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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下场。
他不由得想起三年前自己初到温府,温郁之那时挑灯夜读的身影让他觉得可敬可佩,最初打动他的,也就是这人的一颗赤子丹心。那时他觉得敬佩,可也仅仅是敬佩而已。如今却觉得他能理解温郁之那种臣子之心。
江渉的鼻子有点酸。他远远的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温郁之在戴家祠堂门口重重的磕了好几个响头。他们全都心知肚明,祠堂里根本不会供着戴相牌位,可谁都没有出声。
夜晚他们借宿在徐瑶家里。徐瑶为人活泼,在当地小有名气,如今戴相倒台,许多与戴家有故交的人都急忙撇清关系,他却特立独行的放话说戴家一日不平反,他便一日不入仕,还好乡里人也只当笑话听听。是以江渉随口打听便找到了“徐大才子”。
“江芙蓉?”徐瑶披麻戴孝,他端着油灯打开柴门,看清面前的人差点没跳起来:“你怎么来了?”
“什么江芙蓉!”江渉闪身进来,在他脑袋上敲了他一把:“没大没小!”
“温……”徐瑶看到温郁之,嘴巴张的更大了。可转眼瞥见他手上的镣铐和身后的两个官差,赶忙把到嘴边的一句“大人”给咽了回去。
“叫我子青就好。”温郁之也不介意,客客气气的说道:“途经此地,不知可否借宿一宿?”
徐瑶自是答应,连忙把他们四人往家里迎。
两个差役行了一天也累了,径直去房里休息,留温郁之、江渉和徐瑶在厅堂叙旧。
江渉觉得心里憋的慌,生怕徐瑶再给他来个“执手相看泪眼”,先开了一句玩笑:“徐大才子这是家徒四壁呐!”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徐瑶白了他一眼:“你不懂!”
“是,是,我不懂!”江渉笑道:“我只知道这房顶再不修就得‘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温郁之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你来我往的拌嘴,也是一时百感交集。那时京城鲜衣怒马的旧时光里,几人围坐一桌,他还是徐瑶恭敬对答的“温大人”,如今物是人非,年轻小辈还在,只是主座上和善的老人……却是再也没有了。
“有戴桁的消息吗?”温郁之想了想,出声问道。
“他呀……”提起幼时玩伴,徐瑶立刻打开话匣子:“三年前那次会试他不是中了三甲榜么?后来分到汉中当了个七品官。你也知道的,就他那臭脾气,混了三年,还是个知县,不过也好在他还只是个知县呐……”
徐瑶叹了口气:“如今戴……他见机的早,辞官归隐了,加之又常年在外地,也算是躲过一劫。”
提到戴丞相,几人都沉默了。
“小徐……”江渉静默了一会儿,还是拍了拍他的手:“以后‘戴家一日不平反,我一日不入仕’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了,你的心意我懂,可万一被有心人听到了……”
“我就是气不过!”刚刚一直谈笑的徐瑶突然红了眼睛:“你说戴丞相他是不是个好丞相?还有温大人……”
他看了眼温郁之,吸了吸鼻子:“温大人,你在江南的改革我都听说了,勘核土地,明查赋税,全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一直很是仰慕……”
“行了行了!”江渉突然觉得有点不爽,不等温郁之答话,立刻打断了徐瑶的“诉衷情”:“大老爷们哭什么,娘兮兮的,赶紧把眼泪擦擦!”
温郁之倒没什么反应,抿了口茶,只是不动声色的客套了一句:“在其位谋其政,份内之事。”
江渉就爱看他端着副“温大人”的架子,当即就觉得心里痒痒的,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徐瑶擦了把眼泪,抬起一双兔子眼来不解的看着江渉:“你怎么了?牙疼吗?”
江渉再次磨了磨牙,简直想一口咬死这愣头青。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星期日
☆、同榻而眠
徐瑶家的房子不大,客房给了两名差役,徐瑶去母亲房中将就一宿,江渉和温郁之……便只能挤在徐瑶房中的一张榻上。
望着窄窄的一张卧榻,江渉一下子有点尴尬。突然发现和温郁之相识以来,还从来没有过同榻而眠。
“咳咳,”江渉清了清嗓子:“你睡里面。”
“我不方便。”温郁之抖了抖手上的镣铐:“还是你睡里面。”
“我怕你会滚下去。”江渉坚持。
“我睡觉从不乱动。”温郁之也不退让:“而且我比你年长。”
“年长又如何?”江渉不懂。
“年长的理应照顾年幼的。”温郁之说的理直气壮:“你要是滚下床我可以挡着你。”
江渉望了眼升上中天的月亮,知道再折腾下去两人都不必睡了,宽宏大量的想着爷们没必要太计较,于是躺里面去了。
他们两人合盖着一床棉被,卧榻很窄,躺下两个成人几乎翻不了身。江渉将脸面对着墙壁侧睡,他觉得颈脖上麻麻痒痒的,也不知是自己还是温郁之的一缕头发拂在上面。他听着温郁之的呼吸,感觉自己背脊抵着他的手臂,不属于自己的体温从后心一路传来,那点酥麻便全都化成了一团火。
江渉数着自己飞快的心跳,不觉有些口干舌燥。他咽了咽口水,想到日间的事情,轻声开口:“郁之,和我说说你的老师好么?”
江渉感觉温郁之的身体绷紧了一下,随即还是放松了,他沉默了好半天,才挤出八个字来:“亦师亦父,恩重如山。”
江渉在心里叹了口气。尽管看不见,但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温郁之此刻紧锁的眉头和抿着的嘴唇。他知道温郁之不愿谈论这个,于是换了个话题:“林乐源说他给小晏找了户可靠的农家住着。但常年寄人篱下也不是办法,日后我们在梧州若是安顿下来了,把他接过来怎么样?”
“这倒不急,他都十三岁了,也该一个人历练历练。”温郁之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倒是你……你就别再……”
“我别再什么?”江渉突然一骨碌翻过身来盯着温郁之:“你他娘的又赶我走?”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温郁之说道:“朝堂纷争,变法改革,这些都与你没有关系,三年前的时候让你卷进来就是我的过错……”
“你现在倒说你的过错了!”江渉给他气笑了,脱口而出:“你成亲的时候怎么没这个觉悟啊?”
这一句话出口,刚刚还和睦的气氛突然间变的极为尴尬。
对于三年前的那场婚事,这些天他们全都避而不谈,可有些东西,再怎么逃避也始终就在那里。如今这层窗户纸骤然捅破,就连江渉自己都觉得胆战心惊。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他只得强撑着气场梗着脖子与温郁之对视。
“所以我后悔了。”温郁之倒是一派平静,至少面上是的。他沉默了半响,叹了口气:“我三年前就不该把你卷进这些事情里来,如今更是。只要三皇子在位一日我便一日是戴罪之身,可能我一辈子都没法离开岭南,更别提被朝廷重新启用。这些你都可想清楚了?况且……”
“你当我在乎这个?”江渉一把抓住温郁之的衣领:“我要是在乎我他娘的就不会跟着来了!我以后……”
“你以后会后悔的。”温郁之言简意赅的打断江渉。
他看着江渉就像看着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不知该怎么解释,于是干脆就没有解释。
江渉突然就觉得无端的委屈,他瘪着嘴看着温郁之,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那你去跟我浪迹江湖好了!”
“别说蠢话了。”温郁之拍了拍他的手,放柔了声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陪我去当流寇啊?”
“哼!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江渉负气冷哼一声,狠狠锤了温郁之一拳,背对着他重新躺了回去:“你这人哪那么多明明堂堂?一点都不爽快,娘们似的!我不和你说了!”
温郁之也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快睡吧……”
……
“我知道你是替我考虑……”后半夜的时候,江渉听着温郁之的呼吸渐渐均匀,他悄悄翻过身来,对着温郁之小声说道:“不过你这人心眼忒多,其实哪有那么复杂?等我们到梧州的时候,我们也盖一栋小茅草房子,后面空地还能种点菜养点鸡……”
江渉自顾自的念叨:“你操心这操心那的,都操心了十几年了,到时候什么也别管了,全都交给我来打理,好不好?”
温郁之兀自睡熟,没有回答。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江渉勾着他的一缕头发,偷偷凑上去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如同偷到了腥的猫般“嘿嘿”笑了两声,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这才闭上眼睛认真睡觉。
他睡熟之后,温郁之却是突然睁开眼睛,他没说什么,只是伸手将江渉揽到了怀里。
*****
自从那日将话说开了之后,江渉觉得温郁之对他的态度变化了一些。他没再三天两头的开口赶江渉走,偶尔还会和他说几句自己在江南的见闻。
江渉不知道温郁之怎么就突然就想开了,只是觉得他们间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京城中的日子,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话依旧不算太多,可却是说不出的默契合拍。
江渉一向心宽,觉得这样挺好,于是也就开心了,对于温郁之的转变也没有刨根问底。
岭南岭南,顾名思义便是五岭之南,指的便是两广及琼州一带区域。三月初的时候,几人离开种着大片水稻的富庶江南,从都庞岭进入岭南地界,此行最艰险的一段路这才开始。
江渉自诩走南闯北,这天下没他去不了的地方。仗着一身武艺,毒蛇猛兽见他全得退避三分,起初十分的不以为意。半夜几人夜宿荒庙,他还神叨叨的说起了湘西赶尸的神秘传闻。温郁之倒没什么,坐在篝火边笑眯眯的听着,倒是把两个官差吓了个够呛,大半夜脸色苍白的爬起来去给庙里的菩萨磕头。
不过第二天,江渉就笑不出来了。
他日间手贱的去逗弄路边的一只山鸡,手背被草丛里带着锯齿的锋利叶片划了个口子。一尺长的细小划痕,江渉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可到了傍晚,伤口非但没见好转,反而整只手都红肿了起来,伤口更是瘙痒难耐。
荒郊野岭请不到大夫,两个差役也不懂医术,就连温郁之都有些慌了,只得拉着他冒险连夜赶路。不过江渉的运气实在是好,天黑的时候他们翻过一座山头,竟然碰到了一对采药的壮族母女。
母女两人皆是一身蓝黑色的黎桶,系着绣花的围裙,袖口和裤脚上更是用五彩丝线勾出精致的鱼虫花鸟。
小女孩今年才十五岁,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唤作“依南”,一张黑黑的瓜子脸上镶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眼都是灵秀,十分活泼可人。阿婆更是十分热情,拉过江渉的手对着月光看了看,从身后背篓中翻捡出几片嫩叶,让江渉嚼碎了敷上伤口,说天亮了自会消肿。
温郁之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一聊才发现,几人竟是同路。
接下来的路程在这对母女的带领下十分顺遂,四日后一行人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梧州下属的瑶水。
安置流刑犯人的地方就在依南家寨子的后山脚下,此时已是黄昏,负责接应的差人急着回家吃饭,将温郁之和江渉领到了一排破败的吊脚楼前人就走了,临走时丢下一句话:“自己随便选一栋住,明天开始在山上垦荒。”
此时太阳落到远山后面,在破败的吊脚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