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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婪地看着那人鲜活起来的面容,却又在与他的目光一触之后,痛得不可自抑。
急促地呼吸着,混乱的情绪如烈火一般烧灼着他的视线,脸涨得通红,可是双手却冰冷的象不属于自己一样,止不住的颤抖。
天风皱起眉,看着那仿佛已经不受控制的双手,不耐烦地伸出手,按在他的手上,低声道:“别弄洒了药,把药给我吧。”
殷桐语被他惊醒了一样,避开他的视线,垂下了头,只是手中却死死握住了药杯,不肯放开。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抬起眼眸,毫不回避的直视着凌寒曦的双眸,眼中满满的愧疚,悔恨和痛苦,可是却再没有一丝的逃避。他的手稳定了下来,再舀了勺药汁递到凌寒曦的唇边。
唇没有启开,两人静静地对视着。渐渐一层淡淡的水光弥散在凌寒曦的双眸中,再渐渐地干涸,始终没有涌出眼眶。仿佛是在等待着宣判一样,殷桐语固执地将药匙放在他的唇边,不肯移开,只是随着这样对峙的时间的加长,他的心中那一抹对奇迹的期望也渐渐的湮灭。久得仿佛经过了沧海桑田,殷桐语终于虚弱地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轻轻地叹息着,垂下了眼帘,让几乎流出的眼泪再倒灌入心底。
手腕微微的一震,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却见凌寒曦半合上眼眸,静静地将药汁含入了口中。一口接着一口,慢慢地,玉杯的药汁已经尽了,凌寒曦没有任何抗拒地喝下了他喂来的药汁,但却再没有抬起眼眸看他一眼。喂完了最后一口药汁,殷桐语垂下了双手,他不知道凌寒曦究竟是怎样的态度,是不希望再看到自己所以才顺从的喝下药还是对自己还有一丝的心软,所以给予自己一线的希望。现在自己是该离开还是能够继续地留在这里呢?他感到十分的无措。
“迦叶用清水溶开药效要弱上四五成呢,师兄难道连这也不晓得了吗?”凌寒曦低低地抱怨了一句,虽已醒了,身体却只软软地,浑不着力的模样。
天风一边帮他行开药力,一边答道:“你现在经脉血脉心脉,三脉虚弱至极,那里受用得了迦叶丹的全效,今日只是活活血,明日才能全力用药调养呢。”
“可现在我连一个指头都动不了啊,很麻烦呢。”很不满地叹了口气,他扬起了眉眼,向殷桐语灿烂已极的笑了笑,仿佛根本忘记了发生过什么事情,一丝芥蒂不存:“陛下,可否为臣向天逸仙师再求一枚迦叶丹,以玉钟乳合药,某个笨蛋不知道弱了四五分的迦叶用在我身体上只是白费丹药罢了。”
看到他的笑容,殷桐语反被吓了一跳,怔怔地做不出任何反应。他想到凌寒曦会恼,会恨,甚至也可能对自己视而不见,冷落之至,所以刚刚凌寒曦那态度他只是无措和悲伤,却总有心理准备,可是现在被他这么一笑,却完完全全地被乱了分寸,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那明媚的笑容,竟忘记答话。
“陛下,不行吗?”凌寒曦的声音柔和平静,轻笑着再问道。
殷桐语一震,慌慌张张地几乎打碎了杯勺,应道:“是,我,当然,当然可以。”说罢便立刻站起身,向外奔去,此时莫说只是让他讨颗药丸,便是让他去捞水中之月,只怕他也会考虑也不考虑地跳到天池里去捞的。
“陛下……”凌寒曦温柔唤住了他。
殷桐语闻声立刻转过了头,此时的他简直就是凌寒曦的人偶,对他的声音保持着最高度的敏感。
凌寒曦依旧是那温柔的笑容,淡淡地说道:“陛下是燕国之君,九五至尊,无论何时,请陛下莫要忘记这一点,不可为任何人做出有损仪态的事情来啊。”
殷桐语的脸刷得变白了,若凌寒曦此时的口气是讽刺的或哪怕带上一点怨怼,他也好受些,可是从凌寒曦的脸上和眼中却看不到任何的怨恨,仿佛只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臣下用心良苦的规劝着自己的帝君……但,只是臣下而已。
“曦君,朕做错……”他无法忍受他用着这样温柔的面具将自己远远排斥开来,他宁愿他狠狠责骂自己一顿,象个,爱人。
“陛下!”凌寒曦扬高了声音,打断他的话,随即又柔声道:“陛下没有做错任何的事情,臣确实是这样认为的,难道陛下不相信臣的话吗?”
这一句话逼得殷桐语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死死地咬住唇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凌寒曦歪过头,露出一抹无可奈何似的笑意:“陛下啊,您这样表情好象臣欺负了您一样,难道臣现在真的是让您为难了吗?那可不是臣的本意啊。”
天风听着都觉得头皮发麻,看来小曦这次气得不轻啊,可怜的皇帝陛下,唉,摆明了是被欺负却是有苦说不出,连想投降人家都不接受咧,无量寿佛,自己毕竟是心怀慈悲的修真之人啊,和小曦比比,真成了善良过头的好宝宝了。轻咳了一下,说道:“陛下并不会配药,还是我去帮你再配一枚丹药去吧。陛下,您能帮我扶一扶小曦吗?”唉,全当卖个人情给师兄好了,看那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被欺负的象个小可怜似的也太作孽了点。
“呃,好。”殷桐语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了,感激地向天风点点头,放下手中杯勺便走了过去。
“师兄胡涂了吗?放我躺下便可以了,何必劳动陛下呢?”凌寒曦有些好笑表情。
“那个……对了,是因为你刚喝了药还是坐着比较能行开药性,让陛下扶你一下又不会累坏了他,你心疼什么?”天风轻轻拍了他一下头,实在看不下去这家伙得寸进尺,欺负人欺负得过分,没看到人家皇帝陛下一听他拒绝,脸色阴得都快可以挤出水来了吗?
斜了他一眼,凌寒曦终于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任由天风将自己交到殷桐语的双臂之中。
无力地靠在他的怀中,那紧贴的身躯令他能明显感觉到殷桐语身上止不住的颤抖,轻轻环着自己的双手隐隐透着一丝丝的凉意。骄傲而又脆弱的皇帝陛下啊,你可知道你现在的模样很让我失望呢,这样儿女情长的模样真是不成熟地让人头疼啊!你在紧张还是在害怕呢?真是可笑啊,怀疑我的人不是你吗?不给我一句申辩机会的人不是你吗?现在真正面对死亡的我都不在意了,你又何必做出把我宝贝到骨子里的模样来呢?这样惺惺作态的模样还真是让人生气!
猛然感觉到心底渐渐升起的怒意,凌寒曦一下屏住了呼吸,自己,在生气吗?小心翼翼地释放着呼吸和那陌生的、象火焰一样的情绪。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切都是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发生的,无论是他的怀疑还是他一定会私下去找天逸解开咒术都是在自己预料之中会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自己却会为他的不信任而感到生气?!自己不是应该怨怼地看着他,捉弄着他,然后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告诉他:“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告诉他,自己很伤心却不曾怨恨,然后得到他的歉意和信任,就象,岳清峰那样。这样的手段自己不是已经驾轻就熟?为何偏离了剧本的人却是自己?
无法再用体贴的情人的面目去面对他,无法克制内心翻起的怒气,幼稚的怒气好象自己真的成了那个痴心的情人。天哪,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是了,太上心法,那好不容易才在前些日子得臻大成的太上心法这次竟全数给废了。
可是,那仅仅是一个心法啊,难道没有这项外力,自己就脆弱到无法保持太上忘情的空明心境吗?他可不相信会有那么可笑的事情,现在自己只是一时的迷乱,过重的伤势让自己一时难以保持冷静,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默默地,他在心中安抚着自己。
第二十七章
怔怔想了一会,只觉得心绪越发的烦乱起来,莫名的情动令他心烦意乱得无暇继续自己的计划。合上眼睛,让自己的心思全沉入功力的回复中,平素里那自然而然便会令自己心灵进入止水之态的清明力量此时已无丝毫存在,越想排除开周围的影响,周围的一切却越发令他难以平静,殷桐语的每一次心跳甚至那呼吸的声音都会令他忍不住烦乱了起来。勉强支撑了半支香的时间后,他颓然放弃这种无用的努力,以他现在的情况还是不要尝试一次走火入魔才是比较明智的举动。
心口郁闷的感觉越发的难受,说不清是身体的不适还是情绪上的难过,轻轻地咳了两声,本想借此呼出口闷气,却一时不察行岔了气,止不住咳得厉害了起来,倒把殷桐语吓得个手忙脚乱,又是抚胸又是捶背,好一阵子才平复了下来,他靠殷桐语的怀中只是急急地喘息,却是神疲气短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见他如此难受的模样,殷桐语一阵阵锥心似的痛楚,恨不能以身代之,却又只能无可奈何地任他自己忍受,自己所能做的仅仅是慢慢地抚着他着胸,平顺着他的呼吸,别的便一点儿也帮不得他了。
“陛下,臣曾说过,雷霆雨露皆为君恩,臣无不诚心领受。虽然陛下未必相信臣说过的话,但即然这样说了,臣便不曾后悔过。今日之劫原是臣的疏忽惹下的事端,便是这样死了,臣也怨不得别人,让陛下为臣忧心,是臣的罪过,臣百死难辞其疚。”好一阵子,凌寒曦方才平复下来,低弱却异常平静地说道。
“别说了,曦君,是我的错,你别再说了好吗?”殷桐语几近哀求地颤声道,不知为何,这平静异常的凌寒曦令他有了极为不祥的预感,仿佛他们之间相隔遥远,再无可能拉近一丝一毫的距离。
“陛下又忘记臣刚刚说的话了吗?陛下没有任何的事情做错,身为一名帝君,怎能轻易相信一个来自敌国的皇子对自己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身为一名帝君,怎能放任别人将致命的咒述加诸于自己的身上;今日陛下所做的事情,臣作为雍国的皇子,燕国的皇夫任一一种身份都不会有任何的异议和埋怨。未能让陛下完全的信任臣,是臣的过失,是臣的品行令陛下产生了疑心,所以臣不敢有也不会有任何的埋怨。”凌寒曦淡淡的苦笑,只是脑海中仍是一片混乱,不会有任何的埋怨吗?现在的自己还做得到这一点吗?本来应该是这样啊,平静地演出着一名悲哀的情人,平静地攫取着他的信任,可是心底那难以忽视的苦涩又来自何方?那恨不能狠狠地咬在他的肩头让他分担自己痛苦的冲动又源于何处?从来没有这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只是一个演戏的傀儡,别扭而又痛楚地演出着已经走样的剧本。
殷桐语紧紧地抱住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