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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先生的……”
这时我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吓得我呆住了,一看到那个人郝小姐一转身就走,奇怪的决然。
我大概是呆若木鸡吧,人家拍我一下就吓成这副德行。
“沈大夫!”我叫。
“爱丽丝,欢迎你又来上工。”
沈宜稳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牙医师,个子不高不矮,给人四平八稳的感觉,“宜稳”这名字取得巧。
“早,沈大夫。”我轻快的说,“我这次上工的地点在三楼,不是你们那儿哦!”
“不是吗?这两天老太太人不舒服,我以为田大夫又会叫你来呢。你知不知道你煮的菜真好吃。”
我谢了他。按下电梯按钮。
沈大夫看看手表。“我去上班了,有空过来坐。”摆摆手去了。
我走进电梯,告诉自己还是多想想这次的工作吧,对了,刚才那位郝小姐的态度……瞬间电梯门大开,看一看,是三楼。
我原打算先上去找凡凡聊聊近况,所以才提早来。现在呢?差二十三分才九点半,直接去见陆经理适合吗?想起郝小姐的话,我按下了电钮,直趋六楼。
郝瑶菁是个爱多管闲事,唯恐天下不乱的难缠角色,我必须警告凡凡检点些,晚上还是回家住吧奇+shu网收集整理,免得传出不好听的话,百口莫辩哟!
六楼被隔成六个不小的空间,专门租人作工作室,据凡凡说,除了服装设计师,尚有作家、漫画家、书法家、摄影师、妇女合唱教室。全是为寻求家庭以外的宁静私人密室,因此一律隔音处理,房租当然不便宜。
有一次我问凡凡:“他们赚的钱够交房租吗?”
凡凡瞪着我。
“你少俗了,敢在这里租房间的人,家里会没底子吗?像对门那个作家,叫伍书锋,你在书局见过那本书印这名字啦?人嘛,不求利便求名,家里供应他花费。替他付房租,他偶尔文章上报,就够回家炫耀,说自己大器晚成。”
我想问:程先生的情形也差不多吗?既怕失礼,又想凡凡也未必知道他底细,想想真为她的前途担心。
电梯在大楼停下,我走出来,去敲“程春野工作室”的门。
良久,出现一个瘦小个子的男人,但长相斯文,穿着合体。所以找很难看轻他不比我高的个子。后来我才知道,他不在乎自己的身高,因此周围的人自然不去特别注意。
“你找谁?”他声音出乎意料的柔和。
“我找凡凡,请问她在吗?”
他朝里面喊。“凡凡,有客人。”
他居然不请我进去,砰地将门关上。过了一会儿,凡凡走出来,一副不太愉快的样子。
“你怎么不打电话通知一声?”
“为什么要?”我不满。
“今天程先生在啊!”
“那个人就是程春野?他在又有什么关系?”
“唉,他不喜欢外人来这里,当这儿是密室。待会儿少不了要训我几句。”
难怪郝小姐骂他程疯子。可惜多斯文秀气的男人啊!
我看凡凡今早不怎么好脾气,于是识相的说道:“中午请你吃饭。”
“你看我两眼充血,有心情吃饭吗?我啊,只想睡他三天三夜。”
“工作那么忙啊?”
“现在天气正热,却要赶做冬天的衣服了。”
听她这么说,我反倒松了口气:那郝瑶菁完全在胡说嘛!
“凡凡,有空常回家吧,你姊很关心你适得好不好。”
“得啦,她自己的事都忙不完,还管我?”
算了,今天呜鼓收兵。
“凡凡,等下我要到三楼的征信杜报到,我们又可常见面了,约个时闲聊一聊吧!”
“你等我的电话。我要进去,五分钟到了。”
“什么,他给你限制时间?”
凡凡耸耸肩,消失于门内。我连里面是什么样子都看不得呢!
混帐程春野!
我朝“程春野工作室”吐吐舌头,去他的神秘,随即下楼。
一般装有电梯设备的办公大楼,楼梯间通常都缩水得厉害,但由这里可看出这幢楼的房东是个有心人,走楼梯上下楼一点也不用担心不良份子会从那个角落冒出来,就像在自家爬楼梯一样安心,十分地明亮、宽敞、光可鉴人。
五楼是由一对父女包下,开设跆拳道馆兼女子防身术兼健身房兼……一个什么都兼的锻炼体魄的“唐门道馆”。我在玻璃墙外看了一会,虽然今天是星期三,却有不少男女聚集在此美化身材,看来不上班或上晚班的闲人很多嘛!
“唐门道馆”的下面便是“奇峰征信社”。如果说每楼有净一百坪,那征信杜最多只占二十五坪到三十坪,另外七十坪被两扇颇气派的木门和镂花的铁门深锁着,不能探明究竟,大概尚未租出去吧!
我低头,九点十九分,不管了,说不定里面的人气派大得很,经过询问、通报,见到陆经理都九点半了。
大门是开着的,门旁钉着一块长方铜匾,上书“奇峰征信社”,旁边有一行小字“请按铃”底下就是一个红按钮,我大力的按下去。
很快地有个男人走出来,瞧他一副邋遢样儿,倒跟小说上的侦探有几分相似。
“小姐?”他怀疑的打量我,“是你在按铃?”
我点头,微笑。
“你大概走错地方吧,出版社在七楼。”
“你看我像作家吗?”我好高兴。
他没有笑。“七楼在应征打字员……”
又是一个讨厌鬼!
“先生,”我保持风度。“请你向陆星座经理说‘四丽公司’派的人来了,问他是不是现在见我。”
他看看我,连微笑都没有。
“进来吧!”
我走进去,见到的只是一间很普通的办公室,五张桌子排成了T型,裹面有组沙发座,正坐着一男一女,那女的低头像在哭的样子,我尴尬的四处张望。刚才叫我进来的那男人竟不理我,仅随口叫我坐,我坐那儿啊?
九点半一到,坐在沙发的男人站起来,女的跟着起身,背着他们,我听到那女的在低诉:“谢谢,真麻烦你了,其他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太太,不可太软弱啊,男人有外遇的时候,也就是对太太的态度最恶劣的时候,专门捡软的捏。”他温柔的声音充满关切,“你自己要坚强。楼下就有位很能干的女律师,对女性受害者特别尽心尽力,你不妨找她谈谈。”
“我回去考虑看看,真谢谢你。”女人始终带着哭声。
“别客气。你自己能回去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叫部计程车?”他不仅声音温柔,同时十分殷勤。
那太太迟疑了一下。“也好,我这样子不好坐公车。”
他叫邋遢男人:“老刘,你打电话给车行好吧?”再献殷勤:“太太,化妆室就在里面。”
高跟鞋的哒哒声远去。
“小姐是‘四丽公司’的人?”
悦耳的声音离我好近,我猛的转身,差点撞上了他的下巴。
“对不起,”我退后二步微微弯腰,“我叫张丽丝,‘四丽’的简经理说你需要人服务,所以派我来。”
“哦,你知道我是陆星座。”
“是。”我简略的回答。虽然没有人告诉我,但征信杜内只见到二位员工,如果他不是陆经理,老刘该会告诉我经理不在的事。
陆星座经理,看起来和信介表哥差不多年纪,高大挺拔,一头漂亮的浓发,五官更是出色,现实生活中真真少见到这样好看的男人。
他习惯别人对他的注目,很自然的露出雪白牙齿笑着。
“张小姐,我们坐下来谈。”
当经理的态度真比属下客气有礼多了。
我坐在方才那位太太的位子,一时有点瞥扭。
陆星座倒了杯茶给我,这时那太太走出化妆室,我听见老刘告诉她计程车的颜色和车号,她谢了声便走了。
我收回目光,却发现陆星座一直在凝视着我。
“陆经理,可以谈工作了吗?”我正声道。
他审视着我。
“你这张脸,我好像在那儿看过。”
“有可能吗?”
他很正经。“我不是在说笑,也不是借故要结识你。你不知道,我的脑子托人最强。你这么可爱,如果我们曾有过接触,我应该不会忘了才对。”
我伸手去拿背包。
“我请简经理另外派专业的人来好了,我毕竟是业余的,更不是正式员工,可能因此使你产生怀疑,真抱歉!”
“不,不,”他摇手,示意要我坐下,“我没那意思。方婕跟我提过她们公司有一位年轻的小姐,做家事是一流的,可惜不肯正式加入‘四丽’,每次都要动之以情才请得动她,叫爱丽丝,就是你吧?”
我无可奈何的坐下。
“我不喜欢替陌生人做家事,可是,她们很难令人拒绝。”
“当然,”陆星座朝我例着嘴,诡谲的笑着。“我了解,普通人是拒绝不了她的。好吧,既然来了,就麻烦你再忍耐一次吧!”
“你别这么说话,我没理由向你抱怨什么。”
“放心,我守口如瓶。”
唉,凡凡没说错,干征信的人眼睛真厉害,一眼看穿了你的心。
“一个单身汉,”他突然转入正题,“路华,本社的总侦查长。他一个人住,跟我一样,这情形你知道吧?”
我自作聪明的点头。
“唔,”他说,“也就是说缺少一个能够替他把家裹弄干净的人。他厌恶家事,绝不肯去碰一下,他妈将他宠坏了,可惜又早逝。他原本雇有一个钟点女工,在结婚的前一天将她解雇了,后来婚没结成,女佣也跑了。这两个月来我受够了他的抱怨和咆哮,你懂吗?因为他不得不自己擦桌、抹椅、扫地。”他宣泄般的叹了口气。
我突然感到唇干舌燥,没话好说,只是把眼睛瞪着他。
陆星座不理会我的反应,兀自继续:“还好,我认识了方婕,因此找到了解快的方法。我打算劝路华跟‘四丽’签约半年,每周来为路华工作两次,费用是每月六千元是不是?”
“是,每周一次,一月四千元,每周二次则加收二千。”
他淡淡一笑。
“签约要路华自己去签,不过他下星期一傍晚才会回到台中。在这之前,请你今天替他把家里整理一下,或者明天也行,然后星期一下午再来一次,顺便替他弄一顿晚饭好吗?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家里吃饭,怪可怜的。”
他的语气使我忍不住一笑。
“好吧!”
我发誓我会在路华回来之前把事情全部做完,然后将很坚定的向“四丽”说我再也不做了。我怕再遇上这种情形。
“星期一晚饭要用的材料,我会麻烦郝小姐一趟。”陆星座向我眨着眼。“那么。小姐,你今天做还是明天做?”
我无视于他的魅力,只想及早脱身。
“今天。”
他笑。“省得白跑一趟?”
我力持镇定。“不做事不好向简经理交代。”
“好孩子!”
看来我的“伪装”成功,老天保佑,他没有认出我来,当我只是一个勤奋的“好孩子”。
陆星座站起身,走向一扇门,我这才注意到里面还有一间。这男人也真机灵,适时回头一笑,“里面是总侦查室。你坐一下,我进去拿钥匙。”
我点头,心想男人的友谊真不可思议,竟然能放心的将家里的钥匙托给朋友。
拎着一串金色的钥匙,陆星座叫我到隔壁的镂空铁门前,先开铁门,再打开两扇木门,他比个“请进”手势,说道:“这就是路华的家了。”
我聪明约含糊应着,一面打量象牙白色调的漂亮客厅,浅灰色地砖,配置一套皮沙发和地毯,整个“家”的气氛完全被烘托出来,墙上挂的书,矮柜上的电视、音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