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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呃——是你?!”
敬恩微微一笑,放开她的手,“小心点,站在人群里沉思绝对是一件危险的事。”
她眨了眨眼,有点错愕,“你很早就看到我了?”
他点头,不敢承认自己在她步出家门后,就一路跟在她身后,尤其在发现她若有所思的走着时,更是担心极了。
他转头看了告示一眼,“你认识勤王府的人?”
她迟疑了一下,先是沉默,然后低头又摇摇头,见状,敬恩的眼底不由得涌起一抹失落,而朱小小在整理紊乱的思绪后,才再次抬头看他,“那你认识勤王府的人吗?”
深吸口气,他暂将沉重的思绪抛置脑后,“动王府与我老家有生意往来,所以有点交情,不过那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喔。”
心事重重的两人,似乎聊不起来。“我们走走好吗?”
她愣了一下,对这突如其来的邀约有些错愕,但却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他们就这么沉默的走着,俊男美女的组合吸引了大部份路人的目光,但两人对这样的注视似乎毫无所觉。
突然问,一阵急遽的马蹄声由远渐近,就在一个拐弯处,一辆失控的马车突然急驶向他们。
朱小小瞪大了眼睛,在马车冲过来时,身体立即有了战备动作,等待千钧一发之际,就要跳上去将那个不会驾车的马车夫揪下,但这一切似乎成了空想,一个强而有力的臂膀早早就扪住她的小蛮腰,身形一凌,将她带到了屋檐上,避开危险。
敬恩关心的低头看她,“你没事吧?”
“没、没事,呃——这个——”她脸红红的看着他仍紧扣在她腰上的大手。
他一脸尴尬,“呃——抱歉了,我带姑娘下去。”他立即抱着她又跳下屋檐,一站定后,正好看见那失控的马车直直往一旁市场的几个摊子而去。
“闪开啊!快闪开!”驾车的马车夫声嘶力竭的大喊,拉着缰绳站在前头摇摇晃晃的。
这一幕看在朱小小的眼里,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好像时间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就连她身旁的敬恩眼神也变得深邃,思绪跟着远飏。
蓦地,一声声惊慌的叫声起,两人顿时回神,定眼一看,就看到了马车撞烂了摊子后,轮子打滑,马车倒,马儿也倒,原本还幸免于难的一个猪肉摊因倒下的马儿马蹄乱踹,硬是将摊子给踹倒了,整摊猪肉被踹得乱飞,其中一块还好巧不巧的就往敬恩飞去,应该是直觉反应的,敬恩伸出手接住了它——
“该死的,敢毁了我家糊口的摊子,你——”
“飞啊,再飞啊,我还有呢!不想第二次被猪肉打到,就快下来,像个男子汉把自己闯的祸处理干净!”
往事一幕幕在两人脑海中浮现,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们的视线也同时自猪肉移开,四目对视,就这么深深切切的看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抱歉喔,这是我家的猪肉啦,二位要是喜欢,我可以算便宜点。”一个笑得眼眯眯的老伯伯突地指着敬恩手中的肥猪肉道。
两人同时怔了一下,敬恩连忙将猪肉还给他,再瞥了朱小小一眼,又同时笑了出来,这一笑,似乎打破了彼此的生疏,感觉上也熟稔许多。
“回去了?”他问她。
她点点头,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不过在经过金纸店时,脚步倏地一停。
“怎么了?”
“你先回去,我想买点东西。”
“没关系,我等你。”
“不必了,再见。”她向他点个头便走进店内。
敬恩先是皱眉,但下一秒,像是懂了,心狠狠的被撕扯了一下,看着店内那道纤细的身影,他无声的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午夜时分,一轮明月高挂,寂静的后院里出现朱小小单薄的身影。
一张长方桌上,摆上了香炉及鲜花,对烛与新鲜素果外,还备有一套男装。
她神情哀戚的点亮烛火,再把香点燃。她深吸口气,拭去了泪水,将香插上丁香炉,伫立在夜风中。
“这是?”桂树下,矮墙旁,突地出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一愣,赶紧低头将热泪擦去,一抬头,正好见来人优雅跨步走进这相邻的院落,好奇的瞄了一眼那桌祭拜的东西后,再看向她。
她眼眶已红,闪动着日阳莹泪光,却不敢开口,怕自己会先哭出来。
敬恩也看出她压抑太久的悲伤,只是温柔的说:“我可以当个安静的听众,日后也绝不在你面前提起今日之事,你就放心的说吧,说出来后,心里会舒服些的。”
她摇头,“我不行——”
“试试看。”
她泪水再次决堤。“说吧。一直放在心上,太苦了,要不,你当我不在这儿,对着那个你心里想说话的人说,假装他就在这里,试试看。”他轻声诱哄。
假装勤敬就在这里吗……她抬头看向天空,静静的伫立好久才开口,一开口,眼泪便奔流而下。
“我是怨你的,也恨你!”她到后来甚至是不能抑制的哭叫起来,“但是,你安心的去吧,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也不会怪你、恨你、怨你了,你安心的走吧……呜呜呜……孩子……静儿……我叫她静儿,就与你的名字同音,你听到了吗?我会好好照顾静儿的……呜呜呜……”
她太激动了,哭到最后居然眼前一阵昏黑,昏厥了过去!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敬恩见她软倒,及时上前抱住了她,看着怀中的人儿已昏厥过去,泪水却未停,他的黑眸中也闪动着深沉难言的痛苦之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将她打横抱起,迟疑了下,他还是转身抱着她走回自家院落,来到他的房间,轻轻将她放在床上。
他屏息的看着她,一手握住她的柔荑,一手轻轻将她落在耳际的发丝拨到她耳后。老天爷,他幻想这一刻已经好久,甚至作过好几次的梦,但此时此刻,她是真真实实的在他房里……
朱小小不知道是什么唤醒了自己,可恍恍惚惚间,竟感觉到勤敬的气味,碰触她的浑厚大手是如此温暖,就像是勤敬……
她缓缓睁开泪眼,映入眼帘的竟是隔壁邻居那张关切的俊颜,不由得一愣。
“姑娘,你昏过去了,所以我就先把你抱回来,让你可以躺下休息。”
所以,这是他的房间了?她拧眉看着这间陌生又宽敞文雅的室内,“我要起来了。”她急着起身,但竟晕眩了一下,敬思急忙拥住她。
“小心。”
朱小小跌撞在他怀里。这个胸膛——她柳眉一拧——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像是勤敬宽阔温暖的胸膛,还有她在他怀里的契合度……
“你还好吗?”敬恩温柔的嗓音将她自沉思中唤醒,她一抬头,看到那张不同于前夫的脸,粉脸儿尴尬的涨红,急急坐正,“呃——抱歉,呃——谢谢。”
抚着眉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怎么再看他一眼,他的眼神除了变得更加温柔,还有……一抹深情?
不可能的!她一定是头脑不清,犯糊涂了!
她再次匆忙的要下床,但可能是今晚让压抑了一整年的痛苦与思念都藉着溃决的泪水释放,竟然全身瘫软无力,差点儿再次滑落床下,还是他的动作够快,一把将她打横又抱了起来,再将她轻柔的放回床上。
这会儿朱小小的脸已是红得不能再红,只差没冒起烟来了。
“今晚就在这里睡吧。”一见她惊讶的又想要起身,敬恩连忙制止,“你放心,我去找小清过来。”
“你知道小清?”她一愣。
“呃——我请了一个江总管,他在市场碰过小清,两人小聊了一下,我是听他说的。”这不算胡诌,事实上,新来的总管的确谈过隔壁的大宅子怎么人丁单薄,而且还只有女人。
朱小小明白的点点头,但总觉得留下来不妥。
“还是你要我抱你回去?”他不想勉强她,尤其在看出她的不安后。
她脸儿一红,“当然不行,若是让人给看见了……”事关女子清誉,她可不是以前神经大条的朱小小了。
“那你就安心在这儿躺着,我叫人去找小清来。”
不知为什么,看到他温柔的眼神,竞让她意外的放心,她虚弱一笑,“谢谢,麻烦你了。”阖上了眼睛,她微微一叹,不一会儿,竟沉沉的入睡了。
勤敬凝睇熟睡的她,陷入深深的沉思中,几乎看得出神,一直到她突地呓语。
“为什么……勤敬……为什么……”
他顿时从冥思中回到现实,黑眸沉淀着哀伤,“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可是你还愿意听我说吗?小小……”
一滴热泪突地从她眼角滑落,他的心蓦地揪紧,“我把你伤得好深好深……对不起。”他再也忍不住的倾身向前,把唇轻轻贴在她额头上,久久,久久,才直起腰杆,再看了她美丽苍白的脸蛋一眼,便走出房间。
在朱小小一夜好眠的醒来后,看到的是趴在桌上睡觉的小清。“小清?”
小清立即从桌上抬起头来,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你醒了,小姐。”
“嗯。”她边说边坐起身,“是江总管叫你来的?”
她摇摇头,走到床边看着她,“不是的,是这里的主子,恩爷。小清觉得他还真奇怪,既然小姐是在咱们的院落昏倒的,他干么不直接抱小姐回房,却跨了墙到他这儿来?”
朱小小一愣。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小姐,我想你还是跟他保持距离比较好,他人怪怪的。”小清这话一说,身后就传来“叩叩”的敲门声。
“请进。”朱小小忙应声。
房门一开,她并不意外看到一身蓝袍,看来更是俊朗非常的男人。
“你看来精神不错。”
敬恩亲手捧了一盆干净的温水跟帕子,放在铜镜前的架上后,将毛巾拧干,走到床边坐下,一边打量着她。
小清愣愣的站在一旁。她这么大的一个人站在这儿,这位恩爷竟然像没看到似的——不,不是!是那双眼睛根本就只盯着小姐看嘛!一见他竟亲密的为她的主子擦脸后,她才回过神,怒气冲冲的上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帕子。“你干什么?!”
朱小小也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那么自然的为她擦脸,而且她还没有半点不悦?
敬恩自己也呆了。他竟然忘形——不!是忘了他此刻是“敬恩”,没有资格也不该做这样的动作,于是立刻起身赔罪,“我很抱歉,我一时不知怎么了,竟然忘了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小姐原谅。”
“不知怎么了?”小清撇撇嘴角,“我知道,你被我家小姐迷上了嘛!”
“小清!”朱小小粉脸涨红,手足无措的低了头。
敬恩却觉得自己太躁进了,他想守在她身旁,想要一生一世的守着她,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与恒心,这样的动作肯定把她给吓坏了,“真的很对不起。”
瞧他再次道歉,朱小小也不好意思了。抬头先瞪了小清一眼,这才看向他,“没关系的,呃——我们该回去了。”她边说边下了床,小清连忙上前扶她。
敬恩一愣,忙道:“请等等,我已请厨房备了早膳——”
“不用了,不打扰,谢谢。”朱小小跟他点个头,微微一笑后,即跟着小清走出房间。
敬恩则在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后,颓丧的坐在椅上,一手抵着额头,眸中有着深深的懊恼。
一过晌午,就有人来“敦亲睦邻”。
“这是什么,江总管?”
小清纳闷的看着这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他的手上捧着一个瓷盘,盘上有一盅热汤,虽然盖子未掀开,但已有股极浓的药膳味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