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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晟闻声,不禁手中一颤,他急退两步,突然杀出的白色人影飞掠数步,顺势从呆立众人中的一人腰间抽出剑来,冲着沐
晟砍杀过来。沐晟开始时还有些疑惑来人是不是明少卿,这一下他算是看清楚了,
看来一年中他的武功大有长进,
沐晟不禁冷笑一声,准备收入鞘中的刀当风挥出一线寒光,明少卿的剑,沐晟的刀,像是拼极全力一般要取对方的性命,
从未想过,有一天要这样刀剑相向,
独有春红留醉脸(十九 上)
明少卿按着暗卫沿途留下的记号一路追来,结果一来就看到陆季遇险,他这一年里虽然性子是冷了不少,不过对属下还算
是照顾,所以见此情景本能地就是要出剑退敌。至于这一剑,他自然是毫无保留,却也同时激起了沐晟的战意。
出完这第一剑后明少卿刚要立定,沐晟的第二刀刀锋已至,他无奈间只得再出剑,两人刀剑相撞,明少卿感到自己虎口一
痛,他手上的那柄剑刃已被沐晟的刀砍出了一道豁口。明少卿心底一惊,不由举目看去。这一看,他只觉全身的力气都好
像被抽空了一样,连手上的剑也随之一落,
“啊……”
原本被剑架住的刀在一瞬间落下,明少卿甚至都来不及感觉疼痛,他只是默然地望着眼前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在沐晟坠崖时,他也是这么看着他。
那股恨意,像团火烧得人整颗心都在痛……
“沐,沐晟……”
到底是捱不住那种痛,一个人,太辛苦了。
明少卿的血从沐晟的刀刃上滑过,温热腥甜的血流进他的掌心,他诧然地望着颓然跪倒在地上却始终不肯将目光移开的明
少卿,几乎不敢把嵌入血肉的刀拔出来,
“主人!”
在一边看傻了眼的陆季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明少卿却低吼了一声,“别过来!”
他的声音沙哑得有点难听,但不是从前那种带着哭腔的声音。沐晟第一次看到明少卿流血的时候,他在自己怀里哭得像个
孩子,
那时候他也是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不愿放开。沐晟曾经想过,要一生一世这样抱着他,保护他,可是那个梦没有延续多久
,就碎了,
而现在,明少卿也还是攥着他的衣袖,倔强地咬着牙伸出手。
他想去揭开沐晟面上的黑巾,
但是手,堪堪停在他的面前。颤抖得像是不能自已。
沐晟陡然间回过神来,然后慢慢转过身,放开明少卿险些瘫软下去的身体。他退了一步,像在两人之间划开了一道鸿沟,
也许,心里是一样的怕吧。
望着沐晟慢慢转过去的身影,明少卿突然大喊了一声,
沐晟──
这个名字在他的心里疼了很久,就像那日山谷里的回声一样,反反复复,挥之不去。那时一个梦魇的开端,一闭上眼,都
是沐晟坠入悬崖时那一道白色影子,
他本该随他而去,一死便什么也不用想。可是他活了下来,带着满身的血重新回到明家堡,强制让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但好像冥冥之中有些安排是逃脱不了的,就像他们注定会在这里相遇,注定要捱上沐晟这一刀,注定,要为他所伤……
“求你,转过脸,让我看看……”
此时的明少卿只能用一只手勉强支撑着身体,手上的右肩血流如注。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陆季永远也不会相信这个冷面冷
心的人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为什么样这样低声下气,他明明是明家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堡主,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
“明少卿,你就这么急着送上门来么?”
背过身的沐晟冷笑一声,缓步从明少卿的面前走开,“也好,反正我们的帐,迟早要一笔一笔算回来的,”
独有春红留醉脸(十九 下)
这一次明少卿听清了沐晟的声音,不是幻觉,是一个活生生的沐晟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连沐晟话里那些透着寒意的仇恨都顾不上,只是近乎贪婪地望着眼前这个人的背影。他的脸色已经因为过度的失血而变
得惨淡,白色的长衫上血色刺目。陆季见他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恼怒,他顾不了明少卿的命令,冲上去把人抱起来,
“主人,我们先去治伤……”
明少卿撑到此刻不倒已经是极限,根本挣不开陆季的手臂,但他又不甘心就此望着沐晟渐渐走远,无奈陆季任他如何挣扎
就是不放手。明少卿气极冲着他的脸就甩去一巴掌,
他的手劲不大,但也打红了陆季的半张脸,明少卿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想要道歉却忽然眼前一黑,陆季猛地一把抓住沐
晟点穴的手,怒道,“你干什么?!”
“他这个样子,让我连报复的兴趣都没有。”
沐晟淡淡地抽出被陆季抓住的手,沈声道,“等他醒了,记得告诉他,我早晚会来找他,还有,袁天罡的仇,我自己会报
,不需要他多事。”
他说完这些话就决然地转头离开,甚至连看都去看一眼明少卿。他冷漠的态度让陆季忍无可忍,如果不是顾忌着明少卿身
上还带着伤,他势必要上前与他理论。
这一年中他看的最多的,就是明少卿在疯狂练功之后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他曾经很想很想见见这个让明少卿牵念不已的人,然而见面之后他才明白,原来爱愈深,痛愈深。
陆季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一直守护的人把整颗心都赔给了那个人,换来的,却是他
狠心的一刀和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他?!”
沐晟的身影在林中渐行渐远,只有陆季的质问声穿透过叶间,传入沐晟的的耳中,
“看来真是伤得不轻呢,你下手还真狠。”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隐蔽在林中的明帝这时候才施施然地走出来,沐晟充耳不闻地继续往前走。刚才错手伤了明少卿,他心
里也不见得痛快,现在被明帝这么一说,沐晟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滋味。
“刚才还一副鬼鬼祟祟躲着不敢见人的样子,那些不是你的‘徒子徒孙’么,你怕什么。”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明帝多做纠缠,沐晟有意避开话锋,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急不可耐地想要离开这里。明帝跟在他身
后苦笑地摇摇头,知道再说下去难保沐晟不会跟他翻脸。姓沐的一家人,这点倔劲还真是一脉相承……
陆季在明少卿的床前一直守到半夜仍未见人醒过来,袭击如焚的他几乎是提着刀威胁大夫打起精神来看诊,战战兢兢的老
大夫提心吊胆地替明少卿把了脉,下了针,可人却丝毫转醒的迹象都没有。老大夫在这镇上大半辈子的病,还没见过这么
凶神恶煞的主儿,心里暗暗叫苦刀伤这么深,又失血过多,怎么可能下了药人就苏醒。可这道理他跟谁说去,现在也只能
盼着这床上的人早些醒来好放他回去,
好不容易折腾到了下半夜,明少卿额上的热度退了下去陆季才让人送大夫回去。他白日里也受了伤,熬到此时也是浑身又
乏又疼,可是看着明少卿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叫着沐晟的名字,他真怕自己一转眼,这人醒来就自个儿一个人去找沐晟。
那个人已经放了狠话,他如果还冒冒失失地找过去,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想到这个,陆季又重新坐回到床边,将明少卿的手紧紧握住,然后靠着床边合眼休息。
两个睡得昏昏沉沉的人都没能发现窗外一直有个人负手而立。他隔着纸窗,凌空弹出一枚石子,那石子破窗而入,恰恰打
中陆季的穴道。他本睡得不熟,但受此一击便是真的不省人事了。
这时,窗外的人才推窗进来,他慢步走到床边,掀开明少卿半敞的衣衫,里面虽然已包扎,但还是渗着血,来人无奈的摇
首道,“少卿,你这又是何苦。”
说完,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冷冽的月色落在他的眉间,一如他满脸的肃杀之气,
“少卿,你别怪小叔叔狠心,沐晟这个人,留他不得!”
独有春红留醉脸(二十 上)弱攻强受 生子
明少卿在床上一直就躺到第二日的午时,他昨夜里病得昏沈,丝毫没有察觉半夜里明不戒曾来过。他醒来时肩膀上还是火
辣辣地疼,之前为了尽早赶来处理袁天罡的事情,几乎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这沉沉的一觉倒是恢复了不少精神。陆季端
药进来时正看见他坐在床上出神便知道他又是在想沐晟的事情了,
“主人,这药需趁热喝,我。……”
“昨天的事,是我不好,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针对你的,”
明少卿接过药碗捧在手里,语气里都是歉意。陆季本来也没在意这件事,现在被明少卿提起来他反而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问你,是不是有些错误犯下了,就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
褐色的药汤里模糊地映出明少卿的一个影像,他始终低着头,像迅速地沉入往事中,有些陈旧的记忆随着那个人的出现一
再地清晰起来,
可是,在重逢时,他对他,只剩下一个恨字。
与他再度相见的狂喜过去之后,心上的,身上的伤才慢慢开始疼痛。沐晟的那些刺人的话一遍又一遍在梦里纠缠。直到他
从最后一个噩梦里惊醒,才发现自己拼命想要握住的,不过是一个虚晃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