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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小姐说到一半停下来,大概在等我的反应。
我轻笑。我发誓当时我完全不了解她说那些话的意思。
“我从来不觉得家里人数多寡会造成问题。”
她瞪了我几秒钟。
“爱丽丝,”她继续往下说。“那是你和你姨妈都待在家中,不像一般家庭夫妻俩出去上班,小孩去上学,留下来的问题注解决?比如我曾遇上的几位太太都曾发生一样困扰,晚上夫妇出门宴会或想看电影,小孩谁照顾?还有一些时髦的太太或单身小姐,想乘假日休息或出去疯狂一下。可是积下来的一堆衣物、打扫家里的事不能不做,不是扫兴得很?这时候如果有代理家务的人出面帮忙,不就两全其美吗?”
她端起茶杯解渴,眼睛却盯着我。
我有点明白她和另外三位小姐想开什么样的公司,可是我不以为这是好主意,还觉得她有点荒谬。想想看,天底下哪有这么懒的女人,每天不做家事不洗衣服,堆积到礼拜天才烦恼是要洗衣服还是出去玩,有这样的懒人吗?出门赴宴会可以请亲戚或邻居照顾一下小孩,那是问题呢?真是的,这位平平小姐的脑袋里似乎缺少逻辑细胞。
我礼貌的问:“你们确定会有生意?”
“当然,”她一派自信的口吻。“事实上,我们已试探过客人的反应,发现需要临时代理家务的家庭不少呢。”
我还是怀疑。
“哦,你们决定开一家代理家务公司?”
“有这个计画,不过,先得招募人手才能开始。”
她说着又盯着我看。
我心虚的问:“你要拉我入伙?”
“你是最好的人选,爱丽丝。”她诚恳的说。
“为什么找我?”
“凡凡告诉我,你对做家事有天分,不必特地做,随手收拾一下,家里就干干净净。你在这方面非常的能干。”
我害怕“能干”这二个字,会压死人的。
“我没兴趣,你去找别人好吗?凡凡也可以阿,要不然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她们都充满活力,可能适合些。”
平平小姐移动位子,坐到我身边,一副打算战下去的表情,在凡凡脸上也常可发现。
“我需要一些有活力的男女助手,但煮得出一手好菜的人并不多,你知道现在的女孩子未嫁前是很少做家事的,说一句实在话,我需要有真本事的人。”
“我不要。”
“你不必立刻拒绝,你考虑一下。”
“我真的”
她按住我的手。“爱丽丝,你有没有想过有些家庭需要你的帮助,不是长期的,只是一天二天,最长不超过一星期,对方因你的帮忙而解除困境,你也可赚些钱,互蒙其利,何乐而不为?”
她的笑容温暖、有力,真使我为难。
记得克坚姨丈说过:诚实,是最好的护身符。
“我对金钱没有很大的欲望,够用就好。”
“你的钱够用,不必向长辈伸手?”
“不必。”我说老实话。
“爱丽丝,年轻人应该充满干劲才对,怎可每天醉生梦死,躲在象牙塔里。”
这话说得过分了。
“简小姐,人各有志,我姨丈以前就说过,小小的世界,只容得下一小撮有野心的人,这样世界会进步,如果有野心的人太多,将造成混乱不安。而我,刚好是胸无大志的平凡人,我对赚钱有我的一套道理。”
“这是一项服务业,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跟野心扯不上关系的。”她三言两语便否定我的话。
“你有创业的雄心,我没有。”
“我只是想聘请你成为我们公司旗下的一员。”
“为什么不找凡凡呢?”
“凡凡地换工作了,你知道吗?”
“我听她提过,好像跟一位服装设计师,叫什么的,她打算在服饰业界闯出名号吗?”
“嗯,我看她有这个打算,怎么跟她说也说不通,现在的台湾做她那一行很难出头,不过,她才二十岁,试试看也好。”她平稳的说,“凡凡有她的理想,爱丽丝,你的理想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我没说,我怕她笑我没出息,虽然我不认为我的理想是可笑的,但能避免受嘲笑还是避免吧!
平平小姐乘虚而入。
“既然没有特定的理由,为什么不多做尝试?就算你帮我好了,做了以后不满意可以随时不做啊!”
我口拙,只好推出最后一张王牌。
“我必须和家人商量一下,才能答覆你。”
她暂时让步。
“好吧,你考虑一下再打电话告诉我答案。”平平小姐准备告辞,又说:“不管你愿不愿意做,我们都还是朋友?”
“当然。”
“谢谢,爱丽丝,你很适合做朋友,因为你不会唯利是图,你使我安心。”
我没想到这些,只好笑笑。
她又说:“以后叫我平平就好了。”
我点头。
等她走后,我坐回沙发,深深的想:也许做贤妻良母真的落伍了,我自己不也知道,如今的男人娶太太,女方赚钱多少也是条件之一。对,就因为我每天在家的时间太多,给人不上进的印象,难怪没男生约我。
我考虑:我应该改变对生活的态度?
老实说,有时候我也很羡慕凡凡的冲劲和俐落。
那天敏柔姨妈买菜回来,我将平平的提议告诉她,暗想如果家人都支持我该尝试一下,我就去做做看吧!
结果姨妈哈哈大笑。
“从来也没笨说过代理家务这一行,她不是异想天开就是在骗你。爱丽丝,所谓家事就是自己家里的琐事,谁也代替不了,就算真有那种公司,我也不要你去做那种类似女佣的工作,教我怎么对得起你妈。”
姨妈突然提起妈妈,令我感到唐突,但不赞成之意是很明显了,一时之间,我不知该喜该愁,也许我天生是住象牙塔的料。
克坚姨丈的反应更绝。
“代理家务公司在国外不新鲜:但国内很少听过,你那位朋友很有创业精神,是个厉害的女人,你最好别跟那种女人走太近,免得丧失可爱的本性。”
我莞尔。
家里和家外,似乎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家人认为我可爱,是好女孩;外人则看我没出息,上不得抬盘。
那时候家里除了姨丈、姨妈,也没人好商量。
信实前一年如愿考上政大,这一年暑假上成功岭报到去了;信良表哥毕了业,正在当兵;信介表哥还在桃园工作,打算九月才调回台中的分公司服务。
平平对于我的拒绝似乎并不意外,只说:“很遗憾,爱丽丝,我认为你是个人才,不过家人反对也没办法。”停了一下,又说:“什么时候改变主意,随时欢迎你加入。爱丽丝,我等你哟?”
“好。”我佩服能坚持到底的人。
此事到此该打上句点,至少我是这么认为,如果凡凡没有来电话。
“爱丽丝,我老姊去找过你吧!”凡凡劈头就问。
“都是你啦,干嘛跟她说我会做家事。”
“你怕什么?这是光荣的事,像我就笨手笨脚做不好。喂,你拒绝我老姊了是不是?”
凡凡在电话那头起疑问。
“我姨丈不肯啦!”
“你算了吧你,”凡凡嗤之以鼻。“老同学了,我会不知道?每次你不想做什么事,就拿姨丈、姨妈、表哥来作借口,如果你坚持要做,他们阻止得了吗?”
我默然,因为想到当初坚持不去补习重考。
“爱丽丝,你在听吗?”
“有啊!”
“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我大姊是我们四姊妹中最强的一个,她既然看上你,我敢说她不会放弃。不过,那也是明年的事了,如今正在储备阶段,大概过了阴历年才开始接受电话预约,到时候她就是女经理了。”
“你姊真不得了呢!”
“我也很了不得啊!”哈!姊妹俩一样的自信。
“我知道,未来的设计家。”
凡凡在电话里畅谈自己的抱负,使我既羡慕又惭愧,为什么我不能像她一样呢?
最后她说:“小心我大姊的电话攻势。”
挂了电话,我准备出门拜访陈太太,并没把凡凡的危言耸听放在心上。
事实证明简平平小姐不是省油的灯。
大约每隔十天,我就接到一道她的电话。她不再邀我入伙,只是跟我闲聊,最后一定提到公司的储备已到怎样的地步。偶尔凡凡和我相约去玩,她也一定硬跟了来,慷慨的请我们吃饭。唉,她好像非让我觉得欠她一份情不可。
我迷惑:难道除了我,她找不到另一个会做家事的人?
我问凡凡,她说:“我想她没有恶意,大概是想多一个人有备无患吧!”
“荒谬!”
“爱丽丝,不是会做家事的人就可从事代理家务,还须有和悦的天性,讨人喜欢的外表,三者合一,不好找啊!”
我再听到“代理家务”这四个字就头痛,转口说道:“我大哥调回台中了,现在都住在家里,我好开心,找个时间约他一起去玩怎么样?”
“算了,你大哥不会把我们这种小姑娘放在眼里。”
凡凡一副以事业为重的样子,让我感到陌生。
信介表哥回家住的第一个星期日请全家上馆子吃湘菜,席间我提到代理家务公司在北部是否开始流行的问题,大哥说:“到台北出公差时见过一块招牌写者‘XX包办家事服务公司’,就在搬家公司斜对面,大概就是代理家务,前些日子报上不也刊载英国的‘周末管家’吗?我觉得这是很好的点子,提供不爱做家事或没人可做家事的家庭一个解决的方法,由他们付出佣金,两方各取所需,是好生意。”
“我同学的姊姊打算在台中开一家。”
大哥笑。“那位小姐很有先见之明哦!”
“你以为在台中开这种公司会有顾客上门吗?”
“当然有,将来我太太若想偷懒一下,我不介意她请人代工,空下来的时间,夫妻可以好好聚一聚嘛!”
姨妈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一样,连做家事都可以叫人代做。”
“妈,现代人夫妻都一道出去工作,晚上也许各有应酬,聚在一起沟通的时间就少了,正需要有个人帮忙,一星期一次或两次,好把时间留给丈夫啊!”
哦!如果时下年轻人的想法均与信介哥差不多,那么平平的公司将大有可为。看样子是我太落伍了。
直到一年后,“四丽家务代理公司”开张半周年,平平约我参加茶会,也是四丽方边简单的庆生会。在小小的办事处里,平平介绍我认识其他三丽——高窕的方捷、端庄大方的边瑞穗,和娇小的单玲紫。
参加那次茶会,使我确信一件事——我情愿做一个没出息的弱女子,也不当强人所难的女强人。
我的意志力不够坚强,强者不断的说服,很容易使我动摇,何况强者不只一个。唉,同样做过销售小姐,我想我再磨练三年也练不成她们的好口才。
她们使我答应去帮一位即将有女待嫁的主妇看两天家,因为家人全出去了,一屋子的嫁妆需要有人守着。我可是骗姨妈说去陪朋友选嫁妆,那敢实话实说。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再拒绝更形困难。我有一种感觉,“四丽”已将我视为她们的“候补”人员,人手不敷应用的时候,就想起我来,一方面似乎也是想让我明白当初我的拒绝是多可惜的一件事。——这一点乃出于我敏锐的直觉,是对是错,也没胆去求证。
我喜欢家庭生活,也乐意拥有一份不占太多时间的工作,互相调剂,却不乐意汲汲追求名利,也许观念改不过来,我总认为追求名利是男人的事。凡凡曾为此和我大吵一架——她自己在吵,骂我窝囊、没出息,丢女性的脸。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