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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回蓝只觉手上一沉,步云鹰又瘫坐回地上,面色惨白,身子僵硬,一动不能动。自己则被如意张钳住了另一条胳膊。
如意张脸色铁青:“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受瞳术控制?”
顾回蓝像条鱼似的,轻轻一滑,就溜出对方的禁锢:“还望张老前辈不吝赐教。”他就是死,也要问到释然的消息!
如意张冷冷的笑:“纵然你无惧瞳术,也不表示老夫处于劣势。。。。。。”他话未竟,脖子上已经多了一道冰凉光亮,余下的话被迫强咽回去,不过,如意张依然镇定,“顾回蓝,你真是好样的,既然知道老夫的身份,还敢威胁老夫?你当真不要命了吗?”
顾回蓝口头说不敢,手中剑却逼得更紧。
如意张依旧不慌不忙:“老夫如果死在顾大侠手上,老夫的徒弟是一定会为老夫报仇的。”他不是乐子期,初次相逢,并不知道顾回蓝的剑是从不为杀人而出鞘。
顾回蓝目光如炬:“即便乐子期不为老前辈报仇,相信老前辈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我。但这些都是后话,前辈现在操心是不是早了点?”
如意张鄙视的斜他一眼:“能让老夫妥协的人,还未出生呢,”说着,忽又笑起,“妙算老东西都做不到,你又算是个什么玩意儿?”
顾回蓝完全不为所动,他的眼睛里深邃如海,反反复复关切、追问的只有释然的下落,如意张的羞辱、谩骂、蔑视、激将种种种种,放到他身上,就像石头打在棉花里,没有任何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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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至此,如意张方才明白,他之所以无惧瞳术,并非因为瞳术失灵,而是因为他太执着。过分的执着像坚固的城墙,将他的心完全禁锢和保护起来,除非利用他所关注的消息去叩门,否则绝难打开他的心锁。如意张冷笑,心锁十九重又怎样,那并不代表自己对他毫无办法。
瞳色蓦然转深,如意张越过顾回蓝看向他身后。顾回蓝刚觉异样,一阵风已经自背后扑过来,有什么朝着自己耳朵边纵劈而落。顾回蓝轻功绝顶,不待他砍到,身子一转,早巧妙的绕开来人的偷袭,但也因此松开了对如意张的胁迫。只听后者得意洋洋道:“久仰顾大侠威名,初次见面,这小小礼物便替老夫表表心意吧。”
他手一背,竟兀自悠然的回去堂屋,再不理会其它。顾回蓝自然要追上去,哪知,刚走两步,身后的威胁又一次杀到,这回他可看得清清楚楚。那鬼头刀虎虎生风,三番五次的纠缠上来,使刀的人却没有这般潇洒,只见他紧咬牙关,额上青筋暴露,似在不断和什么人争夺自己的身体,但手脚早已背叛,不断自己发力,递出杀招,一刀一刀,刀刀砍向顾回蓝的要害,索命。顾回蓝不愿伤他,只能收起剑,左躲右闪,用六根手指和轻功与他相斗,不期然听见对方低声的哀求。
那七个字简直是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来,那步云鹰道:“请。。。。。。顾大侠。。。。。。。杀了我。”
不能替师父赢敌,却还要被人控制,这等屈辱,等于要了他的命。赔上的不止是他的颜面,还有七巧殿的尊严。身为掌门他怎能容许这种事发生?他宁愿为玉碎、不瓦全,求死在顾回蓝剑下。顾回蓝却不肯答应,身子一滑,终是偷了空隙点中他穴道。想着把人扛回去交给乐子期,施行解救时,猝不及防被步云鹰一把推开,鬼头刀再次劈面而来——瞳术控制下,他竟能不受穴道约束!
这下突变,叫顾回蓝彻底傻了,眼看那玄石刀就要落在头顶,浑然不知躲闪!
即将血溅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忽然出现,只远远的摆了一摆,步云鹰的刀势便生生刹在中途,整个身子恢复初始的僵硬,满脸的水渍不知是汗还是泪。
那只手的主人依旧笑的和蔼可亲:“顾大侠可还喜欢这礼物?”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顾回蓝妥协了,不再追查释然的消息,反而去问对方的意图。他知道,这人将他们留于此地,绝不止戏弄那么简单。
如意张满意的点点头:“顾回蓝果然不太笨,”他轻轻松松的捋须,“其实,老夫无非是想请二位听段故事,哦,顾大侠不必激动,这故事无关皇甫家,而是关于老夫那不成器的徒儿,和。。。。。。”他朝姿势扭曲的步云鹰不屑的投过一瞥,续道:“和你那个三师弟。”
他的笑容愈发诡谲,叫顾回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事情追溯到大约九年前,老夫和妙算老头在昆仑山顶约战,无意中捡回两具冻尸。。。。。。。”
一字一句,他讲的流畅。
一句一字,顾回蓝和步云鹰听得是毛骨悚然,冷汗涔涔,拼命压抑才没有冲过去,才没有不顾一切的堵住如意张的嘴巴,或者干脆塞上自己的耳朵。那是怎样的故事?!为什么和财如命当日说过的,如此雷同?为什么世间越残酷越残忍的,越靠近真相的存在?为什么要告诉他俩,两个堪称无辜的旁观者?
所有骗人骗己、掩耳盗铃的法子,终究是失了效用,事实上没有什么能挡住,那件最可怖的事的脚步!它狰狞狂笑,正顺流急下,飞驰而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试问谁能逆天行?
☆、第二章力保
【第二章力保】
顾回蓝和步云鹰魂不守舍;眼神涣散的回到客栈时,正是酉戌更替;乐子期和亟初禾在挑灯下棋。说是下棋,其实是乐子期一个人在手谈,一手执子;一手翻着本厚厚的棋谱;上面写着古怪的名字——《三千局》。亟初禾则观棋,忽而击节赞叹,忽而扼腕叹息;忽而闷声不语;忽而喜形于色。表情难得一见的千变万化。顾回蓝和步云鹰却没心思探究,他们还沉浸在方才如意张的要挟中:“老夫要的很简单,就是顽童都能做到。老夫也跟二位保证;只要你们将这段悉数告知他们,老夫立刻说出皇甫家人的下落。绝不食言!”
“师父?”乐子期率先发现二人脸色不对,关切的问他们是否出了什么事。
顾回蓝下意识的应道:“无事。”说出口自己都觉得欲盖弥彰。
乐子期何等聪慧,察言观色,没有再问。倒是亟初禾递上一物:“顾大侠、师兄你们且放下心,明日便可有娴静门的消息。”
步云鹰接过一看,原来是封请帖,说是武林三大门派齐聚徽州,特邀瞳门参加。财如命死在昆仑山,如意张更是两年前就发了丧,现在邀请瞳门,说白了就是邀请通天妖狐乐子期。顾回蓝一心二用,思维不及以往敏捷,看到这东西一时反应不来,讷讷的问:“这是什么意思?”
亟初禾奇怪的瞄他一眼:“娴静门的细作多如牛毛,嫁祸于人的把戏用来再方便不过。想来,定是上回没用够,这次又拿什么事栽赃陷害。”
顾回蓝还是怔怔的:“那去还是不去?”
亟初禾翻了个白眼,心道之前那句守株待兔不知是谁说的。
乐子期则不介意道:“要去。上次我们输在措手不及,这回正是反败为胜的好机会。”
步云鹰问:“对方有多少人?”
亟初禾道:“说是三大门派,估计不会比昆仑山上阵势小到哪里去。”
一提到昆仑山,步云鹰脸色更加难看,身子都抑制不住的微微晃动:“那,那。。。。。。早些歇着吧。”他一拽顾回蓝,二人默契的忽略了另外两个人的嘘寒问暖,径直回房。虽未约定,但二人格外一致的选择隐瞒,哪怕丢了英雄气魄,哪怕像鸵鸟一样埋颈在沙堆里,也要不惜一切代价的隐瞒。
不可说,若释然知道自己卑鄙到这样换取消息,定然不喜。
不可说,若师父知道自己如此屈服于如意张,定然恼怒。
尺蠖之屈,以求信;龙蛇之蛰,以存身。大丈夫能屈能伸,无愧良心。何况是保护亲如手足的徒儿和兄弟。顾回蓝将剑又擦拭一遍,收回腰间,打开窗子,不知不觉,天色微熹。
再见步云鹰,发现他亦是两只黑眼圈,不过精神倒比昨日回来时还好。相视一笑,二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抉择。伸掌一击,大大方方——多谢朋友同我意,多谢助我护私心。自此以后,这件事便烂到肚子里,绝不叫那俩个知晓。
徽州城外十里有一处古镜湖,因为在环山怀抱,少有风侵,湖面平整如镜,曦光初融时,便有一层水雾淡淡的笼罩在湖面之上,画卷一般美不胜收。这连鸟雀都不忍心打扰的景致韵味,却被一帮不速之客,不知好歹的冲撞开。为首那人是个大和尚,暗红色的袈裟,黄铜色的禅杖,鹤发童颜,双目炯然。他大约是个直爽的人,一来便开门见山:“请乐施主归还我少林典籍《易筋经》。”
他身侧一人,道士装扮,黑髯白眉,身后负三尺青锋,手中捧两仪轮盘:“我辈亦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只要乐少侠归还我派紫青双剑,此事便一笔勾销,武当绝不追究。”
乐子期还未说话,不远处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道:“不行不行,你们的东西要还,我丐帮的东西也要还,还与不还的区别就在于。。。。。。。”来人红光满面,体形胖大,却衣衫褴褛,浑身脏臭,左手是带豁口的碗,右手竖根长棍,腰间别了九个袋子,脚下一双破烂不堪的鞋,“是否留你全尸。”
他丝毫不在意他的话是不是让别人不快,只管自顾自的说:“一百年来,敢偷打狗棒的,你小子可是头一个。就冲你这胆气,老子做主,全你个遗愿。你打算怎么个死法?”
乐子期客客气气的一笑:“我从未拿过诸位的东西,怎么还?”
乞丐眉毛一竖,凶神恶煞:“刚说你小子有胆,这么快就当缩头乌龟了?也罢,那老子便送你个死法。”手中长棍一指,不由分说就迎头敲下。谁知还没到跟前,眼前白光一闪,棍子已短了一截。乞丐愣了愣,却也不恼,笑哈哈道:“白骨刀果然好兵刃。让老子多见识几回如何?”他把长棍调转,用下半截对上亟初禾。
与上半截不同的是,这丐帮长老的棍子下半截是乌铁制的,别说白骨刀,恐怕七巧殿的冶炼炉都奈何不了它。亟初禾自然看得清楚。也不急着先下手为强,反而往后退一小步,站回乐子期身侧,那里是观察三大门派最有利的位置,可以将他们的小动作一一收入眼底,可以以不变应万变。
对面乞丐哄然大笑:“莫非白骨刀魔是个娘们,一步也离不开你家小相公?!”
这话难听至极,亟初禾却只冷冷的白他一眼,道:“若是花木兰活到今天,九袋长老未必就是她的对手。”意思是,你连娘们都不如。
乞丐长老的眼珠子一凸:“小子你果然活腻味了?!”长棍一指,棍影重重,排山倒海,呼啸而来。他来势汹汹,势在一击击中,不想那亟初禾不慌不忙,将白骨刀慢悠悠的抽出,自下而上划了一下,便卸去了乞丐十足真气,定睛一看,手中棍子已被纵劈两半。仿佛是台风眼中探囊取物,看似轻松,实则要胆大心细,手法利落,一个毫厘的偏差便会导致谬之千里的重伤。
乞丐长老看得尤其分明,亟初禾刚刚那一下,不仅仅是巧夺天工,更是游刃有余。就像有人舞蹈,要撵着拍子跑,有人则和着曲子走,还有人天生便是一支舞,怎样迈步都是节拍,而且余韵悠长。
亟初禾属于末一种,他的身手是从骨子里带来的。
可,谁愿意,眼睁睁的,在众人面前出丑,叫丐帮长老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