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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
原本我只以宫中和王公贵族里府邸里才会有这样的物什,没想到民间也有。但好像曾听太子爷说过,先皇祖父在世时,曾在西北大排筵宴,赏赐西北征战的将士,这舞榭说不定就是那时留下来的……”
盛烟又有所思地起身,小声道:“要是这舞榭上演了歌舞,应该有很多人可以看到吧……”
酆夙扬看他神情像是想到了什么,便道:“那是当然,这里过往的行人很多。”
“那为何……非要等到元宵乞巧时才上演歌舞?平日也并非不行吧……”盛烟似乎在自言自语,思虑了片刻,眉梢高扬地拉住酆夙扬的手道:“如若我将以蔷薇水替换香丸的台子搬到这里的一楼,又在二楼请舞姬奉上歌舞,你说……是不是整个城镇子的人都会晓得我们龙家的香丸了?”
这法子,有些新奇,也有些张扬,但对于现今的龙家老字号不可谓是一招妙棋。酆夙扬凝眸沉思了半晌道:“可行,但这事儿要与此处的衙门通通气比较好,还得准备妥当……舞姬也不好找吧。”
盛烟也考虑到了这一层,“嗯,你说的这些我都要拟定详细的事项,一样样来做,现在只是这么一想,回去还要与邱掌柜商量……也不急于一时,但我觉得这件事如果办得好,龙家必定能在西北打响名号,重振昔日辉煌。”
“那,你不又要多呆些日子?”酆夙扬轻蹙眉头,“我过两日只怕要去其他几个地方查看布防,不能再陪你了。”
“无妨,你正事要紧,这西北军务马虎不得,边关几处关卡都是整个天翔朝的屏障……皇上压给你的这担子可一点不轻,凡事小心,事情要做的周全,却别被让朝中之人拿住你什么把柄,我老与我同出同进我还担心……”盛烟也不知自己为何忽然间唠叨起来,慢条斯理嘱咐着,还伸手给夙摆正了腰带上的环佩和锦囊。
“什么也无需担心,我说过,护你周全我还是有这个能力的……”酆夙扬握住他摆弄着自己腰带的手,“这两日我就多帮你一些,看见你安排妥当了才好放心地走。”
“嗯……那……”盛烟抬头,这才发觉他俩现在是站在毫无遮掩的舞榭上,慌忙让他松手,“真是,底下路人都看见了!”
酆夙扬心说早被人看见了,嘴角轻扬,不以为然地抓住他的手下了舞榭。
等回到香铺一瞧,两人均是吓了一跳,从铺里到门外排出去好长一条队伍,都是拿着蔷薇水来换香丸的人。
因为人群太多,盛烟和酆夙扬只能从后门进了院子,换了身轻便的衣衫到了铺子里,就发现邱展柜和几个学徒是忙坏了。
盛烟立即捋起袖子,上前帮忙。
酆夙扬的身份毕竟尊贵,盛烟一把将他推出门外,让他回房去休息,顺便想想自己的公务,能处理的就尽快处理,或者出门去会晤这里的将官也行,他这边看来连晚膳都要推迟了。
酆夙扬一想也是,进屋换了身朴素一些的酱紫长衫,独自散步着朝着驻扎在这里的军营去了,不料……这一私访还真让他查出不得了的问题来。
第七十七章
地衣初展瑞霞融,锈帽金铃舞舜风。
酆夙扬端坐于马上,从远处寻望着今日已开始焚爇香狮子的舞榭。盛烟为了确保正式上演歌舞那一日,几座香狮子不会出什么问题,特意查检了一番,加重了底座,且试着焚爇了几颗木犀香丸。
只见一线轻烟从白色狮子口中慢慢溢出,扶摇而上,香逐游丝。
阵阵微风拂过,木樨香似有似无地从鼻尖滑过,沁人心脾,让人有了一种仍旧身处八月时节的微妙错觉。
他还想多看几眼,然而昨日发现之事如不立刻解决,实在后患无穷。他必需现在就赶回灵邺,与太子商量妥当。
酆夙扬静默地凝眸,又看了半刻,终而拉起马缰调转马头,拍马而起,飞驰出城门。
舞榭上,蹲在香狮子面前盛烟微微仰起头,手中的香盒也忘了盖上。
邱掌柜顺着他的视线望了望,笑道:“十少爷,小的一直没敢问……这位贵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盛烟抿嘴收回视线,把快要倾倒的香盒握紧,故作高深道:“邱掌柜在西北这么些年,每日都会接触各色人等,三教九流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么?”
“哎哟,十少爷太抬举小的了,虽能看出这位贵公子身份不一般,但他是官是民,小的还真不知道。不过,这位公子贵气十足,肯定非富即贵……除了岑府的二少爷,我看放眼整个大西北,也没人能与其比肩。”
盛烟低低笑了两声,道:“那我呢?”
“十少爷您看您这话说的……小的不是那个意思,您与这位公子站在一起,实在是……”邱掌柜思索着要用什么措辞合适,却一时半会搜刮不到,着急地支吾起来:“实在是天作之合,哦不,是赏心悦目,好像也不太确切……那就是……”
“好了,他与我的关系,这几日你也看出来了。邱掌柜,这事儿我大哥是早早知晓的,不过在偌大的龙家……你是第二个知道的。”盛烟也不说其他,只淡笑着撂下这么一句,仿若只是在谈论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邱掌柜即使不算人精,也算是心思敏锐了,立刻听出了盛烟的话外之音,连忙颔首道:“是是,十少爷信任小的,小的知道该如何做了。”
盛烟抬高了下巴,轻微往下压了压,转身去打开另一个香狮子,“邱掌柜,昨儿个在铺子里,有其他三个掌柜在,有些话我也没来得及问你……说老实话,你觉着,这西北的香品生意在将来十年,是做的,还是做不得?”
此话一出,邱掌柜身子震了震,拧住眉头道:“十少爷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盛烟半眯着眼,沉声道:“哦?那你且说说,真话是什么,假话又是什么……”
邱掌柜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十少爷想听假话,小的就不用费神,您听到的自然是龙家香品即使再过十年,也可在西北独占鳌头这类的说辞。但如若您想听真话……小的就要多多思量,这话是不是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灾祸……”
“你说,无论我听了是否高兴,这间铺子的掌柜再过十年你也做得!”盛烟这时放了话,按道理掌柜的任命只能由大老爷来定,但他此话并非虚妄……而是确有把握的。
邱掌柜并未质疑他,笑着点头道:“既如此,小的就大胆说了,西北这些年的香品生意不如过去好做了,一方面是外邦过来的小香品商贩越来越多了,品质虽然参差不齐,但胜在价格便宜。其二西北近来不够太平了,许多有远见的人家开始节省,缩减日常开支,平常人家需要享受香品的数量也就降低了。
最重要的是,这边原本就不如江南富裕,达官贵人也不算多,珍稀的香品极少能有人家买得起,当然岑府一直是老主顾,即便到现在,所用的所有香品也都是从我们龙家老字号采买的。”
盛烟听得仔细,面露忧思道:“那对大老爷,你说真话还是假话?”
邱掌柜涩然笑了笑道:“大老爷一向对所有掌柜要求都高,如果哪月生意不好了,小的们的月俸都会被扣下一部分,为了让自己好过些,自然是说假话的时候多,说真话的时候少。”
“原来如此……”盛烟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大老爷的性子他当然清楚,自负且自大,在龙家宅子里他是绝对的权威,对于龙家一切生意也都要把持在手中,就算是二老爷龙瑟兰帮他打理了二十多年的生意,他也从来不肯放权,大小事务都要过了他的眼,不让底下人擅自处理。
可这样一来,底下人阳奉阴违的情况也无法杜绝,像邱掌柜这样,因为“天高皇帝远”,大老爷并不确切知道西北的情形,他们便会在每月的账目上敷衍了事或者动动手脚。
他六哥龙碧炼来西北查账时,对此是觉察出了问题,还是故意隐而不顾呢?
看来这次收拾好了西北的烂摊子,回家后要与大哥仔细商榷,大老爷过去那套经营的法子是决计不成了,不但要改,还要大刀阔斧地摒弃。
放弃西北的生意定然是不行的,但再也不能用江南香铺的那套经营法子了。
盛烟思虑再三,决定把计划提前,明日便让舞榭上燃起香狮子,派人请舞姬连夜从隔壁镇赶过来。
并对邱展柜嘱咐道:“这事儿,你需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办,依我看,你的顾虑很对,西北的香品生意在今后十年会越来越不好做……龙家老字号如果还期望在这里立足,就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在我离开之后,四家香铺都不要开了,关门整理,待我回家与大哥确立了新的香品种类和价格,再传信让你们补货开张。”
“是,小的明白了。”邱掌柜嘴上答应,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这十少爷把问题看得透彻,也有胆色,但……大老爷会答应让他掌权么。
不过两头都不得罪,现在是大少爷把西北事务交给十少爷全权处理,哪怕最后大老爷要怪责下来,也有十少爷在上面顶着,他还怕什么。
吩咐着帮工把舞榭重新整饰一新,盛烟才回到铺子里。然后就忙着把西北其他三家香铺的账本都搬回了阁楼,一本本地翻阅。
这些都是他与邱掌柜两人合作无间“逼”出来的真账,至于龙碧炼当初来时看到的是否为真帐,是否又看出了假账中的猫腻,只能回到永嘉才会知道。
这一看就看到了掌灯之后,若不是觉得饿了,盛烟还不会起身。
让邱掌柜端了一个食盒进来,他便坐在几案前,囫囵吞枣地用过了晚膳。
也不知道夙这时是在赶路还是停下来休息……盛烟禁不住想到酆夙扬,回想起他昨晚回来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就觉得愁思纠结。
昨晚夜幕垂髫,酆夙扬一进门就拍桌子怒气冉生道:“哪里是驻守兵士该有的样子!军纪懒散不说,竟让我看到几个外邦兵卒打扮成天翔朝人,从军营中出来!”
“什么?会不会是你看错了?”盛烟觉得这不大可能,给他倒了一杯茶让他歇口气再说。
酆夙扬摇头对他道:“我与西酉国人交战过,他们的长相与我们本就不同,光看背影也许不确定,但我与他们打着照面而过……不会认错!”
“那你后来进军营了吗?”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不就意味着……这军营里有人与西酉国人勾结?盛烟不太了解军务,但这点事情还是想的明白。
“不,我本来打算从军营后面进去,不巧让我看到这两个人走出来,便没有表明身份进门,而是跟踪了他们。这两个西酉国人在路上行走也十分小心,不走大道,专捡小道,落脚在一座寺庙里。我已让两个暗卫去监视了……但是……”酆夙扬担心的这后面有更大的隐患,“西北除去边关的戍守的军队,驻守在几个县镇也有几支,算是后备支援,我现在担虑的是……只有这一个军营有勾结外邦的作为,还是说……”
盛烟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别想的如此悲观,你不是常说朝中也有些实干派的将领,近年都调往了西北,应该不至于会……还是查清楚再说。”
“嗯,我自然是这个意思,所以这边让暗卫看着,不能让那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