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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那平贵人没进宫之前,是个到处流浪的讨饭丫头,可刚一进宫,第二天就被召去侍寝,第三天就被封为贵人,难道她不是用妖法迷惑了陛下?没错,我是恨她,也想找个机会好好处置她,可她每天都陪在皇上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半步,我怎么下手?”
“听你这么一说,看来她还真不简单呢。好,我答应你,反正过两天我要向皇上推举一个人做官,到时顺便就跟皇上提提这事,最好也能见上那个平贵人一面,瞧瞧她究竟给皇上灌了什么迷汤。”玉景麟伸手摸着胡须,眼珠诡异地转动了一下。
齐淮礼在树后清楚地听到“平贵人”三字,有些诧异,这个平贵人竟然能让皇后也无计可施,前来求助玉景麟,她心底不觉生起了一丝希望。她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直觉似乎在告诉她,总有一天她能熬过人生的劫难,和定邦重逢。也许,她正是为了这个梦想勇敢地活了下去,平贵人的出现,是否真是吉兆呢?
“启禀陛下,摄政王在殿外求见。”
清晨,玉盛辉刚到偏殿坐定,就听见外面传来侍卫的禀报。
“皇叔?又是拿奏折来让朕朱批的?让他过两天再来,到时朕一并批了,省得他还跑几趟那么麻烦。”
“陛下,王爷这回好像不是来送奏折的,还带了个陌生人,似乎确有要事。”侍卫又道。
“行了行了,你出去叫他进来吧。”
侍卫应声出去了,玉盛辉拉了拉龙椅后的帘子,对站在帘后的人道:“看见了吧?平日里上朝,都是皇叔在主持,奏折也是他看,朕就是个专门用来朱批的工具。待会儿他进来,你就能见识到他有多嚣张了。”
第四十五章 丧钟前奏(一)
◆每个人眼中的天下都不一样,或许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或许是苍茫辽阔的碧空,但无论如何,关键始终在于领导者,居安必须思危,等到劫难到来之时,才可全身而退。表象始终是虚幻,应看到隐藏的真实,方能取胜,否则即使失败,亦断了自己的后路。◆
潘皇后站在石桥栏杆前,犀利的目光正对着冷星桓,仿佛两支放着阴光的毒箭,要把她射个透心凉。她朝着左右拍了拍手,几个宫女立刻上前,抓住冷星桓的手脚,要把她按倒在地。谁知冷星桓使了个“千斤坠”,宫女们耗尽了浑身之力,莫说是按倒她,连她的身子也没被推得晃动一下。
“皇后娘娘,在霓月公国,贵人是从三品内命妇,对皇后只需要行躬身之礼,还没到下跪的地步吧?”冷星桓一眼便看出这皇后是个刁蛮小姐脾气,才不打算给她半点面子。
潘皇后圆睁着杏眼,似乎在生气,但先前的凶光却已经全然不复存在。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新封的贵人竟如此难对付,连让她下个跪都比登天还难。而且,冷星桓看着她的那种眼神,虽然带着笑意,却寒凉得可怕,莫非……这个女子果真会妖法?
“娘娘,让臣妾猜猜,您现在究竟在想什么呢?在想要不要找几个道士或者巫师,弄点灵符啊、狗血之类的东西,拿铁链把臣妾缠住,再作些法事除妖吧?不过臣妾得提醒娘娘,所谓的巫师,几乎全是招摇撞骗,您可别没除到臣妾身上的妖气,反而破费了银子。”冷星桓笑着朝她鞠了一躬,转身朝偏殿的方向走了回去。
“娘娘,您瞧她又返回偏殿了,分明就是仗着陛下的宠爱,全不把您这个皇后放在眼里。恕奴婢大胆,要是平贵人有天怀了陛下的龙种,娘娘您恐怕……”一个宫女低声在她耳边道。
“呸!那个贱人,本宫才不让她有那种机会!”潘皇后气得七窍生烟,可面对得意洋洋的冷星桓,她嘴上不服输,心里却堵得慌,对此人毫无办法。
“那么……要不要去请巫师?”宫女又多了句嘴。
潘皇后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又故作平静,“请!为什么不请?后宫里就是有这些个不干净的东西,早晚都得驱驱晦气,还不快去!”
冷星桓重回偏殿的时候,玉景麟已经离开了,玉盛辉斜倚在龙椅上,好像在思索着什么,还没发现她进来。直到她上前在他背后拍了一下,少年皇帝才转过头,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姐姐,你先前上哪儿去了?朕不是要你一直在帘后窥探皇叔么?”
“拜托,你是皇上,我只不过是挂个贵人的名儿,陛下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地叫,就不怕有人把这事也禀报到你皇叔那里,给你安个莫须有的罪名,你的自由多半得比从前更少了。”
“朕明白,可朕就是喜欢叫你姐姐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当着那些人的面,朕不是叫你‘爱妃’吗?但那俩字一出口,你自己不也听得不习惯么?其实朕也叫不顺口。”
“那你叫姐姐怎么这么顺口?”
“唉,谁叫朕的五个姐姐在朕登基之前都嫁了人呢?五个驸马都是权臣家族之人,又都受过皇叔的恩惠,女人啊,嫁鸡随鸡,朕从十一岁开始,可就再没叫过姐姐了。姐姐,朕的心情你一定了解,就好像那个凌若松一出现,你就离开了偏殿,不是吗?”
玉盛辉此话来得突然,冷星桓怔住了。窗外吹进一阵凉风,掠过她的发际,脸上不禁感到了一丝寒意。
“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玉盛辉扶住她的肩膀,望着她僵直的脸。
冷星桓仍然不开口,似乎也不想对着他的目光。
“掖庭署对于秀女的真名,只向朕一人公开,后宫所有的人只知道你是平贵人,但朕却知道你叫做凌若杉。若松、若杉……尽管这样相似的名字有巧合,可你的神情已经告诉了朕,那个男人是你的亲人,对吗?”
“没错,凌若松跟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但你们兄妹俩并没有所谓的亲情,是吧?”
“陛下为什么一定要刨根问底?我既然答应了别人要帮忙,就不会食言。正因为凌若松是我哥哥,我才更要彻底粉碎他的野心,否则我连自己也不能原谅。”她紧蹙着双眉,微凉的秋风吹动额前的发丝。天气转凉之时,偏偏出现了一个凌若松,她生平怨恨的神明,似乎故意在和她作对,投下这样一个天大的难题。
“姐姐,姐姐?”
玉盛辉连续几次的呼唤,才让她重新回过神。
“对了,陛下在朝中没有可信的大臣,那么朝外呢?难道你登基时,就没有先皇的老臣支持你?还是……他们已经遭到了玉景麟的毒手?”她转移了话题。
玉盛辉摸着下巴,努力回忆着从前。“朕不是没想过找朝外的人帮忙,但父皇曾经派给朕的辅政大臣,早就被皇叔收买的收买、谋害的谋害,即使有三个辞官在外、保住了性命的老臣,也无法帮到朕啊。”
“难道连密旨也送不出一封?”
“宫里的信件要寄到外面,全都要经过皇叔的手,皇叔一方面故意让朕得知天下事,另一方面却不许天下人听到朕的声音,他就是这种老奸巨滑的人。”
第四十五章 丧钟前奏(二)
好狡诈的玉景麟……冷星桓走到窗边,沉默了良久,忽然心中一亮,“对了,最近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日子?比如举办宴会什么的?”
玉盛辉闭着眼睛想了想,突然睁开了眼,“呵,你不提朕倒没印象了,七天后是皇后的生日。”
“是吗?”
“当然了,每年皇后办寿宴,皇叔都会同他家所有的外戚进宫给皇后祝寿,朕要是不把这个寿宴办得隆重一些,皇叔就会找到一大堆理由来压制朕,一点一点把皇权收归到他的手中。”玉盛辉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好像并不愿意被提到这种事,会令他觉得十分丢脸。
冷星桓却点头道:“看来这鬼老天还算有眼,我返回这里之前,刚好见过皇后,大概能猜出她喜欢些什么,讨厌些什么。陛下请听我一言,你务必要将这次皇后的寿宴办得空前隆重,有多少金,都得朝她和你皇叔脸上贴。”
“啊?”
“不但要贴金,还得请巫师做法事,巫师请得越多,法事的规模越大越好。”
七日之后,蟾州皇宫的玉凤殿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寿宴。一般来说,宴会都是在黄昏之后举办,算是最吉时辰,但潘皇后的这一场寿宴,从清晨已经开始。更让潘皇后觉得高兴的是,玉盛辉竟然已经七天没有召过平贵人侍寝,宫女们传说是皇上也感觉到了平贵人身上的邪气,准备在皇后寿宴当天请来巫师驱魔,正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当日,她悄悄吩咐宫女,等皇上醉了,一定要将他扶到自己的寝宫。
这天的天气晴朗,御花园中的菊花和枫树似乎都打起了十分的精神,也在随纷至沓来的宾客向皇后道贺。除了玉凤殿,周围的殿阁都是宾朋满座,湖心的亭台之上,不时有乐师和舞姬们进行宴演,宾客们一边喝酒品茶,一边谈笑风生,就连玉景麟也几乎忘记了,边境上还是战火狼烟。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陛下能如此大费周章为您举办整整三天的寿宴,看来不就会有好消息了呢!”
嫔妃们说的几乎都是差不多的祝词,潘皇后虽然知道她们跟自己面和心不和,却还是听这些奉承之辞听得心花怒放。俗话说天子无真情,看来一点也不假,就算那平贵人本事再高,也不过只受了十多天的宠。潘皇后越是想到玉盛辉回心转意,她便越渴望头一次真正侍寝,能怀上个儿子,将来儿子继承皇位,她就是皇太后,到时玉景麟老死,她也能尽快摆脱舅舅的操纵。
宾客们送上的贺礼都是旷世奇珍,就连玉盛辉亲自送的,也是一座“百年好合”的白玉金边屏风,以显示对皇后的关爱。酒宴上,少年皇帝还不时拉着玉景麟对饮,似乎变成了极其幼稚、不知分寸的顽童,像蛇一样缠着皇叔,干了一杯又一杯。玉景麟虽然控制着玉盛辉,但压根儿不知道他的酒量有多好,数不清的酒水下了肚,被称为“海量”的他都已经快要醉倒,玉盛辉却还要跳到亭台上去和舞姬、宾客们一同跳舞逗皇后的乐子,好像比任何一天的精力都更旺盛。
酒宴沉溺在一片狂欢与醉意中,殊不知有人已趁着热闹悄悄溜出了皇宫,那个人正是谎称被关在某个地方接受法事驱魔的“平贵人”——冷星桓。
“放心,你既然肯给我们每人一两金子,我们今后不用再当叫化子,跑个腿送封信又有什么难的?我们保证不会让任何人发现,顺利交到对方的手上。”街边的一条小胡同里,几个乞丐正拍着胸脯和冷星桓说话。
“那好,我就相信你们,这三封信,请你们帮我送到黛州刺史陆知初大人、庄浓刺史蒯滨大人和殷州刺史崇先德大人府上。我会先给你们一人一锭银子,等送完信回来,再把金子给你们。”冷星桓在他们每人手中放了一锭白银,乞丐们看得眼睛发光,不时用牙咬咬银锭,确认了是真的白银,一个个兴奋得几乎跳了起来。三个人朝她磕了响头,便将信揣在怀里,朝胡同外飞奔而去。
“大姐姐,你……就三封信要送吗?”留下的一个身材纤小、十五六岁的小乞丐拉拉她的衣角,眼巴巴地望着她,刚才那三个同伴似乎抢了他的“生意”,孩子看起来有些难过。
冷星桓蹲下身子,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才发现她原来是个女孩,笑道:“呐,小妹妹,你说对了喔,我这儿还有一封信,就是专门要你去送的。”
“那么……我也可以得到一锭金子吗?”女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带点疑惑地看着她的脸,又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