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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拿我娘当借口!”他才不甩我,还枉加指责,“分明是你自己想摆脱我,是不是?”
“冤枉啊!”我叫,“我是真打不过沈夫人。倒是你,出门的时候征得你娘同意了没有?”
“我娘恨不得亲自抓你回去!”
“咦?”我简直毛骨悚然。
“我娘说──”沈金银坐直身子,两手叉腰,学著沈夫人的尖细嗓音,皱眉眯眼道,“那个姓胡的小兔崽子逃到哪里去了?占了我家金银的便宜就想一走了之?门儿都没有!金银!你还不快去抓人!”
“啊?那你岂不是要逮我回去交差?”我立马摆出一副苦瓜脸,一想到沈夫人待会儿会用什麽姿态教训我,就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算了。
谁知沈金银倒悠闲,抬起胳膊对著我脑门就是一掌,骂道:“白痴!都出来了还回去,你被我娘打傻啦?”
“那我们……”
“当然是继续去找你师兄了!不过在那之前……”
沈金银说著,忽然邪笑一声,两手用力将我推倒。
啪沙一声响,我的半截脑袋就没入河水之中。还来不及喊痛,他早把嘴巴压将上来,对著我的嘴唇就是一阵狂咬,吓出我满身冷汗。
最後,沈金银终於满足,缓缓抬头,眸子对上我的视线,笑得温柔:“多谢你那天为我受了三掌。”
原来他刚才的行为,是要报答我吗?不知现在懊悔没有好好享受,是否还来得及?
没等我吭声,沈金银先一步起身,拖著湿漉漉的裤腿爬上岸,牵他的马去,我这才心有不甘地慢腾腾地动作,就见沈金银立在坡上直骂:“慢死了!未老先衰!”
我於是负气,愈发慢地挪动脚步。沈金银大怒,作势要下来揍我,他右腿才跨出一步,突然一阵猛烈地咳嗽,捂著胸口蹲下去,模样十分痛苦。
我一见,忙不迭迈开步子,三步并作两步直冲上斜坡,过去搀扶沈金银,问:“你要不要紧?”难道是内伤又发作了?
谁料沈金银不等我的手碰上他身子,居然自己站了起来,好整以暇地拍拍衣服上的水珠,回身上马,居高临下地冲我扮鬼脸,大笑:“哈哈!骗你的!”
我无言,胸口憋著股气,忽上忽下的,直欲吐血,於是捂嘴咳嗽,罢了,摊开手掌一看,满满一手掌的血。
我被自己吓到,哇哇乱叫,前头马上的沈金银回头白我一眼,不屑道:“别装了,还不快跟上来!”说完,抖一下缰绳,那马就往前走了。
我低头瞧瞧自己手里的血,再抬头看看沈金银的背影,叹一口气,跟上去。
算了,反正吐啊吐啊就会习惯的。
我们乘马到附近的林子里生火烤衣服,因为沈金银说倘或著凉生病的话,没钱请大夫,就要把我卖掉。原本他是想到镇子里去偷人家晾著的干净衣服,被我一把抓回来,拖进树林。
两件湿衣服挂在树杈上随风摇曳,底下的火头正旺。
此时尚未入夏,天气仍有些阴冷,沈金银裸著上身,双臂环抱我瑟瑟发抖。
“冷的话靠火近一点坐吧。”
我说著自背後推他一把,结果被沈金银回头拍了一掌,还骂我白痴。
真是冤死。
“咕噜噜……”
我低下头去瞧自己的肚子,随後听到身边又传来一声:“咕噜噜……”
我与沈金银对视一番,见他笑得阳光明媚,只得乖乖爬起来找食物去。
集中两眼的视力仰望头顶上空茂密的树叶,以及树叶之上顷刻间呼啸而过的鸟兽的影子,我在心头掂量:这只太小,不够吃;那只太瘦,吃不饱;这只太庞大了,吃不完浪费;那只有病,吃了对健康不利。
许久,耳际终於划过一阵抖擞的振翅之声,苍劲有力。
嗯,听声响,身材与健康度都恰好,就是你了。
我於是应声脚下一踏,身子噌地冲上树顶,手臂一伸,一只白白胖胖的小鸟就捏在两指之间。低头看,它正用叫人怜悯的无辜眼神瞅我,我脑海之中却已浮现出不久以後它身上将会透出的那一抹诱人的焦红,口水就流了下来。
嘿嘿笑著回到原处,沈金银已经把烤小鸟用的木架子搭好,就等我拔了毛,咱俩一块儿动嘴。
我坐到他身边去,将鸟儿倒翻过来,毫不意外地在它腿上找到一个竹筒,拆下来刚要塞进怀中,沈金银一下凑过脑袋来,问:“那是什麽。”
“鬼画符。”我答。
“鬼画符?”
沈金银奇怪地斜眼瞧我,伸手抢过竹筒去看,稍许研究了一下,将里头藏著的纸条抽出来,随後面色有一点难看。
就见他转过头来用手拍我的肩膀,问:“胡江湖,你知道我们通常称这种东西叫什麽?”
“鬼画符?”
“错!”沈金银哭笑不得,举起手中的竹筒自己答,“飞鸽传书!”
“咦?这就是飞鸽传书?”我这才恍然大悟,“我还以为南方的小鸟腿上都绑著这种鬼画符呢!”
“都?”沈金银皱起面皮,狐疑地觑我。
我於是到怀里掏啊掏,把先前两次收藏的竹筒和纸条拿出来展示给他看:“喏!因为我每一次抓小鸟的时候,都会看到这种东西。”
沈金银接过竹筒,抽出纸条照著读出声来:“我如今在乌尔城……我如今在大夏城。”接著视线往最下方那麽一扫,突然嘴角抽动了一下,兀自问道,“胡江湖,你大师兄是不是姓叶?”
“没错。”
“叫叶扁鹊?”他又问。
“嗯。”我点头。
沈金银沈默片刻,猛然回身,一把揪起我的衣襟,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小鸟吱吱叫著飞出去。
啊!午饭跑了……
我拿眼角余光去扫那鸟儿,却听沈金银鼓足气,大声在我耳旁吼:“胡江湖你这个穷光蛋死文盲!那个是你大师兄的飞鸽传书!”
咦?
根据飓风派大弟子叶扁鹊的飞鸽传书指示,本人即飓风派小弟子胡江湖,从飓风派府邸出发的第七日起,师兄已路经乌尔、大夏两城,回到北方了。
大师兄的最後一张纸条上说,他此刻在西北的非间城内。我於是同沈金银忙不迭起程,希望能乘师兄离开以前,及时赶去同他会合。
只是这中间有一点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地方,沈金银一路都没能弄明白。
“为什麽你大师兄的飞鸽传书会传来南方?按理说,那信不是应该送去飓风派总部吗?”他随著跨下马儿跑动的动作,不住地上下颠簸。
“师兄一定是得知师傅派我下山来寻他,所以故意通知我的。”我坐在沈金银背後,两手越过他的胳膊肘,拉著缰绳。
“那他也真神通广大了。”沈金银喃喃。
沈家的千里马果真不同凡响,即便是驮著我们两人,也能日行好几百里路。因而不出几日,我们过了江,预计不多久以後,就能够到达非间城。
不过在那以前,打尖住店这种事情还是难免的,实在是我俩的身体状况吃不消连夜赶路。
沈金银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怀里揣著他爹娘给的红包,里头的银票还不少,使得我们可以住上好的客栈。
沈金银说:“这下就不怕是黑店了。”
我们在客栈里头叫了满满一桌菜,坐在桌边狼吞虎咽。正吃著,外头进来一个人,头上戴了一顶蓑帽,帽沿遮著脸,肩头披蓑衣,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约摸外头的雨下得挺大。
那人四下瞧了瞧,客栈里头生意太好,没什麽空位,他於是走到距离最近的我俩面前,打声招呼,便坐下了。
沈金银嘴上忙著吃,两只手还腾出空来,将桌上的菜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生怕被人占便宜似的。
方才那人解下头顶上的帽子和肩头的蓑衣放在一旁,要小二热了一壶酒,兀自干喝起来。我这才看清对方的样貌,真是好漂亮的一张脸,眼长鼻挺唇薄,面上虽无甚表情,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凌然的气势,尤其那身锦缎白袍,更衬得他超凡脱俗。
那人颇顺我的眼,不觉多看了一会儿,身旁的沈金银就瞪起眼珠白我,还往我嘴里硬塞了一只馒头,道:“饿了就多吃点,口水都流下来了!”
我抬起胳膊擦了擦嘴角,发现根本没有口水,才要反驳,就听自对面那人嘴里溢出一声轻叹,回头一看,他还是自顾自地低头在那喝闷酒,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
莫非是我方才听错?
才想著,外头又再进来个人,从头到脚用块黑布蒙著,连嘴脸也都遮起来,只剩了一对黝黑的眼珠子露在外头。
他一进客栈,目标明确地大步直走到我们这桌旁,气势汹汹地一把握起桌子那边男子的手,拉到面前,沈著嗓音道:“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男子讶异抬头,眼中闪现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愫,待到目光接触到黑衣男人的眼眸时,不觉弯起嘴角,一下甩开对方,向後轻轻退了一步,开口说话。
“没想,还是被你找到了。”就连他的声音也显得那样飘逸。
黑衣男子立在原地,没有追逼,只是默默地同对方对视好一阵,随後道:“别逼我动手,快把解药交出来!”
白衣男子闻言,低下头去自嘲一笑,接著缓缓举掌,挺直背脊摆开一个架势,道:“有本事,打赢了我再说。”
白衣男子闻言,低下头去自嘲一笑,接著缓缓举掌,挺直背脊摆开一个架势,道:“有本事,打赢了我再说。”
客栈里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周围的客人们都识相地丢下碗筷,回楼上客房休息,小二也悄然退居柜台之後,只露了半截脑袋出来,瞪起贼溜溜的眼珠子观望情势。
沈金银仰起脖子,将满盘子的菜拨进嘴巴里,随便嚼两下就硬咽下去,这才回头抓起我的手,往楼梯那边跑。
我俩尚未进入安全区域,就听身後忽然响起一阵嘈杂之声,回头去看,硕大一张木桌在空中翻转过半个圈,迎面砸了过来,我出手一掌震开木桌,露出楼下黑白对峙的两人,战得正激烈。
就见黑衣右手五指弯曲成勾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白衣的咽喉,那白衣腰上一软,身子朝後倒下形成一道拱门,左腿往上抬起之时,乘势去踢黑衣的下巴,黑衣於是踮脚,身子瞬时腾空而起,右手那爪依旧不依不饶地抓向白衣的胸口。
白衣见状,原本撑地的两手即时松力,躺倒在地,双手却快速挡在胸前,猛地擒住黑衣的爪,随後毫无预兆地聚气,就见四周星星点点的绿光慢慢聚集到两人交合的手上。
那黑衣眉头一皱,倒立著想要抽爪而出,无奈不成。白衣嘴角绽开一抹微笑,薄唇轻启,念招式道:“气势如虹!”一下将黑衣打将出去,背脊撞在屋顶之上,又再跌了下来。
此刻我张大了嘴立在楼梯口,一双眼紧紧盯住对面那个优雅清瘦的白衣男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这才大叫一声:“师兄!”
白衣男子正瞧著黑衣自地上爬起,忽听我这麽一喊,不觉转过头来,那黑衣居然乘虚而入,双手成爪飞扑过去,见将伤及白衣。我於是一蹬腿,使出吃奶的力气甩出一股掌风,直打向那黑衣,黑衣眼珠往这边一斜,轻巧地向後飞出一段距离,两脚稳稳落在窗口。
白衣顺著对方的动作看过去,同黑衣目光相接,两人凝望一阵,黑衣便回身跳出窗外。我忙不迭快步跟上,忽见得自那头飞来数枚暗器,唰唰唰地劈开空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