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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那样的话,简若林本来已经准备好承受萧景默的怒气,所以萧景默初一开口是,他只是默默听著他的数落。只是想不到,听到後来,才隐隐觉得这通怒气和质问发作的点,似乎和他料想之中的并不相同,眼神里便浮现出了些许惊异。
最後那句犹如困兽般的嘶声诘责,宛如一记重锤,打在心口。
简若林浑身一震,反问自己,是吗?是他残忍了吗?
不再存留任何希望,断的一干二净,这样不好吗?让萧景默恨上自己,比纠缠不清来得更好──之前他便是这麽想的。所以他故意扭曲事实,把先前发生地种种全部归结於自己的精心谋划。他以为这样,便可以不再和萧景默有所牵扯,就像他自己所说,他不愿意,再欠萧景默什麽,所以宁可被他误会。
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萧景默根本就不信他的话。
简若林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酸身子有些发软。无所适从。
“你若铁了心,我不逼你,不过你也没有权利,逼著我了断这段感情!”萧景默最终做出了让步,黯然苦笑著起身出门。
“萧景默!”
一只脚刚迈过门槛,便被这一声唤住,动弹不得。
萧景默转过头来,只见简若林坐在桌边,一盏昏黄灯火映在半边脸上,柔和秀美的轮廓分明,正是记忆中那温润如美玉的模样。静若处子,纤细脆弱,却像支竹子一样,宁折不弯,坚韧决然。
正想著,简若林已开口:“我承认这次是我不好,不该砌词欺哄你。”
那一汪深潭似的眼眸,定定看了他许久,终於绽开一抹笑容。
不是苦笑,不是淡漠浅笑,更不是带著嘲讽的刻意微笑,而是印象中久违的,真心的笑容,和煦得就像一股春风,煞是吹淡了前一刻的尴尬。
“日後再见,你我还是能再做朋友,把酒言欢。”
男子相恋,不容於世……纠缠这些时日,萧景默终於等到这句话,等到简若林松了口。好像日头姗姗来迟,终於驱散乌云暴雨,萧景默脸上,也终於露出一抹别样灿烂的笑意。
【《桃妁》上部完】
作家的话:
我喜欢这个新功能,哈哈,於是唠叨两句,《桃妁》这个故事,一开始是在写《寻欢》的时候,被自己写的婴宁和王爷桃花树下那种旖旎给秒杀了,於是萌生了想写一个与桃花有关的故事的念头。《桃妁》的开篇和行文都稍显平淡琐碎,我知道现在很多人对这类文不感冒,就算是我自己,看这种淡的像白开水情节没什麽起伏的文也会看不下去的。但是最终我还是固执地按照这种模式和风格写了下来,总算,上部完结了。泪。会花一点时间一边修改前面一边更新後边,无良地说一句,【下部】会比较精彩的哦,狠狠虐!!!最後,表达一下更新速度拖沓的歉意,虽然没有看到催文的人会有些伤心,这文,是不是真的淡的看不下去啊。。。纠结。。。
桃妁…第二十五章
古人都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後,趁的就是这月黑风高。
不过对於苏州城今夜来说,这个定律显然不怎麽适用。灯火太过辉煌,沿路过来,看见的都是红的黄的灯笼。且越往前走,耳边那丝若有若无的喜庆乐曲听得就越发清晰。
简若林坐在马车上看著、听著,不由得就想到几个月之前的花灯节之夜,也是一般热闹。
马车又走了没多久就到了,简若林从车上下来,不若往日穿的一身素白,反而背道而驰,穿了一身大红长衫。颜色也不是很鲜豔,恰到好处的枣红色,既不刺目,也不显得过分陈旧。他低著头,问身边的小四儿:“东西可都带齐了?”
“公子放心,我都准备好了。”
简若林方才抬头,看著顶上那块鎏金的匾额。
上面“陈府”两字,从那笔画之中,直透露出一股子张扬来。
简若林只顿了一会,就提步走了进去,门口自有迎接之人,简若林便递上了请帖。
那管事的人也很客气,看了一眼帖子,便堆了满脸喜气笑容,连声道:“原来是留芳阁的简公子,幸会幸会。简公子里边请。”
简若林点了点头,算是致意,便跟著领路的小厮进了内庭。
看著往来的宾客之中,不乏有留芳阁以往的客人,其中有很多人简若林都并不陌生,或是富甲一方的商贾,或是独当一面的朝臣,又或是颇有名望的乡绅……简若林在心中想著,能将苏州城这方圆之内众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一堂,这位陈家老爷的面子,不可谓不大。
不过也是,陈老爷虽然低调而不张扬,可这世上又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陈老爷避世之前,毕竟曾是朝中的一品元老大臣。尽管告老还乡,又隔了十几年,在朝中那份隐形的影响力却还是丝毫不减。如今陈老爷六十大寿,谁敢不给两分薄面。
简若林此前并不喜欢此类宴会应酬,却还是碍著陈简两家往日的一点交情不得不来。
寿宴之上一片喜色,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只有简若林这一角冷冷清清,自身自酌看著眼前的喧闹不止。
耳边传来的声音太响太嘈杂,简若林突然觉得有些头疼──果然,他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刚揉了揉额头,就发现有人将自己手心里握著的酒杯拿走了。
“身子刚好一点,别喝那麽多酒,况且你酒量又不好。”来人倒是不管简若林看到他的时候脸色难看,自顾自地絮叨著,“这酒名叫‘凝霜重’,性冷,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简若林下意识地就把眉头皱了起来,一双眼看著来人,竟带了两分戒备。
不消说,来人正是萧景默,之前简若林为了图个清静,自个坐到角落里的偏僻处,毕竟心中抑闷,才倒了两杯酒浅浅呷著。萧景默一进门,就看见了他,自然没多想,就走了过来。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过了这麽久,却又在简若林脸上看到了相似的戒备神情。
记得初见之时,简若林就是那样,对他满怀戒备,并且刻意保持著疏离的姿态。
“你怎麽也来了?”简若林有些奇怪,萧景默既不是商人,也不是官员,更加不是乡绅名人之流,尽管家世殷厚,出现在此处,还是让人觉的有几分怪异。
“我陪著白琦来的。”萧景默半真半假地说著,“何况这样的场合,我琢磨著你应该会来,只有那麽一点可能性,我也想跟过来看看。能多见你一眼都好。”
以前没少听萧景默讲此类情话,但是现在简若林听来就觉得格外刺耳,他转头盯著萧景默,那神情,已经可以称之为讥笑:“萧景默,我说过,不要再把我当女人一般哄骗。”
桃木簪,琉璃佩,桃花诗笺,满城烟火,那人拥著他,一双眼中水波潋滟深情无限,连语调都带著诱人魅惑的软糯调子,依稀还在耳边:“我喜欢你。”
呵……几句喜欢,便哄得他晕头转向,却忘了此前,那人便是以风流多情闻名的纨!公子。
栽了一次,尚可说是识人不明所托非人;要是栽了第二次,那就只能是自己犯傻作践自作自受。不知道是不是饮酒後的酒劲上来了,简若林的脑袋胀胀的,昏得厉害,萧景默被他一句冰冷话语堵得无话,他便一只手托著脑袋,傻傻痴痴地笑著。
萧景默看著难受,拉著简若林起来:“跟我走。”这时候那隐在骨子里的强势倒是毫不掩饰。
简若林的酒量果然不是很好,但即便是薄醉,也还挣扎著试图甩开那人的手。
萧景默没想到简若林一固执起来,那脾气跟牛一样,拉都拉不回来。虽然位置僻静,却毕竟是在寿宴之上,拉拉扯扯的,他自己是不在意,可是简若林一定不想让人看见。不得已凑在简若林耳边,有点儿咬牙切齿的:“现在还怕我吃了你不成?你要是再闹,我就直接把你打横了抱著走!哼,那样我还省事多了呢。”
简若林仅仅是醉了一些,那些话的意思,他一字不差地领悟了。有些无奈,有些气恼,可也明白萧景默是敢做敢行的人,只能狠狠瞪他一眼,却不敢再和他纠缠。
咬了咬下唇,吐出两个字来:“放手!”
萧景默当然不会放,反而笑眯眯的:“难道若林还是比较喜欢我抱著你走?”
於是最终,简家二公子还是在“胁迫”之下,万般无奈地跟著萧景默从偏门悄悄溜了出去。不晓得是不是喝了酒地缘故,简若林的触觉变得异常敏感,只觉得那只抓著他的手搭在腕上,男人烘热的体温透过皮肤传过来,再加上一点酒精作用,竟然有些意乱情迷起来。
…
萧景默带他去了小湖边,冷风一吹,那酒也醒了几分。
简若林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却看见萧景默一屁股在湖边坐下,然後拍了拍他旁边那块被压得平实的地,示意自己也坐过去。
这里离陈府并不远,可是很安静,最重要的是所有人忙著给陈老爷子贺寿,没人会晃到这来打搅他们。对於不喜欢宴会和喧闹的简若林来说,却是是块好地方。
若还是别扭著,不免有些刻意,更显得像女孩子一样小家子气了。
於是简若林也坐了下来,只是却没有坐在萧景默旁边,而是远远地,挑了块平整的,差不多可以容一人坐下的石块坐了下来。
──简直是近乎赌气的举动,萧景默的手僵在空中,哭笑不得。
沈默了好一阵子,简若林才低低开口:“这段时间留芳阁出了太多事情,一时忙不过来,等过两天我把东西收拾好了,就给你送过去。”
他咬字很清晰,所以萧景默也听得很清楚,可还是不明白:“什麽东西?”
“到时候麻烦萧公子把我的碧玉簪子顺道交还回来,毕竟是父母留给我的东西……至於你的那些东西,放在我这里浪费了,有机会,就送给别人吧。”
听到这里,萧景默就是再迟钝,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一瞬间竟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你、你还是打著主意要跟我断得一干二净吗?居然连东西都要还回来……”不得不说,简若林这麽做,实在够决绝,连往日一点温情也要试图抹杀干净,这样的毫不留恋,既让他觉得无力,也让他觉得自己的种种努力变得无端可笑:“你非要做到如此不可吗?”
简若林也不躲避,直视萧景默:“有些事情,错过一次就已经足够。我不想藕断丝连,不想再有任何牵扯,我要我们之间,再没有死灰复燃的可能……你知道吗?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安心。”
“好、那麽,当初到底是谁亲口说的,‘再见之时,你我还是能再做朋友,把酒言欢’?是你看我可怜,便说来欺哄我的吗?”
简若林一愣,当日是他亲口所言不假,也并非一时砌词欺哄。只不过在那时情景之下,脱口而出。可是事实上,他们二人都应该清楚,所谓把酒言欢,说是场面上的漂亮话才是,但要真正做到毫无芥蒂,对不起,简若林不是圣人,他做不到。
“我是说过……而且我也没有骗你的意思……可是……”
“可是你现在後悔了是吗?”冷冷的,截断了简若林未完的话。
愣在当场的人,一时无语。
萧景默站起来,拍拍衣襟上的尘土,面色阴沈:“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若是不想要,便全部扔了便是!至於你的簪子,抱歉,我也绝对不会还给你。”
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