脱金花的手下前去找小公子,是我错了……”
雷守诺看着那张有些历史的纸张,之后一路无话。
回到村子,雷守诺跳下车,拔足狂奔。在自家院门差点撞上来串门的叶家阿大。
叶家阿大嚷道:“哎哟!我还以为是谁家的愣头青!雷小子你总算记得要回家了。”
梅小爹摘下雷守诺头发上的竹叶,神色有点复杂,“进去吧,好好同枣子聊一下。”
“啊?”雷守诺不明所以。
枣子怎么了?
☆、第三十九章
雷守诺把桂花糕拿到厨房;用一个大碟子装了绝大部分送出去给小爹和叶阿大吃;还剩下的部分装在另一个碟子里,一路送进小爹的房间——枣子还和小爹一起睡。
枣子安静地靠坐在床头;两个枕头叠起当了靠背;厚实的棉被盖住了胸膛以下的部分。他拿着柔软的布料,一针一线地将小衣服的袖子缝出来。
雷守诺笑了笑,邀功似的捧着桂花糕走上前;“枣子累了,来吃点糕点。”
枣子惊了一下;针扎到了手指;涌出细细的一滴血珠。雷守诺立马含住他的手吮掉血珠;“别缝了。”
枣子胸膛起伏了两下,把雷守诺推了开去。雷守诺见他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雷哥你都不要我了,还吃什么桂花糕?”
“呃,什么不要你了?”有了上次的经验,雷守诺马上就反应过来可能是有孕之人的无名火又来了。他仔细回想一遍自己说过的话……不对啊,他从来没说过什么不要的话,枣子怎么突然这样想?
反正绝对不能动气,要让着。
枣子百般滋味在心头,习惯了忍耐,一时半刻讲不清楚,抓着被子生闷气。
雷守诺怕死枣子这样了,上次有火气发泄出来多好,这样憋着才是最伤身的啊。好说歹说,枣子愣是一句话都不再肯讲,同上次截然相反的反应。
雷守诺实在没办法了,放下点心出门找小爹——原来有人出县城的时候见到了他和一个哥子拉拉扯扯,回来跟枣子多嘴。
“最开始我和枣子都不放在心上,后来别人见到的次数多了,讲得也多,枣子就不安心了……你也知道有孕的人有时候情绪是不受自己左右的。”
“我明白了,我会解释清楚的,小爹你放心。”
根据小爹的复述,村里人见到的应该是赌坊老板……没想到还能有这种麻烦。
走进房间,枣子正弯着腰在穿鞋子,肚子已经微微隆起,这个姿势吓得人出一身冷汗。他赶紧跑过去把人拉起来,小心放回床上。
枣子不自觉地扯住了雷守诺的衣袖,“你别走。”
雷守诺伸腿捞来一张凳子,坐在床头边,道:“我不走,你赶我我都不走。你愿不愿意听我解释?”
枣子苦着脸,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村里人见到的那个是赌坊的老板,叫案头,我这次找他是为了正事,他帮了我的忙,我分给他钱,只是交易而已。那些什么拉扯温存都是误会,他虽然是哥子,但一整个汉子样,见过汉子见面打招呼吗?拍几下,抡击锤,很正常的。你要是见过他就知道了,对谁都那样的,不只是我……”
说着说着,雷守诺试探着将桂花糕的碟子放到了被面上,“吃一块?雷哥特意买给你的。”
枣子瞅了一眼雷守诺,捏起插有桂花糕的竹签,顿时有甜美的花香扑鼻而来。他皱了皱眉,放下手。
“想睡觉……”
“好,那就睡吧,回我们房?”
枣子轻轻摇头,慢慢滑坐下去。雷守诺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整理枕头和被子。枣子被暖呼呼的被子裹成了一团,真的睡着了。
雷守诺和梅小爹聊了一阵,梅小爹也说不准枣子现在是什么想法,可能要等枣子慢慢放宽心才行。
“怎么等,我怕枣子一直误会下去。”雷守诺挺急了。
梅小爹想想,也是,“先别慌,今天就别逼枣子了,明天我帮你探听一下他到底什么想法……守诺,门外守着的是雷管家吧?”对方一见到他就躬身道歉,对当年的事诸多愧疚。
“啊,是的,唉,一牵涉到枣子我就阵脚大乱。”
雷守诺高大,梅小爹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抚摸他的脑袋了,只好改为拍拍他的肩膀,“小爹理解你,人不是石头,哪能分分寸寸都万年不变?好了,先把雷管家的事搞定。”
雷守诺点头,大概说了一下雷管家的遭遇,梅小爹对留下他没什么异议,“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人,做事妥当又忠诚。”
“有小爹这一句我就更放心了,”雷守诺道,“我准备让他继续做管家,我们家没什么大小事务,让他再兼做账房先生。”
“你决定好了就行,我们家还有房间。”
雷守诺领雷管家进门,让阿伟带他洗漱一番。雷管家一介书生,本就单薄,经过这些变故,更清减了不少,阿伟的衣服他撑不起来,只能将就着穿,等有空再去扯点布做几件合身的衣服。雷管家受宠若惊,连说使不得,雷守诺不让他计较,在梅府做工的人都不会受到苛待,更何况是管家和账簿的读书人。
雷守诺想得很通透,和雇工之间固然是你出力我出钱的关系,但若你能对他们好一分,那么收获的绝不只是多一分劳力而已。雷管家之所以对雷家死心塌地,就是因为雷府当家当年对下人雇工都很好。
雷管家打点好,又吃了饭,天还有余光,他主动提出要帮忙做事。雷守诺为枣子的事心烦意乱正要找事情做,没有异议立刻把藏起来的账簿拿了出来。
厚厚一大摞,雷管家眼角又泛起了泪光,“小公子啊,你着实……太信任我了。”
雷守诺道:“既然把管家你带回来,当然是十成十信任,不相信的人我带回来做什么。说辈分,你还是我长辈啊。”
雷管家连连拱手,“小公子言重。”
“雷管家要是愿意帮我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就好好帮我理一理这些账目吧,头疼死我了。”
“遵命。”
雷管家赶紧坐下,按顺序打开账本,里头的账目一团混乱,恐怕需要整理好一段时日了。他不再耽搁,脸色一凛,拿出空白的本子,研磨挥笔,算盘珠子噼啪起落教人眼花。
雷守诺坐在旁边,跟着雷管家学做账,必要时还可以帮忙誊写。直到日落西山他们都没有停手的打算,点起了小油灯,专注看账。
期间枣子醒过一次,喝了点白粥,又睡了过去。肚子开始现形之后他就变得嗜睡,不爱说话不爱动,吃东西照旧清淡。
月上梢头,梅小爹往剩下白粥里打了三个鸡蛋,搅匀煮开,下盐和葱花,做成了两大碗香喷喷的宵夜。送到账房里,让两人吃了好去睡觉。
第二天,管家照旧忙着做账,雷守诺上山转了一圈,问了果树和田地的情况,回来之后一头扎进了厨房里,炖了一碗鸡蛋羹。
梅小爹拦下往房间走的雷守诺,在鸡蛋羹旁边放了一小碟酸菜,“枣子现在爱吃酸菜瓜咸菜头这种咸酸的东西。我问了,那孩子是信你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忐忑,他自责为什么信你却不能像平时那样对你好,在跟自己赌气……守诺你多哄哄,让他想开点就行。”
“儿子懂了,小爹放心。”
房中,枣子起来之后仍旧缝小衣服,雷守诺连哄带缠地得到了喂他吃鸡蛋羹的机会。
雷守诺别的手艺不讲,这一道鸡蛋羹蒸得尤其好,滑溜溜的,枣子吃着吃着,想起了布丁,别开嘴,嘟囔道:“要是甜的就好了……”雷守诺心中一喜,有戏,连忙又跑去厨房炖了一碗甜的。
枣子鸡蛋吃得少,今天两碗鸡蛋羹算是破例了。兴许是吃了甜食心情好,枣子终于有了点微笑的模样,缝衣服的时候脸上神采飞扬。
“枣子……回我们房间再缝好不好?”
“……不好。”
雷守诺长叹一声,抱住枣子的腰身,耳朵贴上了微微隆起的肚子,“儿子啊,你帮爹讲讲情吧,你爹被你小爹嫌弃了。”
枣子扯了扯雷守诺的耳朵,“雷哥。”
“嗯?”雷守诺做出假哭的表情,侧过头来。
“能让枣子见见那个老板么?”
见那个人做什么?雷守诺一想到赌坊老板的大咧咧就担心,万一那家伙对枣子动手动脚,弄伤枣子或者孩子怎么办?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枣子可能要见过那个人才能消除心里的忐忑吧。如果这样见一次就能令枣子开心,他乐意照办。
“当然可以,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生意,挺忙的。这样吧,过几天就到我们村年例了,我们往年都没办过,今年喜事多,好好办一次,这样也能顺理成章请他来当客人。”
“嗯,谢谢雷哥。”
雷守诺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怎么觉得枣子现在的样子吸引人,他捧起枣子的脸,动情地亲了上去,唇舌交缠了好久,久到枣子忍不住动手推他才松口。他两臂深入被子里,连人带被横抱了起来,稳稳的,就这样一路走回到自己的房间。
昨晚一个人睡在床上,那种冷清的滋味实在难受。他早就把垫床的被子铺了几层,小心翼翼地放下枣子,枣子一点颠簸都没感觉到。
枣子箍住雷守诺的脖子,把人拉到了床上。雷守诺差点就压了下去,幸好反应快及时撑住了床边,虽然没对话,但他似乎感受到了枣子内心的不安,搂着人,从发际轻啄到唇角,轻声安抚。
雷哥离家多久?跟以前送货到北方相比,这点时间不值一提,枣子却觉得仿佛两人已经分开了整整一年,他甚至想到了两人再也见不到面,就这样孤独终老。他知道自己胡思乱想太多,只是怎么也控制不住思绪。那些错乱的情绪像野草一般疯长,事情的实情怎样是一回事,拔不掉的不安却是另一回事。
强壮躯体的热度透过简单的衣衫源源不断地流进掌心,护住腰身的力度稳固坚定,到了这一刻,枣子才觉得自己从梦里醒了,“雷哥,别扔下枣子……”
“小笨蛋,雷哥扔掉全部家产都不会扔掉家人。”雷守诺有点心酸地道。枣子时不时会用小时候的语调和语气同他讲话,既让人心疼又让人爱惜。他以后再也不会随处去了,家人需要他的陪伴,这比什么都重要。
“雷哥,一起睡。”
雷守诺看看窗外,日头挂得老高,阳光灿烂……“好,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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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春节快乐~
祝大家新的一年心想事成,万事顺意。
☆、第四十章
年例;看别人家办都热闹可喜;往桌边一坐就能开吃,吃完打声招呼就能走;菜肉酒水样样不缺。几天下来吃进的好料够撑一年。
但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枣子挺着微隆的肚子跟在雷守诺旁边帮手,粗重工夫做不了,帮忙擦两把汗还是可以的。
天井可以摆两张大圆桌一张小方桌;小的给孩子坐正好;院子里可以摆六七张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