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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气呼呼地别开脸。“不关你的事。”
“你对我发脾气也是应该的,毕竟我在你眼中想必是个差劲的男人,你大可把脾气发泄在我身上,待会才不会消化不良。”
他的“鼓励”宛如一记重锤,重重敲进央筱筱心坎,她突地一怔——
她从小学习名媛淑女该有的礼仪,知道有气质、有修养、有风度的女孩子不应该像个泼妇骂街一样对人发脾气,就算心有不满也不该摆出臭脸,因为那是种令他人不舒服的丑陋面貌。
这件事理所当然令她生气,连他也承认了她对他发火天经地义。
只不过,教她讶异的是,她有多久没像这样,尽情把心中的不满表达出来了?
她有多久不曾说过“不关你的事”这种重话?
从几时开始,她习惯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是十岁,八岁,还是六岁?
央筱筱心中的震撼奇异地冲淡了怒意,她不解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难道认为我的谢意,在你大费周章把我骗来这里后还存在吗?我真的不懂你为何这么做。”她不认为他是为了想看她生气的样子,才如此费尽心思。
“我的目的很简单。昨天在咖啡馆,看到你注视窗外时的淡淡笑容,我深受你吸引,于是想为自己多争取一些和你独处的机会;也想知道,理应沐浴在幸福中的你,为什么会有那种失落孤单的表情。”
闻言,她心口怦然一震。
他直言不讳的表白、以及凝视她的纯然眼神,在在都令她心跳失序,尤其他发现了她所否认的失落孤单,更令她心悸不已。
深埋在央筱筱心中的不知名引信,仿佛因此被点燃了,趁她不注意时,一吋吋开始悄悄燎烧……
“我订婚了。”她下意识摸着右手上的订婚戒,像是在提醒自己不可遗忘的事实。
“凌彻,我的名字。你呢?”他睇了她的小动作一眼,嘴角扯出兴味的笑。
这男人居然无动于衷?央筱筱瞪着他。
“我能理解你不愿透露的原因,那好吧,退而求其次,我记得绣在你钱包上的名字是伊莉莎白,我就叫你伊莉。”他自作主张道。
“不可以,那是我母亲叫我的小名。”她拒绝。
“小名?那就更亲切了,伊莉。”
“你不可以这么叫我!”这男人怎么讲不听呀?
“伊莉,你的晚餐再不吃就凉了。”
“你……”央筱筱拿他没辙,索性闭上小嘴不搭理他,闷闷地吃起晚餐。
两人“尽释前嫌”,这顿饭吃下来倒也平和。
在时间的流逝下,美丽的夕阳没入地平线,天空换上了属于夜的一幕,地面的华灯点亮了巴黎,塞纳河好比换上了浓妆的美人,散发着风情万种的魅力。
两岸的景物与横越在河面上的桥梁,被璀璨灯光装饰得美轮美奂,水面灯影交错,如梦似幻,惊艳每一颗永久或暂时停泊此岸的心。
船上的小提琴乐师,演奏着一曲接着一曲的动人乐曲,侍者贴心地为餐桌上的烛台点亮,都为他们的晚餐增添了更多的浪漫元素。
央筱筱只觉得如此引人心醉的氛围,不该出现在她和凌彻之间,她随意吃了两口餐后甜点,便走到甲板尽头看着远方,想摆脱缠绕在胸口的莫名骚动。
看着她逃开似的身影,凌彻若有所思地眯起冷眸,朝乐师微微抬手,以流利的法文交代对方。
“我送你一首歌。”他来到她身边,颀长身躯惬意地靠着栏杆,唇边扬着魅惑的浅笑。
“我如果只说‘谢谢’,可以吗?”这回,她学聪明了。
“可以。”
“多谢你的恩准。谢谢。”
悠扬的琴音响起。
不陌生的旋律让她很快就听出来,这是一首名为“Can'tHelpFallingInLove”的西洋老歌,她试图抚平的心情又即刻被音符扰乱。
她讶然望向他。
这一望,她却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他湛黑如夜、垂落在额前及颈后的微长发丝,随着夜风恣扬飘散;劲酷削瘦的脸部线条虽然带着狎俊的邪味,却又那么的魅惑人心;一双只容纳她身影的深邃黑眸,专注炯亮得令她几乎忘却呼吸。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的心情写照就如同歌名,情难自禁,想就这么沉沦在他迷人的魅力下,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就像每个坠入情网的女孩——
等等!
她怎么可能觉得他迷人?
她怎么可能觉得他好似深深眷恋着她?
她怎么可能对一个才认识两天的男人有心动的感觉?
更何况,他还恶劣地耍手段欺骗了她!
这一定是月光太美、气氛太浪漫,所导致的错觉。
人们总是轻易被环境影响而失去自我,陷入某种既定的模式或自己的幻想中,误将错觉当真实。
是的,一定是这样,这只是她的错觉!
她应该爱的男人是她的未婚夫,而不是凌彻——
“舍不得下车吗?”
央筱筱紊乱的思绪,被一道饶富兴味的低醇嗓音打断。
赫然回过神,她发现计程车已经抵达她下榻的饭店门口,七手八脚打开车门,纤细的手腕却遭一只大掌扣住,力道不重不轻,却无法让她挣脱。
她诧愕地回过头,柳眉倒竖,正想怒斥他的无礼——反正她在他面前已经跌过跤也发过火了,破坏形象不差这一次;又反正她明天就要回台湾了,两人再也不会有交集——但手中突然被他塞入一朵盛开的红玫瑰,她顿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鲜花赠美人。”凌彻微笑道。
“哪来的花?”她微微蹙眉。其实更令她迷惘的是,红玫瑰的花语……
“来处比心意重要吗?”他不答反问。
她的心慌意乱,凌彻全看在眼里。这女孩已经陷入自己的迷思中,连他吩咐司机停车、下车买了玫瑰,她都没有察觉。
“我不奢望你能给我一个道别吻,为我们的邂逅画下完美的句点。”
凌彻盯着她在月光下更显娇嫩欲滴的唇瓣,粉红玫瑰般的柔和色泽,仿佛也隐隐散发着诱人香气。
很有自知之明。央筱筱在心中附议。
“所以,我给你。”
话声甫落,阳刚的男性气息罩住了她,她心头一颤,才想出声抗拒,微启的唇瓣就被他牢牢吻住——
这个道别吻,虽然只是个轻轻衔吮着她唇瓣的轻吻,却蛮肆着一股坚定而强烈的男性气息,就像他的人,轻而易举霸占她所有呼吸与知觉。
接吻的时间不到三秒,她却觉得犹如过了一世纪那么长、那么令人悸荡,直到他的薄唇抽离,她才蓦然意识到这是她的初吻,而她的初吻居然不是交给她的未婚夫唐惇!
一脸震惊的央筱筱几乎是落荒而逃,不知道身后一双精芒内敛的黑眸,冷睨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迸射出撒旦般的冷冷蔑笑。
小羔羊的仓皇无助,正是恶狼所满意的表现。
因为,她愈慌乱,就表示他对她造成的影响愈剧烈。
他,让她彻底记住他了。
接下来,他会留给她饱尝惶恐与迷惘的时间。
直到他与她的下一次“巧遇”……
第四章
周末下午,一间以天主教会名义创设的育幼院内,所有义工与小朋友们,正在为即将来到的耶诞节作应景布置,里里外外被各式装饰品装点得温馨可爱。
“筱筱、筱筱?”
“嗯?”央筱筱在某个声音不知叫唤了多久后,总算回过神来。
“你在发呆呀,我叫了你好多次欸!”正在装饰圣诞树的孟悦柔,好奇地看着好朋友。孟悦柔在育幼院长大,两年前结识加入义工行列的央筱筱,孟悦柔开朗活泼,央筱筱恬静温柔,两人却很聊得来,成为无话不谈的手帕交。
“呃、没有,只是忽然想到某件事。”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工作时不由自主想起那个人,央筱筱心中微微一惊,手中的麋鹿吊饰不小心掉在地上。
“筱筱,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孟悦柔替她捡了起来,清秀小脸凑到筱筱面前。
“我很好……”她闪避道,作势忙碌,拿回好友手中的小麋鹿,踮起脚尖,将小麋鹿挂在圣诞树上。
果然不对劲。
“才怪,你从法国回来以后,常常这样魂不守舍的。发生了什么事吗?”孟悦柔锲而不舍问。
“我……”真的有像悦柔形容的那样吗?!
“你是不是突然开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如想像中,乐意接受这桩婚姻和那个无趣的未婚夫?”
“悦柔,唐惇并不是……”
“他并不是无趣,而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孟悦柔没好气地接话。“礼貌到订婚三年来对自己的未婚妻都没有逾矩的行为,连搂抱或接吻都不曾。”她猜那种男人不是性无能,不然就是同性恋,再不然就根本不爱筱筱。
只不过,基于站在真正关心朋友的立场,这些话她都对筱筱说过了,而筱筱也明知这桩婚姻是商业联姻,却没有丝毫抗拒的意思,仍然为父母及未婚夫说话。既然当事人都认命了,她若是再多言,好像就成了怂恿筱筱不孝的小人。
唉,只能说,朋友有时候真的很难当!
“唐惇只是尊重我,况且,我们之间的感情还不到那种程度……”婚后,自然就会不一样了……吧?
央筱筱被心中浮现的问号,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样,她以前从来不曾怀疑这一点的呀,为什么现在竟然……
孟悦柔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好,就依你,他就是因为太尊重你,才放任你们的感情在三年之间没有显著进展。”
“也许是因为两人相隔两地的关系……”不光是唐惇,她何尝不也是如此,一直以来对彼此的关系没有要求、没有质疑。可是,她真的安于现状吗?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开始迷惘,心情为什么无法像以前一样平静洒脱,心底总有道声音,催促着她去找出答案。
但,她到底该寻找什么?又该从何找起?
“筱筱,”孟悦柔正色道。“你坚信感情是可以婚后培养的信念,我不否认,商场的人情世故、利益策略我不懂,没有资格评论什么。你就快结婚了,我对你未婚夫说过的那些“坏话”,你都可以当成玩笑。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结婚之后要过得快乐。”
“谢谢你,悦柔。”央筱筱感动一笑。
“不要谢我,我到现在还不赞成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孟悦柔故作不悦,双手插腰,别开小脸,没两秒又一脸好奇地转了回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法国之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艳遇吗?”
提起法国之行,央筱筱明显又陷入某种迷离不安的情愫中。
“筱筱,你说话呀。”孟悦柔有点担心了。
“我觉得……心好乱。”面对好朋友关怀的眼神,央筱筱无法继续佯装若无其事,她真的需要一个倾听的同伴。
看吧,她就知道筱筱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孟悦柔将筱筱拉到屋子角落,鼓励道:“你说说看,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于是乎,央筱筱将邂逅凌彻的前因后果照实托了出来。
孟悦柔愈听,嘴巴张得愈大。
真被她猜对了,是艳遇,而且似乎还是一发不可收拾的那种。
最后,孟悦柔复杂地看着好友,口吻冷静地下了一个结论——
“筱筱,你对他动心了。”
“你还OK吧,筱筱?”与央筱筱并肩走出餐馆的孟悦柔,关心地问。
自从她说出那个结论后,筱筱一直就是这副愁眉不展的凝重模样,连她们在育幼院附近找了一家餐馆吃完了晚餐,筱筱还是这个样子。
看来,她的结论对筱筱来说是个打击,对她而言,又何尝轻松!
唉!她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