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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这样说,但盛烟还是不知不觉等到了三更后。
“罢了,我就自己一个人去!”盛烟赌气地拿上那块江南绸,气哼哼地从上次小乞丐带着他去的小路往里走,但走着走着,他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周围的景色越来越陌生,他居然迷路了!
“啊,这下完蛋了……我要怎么回去?”采不到花儿不要紧,可以改天再来,但如果自己半夜偷偷摸摸出门在宅子里晃荡,被下人们和护院看见了怎么办?他要如何解释?
说自己半夜睡不着出来赏月?
那在朱栾院赏月就够了,干什么要走到这么偏僻荒芜的地方来?
盛烟看着今夜不毛绒绒的月,以及附近黑洞洞的夹墙甬道,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丝委屈和幽怨。
“都怪小乞丐,都怪你,都是你不好……”生气地把脚边的杂草踩了一片,也依然解决不了他现在的问题。
盛烟觉得有点怕了,夜晚的深宅大院,怎么看怎么阴森,更何况还死过不少人的!说不定,哪口废井里就有一具皑皑白骨。
突然,一个东西搭上了他的肩膀,往下一按!
“啊啊啊,鬼啊鬼啊!”盛烟吓得乱叫,他扪心自问自己不怕鬼,但是……扛不住背后有恶灵呀!
小乞丐无奈地拿下自己的手,转而捂住他的嘴巴,“是我,是我!你别叫了,把护院都惊动了怎么办?”
盛烟总算松了一口气,转身又对着小乞丐挑起眉毛来,觉得生气,“就是你,都是你的错!你吓我干什么?!”
冤枉啊,我一直在你身后跟着,怕你迷路结果你真的迷路了,这才出现的嘛。小乞丐不会哄人,只好任由他打了自己几下,踹了自己几脚,出完了气才伸手牵住他,带着他往回走,边走还边嘀咕:“就知道你一个人不行,幸亏我来了……”
“啪”盛烟又打了他后脑勺一下。
“唉,真是的……少爷脾气越来越严重了。”小乞丐望天,揉自己的头。
盛烟作势又要打,被小乞丐挡住,“好啦好啦,我闭嘴了还不成么……”
于是这次的采花之行,在两小孩别别扭扭的打闹中夭折了。
等着小乞丐一夜还赌气的盛烟回到屋里就撑不住了,眼皮耷拉了几下,就趴在床上睡着了。小乞丐摇了摇头,帮他把被子盖好,又坐到几案前翻了翻他的书,一眼看见了那个檀木盒子。
掀开来一看,他有点惊诧了,“盛烟怎么会有降真香?”
仔细想了想他了然地一笑,看来他二哥哥真的对他不错,连降真香都肯送啊,我过去是有点小人之心了。
看到盛烟睡得熟了,小乞丐不准备吵醒他,就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放在了这个檀木盒子上,还翻了翻,特意摊开来一页。
随后他轻手轻脚地跳了窗子走了,未免风吹翻了书,还顺手关了窗。
盛烟这日睡得天光大亮才醒,幸好今日夫子告假不用上家学,他才从容不怕地起床,喊门外的杏儿给自己打洗脸水来。
穿好长衫走到几案前,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本从天而降的书。
翻开的这一页上描述的是一种名叫降真香的香料,这种香料别名紫藤香,也称鸡骨香。其名来自于清代吴仪洛所撰《本草丛新》中说写“烧之能降诸真,故名。”
盛烟往下看了看,顿时奇了,拿起檀木盒子里的那段细干木瞧了起来,“难道,这就是降真香?”
这本书是哪里来的?
不作他想,他知道杏儿和馨儿是拿不出这种书的,二哥哥每次给他东西至少也会留个口信,那么……只能是小乞丐!
翻着这本书,慢慢的,盛烟嘴角越扬越高,不是因为他确认了这段香是降真香而高兴……而是,他看见此书末尾的一页上画着一幅草图,旁边有几行小字批注着:蔷薇水制法之考据五。很显然,画图之人比他做了更多的尝试,连各种器物的使用和形制都写得详细,而最后写道的“第五法尤为近似,大食国蔷薇水也”一行字,更是令他兴奋地站了起来,哆嗦地拿着这本书不知如何是好。
未免这本书被人发现,盛烟绞尽脑汁想了半晌,灵光一闪,把书面给撕了下来,把一本《四书》的书面取下给粘上了去。乍一看,还真是看不出这是另一本书。
撕掉的书面被他团成一团,扔到了一边。
就因为他扔了这张书面,以至于他在多年之后才知道,自己欠了小乞丐一个……这辈子都还不清的大人情。
第十九章
四月晴和雨乍晴,南山当户转分明。
这入了初夏,平日里各自关上小院门的朱栾院倒是热闹起来。
龙碧熏和龙碧沉本就是好玩的性子,龙碧炼虽说不常出门,但耐不住窗外的桃花一夜之间争相开放,娇娆妍艳,煞是可人,瞧见那细碎的花瓣被风吹落在几案上,也笑着让书童张罗藤竹椅,说要搬到后院的桃花树下,边品茗边赏花。
眼下,朱栾院只住着四位主子,四少爷五少爷六少爷,再则便是十少爷。忙活去的仆人们也懂得,除了十少爷的怜香居没有种上桃花,其余的院子都是或多或少栽种有桃花树的,这赏花一事自然就没了十少爷的份儿,因而都极为默契地不去敲响怜香居的门,仅仅在萧逸居、及品居和绯月居之间来回穿梭。
杏儿捧着一盒奶酪酥打从边上过,略微蹙起眉头,在心底轻叹了一声。
回到盛烟的屋子里把奶酪酥送上,她随即换上一副笑脸,“二姨娘说了,小主子近来格外用功,要奴婢们都小心伺候着……这不,一高兴还特地留了奶酪酥给您,说是永嘉城里最有名的厨子做的,软嫩柔滑,入口即化的。”
“有这等美味?”盛烟笑着接过来,微微打开一角,指了指里面白丝丝的几块,对杏儿莞尔道:“我一人吃不了许多,这东西甜,腻牙,你与馨儿一人取一块吧。”
杏儿先时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笑着用帕子包了两块,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奴婢替馨儿那馋嘴儿,谢谢小主子了。”
“去吧去吧,我这儿也无需你伺候着,四哥哥他们不是在赏花么……你与馨儿也去凑凑热闹吧。”盛烟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唇边还留着笑。
“小主子您……”也是,这外头的动静这么大,嬉笑声不断的,他如何能听不见。
盛烟淡笑着摆摆手,“无妨,我这厢有夫子嘱咐的功课没做完呢,也不好和你们一起偷懒。想去就去,不过……就怕因我的缘故……不若,你们去六哥哥那里,他那里丫鬟多,也比较好说话!”
听着这话,杏儿就陡然觉得眼眶发酸。
就算是猫儿狗儿相处久了都会生出感情,杏儿和馨儿原本不过十来岁,本质上都是单纯善良的,这些日子以来盛烟是如何对她们的,她们心知肚明。不知不觉之中,也对这个小主子多了几分亲近,看多了盛烟被人轻视,也会觉得心底发疼。
何况,只要将自家主子与其他几位庶出的少爷比一比,就能知道,自家主子是当真不拿她们当做下人的,平素都客客气气不说,有好吃好玩的还会想着她们,问她们一句冷暖,更不会打骂她们。就算目前这边的月钱少,但千金难买不受气,她们是越来越觉得跟着盛烟是难得的福气。
“小主子,那……我们去半个时辰就回来。”杏儿看向盛烟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疼惜,告退后便带着馨儿一同出了门。
盛烟看着她们的背影,眼睫扇了扇,面上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清。
这日午膳过后,杏儿和馨儿仍旧被盛烟打发了出去,不因为别的,只因今儿个是大老爷纳新的日子,大房那边缺人手,其他几房都派了自己的丫头或小厮去帮忙,盛烟想了想,不知二姨娘那边是否要派人出去,就让她俩过去伺候着,若是小夕去了,二姨娘跟前没个懂事贴心的丫头是不成的。
二姨娘最近身子略微不爽,这个消息,还是杏儿听到的。
杏儿明白盛烟的意思,点点头,了然地带着馨儿去了。
纳新,却是纳新之前就送了断子汤服下,对于被大夫人挑中送给大老爷的这位丫鬟,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盛烟没心情凑这份热闹,更不稀罕赏桃花,午膳过后就仍是去了南偏院。
一挑眉远看,二哥哥居然来了,想必是和自己一样躲了出来,不喜听见这样的喜事罢。
步子就跟着轻盈了起来,对着二哥哥行了半礼。
“得了,这里又没人看见,劳什子行礼,我是不在意这些的。”龙碧升微微抬高下巴,伸手拉住盛烟的腕子,想了想说:“今儿个不坐这里了,我带你去大花园走走。”
“大花园?”盛烟顿时仰起脸来,那里的花可比憩园多得多了。
“嗯,是啊……你还没去过么。”他哪里知道,十少爷根本不知晓还有座大花园的存在,二姨娘也未曾带他去过,他还当真没有去过。
龙碧升淡淡地看着盛烟,迎着风把他飞散的发拢到耳后,薄薄的嘴唇一抿。
随即牵着他往前走,穿廊过院,路上却还不闲着,“檀木盒子的东西,可看明白了?”
盛烟连忙笑着答:“是,二哥哥把这么名贵的东西借给我,就不怕我弄丢了。”
“你不会的……”龙碧升的神情一贯倨傲,但笑声素来很轻,恰如清风拂面,“看来你是辨识出了,说来听听。”
点了下头,盛烟回忆了片刻,有条不紊道:“西晋嵇含所著的《南方草木》中写道,紫藤叶细长,茎如竹根,极坚实,重重有皮,花白子黑,置酒中,历二三十年不腐败,其茎截置烟焰中,经时成紫香,可以降神。二哥哥给我的,便是降真香了!仔细闻过,这香囊里装的确实是降真香,不过不知道二哥哥用了什么法子,将蔷薇花的香味也糅合了进去……这香味,如何形容呢,简单却悠远,清润却缠绵。”
“哈哈,不错不错,这般形容我很喜欢,正是我期望得到的效果。”龙碧升笑了笑,又问他:“那你可知,它为什么叫做降真香?”
盛烟心说就知道你会考我这个,不慌不忙道:“嵇含指其降神,说的是,这种香可以提出真正纯正的香气,另外嘛,他由此意指,这种独特的香气太过清高脱俗,甚至能引降天上的神仙,是为降神……降神二字,后来又被引做降真。”
“奇怪了,这些……你从哪里知道的。” 龙碧升觉得惊奇地挑挑眉,他记性很好,《普泽香谱》上册里写了什么,都能逐字逐句背下来,自然知道那上面不曾有这些内容。
盛烟稍稍迟疑了一会,眯起眼睛笑道:“二哥哥,我那日问了夫子的。”
“哦,是吗?”那你又如何得知这是降真香的呢?总不会是拿着檀木盒子去问的吧。
龙碧升狐疑地瞥了他几眼,并没有问,而是笑着指了指眼前一道圆拱门,道:“进去吧,这就到了。既然你说出了答案,我说话算数,不但告诉你这香囊里香料的制法,还可以告诉你……这蔷薇水个中的奥妙。”
盛烟不动声色地翘起了嘴角。
大花园里果真是繁花锦簇了,龙家因为常常需要用花,因此整个花园建造的很大,能比上一般人家的几进几出的宅子。尽管有些花儿才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