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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那么,文子启,你想了解康鑫那案子的哪一方面?”黄翰民谨慎问。
“三年前,你们在调查康鑫的时候,曾带走东方旭升公司里一位叫韩光夏的人,怀疑他与康鑫房地产和惠安银行之间的违规借贷有关。”光夏,光夏,文子启在心中默念,“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认为他与违规借贷有关?后来,为什么停止调查康鑫了?是暂时中止还是永远停止?”
文子启一口气问出了三个问题。
黄翰民又想抽烟了。眼前这年轻小伙儿提问题提得干脆利落——男人之间说话不应该拐弯抹角,是对的,可这小子提得太直接了,直接得让自己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黄翰民的手不由自主伸向那半包烟。既然他直接那自己也直接,索性就答他一句“不方便透露”吧。
不对,这儿不能抽烟。黄翰民再次悻悻缩手,清了清嗓子——这几年来烟抽多了,嗓子总不舒服——准备挡回文子启的问题。但是,他刚一张开口,还没出声,他的肚子就很不争气地咕噜抗议一下。
小提琴一曲终了,另一曲未续上,咖啡厅格外幽静,黄翰民的饥肠辘辘声尤为响亮。
黄翰民:“……”
文子启:“……”
“咳咳,”黄翰民尴尬地笑了笑,试图解释,“不好意思,我……”中午没怎么吃饭,现下又到傍晚,腹中空空。
“黄队长,我想您是饿了。”
“呃,那……我们边吃边聊?”
文子启想起自己答应了沈逸薪回去做晚餐,又看了看面前饥肠辘辘的人,“……好吧。”
黄翰民问侍应要来点菜牌,对着里面的西餐名称左思右想。
文子启给沈逸薪发完了简讯,抬头建议道:“不如我们换别的地方吃个饭。我知道附近有个不错的,中餐,是东北菜。”顿了一顿,又补充一句,“那儿可以抽烟。”
终于能摆脱这小资情调咖啡厅的束缚了,黄翰民在心里感天谢地。
“好,咱们走。”
五十一:
东北菜馆里喧哗热闹,劝酒声干杯声大笑声此起彼伏,与先前咖啡厅的幽雅环境形成了鲜明对比。
黄翰民点完菜,把菜单递回给服务员,然后心满意足地点燃了一根中南海。
文子启静静地看他,同时将烟灰缸移到他面前。
黄翰民拆了领带,搁在一旁。解除了这勒紧脖子的物品后,他的整个人轻松下来。
“文子启,关于你问的那三个问题,”来这东北菜馆走了十多分钟路,左右掂量,黄翰民心觉还是不能告诉他太多,“关于康鑫,我们没有中止,还在调查中,不方便透露进度。”
“三年了,仍在调查吗?”文子启的语气很淡。
“是的。案情不似表面那般简单,所以需要更多是时间。”黄翰民道。
文子启抬眸直视黄翰民,“是康鑫这间房地产公司不似表面般简单,还是惠安银行不似表面般简单?”
服务员为隔壁桌端上一盘酱肘子,一揭盖,浓郁的酱香四溢。
黄翰民吸了一口烟,顿了片刻,“小伙子,你想得蛮多的。”
“我一直有追踪康鑫的新闻。自从2012年法院查封康鑫公司的多处房产后,便再无下文。”文子启平静道,“一开始我不明白,一个规模不大的房地产公司,架构简单,为什么调查会进行那么久呢。有传言说是康鑫有背景,所以影响了调查。但我还在上海的时候就多方打听过,他们公司并没有什么背景——要是有,生意早就做大了,拥有的房产规模不至于局限在一个城市。”
服务员走近,端上一盘醋溜雪里红。
文子启待服务员走后,续道:“后来我离开上海,去了深圳,再后来又来了北京,慢慢的想明白了——我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康鑫,却忽视了违规借贷给康鑫的惠安银行。惠安作为一个银行机构,太大太复杂。纵观近年来的新闻,牵涉到它违规操作的不止康鑫这一件,还有其他不少公司,但均是有了开头的一点报道后便没有下文。”文子启喝了一口茶,“这就像一颗深藏在地底的炸弹,有很多条红红绿绿的引爆线被掩埋在泥土下。康鑫是其中一条被蹭掉了泥土的引爆线,露了出来,被人发现。而你们低调暗查,不对外透露风声,是因为当时顺着康鑫这条引爆线,察觉到了深藏在地底的炸弹。而你们目前正在做的,就是不动声色地一条一条清理掉其他引爆线,以免打草惊蛇。等到全部清理干净后,就能对那颗炸弹动手了。”
黄翰民又吸了一口烟,眉宇间横亘一抹专注的探究意味,“小伙子,你凭什么这么认为呢?”
“惠安银行是号称国内起步早、效益不错的民营银行,突然间宣布不良资产高,并剥离不良资产,由资产公司收购和处置,本身就很令人生疑。我想,这其中,可能是与隐藏的‘帐中帐’有关。”文子启慢慢抽丝剥茧,“惠安银行后来合并了几家小银行和信用机构,成为现在的宸安银行。那几家小银行和信用机构,虽说是因为效益不好而合并,但在‘效益不好’之下隐藏的‘肥肉’,外人看不出,只有内部人才明白。宸安银行在合并过程中,很多旧账被处理,对你们的侦查造成一定困难。所以你们才会调查了这么久。”
黄翰民用心听着他说完,发现自己的那根烟已经烧剩小半根,而自己只吸了两三口。
“你讲得不错,小伙子。”黄翰民深深吸了一口烟,把烟蒂捻熄在烟灰缸里。
服务员将东北大烩菜、锅包肉、地三鲜和酸菜白肉陆陆续续端上来。
“咱们先趁热吃。”黄翰民拿起筷子。
在黄翰民和文子启享用热腾腾的东北菜肴的时候,太阳落入西方地平线,天色全暗,古老首都的万家灯火渐明。
相距半个北京城的地方,孙建成驾着他那辆马自达驶进了一间加油站。
管理室里一个工作人员放下饭盒,走出来。
马自达停在加油柱旁,“93,加180元。”孙建成对工作人员说。
“要不加够200?有矿泉水送。”身穿黄色外套的工作人员说,“加250,送个旅行水壶。”
“200吧。”孙建成熄了火,拔了车钥匙。
三分钟后,孙建成交完钱,拿着一瓶矿泉水回到马自达。他拉开车门,将矿泉水扔到驾驶座上,人没上车,关了门。
“这附近有厕所么?”他站在车门旁,回头问工作人员。
“有。”工作人员指一指管理室旁边的公用厕所。
公用厕所的男厕里只有两个小便斗和一个隔间,干净归干净,只是高处开了通风的窗。夜晚的北风呼啦啦灌进来,竟吹得孙建成打了一个冷颤。他迅速地了事,提上裤子,扭开水龙头洗手。
头顶的灯孤零零地亮着,发出冷清的光。孙建成觑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以及眼底泛着的那层乌青,骂道:“妈的,这黑眼圈跟鬼似的。”
时间差不多了。
孙建成点了一根红塔山,啪呲啪呲地抽。
厕所的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年轻人一抬头,见到孙建成的脸,呆滞了几秒钟,恢复一贯以来的傲气笑容,“……呵,老孙,这么巧啊。”
孙建成也咧嘴笑了。他想,自己在这昏暗灯光下的笑容一定很阴森。“是啊,小冯,这么巧。”
冯晓贝走前几步到盥洗盆,准备扭开水龙头,发现孙建成手里夹着一根烟,惊讶说:“老孙,你不要命了?这可是加油站,不能抽烟。”
孙建成没回答,吐出一口烟雾,“小冯,你的鼻子底下沾了些白色粉末。”
冯晓贝大吃一惊,吓得身子一抖,立即用手背一抹。果然有!“靠靠靠!”他赶紧就着水龙头里冰冷的地下水洗了洗自己的口鼻。
孙建成懒得笑了,只杵着肥胖身躯站一旁,慢悠悠地抽烟。
冯晓贝用衣袖擦干了脸上的水珠,神情不再是傲气轻狂,换成了虚伪的掩饰笑容,“呵呵,不小心沾了点灰尘。”
哼,我不要命?到底是谁不要命呢?孙建成将烟蒂扔进盥洗盆。烟蒂来不及湿透,就被水流冲入黑洞一般的下水管道。
“小冯,我先走了啊。”孙建成挥挥手。
孙建成走出公共厕所,上了加满油的马自达。
马自达驶出加油站的时候,孙建成从视后镜里瞅见冯晓贝从公共厕所里出来,盯着自己的马自达,直至马自达驶进清冷的夜幕中,相互瞧不见对方。
道旁的路灯与商铺霓虹灯招牌纷纷亮起。趁着等红灯的空当,孙建成又点了一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不自觉地望向左边的路。
这个十字路口,往左转再开个五分钟,就是上次与傅鸿运见面的那家名为“ZERO”的迪斯科舞厅。
“老孙,你这间舞厅,不止是我常来,你们冯总的儿子,冯晓贝,他也经常来。”那天晚上的摇滚乐震耳欲聋,舞池中人影随节奏扭动,傅鸿运悄悄说,“舞厅的酒保,你瞧,就是那个染着一头黄毛的家伙,他有路子可以帮人买到K粉。冯晓贝每次会在后头的小门外和他交易,接着开车到附近的一个加油站旁,停车吸粉,爽一爽。”
孙建成尾随冯晓贝两日,一下子摸清冯晓贝的具体习惯。
他假装在洗手间里把这个吸完粉了还没戒备心的人逮了个正着。
——网已经撒下了,只待鱼儿自动上钩。
东北菜馆里,黄翰民饱食完毕,正在饭后一根烟。
“小伙子,你没吃多少啊。”
“我食量不大。”文子启啜着茶。
难怪这么瘦。黄翰民弹了一弹烟灰。
“文子启,关于康鑫和惠安银行,你的猜测是对的。”黄翰民喝了一口茶,以解肉腻,“希望你能保密。我们不愿意打草惊蛇。”
“那么我提出的问题呢?”文子启平静地说,“我也是受到牵连的其中一个人,我也应知情。”
黄翰民静了下来。
经过一下午和一顿晚饭时间的观察,黄翰民觉得面前这位叫文子启的年轻人是值得信任的。
黄翰民的脑中回忆起白凌绮在晚饭间打来的一通简短电话里,对他的叮嘱:“翰民,他和梓郎非常像。容貌像,性格更加像。他太善良了,我担心……担心他以后会像梓郎一样出事。你一定要帮帮他。”
是时候该给他一个答复了。
“你问了三个问题,文子启。第一个问题是我们为什么怀疑韩光夏,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停止,第二个问题是以后是否还在调查。
“第二个问题和第三个问题,我就一块儿说吧。首先,我们谈康鑫。正如你所言,康鑫这公司不大,我们的调查已经完成。康鑫名下的房产和资金已经查封和冻结,也给受影响的裕龙大厦住户们解决了困境。然而,我们对惠安银行的调查,并未停止。
“至于第一个问题,我不管外头的人是怎样猜测和谣传的,但我们经侦之所以会查到韩光夏,是因为我们在调查康鑫抵押裕龙大厦时,发现了两份合同。一份是康鑫向东方旭升购买服务器的合同,没有什么问题。还有一份补充合同上则写到,康鑫给予东方旭升一定的折扣,以及其代理商独立进驻康鑫旗下房地产的权利,来换取东方旭升帮助康鑫向惠安银行取得借贷。当时,裕龙大厦的住户们一直在搞抗议,事情闹得很大,上头给了我们很大压力。我们考虑,如果那份补充合同是真实的,那么,韩光夏作为当年代表东方旭升去与康鑫洽谈的人,又是与惠安银行接触的人,他的手上应该也保存了一部分证据——有可能是关键证据。所以我们带走了他,进行询问调查。
“在带走韩光夏的第二天,我们发现了康鑫的另一个办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