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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丹青这才稍微抬了抬头,眉眼间有点如梦初醒的恍惚。
晋王率兵在石阶前,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
沈丹青翻身下马,含笑道:“皇兄。”
晋王淡淡瞥他一眼,侧身让开路,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沈丹青道:“皇兄请。”
晋王淡漠道:“两位陛下的事,本王就不搀和了。”
沈丹青微微笑起来,他往日总会在额前放下几缕发,眉目的神情在发间朦朦胧胧,如今却全梳了上去,露出一双清亮的眼,那温文尔雅的相貌竟变得摄人起来:“那就劳烦皇兄稍等片刻了。”
晋王面无表情地点头,继续站在那里当木桩。
沈丹青抬步走上长阶。他知道,那个人会在大殿里等他去做一个了结。
我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沈丹青微微闭上眼睛感受大殿里传来的龙涎香。
那不是气话,我总有一天会回到这里,坐回那个本就该属于我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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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昕离京几十里就听闻到了江南王入京的消息,他头脑发蒙,神智却出奇冷静了起来,偷偷打晕了一个士兵,换上他的衣服混进了城中。
和晋王世子在京城中偷鸡摸狗的十几年,他已经摸熟了京中的大街小巷,最知道哪条路能避开巡逻守卫。加上江南王刚刚破城入京,尚且顾及不到细节处,让李昕顺利摸到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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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已经老了,其实他不过比这位十三弟大了十岁,可样子和心似乎都老了。
沈丹青站在大殿下仰望着他,温文而笑:“皇兄安好?”
皇上端坐在龙椅上凝视着沈丹青的脸,半晌才道:“朕没想到,十三弟竟有这等胸襟。”
沈丹青也是笑:“臣弟也没想到,一别数年,陛下竟连臣弟的样子都不记得了。”
皇上哑然失笑:“十三弟离京时还是个孩子,后来变得这般风华绝世,朕当真认不出来了。得,朕自罚三杯。”
沈丹青这才看到龙椅前的案上摆着酒壶酒杯,皇上自斟自饮了三杯,面上带了晕红:“十三弟可消气了?”
沈丹青笑了笑,慢慢走上通往龙椅的台阶。
台阶上铺了红毯,红毯很新很干净,似乎吸饱了鲜血,颜色明亮得有些刺眼。
沈丹青在案前站住,左手从袖中伸出来慢慢握住了酒壶,又倒了三杯酒:“臣弟年少无知,多年不肯回京与皇兄叙旧,也该自罚三杯。”
皇上的眼睛里泛起一丝伤感的淡笑:“十三弟是在怨朕狠心呐。”
沈丹青仰头喝下一杯酒,摇头道:“臣弟不怪皇兄狠心。”
皇上一怔。
沈丹青喝下第二杯:“臣弟是怨,皇兄说话不算数。”
皇上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十…十三……”
沈丹青握着最后一杯酒低声道:“皇兄还记得,先帝驾崩前那一日吗?皇兄说过,第二天要带臣弟去城外放风筝的。”
皇上低笑道:“多少年的事了,十三弟竟还记得。”
沈丹青笑出声来:“我记得,我当然记得。我抱着风筝瞒着母妃打算悄悄翻墙出去的时候,看到了五皇兄亲手杀了我的母妃,你说我怎么会不记得?我怎么样才能不记得!!!”
皇上低下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当年十三弟年纪尚小,若真依先帝遗诏,必然妖妃干政,国将不国。十三弟怨朕,朕自当受着,可这万里江山……”
“这万里江山又怎么了?”沈丹青徐徐饮下最后一杯酒,“这万里江山,又于我何干……”他话音未落,皇上袖中忽然闪出一线寒光直插沈丹青腰际。
沈丹青拧腰闪过,拔剑回击皇上手腕,狠狠压到案上,剑尖一滑抵上了皇上的喉头。
沈丹青轻咳了一声:“我的骑射刀剑都是五皇兄为我启蒙的,不知今日学到了皇兄的几分。”
皇上长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沈丹青有一瞬的恍惚,多少年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十三皇子,都死去多少年了?可如今细想起来,却一幕一幕都记着。
记得五皇兄带他骑马狩猎,带他武刀弄剑,带他出入大街小巷尝尽民间美食,看遍乡野杂耍。
记得五皇兄笑着答应他明天去放风筝,小小的十三皇子还不放心地伸出手:“皇兄,拉勾勾,说话不算数的是小狗。”
可第二天,他在墙头上看到五皇兄的剑刺进了母亲的胸口。
沈丹青低低笑出声来:“皇兄,酒里下了毒是吧。”
皇上脸色微变。
沈丹青淡笑道:“可惜了,我在江南十几年,没事就喜欢给自己下毒玩,次数多了,一般的毒药也就当酒喝了。你不用担心,这万里江山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说完用力把剑尖送进了皇上喉咙里,寒光映着皇上沧桑的面容,彻底终结了他半生的梦魇。
沈丹青身体有些发软地退后了一步,耳边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也不知是谁。
☆、第三十章
沈丹青扶住案角抬头看去,李昕正站在偏殿角门处,神情茫然无措,定定地凝视着龙椅上的尸体。
沈丹青张了张嘴。其实他不用向李昕解释的,可却忍不住想说点什么,那种眼神让他心口发冷。
李昕慢慢走过来,茫然道:“丹青,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沈丹青沉默了一会儿,哑声道:“我…我说过什么?”
李昕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来:“你说,我若不是太子了,你就陪我去西湖。我已经决定不做太子了,你为什么不在西湖等我?”
沈丹青慢慢恢复了温文的笑容:“李昕,你怎么还是这么傻?”
李昕僵硬地站在那里。
沈丹青慢条斯理道:“沈丹青这个人本就是假的,他说的话,又有几句能当真?你怎么这么傻,他说什么你就信了呢。”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信了呢。”李昕看向那张曾让他魂牵梦萦的脸,低声笑道,“十三叔的心机手段,我连半分都学不来,自然只能是信了。”
沈丹青沉默不语,也许,这时候一剑杀了那个傻孩子,才是最好的吧。
李昕伸手从他父皇的脖子上拔出那柄剑,低声道:“这把剑真漂亮,丹青那夜为我舞剑的时候也是用的这把剑,我还以为这剑是用来看的,没想到竟也是杀人的利器。”
沈丹青淡漠道:“剑本为杀人而生。”
李昕笑道:“是啊,本就为杀人而生!”话音未落便挥剑刺向沈丹青的胸口。
沈丹青身如柳絮,轻飘飘地后退避开。
李昕举剑复刺,他眼睛泛着红,手中寒光疾闪,俨然是要跟沈丹青拼命的架势。
沈丹青直到剑尖刺破他胸口的披风才缓过神来,从披风中伸出左手,轻巧夹住了剑身,薄薄的剑身在他手中断成了两截了。沈丹青夹着半截断剑,反手刺向李昕脖颈上跳动的脉搏。
李昕也不躲,袖中闪出一柄精致的匕首直刺沈丹青的胸口。
沈丹青目光微动,指间的剑锋滑过李昕的脖子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李昕手中的匕首刺进沈丹青肩头,却不深。
沈丹青微闭上眼睛,用力按上李昕的后颈,让他昏了过去。
李昕仰面倒在红毯上,手中松松握着那把染血的匕首。
沈丹青按了按自己已经失去知觉的右肩,去案中取了玉玺,缓步走出大殿。
外面阳光万丈灿烂夺目,沈丹青站在白玉高台上是举起玉玺,仰面透过细腻的纹理看着太阳。台下十万重甲军俯跪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丹青深吸一口气,淡笑道:“平身。”
“谢万岁!”底下的士兵整齐划一地起身,铠甲和刀仞映出点点寒光。
高叔放轻步子走到沈丹青身边,含笑道:“恭喜陛下。”
沈丹青垂下眉眼淡笑道:“说什么恭喜,不过是来迟了几年罢了。”
高叔收了口。
沈丹青走下台阶被众军簇拥着进了皇宫,他见高叔要命人去清理大殿准备登基仪式,便停下脚步把高叔叫过来,俯耳低语了几句。
高叔面色不变应声退下,亲自带人去了大殿。
陈玮捧着玉玺恭恭敬敬跟在沈丹青身侧,直送新皇进了御书房。
书房里还没来得及更换陈设,新皇显然是不大喜欢里面的香料,嗅了两下就开始皱眉。
陈玮忙道:“陛下若是不喜欢,属下这就命人更换。”
沈丹青摆手:“小事而已,过后再说吧。后宫诸妃安置的如何?”
陈玮道:“先皇的妃子都集中在了碧云宫中由禁军看守,只是东宫太子妃……”
沈丹青嘴角轻轻扯了下:“东宫如何?”
陈玮低声道:“陛下的密使曾传信属下,要护住废太子之后,属下不敢妄动,便软禁于东宫里了。”
沈丹青沉默了一会儿,道:“太子妃呢?”
陈玮怔了怔:“太子妃她…她……”
沈丹青低笑一声:“太子妃可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是吧?”
陈玮慌忙跪地:“陛下!”
沈丹青淡淡道:“怜香惜玉是男儿,朕…朕没有罚你的意思。那太子妃与朕也有过几面之缘,陈统领就带朕去见见故人吧。”
陈玮额头冒出冷汗,慌忙起身随沈丹青去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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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外面层层铁卫严防死守,走进去却闻不到一点血腥气。
春日里草木茂盛,花满枝头摇曳生香,几只毛绒雪白的兔子上窜下跳地吃着草。
刚会走路不久的小家伙正摇摇晃晃地跟几只兔子你追我赶,丫鬟奶娘一个个心惊胆战,端庄貌美的太子妃坐在亭中绣着一幅红肚兜,大概天热时就能给小家伙穿了。
一只兔子“噌”地跳到了沈丹青身上,沈丹青下意识地伸手一接,另一样颇重的东西也向他扑过来,两只小胖手捏着兔子咯咯直笑:“图涂……”
沈丹青怔了一下,弯下腰单手扶着那个小肉团防止她摔倒,低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眨眼,举高了手里不停扑腾的小毛团,流着哈喇子含糊着说:“图涂……”
沈丹青弯起嘴角:“你叫兔兔?”
苏清儿已经快步走过来,微怔地看着沈丹青:“沈……”
陈玮忙厉声道:“快参见陛下。”
苏清儿抬头对上沈丹青的眼睛,目光中满是惊愕。
沈丹青微微用力单手抱起小家伙,淡笑着道:“陈统领先下去吧,朕和苏姑娘聊聊旧事。”
陈玮咬牙道:“是。”说完只能退下,临走前向苏清儿使了个眼色,可苏清儿没有看到。
苏清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侧身请沈丹青进屋:“陛下请。”
沈丹青抱着小家伙随苏清儿进了屋,一众宫女太监都立在外面候着,苏清儿亲手给他沏了茶。
小孩儿还抱着他那只兔子,自顾自地揪着兔子尾巴玩。
沈丹青坐下,把他放到自己腿上,轻轻捏了捏小孩儿肥嘟嘟的脸,低笑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苏清儿垂着目光道:“叫祈安。”
沈丹青笑了笑:“东宫里怎么养了这么些兔子?”
苏清儿低声道:“是殿下养来给孩子玩的。”
沈丹青低头看向小祈安:“这孩子很乖,朕也很喜欢。”
苏清儿僵了一下。
沈丹青道:“朕想过继这个孩子,苏姑娘可愿意?”
苏清儿猛地抬头看向沈丹青,颤抖道:“陛下,太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