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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付他们。
同样的情况如果换做是他,他绝对不会就这样贸贸然冲到吊桥上,就算真的如此做了,也必然要确定自己速度够快,不让对方先抵达对岸。可以想见这拨人有多么轻率。或许在他们眼中,聂玉棠手无缚鸡之力,杀他,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可惜…”他摇了摇头,哈哈大笑起来。
一种爽快的豪情自心底油然而起,夹着几分醉态,恣意舒悦。与那种畏首畏尾,察言观色的日子相比,此时此刻真是犹如豪饮一般痛快,天地博大浑圆,万物淋漓极致,为何还要束手束脚,进退两难?他想,我是任性妄为的,可李朝钺,我被逼至如斯绝境,你又知道不知道呢?
小二哥终于发现了聂玉棠的诡计,分、身一掠,又退回到原来的地方,与聂玉棠面对面站着。黑金质的链条沉重,他使出十成的气力用劲一甩,呜呜呜的声音难听极了,肆无忌惮的向聂玉棠扫过来。
他执起手中玉骨箫,挥剑又是一砍,唯一架住桥梁的绳子也应声而断,桥上的四五人死到临头,奋力做最后一搏,一起将血滴子甩了出去,顿时,天空里都是密密匝匝的暗器,嗡嗡作响的盘旋着,几乎遮住了破晓的金色白光。
随后吊桥终于结束了吱呀的呻、吟,四分五裂。
像一只被射杀的大鸟,翅膀再无力飞翔,笔直的从山谷巅峰掉落到海里。
发出几声闷响,伴随着武士们的身体,被激流的浪花卷走了。
聂玉棠贴着山崖石壁行走
,血滴子一个个前后砸在栈道的木板上,一连钝穿几个大洞,使他的情形亦相当危险。眼看前方再无去路,而对面还有几个死心不息的残兵,聂玉棠的手摸到石壁上的机关时,不由心中一动。哪怕明知此刻不该贸然擅闯龙穴,他还是觉得这或许这现下里唯一的生机。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没有马蹄践踏起的黄沙尘土,程铁峰离他可见还是很远。
当又一个血滴子扔过来,聂玉棠干脆两眼一闭,将命运交给上苍,贴在石壁上的身体向后一倒,机关启动,他陷了进去…
四周一片幽暗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潮湿的气息聚集在阴暗处就会产生霉味,浓浓的,其实也很好闻。
聂玉棠深吸一口,冷静下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山间洞穴,他凭着直觉在隧道里摸索。
脚下是软软的泥,一步下去会有些滑陷,须留神慢慢小心的走。
他走了很久,浑身都是冷汗,等到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才敢稍稍放下心来,迈出更大的步子。
隐约间,还能听到一些低低的呼吸声,他侧耳凝神,细细分辨,不对,不是呼吸,是喘息!
难道这里有人?
他不由自主加快脚步。
然而当他行出隧道时并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踪迹,只有一道强光在前方不远处。
金银两色,交相辉映。
他暗暗觉得好笑,大覃皇室的龙脉设计的挺没有创意的,又金又银,可不就是放的金银财宝,玉石器皿的地方嘛!届时领李朝钺来这里,一定要好好嘲笑他一番…
聂玉棠如此想着,算是逆境中的一点安慰,不再像方才那样小心翼翼,疑神疑鬼。尽管一路来都没有触动机关使他觉得不同寻常,但他猜测可能是由于自己还没有进入核心区域的缘故。而当他离金银两色光线愈来愈近时,便感受到那股低低的喘息转为愈加起伏猛烈的声音,这一切又似乎是证明了他绝对已经到了整个山间洞穴最重要的地方。如此,他只能判断这声音大概是空气与外界流通的关系。
循声而去,视线越来越开阔,景物越来越清晰。
他停在了一根擎天高柱跟前。是一根大约要五人合抱才能围起来的汉白玉旋柱,直耸上天,直插入地,不知有多高,有多深。
金光便是从此处射出来的。
一种暗暗的金光。
聂玉
棠刚想上前仔细查看一下,突然就觉得一股劲风迎面而来,随后便出现了这样的幻觉。他仿佛看到眼前这根类似于李朝钺宫中华表的柱子,上面有九条金龙,在一瞬间竟然活了,扭动着庞大的身躯,搅在一起向来袭来。
片刻后,他才清醒的认识到这根本不是自己的幻觉。
因为身上的疼痛如此明确,清晰的传到他的脑子里,连同蟒蛇的毒液一并在全身游走,弥漫四散,钻进他的心肺。
柱子上的所谓九条金龙,也并非他以为的那样,是金漆绘上去的龙,而是一条盘旋缠在柱子上的蟒蛇。金花蟒有金色的皮肤,红色的花纹,体型巨大,故而得此名。聂玉棠原先以为龙穴里的柱子肯定是和宫内华表差不多的作用,用来象征皇权至高无上。此刻,在他被金花蟒蛇袭击卷起,重重摔到地上,他才知道柱子是为了巩固整个洞穴,好让蟒蛇盘踞其上,这也是为何他一路来没有碰到机关的原因,杨公压根就没有造机关,反而是将这条蛇利用起来,给了它一处幽暗潮湿的居所,而聂玉棠的出现无疑打扰了这条蛇的安歇。
那低低的喘息声,是蛇在吐着信子。
等他一步一步走到它的跟前,一口将他咬住。
聂玉棠苦笑着想,还好他不是大胖子,肉不太多,蟒蛇没有一口将他吞了,或者撕咬他身上的肉,否则,尚书令英明一世,死相可真是难看啊…
此时此刻,他无力反抗,甚至不敢动弹,唯恐越是挣扎死的越快,只能任由刚刚苏醒的蟒蛇迫不及待的一口咬破他的皮肉,尖利的牙齿刺进去,鲜血流出来,滚烫热辣,凶残成性的动物张口狠狠吮吸。
当下聂玉棠什么都做不了,仅仅是撑开眼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被一堆如雪的白色包覆着,是盐。
瞬间脑中所有的想法汇总到一起。
琵琶海的盐穿过缥缈峰的底部,万年的积累,海水析离成盐,囤积在山谷里。而柱子撑开了一个空间,相当于在整个山谷里挖了一个洞,就为了储存盐。
龙穴,其实就是一个盐窟啊。
他苦笑着,想通这所有,想着自己这一路来的辛劳苦难,波折重重,想着这些年多少个夜里,他辗转无眠,费尽心机去筹谋与盘算,面临暗杀袭击,常常一身冷汗,枯坐到天亮。好在近些日子里有云逸之的照拂,他才能安稳的睡下来。可他真是很累的…很累。他的意识开始涣散,脑中一时是李
朝钺,一时是云逸之。一会儿身处当年虬枝盘桓的树下,艳阳高照。一会儿身在芳草萋萋的山间,绿荫成凉。而当他最后孤身一人爬上大雪封山的道路,眼见一望无垠的白,没有出路,终于体力不支,在半路上昏倒,顷刻白雪铺天盖地将他浸没,四肢彻骨冰凉。他觉得自己大约就要这样死去,仿佛已经死去。然后魂魄轻飘飘的飞到地狱,去渡传说中的忘川河。阴森鬼气密布,他望着河中的魑魅魍魉,不敢过河。幸运的是有一人站在渡口,撑着一艘小舟,开口对他说:你要去彼岸,我便为你搭一座桥,我送你过河,只求你平安。当他最终抵达,回过头想要瞧清楚这个人,那人却始终面目模糊,怎么都看不清,他伸出手,也只触摸到河上一片迷蒙的白雾…聂玉棠知道,自己一定是认得这人的。谁会无缘无故跑去搭一座桥呢,那人真的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茫然无知吗?而与那人相比,他的心机又是多么渺小和可笑啊。
他没有想到还会有人来,不曾抱有半分希望。所以当一个模糊的人影最后出现在山洞里的时候,他的眼里依稀有点泪光。
云逸之本来可以更早到的,如果聂玉棠没有给他用迷药的话。
在看到聂玉棠的那一刻,他心急如焚,险些不顾一切就这样冲过去。直到被蟒蛇拦住了去路。
他将自己当做诱饵,贡献给想要吞噬聂玉棠的蟒蛇,他的体香也深深的吸引着这头怪物。
用尽气力将云逸之绞在其中,蟒蛇极力收缩,云逸之的骨头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动,喉咙亦被勒住,无法呼吸。他等待的就是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在要窒息的瞬间,一剑刺穿蟒蛇的七寸,从里到外以分筋错骨之势将蟒蛇的皮肉剥离。
这头怪物在它咽气之前,怨恨的一口咬在云逸之的腿上,咬碎皮肉,翻出了里面白色的腿骨。
云逸之拖着一只受伤的脚,步履蹒跚,却是执着的一步一步向聂玉棠走去,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白色的衣裳,挺拔的身姿,他像冬天里结了一身冰凌的大树,衣上的血,是寒冬腊月枝头绽放的梅,艳极,有一种撕裂的美。
聂玉棠的喉头有些哽咽,他想,他们实在是太不同了。
昏昏沉沉之际,他也曾一度将人看成是李朝钺,只有那人提刀杀人的风格才会这样不计后果,残忍果决。而后他看到一片朦胧的白,万年不曾被玷污过的模样,好几次他心虚内疚的亲吻这个人,一边沉迷一边告诉自己要退避。他们两个,一个是踏着
万人枯骨,为征战而杀戮。一个是为了他,终究是染了血,入了世。
好闻的药草香来到他身边,将他包围,聂玉棠知道自己没有认错,这回,有人来救他了。云逸之…来救他了。
他不由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心里后悔至极,后悔自己一再欺骗他,利用他,对他下药。而云逸之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他抱过来,紧紧拥在怀里,没有责备,既往不咎。他的怀抱温暖,用自己的体温一点一点将他的冰凉感化,良久,轻声道:“你要守着他,守着他的江山,如此…我便陪着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唔,皇上和云大人终于到一个平等的地位了。至少我认为此前没什么可比性,因为聂玉棠一直喜欢的都是皇上,嘻嘻,不过以后就不知道了,算是真正的较量。
我自己当初构思这文的时候觉得应该很感人,甚至觉得整个故事我一定很快写完,但动笔就觉得好累,总不大满意,也不知道自己写好没写好,为避免坑,还是决定完结再修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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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大人的江湖生涯
“如此,我便陪着你吧。”
“嗯。”聂玉棠轻轻点头,眼里含着泪,声音里便带着哭腔。他握住云逸之的手,紧紧握着,连声道:“对不起。”
云逸之摸了摸他的额头,捻起袖子擦掉他脸上因为疼痛而生出的冷汗,侧脸贴着他的脸颊,柔声道:“说什么傻话。”
一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鲜血涌出来,他放到聂玉棠的嘴边,让他喝自己的血。
聂玉棠本来一直昏昏沉沉,看到此举,瞬间清醒了大半。云逸之哄道:“乖,听话。程铁峰一定会找到我们的,所以在他来以前,你要坚持住,我没事的。”知道聂玉棠不信,又解释道:“我从小就是师父带他的,他医术了得,却总也有治不了的病。以前,有病人死在我们的药庐外面,他就会通宵喝酒,喝得酩酊大醉。”
“后来,他给我吃一些古古怪怪的东西,黑黑的,也看不出是什么,每次吃完,夜里我都会浑身发烫,骨头也疼的厉害,像被人扒皮抽筋了一样。”
当是时石窟里叮咚叮咚的水一滴滴落下,像是为了迎合云逸之清澈干净的声音。明明是如此不平的事到了他的嘴里竟咀嚼不出一丝不甘和忿恨。聂玉棠吃惊的望着他,睁大眼睛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男人,他有长长的睫毛,深褐色的眼珠,清澈见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