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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在门边大叫:反正不行就是不行!完了,看来棠春是真的跟牠一样对他有好感。
棠春围着浴巾探头出来。“你才不行咧,他可是你的衣食父母,你不该这样说他哟。”说完又关上浴室的门。
喵喵用爪子抓着门。棠春,妳那盆海棠呢?
棠春隔着门喊道:“送人啦。有事吗?”
妳怎么可以送给别人?那是她自己耶!
“为什么不行?”顿了顿,她又道:“喵喵,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这件事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不要管好吗?”
喵喵颓丧的离开浴室门前。
什么别管?棠春可是牠的朋友啊,牠怎样也无法眼睁睁看她走入她自己编织的美梦中。
因为,梦若碎了,该怎么办?
棠春啊棠春,拜托妳清醒一点吧。
“哈啾!”
星期天一大早,高令晖走下楼,频频打喷嚏的他引来母亲关心的问候。
“感冒了吗?”高曼玲停下手边的动作,抬起头看向正从楼梯走下来的儿子。
高令晖来到餐桌前,摇摇手。“不——哈啾!”他连忙转过头,抽出一张面纸捣住口鼻。
“你看看你,还说没有。”高曼玲一皱眉,伸手摸他的额头试温。
高曼玲穿著一袭宽松的手染服饰,长发绾在脑后,用一根发簪固定住,看起来相当典雅。无疑的,她是美丽的,虽已快五十岁,但岁月并未在她脸上刻下无情的痕迹,反为她添了一抹成熟的风韵。
高令晖将脸抹净,仍是摇头道:“我没生病,只是有一点过敏。”昨天早上棠春送他的那盆花被他顺手带回房里,忘了将它交给家里的园丁老张,搁在他房里一夜,一早醒来,鼻腔气管就有些不舒服。
待会儿一定要记得将那盆花拿到院子里才行。
捏捏鼻子,端起桌上的热牛奶喝了一口,他问:“爸呢?”
高曼玲替儿子盛了碗粥。他们家的早餐一向是“中西合璧”,清粥小菜加牛奶面包。
“他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叫他在床上多躺一下。”她柔声地道,淡淡的语调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要不要请杨医生过来看一下?”杨医生是他们家的家庭医师。
“不用了,我今早量过他的血压,还满正常的。”
高令晖沉默地接过母亲盛来的粥。“那……阿晋没回来,爸有说什么吗?”
昨天是祖苍柏的生日,买了一个大蛋糕准备一家人一起庆祝,没截到阿晋的人,原本还期望他会赶回来,没想到等了许久,等到厨子特地准备一桌满满的好菜都凉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爸虽然没说什么,大家也都尽量欢欢喜喜的为他庆生,但是他知道,阿晋没有回来还是伤了老人家的心。因为他是那么的期盼……尽管这个期盼已经长达十多年,他们父子的心结却还是化不开。这心结,从他开始叫祖苍柏“爸爸”的那一天起便结下了。
高曼玲摇摇头。“他哪会说什么呢,只是那么久没见到晋人,说不想念……”
心知肚明的事实大家心底都有谱,也就不必多说什么了。
“虽然我知道这其实不能算是我的错,但是偶尔我还是会想,如果妳没嫁进祖家来,事情会不会不必演变到这种地步?”
他知道母亲是因为爱才嫁给断弦的祖苍柏。他的父亲很早就过世,小时候他常常因为没有父亲而被同侪欺负,他甚至不大记得自己父亲的脸孔,所以当祖苍柏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鼓励母亲接受这份中年之爱,他希望母亲幸福,而不是一个人寂寞的生活。
追求幸福并没有错,他一直这样认为。
“令晖……”
高令晖笑了笑。“妈,别担心,我不是在后悔把妳交到现任爸爸的手里,你们都这么好,没道理一直寂寞下去,需要调整的是阿晋的心态。”
“晋人很好。”高曼玲衷心道。
“我知道阿晋好,但是都这么多年了,也早该解开心结了。我唯一不谅解的就是他这一点,他让所有人因他一个人而不开心。”
“唉……”她悠悠叹了口气。“别说了,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记不记得以前妈跟你说的?这个世上有很多事并不是一再修正就能皆大欢喜,我想晋人总有一天会想通的。别怪他,当然也不必怪你自己,知道吗?”
“我没怪他,妳别担心。”高令晖笑道。母亲就怕他们兄弟阋墙。
她是一位小学教师,虽已达退休年龄,但热爱教学的她仍在学校里服务。
高令晖突然想起一件事,“妈,妳不是说想退休后陪爸到处走走吗?”
“是啊,只不过还不是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高令晖问。
高曼玲看了他一眼。“再等一两年吧,我想把手里这班学生带到毕业。”
这班学生从国小一年级一直带上来,下了相当多的心力,感情最深厚。现在他们已经五年级了,干脆她就带到毕业,也算是为自己二十多年来的教职生涯划上一个完美的句点。
“喔。”高令晖点头,闭嘴喝粥。
高曼玲悄悄打量着已经生得英俊挺拔的儿子,不禁道:“令晖呀,难得放假,你怎么老待在家里,不出去走走呢?”
“就是难得放假,才要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啊。”爸身体不好,公司阿晋不接,全部的重担都压在他肩上,他的时间都送给公司了,只有假日能偷偷喘息一下,所以也懒得出去,宁愿待在家中休息。
“可是你除了公司,就只在家里走动,妈担心——”
“放心,我身体好得很,不会因为少出去走走就闷坏了。”
儿子误会了她的意思。她想了想,换个较直接的方式问:“令晖呀,妈是想问你,你也不小了,不知道有没有心仪的女孩子,能不能带回来给妈看看?”虽然是有过几通女人打到家里来找他的电话,但好象都不是他的女友,她很担心儿子天天忙着工作,忘了男人其实也需要爱情的滋润。
高令晖抬起头。“心仪的女孩子?”
见儿子失神了下,她有点紧张地问:“怎么样?有没有?”
见母亲着急的模样,他不禁失笑,手肘撑在桌上。“妳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看他认真地偏着头想,是因为心里有人吗?
“如果说没有,妳可不能要我相亲喔。”他最怕这样了。
她不给保证。“有缘千里来相逢,相亲也是个认识女孩的好管道啊。”
不知怎的,高令晖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甜美的笑颜。他摇了摇头。只不过见她三次面,印象偏生这么深刻,硬是将其他模模糊糊的女性面貌给挤开。
会是因为妈说的这个原因吗?他认真地思考着。
看着母亲期盼的神色,他缓缓开口:“算是有个人吧。”
算是?这是什么奇怪的回答?
第五章
星期天的傍晚,祖宅的围墙外,一名神色落拓的男子蹲在墙边,背靠着墙,抬头望着蓝蓝的天空,脚边有一堆烟蒂。
今日多云。
他蹲靠着,朝天空的方向吞云吐雾,下巴有新生的胡渣,指间还有一根抽到一半的香烟。
明明不想来,脚却像有自己意志般,不知不觉,他就来了这里。
昨天晚上没回去,他们一定很不谅解他吧!不过那也无妨。
许久,抽完手上的烟,他伸手到胸前的口袋想再掏一根烟出来,却只掏出一个空烟盒。他拧起眉,将空盒放回口袋里,站起来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祖家的厨子阿顺嫂刚从黄昏市场买菜回来,与低头走过的男人擦身而过。
她顿了顿脚步,回头看着男人的背影,不禁大叫:“阿晋少爷,回来了奈不进去?”她奔跑过去,一手提着菜篮,一手拉住男人插在裤袋里的手臂,生怕一松手就被他跑了似的。
祖晋人抬起头来,回首看向妇人,笑道:“顺嫂,真巧啊。”真糟,给人捉到了。
阿顺嫂也暗叫好加在,要是没给她看到,少爷恐怕又要溜走了。
“阿晋少爷,既然都回来了就进去嘛,大家都粉想你哪。”她操着不算标准的台湾国语道。
“不了,我还有事,要走了。”怕把老人家弄脱臼,他轻轻摆脱阿顺嫂的手。“不要说我有回来过喔。”
“啊,啊……阿晋少爷,麦走啦,先生和太太拢不在,你就进去坐坐嘛。”她丢下菜篮,两只手紧捉住祖晋人,不让他走。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大声喊叫,让屋里的人出来帮忙拉人。
“他们不在?是上哪去了?”他问。
“啊就先生下午血压太高,太太陪他去医院检查。”阿顺嫂拉大嗓门道。
“去医院?”他微楞,而后恢复原来的神色,又问:“为什么不请杨医生来?”除非很严重……
“如果你真的担心,为何不自己去看看?”高令晖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不明白阿晋明明都来了,为何却不愿进去。
听到顺嫂的嚷嚷声,他还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因为怎么劝都见不到他回来,他现在又怎么可能站在屋子外头。
祖晋人望了阿顺嫂一眼,知道是她的大嗓门把高令晖引来。他在家不在医院,想必不严重,原先的担心也就少了许多。
“我走了。”拿开阿颐嫂的手,他转身离开。
高令晖叫住他。“等一下。”他奔上前挡在祖晋人面前,与他面对面。“阿晋——”
“不必浪费你的口水了。”他淡淡地道。
高令晖仍然坚持地挡住他。他既然都已经愿意到l这里来了,仅仅一墙之隔,为何不愿意尝试跨越,他们都在等他跨出这一步啊。
“一起进去,好吗……大哥?”
祖晋人脸上不见有任何表情。瞥见高令晖抱在身前的盆栽,不禁道:“你不是对花粉过敏?”
不提还好,一提,高令晖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这是人家送的,没办法拒绝——哈啾!”他抹抹鼻子,动作显得有些稚嫩,像个邻家小弟,与英俊斯文的成熟外表不搭。
“如果把你这副糗样照下来,肯定大卖。”偏偏没带相机,可惜。谁料得到阿晖对花粉过敏,送花给他只是自讨没趣……“谁这么有魅力?让一向不收花的你愿意收下这盆开的正盛的海棠?”
“我正要拿去给老张照顾呢。早知终究消受不了,就是她送的也不能收。”若不是棠春送他花时的表情那么诚恳又一脸期待,害他不想泼她冷水,他现在也不会为这盆花伤脑筋了。
他还记得棠春的交代——要摆在窗边,喜欢阳光和看风景。活像服侍个娇弱女子。
“她?”祖晋人对他的话感到相当好奇。“是女孩子吗?”他试探。
“你认为呢——哈啾!”看来真不能久留这花。
“看来这位送花的小姐在你心中地位不低。”阿晖有心仪的女孩,是好事吧。
虽无实际上的血缘关系,他却比亲人更与他的心贴合。他放心地说出心中的感觉,希望能听听祖晋人的意见。
“事实上我还未理清我对她的感觉,她很真、很纯,我与她一见如故,但是不是能更进一步,老实说我也不晓得。”
“那不就是了。”祖晋人笑道。“你几时对女性有过这种感觉了,她是第一个吧。”眼光不自主的被高令晖手上的海棠花给吸引,翠紫带绿的叶片映衬着粉白缘红的心办小花,盛开的花朵宛如女子嫣然的微笑。
以前不曾见过这类海棠,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
“是吗?”棠春确实是第一个带给他异样感觉的女孩。不过,除了一见如故外,她还有些怪异……如果阿晋知道这个“她”是棠春,不晓得他还会不会这么认为?
看祖晋人的心思被海棠所吸引,高令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