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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才停了敲击,温和的看着他。
“甄先生,抱歉。”
甄平谷艰难的点了点头,一丝安然的笑意荡在唇边,再阖目,他竟是沉沉睡去,永未复醒。
“你。。。。。。。乐子期你杀人要偿命!”七巧殿众弟子中有人喝道。
乐子期却道:“他未死,只是长睡。”
“长睡不醒,与死何异?!”任平生道,“你休要逞口舌之快,速速把他救醒,否则,就恕在下不客气!我们七巧殿绝不会眼睁睁看你瞳门逞凶而袖手旁观!”
乐子期淡淡瞥他一眼:“倘若任大侠有把握制服嗜血狂魔,又不使你身后众人损伤,我一定从命。”
“你。。。。。。。”没等任平生说完你字,门外已经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更有一人高喊:“五毒教洛阳分坛众弟子,恭迎教主驾临。”
客栈内所有人面面相觑,唯独乐子期捏紧拳头。
任平生想了想,嘱咐他身边一个青衣侍童出去,不多时侍童便领回一个獐头鼠目,低头哈腰的掌柜模样的人,一来就跪拜到乐子期面前,口口声声唤教主:“洛阳分坛坛主郭乃朝携坛内三百弟子,恭请教主移驾!”
乐子期面无表情,眸中光彩尽失。看看那些视他如恶魔,纷纷站的更远的众人,看看顾回蓝始终冷冷的漠视,看看亟初禾眼底一抹痛色,他缓缓挪动步子。他怎么能不去?外面三百人,都是五毒教心狠手辣的教徒们,一旦对战,七巧殿绝无十全把握。没有十全把握,就意味着会有伤亡。加上自己已经连连使用释心术,体力早透支。若再用,恐怕达不到胜算的把握,必会连累无辜。况且,他正百口莫辩,假如此时开口,恳求七巧殿和他一起并肩对敌,势必要比登天还难。再者,七巧殿已经因他口角,如果最终令亟初禾落的不忠不义,令好好的一派分崩离析,乐子期断断于心不忍。
可是,这一步跨出,就再难收回。这一场不虞之隙,就再难释然。
那就等于承认了之前七巧殿对他的种种指控,等于坐实了所有的蛊惑的罪名,等于断了自己之后所有退路,从此以后只能乖乖跟着外面那群五毒教教徒的阴谋,走向别人定下的结局。
只能,自求多福。
深吸一口气,乐子期闭上眼,再睁开时,竟然用了全身力气去走路。风萧萧兮易水寒,既然这是他一人选的路,就该一人全力承担!
怕什么?
死鱼才会随波逐流。他还没有死,就绝不会低头服输!
何况,那谪仙一般的公子盈盈一拜犹在眼前,那清冽声音几度回响耳畔,至今未绝:“只愿,无人心痛。”
幸好,那群五毒教众见他出来,便围着他一路往东,并未再难为客栈内留下的人。
原来如此。。。。。。。乐子期眯起眼,煞费苦心对付他一人吗?那还能是谁呢?还能有谁?
“果然是你,”当他被掌柜模样的人貌似恭敬的带进一处密林,终于面对始作俑者时,他唇角只剩轻蔑一笑,“真是要谢谢师叔,让我多活这许多日。”
寒风冷冽,夕阳残照,半昏暗半明亮的映着树影憧憧,林中空地上,一块巨石上铺了整张的虎皮,上面半卧着一个骨瘦如柴,唯有腹大如球的六七十岁的老人,面色青灰,虚浮无力,气短频急,显然去日无多,只剩了一双眸子戾气不减,正向这方玉树临风姿容温雅的青年看过来:“你。。。。。。。你救我。。。。。。我放你。。。。。。”
乐子期没穿大氅,站在风中有些冷,但腰板挺直如松,不曾丝毫瑟缩:“师叔觉得我能妙手回春?瞳门中何曾教授岐黄之术?”
财如命猛吸一口气,忿忿:“休要狡辩。。。。。。释心术,你用释心术。。。。。。便可。”
“释心术?恕师侄愚昧,师父并未说过释心术可以救人,师侄不会。”
“你。。。。。。”财如命的耐性显然用完了,“救——不——救?”
乐子期目光如炬:“救一恶,等于杀百善。恕难从命。”
“好!”财如命诡笑一声,手掌一挥,指着乐子期下令道,“杀!叫他。。。。。。陪葬!”
周围三百人立刻奉命围上,凶神恶煞。
乐子期皱皱眉,望望这些头罩黑纱,看不清眼眸跟面目的人,心知自己的瞳术今日再难使用。腰间九蛇尊还在冬眠。所以就只能。。。。。。。他慢慢将刚从甄平谷身上取的银爪握在手中,满意的听到周围一片吸气声。
却听得一个声音阴气缭绕,像从地狱传来:“杀!若有后退者,杀无赦!”
乐子期抬眼头,见一个金色面罩紫衣罩袍的人轻飘飘飞过他头顶,鬼魅般落在财如命身边:“今天杀不死他,我就要你们下地狱!”
这人显然来历不俗。众人一听他的话,顿时慌了,手忙脚乱的挥舞着兵器,朝着乐子期的头上招呼。后者当然不会跟他们硬碰硬,翩然一跃,竟平地三尺,燕子似的飞上树梢。财如命眼一下直了,金色面罩的人更是倏地站起身,不可思议的惊呼一声,吩咐那些同样看傻了的教徒们:“此人不可留,杀!”
那掌柜模样的分坛坛主也露了凶相,指挥所有人各司其职,爬树的爬树,埋伏的埋伏,还有一群人挑了百宝囊中最毒的蜈蚣虫蚁顺树上爬。乐子期在树巅看得仔细,往左一探身,如猿猴一般矫捷攀上了另一棵大树的树干。手中银爪刚好做了攀登的工具,帮助他省力的挂在树端,不然以他可怜的功力,怕是一会就支撑不住。
也幸亏。。。。。。乐子期看了看树下,幸亏来的只是个分坛,若是在五毒教的总坛,几千人包围中,又不能应用瞳术,恐怕他早就凶多吉少。可即便是树下现在只有几百人,暂且可以活命,却要如何在一个时辰内逃脱呢?乐子期明白,他仅仅有这么多时间,因为不出一个时辰,五毒教必然会想到用火攻。他们是不怕兴师动众连累无辜的,用火攻显然是最迅捷最有效因此最可能被他们想到的方法。
西边,落日将尽,暮色翻滚,如果快一点天黑,说不定可以借夜色掩护而逃。
可惜,哪有如果。
乐子期又跃向下一棵树。他不知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他不愿坐以待毙。他虽不怕死,可尚有事情未完结,尚有牵挂未交托,他一点都不想带着遗憾到另一世去。若是这一世都无法左右,谁又能料下一世必定称心如意?
猛地俯冲下去,单手撩开最近的一个人的蒙面,乐子期只来得及瞪他一眼,就迅速的窜回树上。而那个人,在他转身同时,飞快的调转方向,直勾勾的奔向自己的同门。他武功不弱,瞳术作用下,他更是力量迸发,豁出命似的迎敌。战圈一下被打乱,众人有点不知所措,一时间伤了不少。最后还是那金色面罩的人扑过来,将被瞳术制服的人一刀毙命。然后下令道:“面
纱落,人头落。勿可留。”
乐子期只得翻回树海之中,他的力气快要耗竭,但又不能再度应用瞳术——他们的面纱,他们的死令,显然都是有备而来,何况师叔在那里,纵然奄奄一息,但神智尚清,有什么变化,必定会一眼看穿。到时,可能会招致树下几百人更加穷凶极恶变本加厉的报复。
“点火!”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阎罗招魂,无常索命,直喊的乐子期苦笑一声,暗道此命怕是要休矣。
然而,他未曾料到,树下火折子刚亮,便被什么东西一扑而灭。再点,再灭。弄得众人面面相觑,唯有那金色面罩的人,一掀紫袍,原本右手的位置露出的是一柄赭色短钩。钩行,风疾,扫向远处一片灌木丛。
冬季的灌木丛一片枯枝颓败,怎经得起他这一钩,眼瞅着迎风化灰,露出匿藏的两道人影。眨眼功夫,已然飘忽,随风而行,不逃避反迎着钩风奔去。金色面罩骇然,错步回撤,却不及其中一道青色身影迅速,赭色短钩很快被一柄木剑纠缠到j□j乏术。另一白色身影则独对数百敌众,傲然一笑,自信满满的撑开手中巨伞。
细芒,瞬间铺天盖地。饶是密林有树木掩护,那些五毒教教众仍被刺的千疮百孔,哀号连连。原本这巨伞飞芒是无毒的,但五毒教教众素来喜欢把浸毒的外衣套在身上,用来防备敌人,或者必要时用身体攻击对手。以往害人无数,谁会料今日遇到那飞芒,从外向内的刺入,沾了外衣的毒液,竟取了自己的性命。
毒液很快发挥作用,哀号渐渐声歇。白影随手丢掉巨伞,抽出白骨刀来,连同刚刚赶到的六位红衣男女,一起结果了十来个方才躲在树上逃过一劫的五毒教人。屏息听去,确信万籁俱寂,这才跃上树巅,将他一开始便护在身后的那棵树上藏着的乐子期轻轻带下。
乐子期缓了口气,刚要言谢,却见亟初禾眯起了眼,连忙改口:“下一场要如何斗,亟兄说了算。”
亟初禾这才满意的点头,指指远处还在缠斗的二人道:“几时咱们也武斗一回?”
乐子期哂笑不语。他一无顾回蓝剑法精湛,二无内力浑厚。三来,他连兵器都没有,如何武斗?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亟初禾从背后抽出一件物什,递过去。乐子期接来一看,是一把颇有分量朴实无华的重铁剑。
“你虎口有厚茧,应该是以前用一把极重的剑,”亟初禾道,“我之前写信请师兄他们下山时,叫他们寻了一把最重的带来,也不知你合不合手。”
乐子期听了,并不说话,也不看他,只垂眸盯着这把剑,心头似有什么微微一动。
☆、第七章 信与不信
【第七章信与不信】
金色面罩显然不是顾回蓝的对手,几十个回合下来已经汗流浃背。寒风一吹,冷的哆嗦。本欲用毒,却先闻到血腥弥漫,一瞥顾回蓝身后顿时大惊,他竟不知几时已落得是徒然一身,孤军奋战。眼见亟初禾和乐子期等人匆匆赶来,金色面罩暗叫糟糕,忙朝空中撒了一把黑乎乎的东西,转身拎着奄奄一息的财如命飞快的逃之夭夭。
顾回蓝一直提防五毒教的毒物,见他撤招,便知对手要跑,想追却遇到一团黑雾,急忙施展轻功,空中折返,跃出丈许。黑雾是一团毒蜂,好容易见着猎物,才不肯放过他,嗡嗡叫着紧追不舍。眼看差点就能追上,忽然听见命令似的停在中途,诡异的舞起‘∞’字。不止毒蜂,连带地上残留那些五毒圣物,一同拐起奇怪的行迹,绕过大树若干,越爬越慢,越慢越死。正月太过冷硬的温度,才是真正的阎罗,轻轻勾动小指,很容易就夺取了这些来自苗疆喜湿热的虫儿的小命。
冻成冰渣。
曾经张牙舞爪的剧毒圣物,在自然脚下,同样卑微的可怜。
“多谢师父。”乐子期放下那支曾令狼群却步的玉哨,向顾回蓝拱手。财如命不在了,他才敢复用释心术。
顾回蓝大手一摆:“不必谢我,是你这个挚友死也不信你会当什么五毒教教主。”
乐子期这时才又看向亟初禾。后者与他对视一眼,道:“还没斗出胜负,你自然不能死。”
乐子期笑了。很久以后他问亟初禾,当初究竟是怎么劝服顾回蓝和他一道来的,亟初禾但笑不语,被摇晃的晕了才吐出可恶的两个字:“你猜。”猜对猜错,都没有了下文。仿佛那件事无足轻重。但乐子期却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死也不信’这几个字的分量。
顾回蓝有些厌恶的看看四周,浓重的血腥气令他很不舒服,遥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