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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一些红润,这气色是愈发的好了。
窗外,杏儿和馨儿就在那里弯腰苦干,馨儿两手割草,还小声嘀咕:“小主子今儿个也不知怎么了,竟是拿出好大的少爷架子。”
杏儿轻轻瞪了馨儿一眼,道:“小主子也是主子,你该庆幸我们不是被送到了六少爷那里,昨儿个夜里……我可是又听见晓红在墙根下哭。”
“说的是,我们小主子虽不得势,但……对我们还是不错的。”想起昨晚十少爷赏给自己的那碗杏仁粥,馨儿天真莞尔。
看了不谙世事的妹妹一眼,杏儿在心底叹了口气,但愿十少爷一直安安分分,她们尽心尽力好生服侍他,才是老天保佑谢天谢地啊。
夜里,盛烟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小乞丐出现之前把二哥哥交代的功课做完了,方才累得连晚膳都没吃饱,这会儿摸摸肚子,饿扁了!
等到小乞丐一露面,盛烟拉着他就往后院的小厨房跑,让他抱着一包袱的蔷薇花,自己手上拿着瓷盒和瓷瓶各一个。
在厨房找了找,发现还有一碗剩饭,盛烟狼吞虎咽地吃了,看得小乞丐两眼发直,还忿忿然起来。
“怎么,龙家少爷还不管吃饱饭哪?”他就算一日三餐不定时,也没有这样饿过。
“不是不是,我刚才没工夫吃。”盛烟对他一摆手,把碗筷放下,指挥他去炉灶边烧火。
小乞丐撅撅嘴没说话,蹲在下面拿出火折子吹火,索性灶台里柴火够多,应该不用他们半夜劈材。
盛烟看了看瓷盒又看了看瓷瓶,纠结地想了想,还是把花瓣分别给装满,算是都试试,看哪个器皿的效果更好,下趟再做改进。
既然是蔷薇水,这花瓣里的水怎么弄出来呢?他先后想过用手挤压、碾压的方法,试了几朵觉得不成,因为花香并没有变得更浓。想起二哥哥百花香茶晒干蒸制的做法,这才想到了把花放在锅子上蒸。如果蒸一蒸,花瓣里的水分应该可以被蒸出来,将这些都收集起来,或许可行吧。
“不管了,先试试看……”盛烟一门心思地在想制法,对小乞丐说话就果断起来,“小乞丐,帮我把旁边的甑拿出来,锅太大了,我觉得用甑比较好。”
小乞丐转头看了盛烟一会儿,目光从他腰间溜过,嘴巴又撅高起来,把甑拿出来放好后,看着盛烟手忙脚乱地把塞满了蔷薇花瓣的瓷盒和瓷瓶,见缝插针地问他:“你有香囊了啊……是杏儿还是馨儿给你绣的?”
眼睛盯着甑正想着这样有没有问题,是不是该用小火,盛烟随口就道:“哪儿啊,她们的女工还不成,得多练练,这个啊……是我二哥哥给我……”借给我带几天的。
可小乞丐听话只听了一半,把额前的刘海拨到脑后,走到他旁边把甑固定得更稳当些,又问:“你,很喜欢这个香囊啊。”
“嗯,很好闻的香呢,是我哥哥亲手做的,了不起吧!”盛烟笑得眉眼轻扬。
小乞丐就多看了那香囊两眼,小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说了什么,蹲下来就把火给吹大了,直到盛烟猛掐他的胳膊才反应过来。
“哎呀哎呀,你快点把火弄小点!哎呀,这甑怎么要烧糊了!”他急得跳脚,对小乞丐是又掐又打的。“都怪你,这下要怎么办?”
“是你笨死了,甑里都不加水的么!不加水可不得烧糊了,哪有干蒸的道理!”小乞丐抽身站起来,不悦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心说盛烟个子看起来瘦弱,掐人怎么就这么疼呢!
盛烟一拍脑袋,“呀,我是忘了!”
两个人便慌张地往甑里加水,但这次尝试还是失败了,盛烟看到花瓣都蒸蔫了就把瓷盒和瓷瓶取了出来,结果,压根没蒸出多少花瓣水来,花瓣只干瘪地黏在了瓷壁上。
盛烟瞬时也跟花瓣似的蔫了,坐在门槛上对小乞丐说:“唉,知道不容易,额没想到这么难,怎么会连丁点花汁都没有呢。”
看他萎靡不振的样子,小乞丐想安慰他几句,可是他不懂啊,看着他黯然地盯着香囊发呆,心里莫名的觉得有点堵。
两小孩小眼对小眼了一阵,小乞丐把盛烟一把拉起来,“这火可还烧着呢,你再翻翻书想想啊,这才失败一次而已就放弃了?”
“谁说我放弃了,我这就回去拿书,你在这儿等着!”盛烟倔强地哼了一声,拍拍屁股站起来。
回头看了看浪费掉的花瓣,小乞丐觉得很是可惜,歪着脑袋看了下厨房里的东西,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引火起了另个一灶头,把锅子加了上去,放里面放了半锅水。
然后,他找出米来放进去一些,决定就地取材熬点花粥。
盛烟拿着书过来坐在门口翻看时,锅里的粥已经翻滚开了。闻着味儿走进来,盛烟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怎么又饿了!
麻利地把刚才蒸干了的花瓣扔进锅里搅了搅,小乞丐装作没听见盛烟肚子的响声,在厨房里找到了大枣、枸杞、和冰糖,看着火候依次放下去。慢慢的,厨房里粥香四溢,他添了一碗递到盛烟手上。
盛烟尝了一口,露出一脸酣足的表情,“小乞丐,好好吃哦!”
“真的啊,这是我娘我最吃的一道粥,今天便宜你了。”小乞丐自己也笑眯眯地添了一碗,两人就坐在门槛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吃粥。
也是真的饿了,大半锅的花粥都是盛烟吃的,最后还打了个嗝,道:“这粥真好吃,有名字吗?”
“还没有名字的。”挠挠头,心说娘做这粥时的确没讲名字,小乞丐摇头。
“那……就叫冰糖玫瑰粥好不好?”盛烟吃的满足,这会儿笑得是异常灿烂,跟盛开了的白蔷薇似的。
小乞丐觉得这名儿好听,“玫瑰,说的也是蔷薇?”
“是啊,这是从宫里流传出来的一种叫法,不过指的是蔷薇里的某一种,且不是成簇长的那种,有好多种颜色的……要是以后我们遇上大红玫,也可以拿来做粥吃!”
这敢情好,花瓣做不成蔷薇花来,也不浪费,顺手可以做成粥。
“那以后有机会,我再做粥给你吃?”小乞丐拽着盛烟的手,道。
盛烟连忙点头,“好啊。”
“那是我好,还是你二哥哥好?”迟疑了片刻,小乞丐抬起下巴问。
盛烟愣了下,摸摸香囊又摸摸肚子,“你好。”
“呵呵。”小乞丐笑嘻嘻地望天,眉毛直翘,唉哟……今晚的月亮好大好圆喏。
吃饱了两人又开始尝试第二轮的试验,这次盛烟翻出了一个道家制造某些药物的提炼法,参考了一下,觉得也可以试试。他还是把花瓣塞满了瓷盒和瓷瓶,不过这次在上面蒙了一层纸,密封起来,再把它们放在水甑里蒸。
这次,还真的得到了一点花瓣汁,让盛烟高兴了好半天,但是……花香还是不够浓,甚至有些被稀释的感觉。
“算了算了,我们明天晚上接着试!”小乞丐拍拍他的肩头。
盛烟也觉得不可能一夜里有多大进展,但至少还美滋滋地吃了顿花粥不是,便和小乞丐把厨房收拾干净,又搬来新的柴火添进灶下,把厨房还原成原本的样子。也幸亏这天杏儿和馨儿累得浑身发软,不然就凭他们俩这干活的动静,十个杏儿都被吵醒了!
这么一折腾的结局就是,盛烟和小乞丐都顾不得洗脸洗手,沾上床就蒙头大睡过去。第二天清晨杏儿来叫时,小乞丐还流着口水趴在盛烟身上呢……
“小乞丐,小乞丐!”盛烟也不敢喊得太大声,使劲推了推小乞丐,但他手脚都缠在自己身上,居然怎么也推不开。
没办法,他只好大声对着门外喊:“杏儿,你先去端水,我不用你们服侍穿衣……等会你们再进来!”
糊弄走了杏儿,盛烟一手拧着小乞丐的耳朵转了一圈。
“嗷!”小乞丐一蹬腿,吃痛地坐起来,哀怨地望着盛烟。
怎么还不服气啊?盛烟小嘴一抿又要伸手掐他,小乞丐扁扁嘴赶快跳下床,揉着耳朵小声埋怨:“好疼的,你真狠心……”
滚咧,谁让你装睡,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睫毛动了!盛烟一抬手把衣衫扔给他,压低了声音道:“快点,杏儿她们要进来了!”
“小主子,您起了没?门外,二少爷来了呢……”不料杏儿很快就转了回来。
“什么?”二哥哥来了,怎么办怎么办,盛烟一下子慌了,衣衫是越穿越乱,眼看门要被打开了,赶紧把小乞丐推进屏风后面的净房里。
“哟,我们小十也学着偷懒觉了。”龙碧升手拿一把玉骨折扇,嘴角噙笑地站在门口。
第十六章
永嘉这个地方,放眼至整个天翔国,并不算多么富裕,农工商的发展程度都一般,在全国排的上十以内的名号,但好在税负很低,风景秀美,好多官员都喜欢离任后在这里置办一两处宅邸,背靠大山或湖水,颐养天年。
但永嘉县在天翔却最是家喻户晓,不因为其他,就因为这里出了两大制香家族,一个是历史逾百年的制香世家龙家,一个是最近三十年兴起的制香新秀方家。说起来或许有些夸张,但就是这两大家族占据了整个天翔国制香业的大半边江山。
自从天翔国皇家从百年前开始信奉佛教,和尚们最常用的白檀香广为流传,由此带动了制香的蓬勃发展。又因为毗邻的几个国家同样信奉佛教,香火鼎盛,这香就成了人们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待大食、天竺、柔佛等国的香料传入天翔之后,各类香品就变得更加普遍。
当时,龙家先祖机缘巧合向皇帝献上了经过风干而制的龙涎香,从此龙家就被皇家指定为贡品香丸的制造者,每年向朝廷和宫中输送大量精致名贵的香丸、香饼儿不说,还垄断了几乎全国一半寺庙佛香的供应。
每年的大型祭祀和外国使节来朝时就更不用说,所需的各类香品都由龙家提供,因此而得到的赏赐与利益不言而喻,龙家越来越富裕,亦是天翔最著名的制香世家。而给制香师赐予品阶,是五十年前由龙家倡导提出的,当时是为了规范制香市场,未免一些以香投机之人滥竽充数,更为未免部分不懂香的百姓上当受骗。
那段时期,天翔刚刚开始对周边各国出口香品,尤其是龙家的蜜香丸,给朝廷带来了不少份额的收入,也的确不能容忍那些粗制滥造的香品流于市面,先皇便下诏:但凡今后制香出售的商家,需得有具有一位五品以上的制香师,否则将被视为私售,会被官府查封。
但五十年过去了,天翔的制香师也并不多,且大部分都出自各大制香世家,当然也有些自学成材的野路子,但寥寥可数。
“不过,即使是龙家与方家,小辈儿要从事家业,也需得过了制香师的品阶试再说。方家老爷子的名讳是一个恕字。他们家很有意思,自从先皇赏了这个‘恕’字给方老爷子,从此往下,方家子嗣取名都是单字。
品阶试么一年一次,无年龄限制,但约定俗成的规矩是,满九岁便可去考,若实力超卓,越级考品阶也是可以的。大哥九岁时第一次考,就直接考了二品阶,而后每年考上一品阶,十二岁就考上了五品阶。”龙碧升坐在马车里,撩着帘子望向窗外,怕盛烟觉得路途无聊,就说起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