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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豆蔻梢头(二) 。。。
天齐二年,柔然闻梁抚远将军死,兴兵围朔城,朔城告急。梁朝除幽州刺史王诚为破俘将军,率军从京城出发,向北进发。
宫人前来舒府传旨之际,舒齐纨正在考验离时的剑术。煮海厅内,青衣在前,黄衣在后,一招一式舞得像模像样。
厅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想起,鹅黄衫子和青衣袍子忽然朝相反的方向荡去,着黄衫的离时执了剑匆匆奔向门口张望,转眼间又垂头丧气地转身走到舒齐纨跟前,委委屈屈地说道:“齐哥哥,我爹爹怎么还不来看我?”
舒齐纨脸色微变,“我们接着练剑,离时,练剑的时候不可分心。”
“除爹爹外,我最喜欢的就是齐哥哥了!”离时忽然松开剑柄,伸手抱住舒齐纨,将脸埋在他腰间。
舒齐纨无言以对。
管家舒平慌慌张张地跑进煮海厅来,“少爷,宫里来人宣旨,请少爷速速准备接旨。”
“知道了。平叔,带离时下去吧!”
“即日起,除侍中舒齐纨为参军,归王诚麾下,随军出征。钦此。”
舒齐纨接过圣旨,一时间百感交集,竟然忘了接旨谢恩。
宁怀侯子舒齐纨,随军出征。
离时的那句话,已经让舒齐纨觉得承受不起,真正决定要将她送走,是因为这道随军出征的圣旨。战场之上,生死勿论,他舒齐纨没有把握一直护她到老。
豆蔻年华的少女却像个婴孩般,每日临睡前总缠着舒齐纨唱小曲儿,若不唱便哭闹不肯入睡。平日舒齐纨在书房看书,窗户总会留一丝缝隙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每日下朝回来,舒齐纨方走进门口,便有一个鹅黄小小身影飞奔过来,扑进他怀里,“齐哥哥,你回来啦!”
念及此种种,舒齐纨更觉得不能再和离时相处下去,若干年之后,待她长大,真相浮出水面,让她怎么去接受。
“平叔,你把离时送去谢燚府上。现在就去。”
“可是,少爷。。。。。。”舒府历来冷清,管家舒平也舍不得这个活泼俏皮的小姑娘。
“不管她怎么哭闹都要送过去,长痛不如短痛,知晓她的身世,谢燚定会收留。”舒齐纨顿了一顿,从地上捡起离时落下的那柄剑,“把这柄剑带上,其余什么都不用带。”
三日之后,舒齐纨随军北上,日夜兼程行至莫郡,离朔城还有半月脚程,当夜王将军下令扎营,讨论分兵事宜。舒齐纨位卑而不能进入主帅营帐,便一个人离了营地,伴着凉凉月色行走。
“朔城在莫郡的正北方,成翰和佑宁两城分别位于莫郡的东北与西北。柔然主力此时必然用在攻打朔城上,成翰和佑宁两城防守削弱,此行虽为解朔城之围而来,但若趁机攻下成翰、佑宁二城,切断围朔城的柔然军队后路,然后从成翰、佑宁兵分两路攻打朔城柔然军队。十万梁军,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朝朔城挺进,造成梁朝军队以拿下朔城为目的的假象,另一路弃辎重,带足干粮,走小路奔袭成翰。攻下成翰之后,由于另于一路攻朔城梁军牵制住了柔然主力,攻成翰的一路梁军再接着进攻佑宁。成翰、佑宁本为梁土,柔然残暴,国人思归。。。。。。”舒齐纨喃喃自语。随军出征,只不过是迈出的第一步,人微言轻,所有想法似乎也只有对月倾诉。
身后悉悉索索一阵响动,夹杂着三两呜呜声,舒齐纨缓缓转身,是谁叨扰了这夜凉如水。
“谢燚!”舒齐纨惊呼出声。
谢燚一身铠甲,离舒齐纨不过数步,身旁一人高不及谢燚肩膀,正被谢燚捂住嘴巴,方才那呜呜声就由他发出。虽被谢燚制住,却不住挣扎,一双漆黑眸子直盯住舒齐纨,似是向他求救。
谢燚显然也没想过会在此处见到舒齐纨,定定站在原地,冷不丁手掌一阵剧痛,忍不住就松开了束缚。
那小人儿三步并作两步,一头栽进舒齐纨怀里,“齐哥哥!”
舒齐纨之前见到身披铠甲的谢燚,已经有些发愣,之后又看见一身男装的离时,身上还佩戴着当日赠与她的那把剑,更是呆住,任由离时抱住自己,半晌才回过神来,“谢燚,这是怎么回事?离时怎么会在这里?”
谢燚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她自己偷偷跟过来的。。。。。。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离京城太远,索性让她换了男装,一路随军。。。。。。”
“让她随军?这里是战场,到时候你我都不知埋骨何处,如何顾及得了离时!”舒齐纨打断谢燚,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
谢燚一时语塞,倏尔想起舒齐纨才是罪魁祸首,登时有了底气,“那你说怎么办?莫要忘了,离时今日之处境,是谁造成的!”
舒齐纨不欲在这个问题上与谢燚纠缠,转换了话题,“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谢燚不屑地哼了一声,“皇上命我为参军,你又怎么在这里?”
舒齐纨忍不住苦笑,“很不巧,皇上也命我为参军。”行军半月有余,两名参军竟然没有打过照面。
谢燚带着离时,每日深入简出,见不到舒齐纨也属正常。此刻忽然之间再见到一身戎装英气逼人的舒齐纨,顿时生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眼见舒齐纨以诚待离时,又无意间听了他方才的解围之策,愈发疑惑起来,舒齐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谢燚沉思之间,舒齐纨摸摸离时的额头问道:“为何要跟着谢哥哥来战场?”
离时小脑袋一歪,自豪地说:“谢哥哥说我爹爹是威震四方的大英雄,我也想跟爹爹一样,做大英雄!”
舒齐纨微微一笑,“好,有志气!”
“齐哥哥不要再送走离时,离时想一直跟在齐哥哥身边。”
不及舒齐纨回答,谢燚忽然开口,“你说,王将军他,会否分兵?”
舒齐纨摇摇头,“我不知道。不管分兵与否,若柔然于莫郡与朔城之间设伏。。。。。。”
谢燚知他担心柔然以逸待劳,我军长途跋涉,未必有争锋之力,故而也没了言语。
月光朗朗,两人若有所思,独离时靠在舒齐纨身边,别无他念。
天还未亮,舒齐纨就收到指令,即刻生火做饭,饭后全军开拔。听到全军二字,舒齐纨便明白昨夜商讨的结果,合兵一处,直扑朔城。
披甲起身,待舒齐纨行至主帅帐前,刚好看见谢燚被两名军士架着走出来,嘴里还兀自叫喊着:“请将军听我一言!舒参军良谏,古有围魏救赵,今欲解朔城之围,攻成翰乃上上之策啊!将军!”
帐帘猛地掀开,王诚走出来向谢燚道:“妄议军令,今且看在忠勇公的面上不将你以军法处置,舒齐纨败将之子,奉酒钦安殿,他的计谋,我怎么会敢采纳!”
舒齐纨停住脚步,转身便往回走。王诚往这边轻蔑地看了一眼,退回了帐内。
“舒齐纨!”谢燚追上去,除此一句,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别的话来。
舒齐纨惨然一笑,“谢大人若真为大梁着想,日后舒齐纨这三个字便不要在王将军面前提起了。”
9
人微言轻(一) 。。。
行军数日,离朔城只余半日脚程,一路也未见柔然人的踪影。舒齐纨隐隐觉得不安,柔然人明知梁朝派兵相抗,却无一点动作,实在不合乎常理。
行至日暮时分,大军忽然收到停止前进就地扎营的号令。众人皆下马来,独舒齐纨仍呆坐在马背上。离朔城只余半日脚程,倘若星夜赶路,黎明时可赶到朔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为何此时扎营休整。此处离朔城太近,倘若柔然骑兵突袭,来去如风,梁军根本无一点反抗之力。
想到这里,舒齐纨翻身下马,正准备去找主帅王诚,却看见谢燚惶惶然正往这边走来。
“怎么了?”见谢燚如此慌张,舒齐纨先发问道。
“离时受伤了。。。。。。”谢燚边说边摊开手掌,上面有血迹未干,“赶路时她脸色就不大好,我便让她骑我的马,方才抱他下马,发现马鞍上。。。。。。”
听谢燚一说,舒齐纨登时明白了过来,“谢燚,请你向王将军进言,柔然多为骑兵,机动性大,此处离朔城太近,不宜扎营,不若星夜赶路,直扑朔城。我这就去看看离时。。。。。。”
“可是,我军跋涉疲惫,未必有一战之力。。。。。。”谢燚说出自己的担心。
“辎重一律丢弃,请王将军即刻誓师,军中将士很多都是北地人,自会出死力抗敌。”
谢燚点点头,“我这就去。”
舒齐纨一进谢燚帐中便看见离时缩成一团,躺在铺了薄薄一层被子的地上,看见舒齐纨走进来,怯怯地唤了一声,“齐哥哥。”
舒齐纨忍不住蹙眉,倘若今夜行军,离时又该怎么办。
“齐哥哥,离时难受。”离时动了动身子,想再靠近舒齐纨一些,舒齐纨蹲□子,把离时抱在怀里,听她蚊子似的哼哼,“齐哥哥,我受伤了,我在流血。。。。。。”
舒齐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傻姑娘,你没有受伤,你只是,长大了。离时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昏暗的营帐内,离时大眼睛扑闪,满怀希望地看着舒齐纨,“离时长大了,是不是可以嫁给齐哥哥?”
舒齐纨忍不住轻笑一声,离时紧追着问,“齐哥哥不喜欢离时?”
舒齐纨只是说,“离时是个好姑娘。”
为了哄离时入睡,舒齐纨轻轻哼了一首《无衣》,哼完一转身,谢燚站在营帐门口,发丝散乱,头盔捧在手中。
舒齐纨走过去同谢燚一起出了营帐,帐外稍微明亮了些,谢燚面上血色全无,唇边一圈牙印。
“将军执意要扎营。”谢燚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王诚刚愎自用,听不紧别人的意见,于此舒齐纨一点也不意外。
“但愿今夜无事,能让离时安稳地睡上个好觉。谢参军今夜又可以抱着宝剑入睡了。”舒齐纨弯着嘴角说,顿了一顿,似是想起什么,又问道:“那日在风和殿,你为何始终抱着一把剑?”
谢燚别过头去,抿嘴不语,待再转过头来,舒齐纨已没了踪影。
“刚才主帅营帐外又有人挨打了,你知道吗?”
“哦?谁那么倒霉?”
“听说是个姓谢的参军。。。。。。”
舒齐纨想起谢燚唇上的那一圈牙印,原来王将军不只执意不肯拔营那么简单。折回谢燚的营帐,谢燚俯卧在营帐的另一侧,双眼紧闭,也不知道睡着没有。舒齐纨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放在谢燚耳边便转身离去。
待听得帐帘呼啦放下,谢燚忽然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那只白瓷瓶。
这一夜,舒齐纨本就不打算合眼,身上的盔甲也未除下,宝剑也牢牢握在手中,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举动是多余的,但是三更时分,营帐之外喊杀声四起,舒齐纨方一起身,身后的营帐就被点燃,奔出营帐之外,四处都是熊熊火光,柔然士兵骑着北方的高头马,挥舞着弯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