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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想回家吗?送你回国!”
有些突然,听了睁开眼睛,扭着身子面对他,眼神是认真的。
“我回国?那你呢?”
无奈的苦笑,看了就知道不是好答案。“我得留在这儿,至少还要一年多。使馆有很多事情离不开人,不在这儿,也会去叙利亚或黎巴嫩。但你想回去的话,按规定……我也可以想办法。如果回部里,可以和你爸爸妈妈……”
“我不走!”声音颤抖,忍着疼抱住他,好像马上要被抛弃的小孩,“不走……”没说两句,竟然哽咽了。这次以后,总觉得生离死别是那么容易的事,稍不留神,就错过了。依然害怕,但不想当个逃兵。
脸颊边热热湿湿的,心软了,其实一直不舍得她走。可她朋友说得有道理,把她骗来执行任务,又受了伤,无论道义上还是情理中,都该给个明确的说法。
还能说什么呢?已经打了报告,尽快结束她的工作。不管以后是不是留在这边作翻译,至少不想她留在耶路撒冷再接近Bluma。任务可以放弃,她的安危只有一次,这次是万幸,下次呢?一定没有下次!
“非非,这里很危险,以后也许会更危险,如果回去……”想讲道理,她就是不肯抬头,抱着他呜呜的很伤心,只说我不走。
送回病房,坐在床上也不躺,抹了抹眼泪,抽泣着,“别送我走,上次……上次就去海法了……我不走,你说话不算数!”越想越难过,刚刚看月亮的心情都没了。
抽抽嗒嗒,想着没在一起几天又要分开,控制不住,哭出了声。眨眨眼睛,巴巴的掉眼泪。
他站在床边,拿了纸巾忙着给擦,身体刚刚好些,不想惹她难过,哭起来肺部负担重,呼吸都乱了,看她这么伤心,心里也难过了。又矛盾又自责,更多还是心疼。真送回去,确实放心了,可想念,也会杀死人的。
只好改口不提,抱着一起坐下来,揉着软软的卷发,把这个想法否定。“好好,让你留下,不走了。行了,别哭了,听话。”
哭了一身汗,趴在他肩上抽噎着,拉着手打勾勾,得到保证,才止了哭老实巴交的让他抱着。
哭声停了,然后是规律轻微的呼吸,手还勾着指端,像是盖了生杀予夺的大印,不许他反悔。睡着了,放回床上的时候,自己侧过身,往他的方向蹭了蹭。
已经依恋了,再难割舍。
离开医院,已经过了午夜。
独自在花园站了很久。刚刚她在怀里,现在,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月色很淡,暖暖的夏风,心里却空空的。
明天还要回特拉维夫,后天也是,会谈开始以来周而复始的重复。今年如此,明年,也会如此。但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做。
太清晰了,是冷静,想太透了,又会活得很累。
不管刚才向她保证过什么,这次都要食言了,也许会很埋怨。
熄了烟蒂,月下的身影有些孤单。抬头看看,病房的灯黑着,她应该在梦里,睡得很好。
“Zusa,走吧,东西都放车上了。”Samir推开门,从外面跑进来。
站起身,终于换回自己的衣服,腰身松了,不过很快会胖回去,看了眼病床,终于离开了。
今天出院,来接的队伍很壮大,而他,竟然不在其中,又有几天不见了。
上了车,开出医院,看着街上巡逻士兵手里的枪,还是局促不自在,往Samir身边靠了靠。雅丽和牧都在说话,敷衍了两句,有点儿心不在焉。
路上的街景掠过,已经忘了有多久没上街了,快三个星期了吧。
不知道他今天去哪了,看着渐渐远离市区的道路,有些紧张。
“要去哪儿?”趴在座位上问牧,回答的是雅丽,拍了拍手让她宽心。
“去埃拉特,那边有国内的记者站,使馆让你休息一阵,那是以色列南部最好的度假地,可以好好玩玩。”
“是啊,Zusa,去晒晒太阳,好好休息。”
听到不回国,踏实了一些,可到了火车站,却上了北上去纳哈里亚的列车。座位旁竟然是Itzhak,还是冷冰冰的对视一眼,又低下头看手里的小说。
几个小时的火车,话并不多。
“参赞去约旦了,朝纲和牧他们留在耶路撒冷处理后面的事,你什么也不用想。”听了没再追问,坐得很累,靠到窗边,随着列车晃动,想着茫然的未来。
到海法,车停下来,睁开眼,发现身边的位子是空的。包厢上有人敲门,走过去打开,是列车员。友好的笑笑,提示她到站了。
迷惑不解,提着行李按着指引走到站台上。
这里是海法,第一次来,不喜欢这个城市,第二次来,竟然还是一个人。不理解这样的安排,坐在月台的空座椅上,不知道该去哪儿,该找谁。
海风吹拂到脸上,有孤单的味道,不许自己难过。
旅客都走了,空旷的月台上,抱着自己的小行李。直到下一趟列车进站的汽笛响了,才发现呆坐了好久。
叹口气,无奈的起身,往站外走。
太阳很暖,可心里凉凉的。
繁忙的街道声,再几步,就是这个海港城市的全貌了。
低着头正拿手机给使馆播电话,有人挡住了阳光。
“找我吗,非非?”
吓了一跳,手一松,哐的一下,手机摔到地上。好在可爱的小公猫早就换成手链随身带着,否则怕要粉身碎骨了。
顾不得蹲下身捡手机,叮铃铃响,钥匙环上的小母猫已经在对自己微笑。
以为看错了,揉揉眼睛。阳光太刺目,熟悉的咖啡色背景,条纹的领带,冷色却有温暖的效果。
声音错不了,仰起脸才想看清就被搂过去,很近的距离,很热的呼吸,来不及叫他,就吻下来。
提包掉到了地上,手臂自然环着,像小熊一样挂在他怀里。唇上柔软,轻轻的呵护,腰上的手,不敢太用力。
已经很克制了,还是旁若无人的投入,知道应该呼吸,到了最后,喘不上气,可怜兮兮的被他盯着用嘴吸气。
手机捡起来,收到他口袋里。脸被高高托着,就着阳光端详。太眩目,抬手要挡,腕上的小猫被劫持,很认真地抚摸,顺着小猫一直触到肩上,头发被揉乱了,舒服的闭起眼睛。
她提着书包走出车站的样子怎么也忘不了,离开时,还穿着一身病服,现在换回了该有的颜色。收腰的设计显得身形纤细,不盈一握。卷卷的头发垂在额上,低头摆弄手机。无措的深情,想马上冲过去接进怀里。
面对面,比记忆力清瘦得还要多,握着手机的臂腕细得让人心疼。唇上多了些吻出的颜色,眼珠清澈得像两汪泉水,张着嘴吸气还会急促,只好从唇边划过去。
单薄的体恤牛仔,勾勒出美好的曲线,搂在怀里,会有些发抖。停在耳边最怕痒的肌肤里啄弄,她踮起脚,主动脸颊相贴。
就想停在这一刻,因为她,满足了。
“想我吗?”
分开时,都有重逢的喜悦,她眼睛湿润了,睫毛上挂着小水珠。像是笑,又是可怜兮兮的委屈样。
牵起手,显然还不想走,以为离开就结束了。迟疑了一下,又马上打消约束的念头。这里不是耶路撒冷。勾到腰上,索性整个抱起来,提着她的小提包,往车的方向去。
车站前的广场,不介意别人的侧目。斑斓的石子路,大步流星,一直到停放黑色吉普的泊车区域才放开。
其实从约旦去了黎巴嫩,又从贝鲁特一路开车赶过来,等她好久了。再见不仅是快乐,更重要,这里没有工作,没有身份,只有两个人,想陪她健康快乐起来,所以选了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好像走丢了又被大人领回家,埋在肩上不愿说话。送她上车,还是像袋熊那样缠着他,钥匙插在车上,抱她坐过来,安安静静的。
也许有些难过伤感一时表现不出来,表面没有哭,脸却蹭来蹭去,又揉了眼睛。背上若有似无的捶打,颈侧刺痛,被拔了胡子。
“不说话我就走了。”轻轻在耳边说,眼睛红红的推开,又死死抓回衬衫的衣料。撇着嘴,下一刻就要哭了。
唇角刚刚颤抖,就被堵住。身子几乎躺倒,狭小的空间,一只手挡在胸前护着她的伤口。
“我想你了,非非。”叹口气,把几天来的疲惫都甩开。一轮轮会谈拉锯,协议或者合约,都没有这一刻的感觉真实。
听他这么说,搅乱了刚刚的情绪,安慰似的摸摸腮边的胡子,好好亲了亲。被亲回来,毫无保留的让他尽兴。耳根红了,身上也软了。
车启动时,靠在副驾驶位子上,气喘吁吁的,怀里盖着他的西装。有点儿不好意思,假装欣赏海法的街景,心里揣测着他的打算。
上次来的记忆很不好,山上住的极端犹太教徒,那些可怕的仪式,老旧的公寓,还有病痛。总之难以喜欢。可他看起来很兴奋,心情都挂在脸上。
久违的海风,好久没有来海法了。不知道她在捉摸什么,偶尔转过脸想说话,又打消念头偷偷转回去。
大体是猜到了。
“这次不去山上住,我们去海边。”
上次事出突然,他又不能来看她。现在不同了,她卸任了工作专心修养,他可以趁着周末或假日过来陪她。双边会谈告一段落,也可以借用休假过来。比起特拉维夫,这里自由很多,又远离了耶路撒冷的纷扰,可以好好一起生活。
一起生活,想到和她朝夕相处,竟然快活的回到了十年前的心境。太久没有家庭的感觉了,非常渴望。
相比他的气定神闲,自己的心思有点乱。一听到住字,心马上跟着咯噔了一下。要在这里久留吗?两个人一起?
不是没幻想过,可这一切又来得太突然了,不太真实。
车开进一排三层的公寓院子里,他下车把她带下来,又去后备箱里拿行李。小提包摆在他的行李箱旁边。和一层前台拿了钥匙,提着所有行李,不忘拉上她的手。
顶层靠里的公寓套间,门牌上画着相拥的一男一女,是夫妻住的吗?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打开门,整面的琉璃隔段,分开了客厅和功能区。半高的观景窗外,碧蓝的滨海,金黄的沙滩就在几条街后面。
打开窗,清新的海风吹进来,带着淡淡的香味。屋子装饰简洁明快,又有贝壳海星点缀,和琉璃辉映着,光线柔和明亮。
行李放在客厅,已经拉起手走到卧室。
惊呼,双手捂着嘴巴。
推开阳台落地的玻璃门,他回过身展开双臂。
已经掩饰不住快乐了,迫不及待小跑过去,被高高抱得沾不到地。脸上都是笑,他看起来都年轻了好几岁。
棕藤色的吊床,轻轻摇摆,旁边是海天一色的遮阳伞。
抱她上去,自觉就团起身子,幸福的闭上眼睛,四肢舒展,伸了个懒腰。
浑身都自在爽快,从没享受过这样的景致。能听见海浪声,闻着风里的香气,睁眼就是无边的大海。再回头,他已经拿着毯子回到阳台上。
俯下身,像对婴儿一样把她包好。做了一天车,该休息了。毕竟才出院,还在恢复禁不起劳累。
正是下午,一天最暖和的时候。亲了亲额头,用卡子把挡住眼睛的碎发别好。 “睡会儿吧。”
太舒服,眯着一只眼睛,拉着他的袖子没有马上放开。“你呢?你去哪儿?”
“超市,买些日用品。”
“那我也去。”挣扎着想起来,使不上力气,吊床摇摆,他一手稳住。
“睡吧,明天带你去,听话。”
握着毯子,看他一脸认真,只好点点头。脸又俯下来,仔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