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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可以把一向沉稳的唐毅攻得无力招架,这种机会怎么可以白白放过呢?谁叫唐毅居然连他这个好友都瞒,真是太不够意思了!要不是这次在当事人路羽晨面前当场提起,恐怕他还依然绕着这个毫无头绪的指示,苦苦思考到老呢!
“卡斯比亚不是人工种植的吗?怎么会长在山壁上?”路羽晨听得一头雾水。而且这附近有峭壁悬崖吗?怎么她在这里住了一年多都不知道。
“你有所不知,阳明山上的‘卡斯比亚’是独一无二的品种,而且它有点笨……还是应该算迟钝?”方擎盯着路羽晨看了好一会儿,决定归类到迟钝。“如果唐毅想要靠近摘下,要是循序渐近也还无所谓,因为它很钝嘛!一下子就手到擒来;但是如果唐毅太过莽撞啊,就算是只在咫尺、近水楼台,也会被溜走……”
“方擎!”表情阴郁的唐毅见他愈说愈不像话,随即低声斥喝。
凡事还是适可而止的好。在看到唐毅那脸色不善几近爆发的情形下,方擎笑笑,决定先暂时放他一马。不然,要是惹火了从未爆发过的活火山,那后果可就不是他所能承担的了。
“我闭嘴,听从方才路小姐的劝告,去整理仪容。你们慢慢聊啊!”方擎优雅地行了个西洋标准式的礼,然后一溜烟地跑上楼去。一路上,还为了作弄唐毅得逞而开怀不已。
那个被他说得满腹疑问的“卡斯比亚”,就交给唐毅去负责吧!方擎吹着口哨,愉悦地甩着手上的毛巾,往浴室走去。
“别理他,他说的话十句有八句不能信的。”唐毅轻咳一声,开始挽救方擎为他捅下的楼子。
别怪他抹黑了方擎的人格,谁叫方擎先罔顾朋友道义,也就休得怪他为了保护自己而牺牲朋友了!唐毅看了楼梯口一眼,庆幸方擎已先跑上楼去了。
“难怪他所形容的地方都不像阳明山,害我自高兴一场。”路羽晨撇撇嘴,俏脸因失望而暗沉下来。
唐毅心里闪过不舍,将惹出祸端的方擎在心里暗骂了一顿,谁叫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突然心底有股熊然焚烧的冲动想握住她的手,却又强自忍下。
“以后别再做出那种事了。”唐毅顿了顿,低低开口。
唐毅的话让路羽晨一时之间摸不着头绪,在脑筋转了几圈后才明白,原来他说的是攻击方擎的那件事。
“我又不是故意要丢脸的。”路羽晨委屈地辩解,唐毅语意中的不悦让她觉得心好病,好像在鄙视她似的……
看着她那张瞬间泛红的小脸,唐毅心一紧。她误会了!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唐毅开口轻斥。“我指的是你的保护欲。”
“我怕你危险啊!”她只是一心一意不想让他受到伤害,这样也有错?路羽晨不服气地看着他,一脸理直气壮。
“还记得六年级时,有一次你抢救不及的情形?”唐毅提醒,企图唤回她的记忆。
路羽晨为之语塞。怎么不记得?有一次总是考第一名的唐毅被其他同学围住,那时她接到消息时已经太迟,等赶到时,发现唐毅除了一点不得事的小伤之外,好端端地站在中央拍拍衣上的灰尘,而其他企图伤害他的人全躺在地上哀嚎。
路羽晨才发觉,原来之前她所做的都只是强出头,班门弄斧罢了。唐毅不用浑身带伤、不用打得一身狼狈,就可以云淡风清地解决一切。
“我想出一臂之力嘛!”路羽晨呐呐地说,顿生的挫折感让她好沮丧。
“你总是这么奋不顾身,每次有事发生时你就将我护在你的身后,你有没有衡量过自己的力量?凭着你这柔弱的身子,怎么去承担一切?”
“我有这个能力的!”路羽展抗议。唐毅怎么可以这么瞧不起她?虽然她的体形是瘦了点,但小时候打起架来她每次都赢的。
她的话让唐毅挫败得发怒,她不明白在她身后的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看着眼前矮他半颗头的她,他很无力地发觉:在她眼中,他只是个长不大的弟弟,他所付出的努力不曾让他的地位有所更动过。
心头的愤怒让他下了决定,他今天要让她正视事实——他不是那个一直被她认为要收纳在羽翼下的唐毅!
“有什么能力?你连我这只手都挣不开,还想保护我?”唐毅横过茶几攫住她置于膝上的手,隐隐使力。
“谁说我挣不开?”为了巩固自己的立场,路羽晨用力往回拉。然而他的箍握稳得像钢臂一般,尽管她再怎么使力,他依然不动分毫。
路羽晨挣得满脸通红,比起唐毅那毫无变化的阴芬表情,很显然地胜负已经揭晓。而倔强的她,力气都已用尽,依然不肯轻言服输,还在伺机挽回颓势。
“不比了。”唐毅突然把手松开,因为他看到在他的使力之下,路羽晨原本白皙无暇的手腕,被勒出了一圈又一圈的红痕。
该死的她,竟不会喊疼!唐毅起身就走,他不敢再看她,怕克制不了的柔情会促使他将路羽晨纳人怀抱。
“我还没认输呢!”不知唐毅心理变化的路羽晨见他要走,急忙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去。
盯着那覆在他手上的雪白柔荑,唐毅只觉胸口室门得无法呼吸。她要折磨他多久?她用她的纯,用她对他的好,毫无心机地将他残酷撕裂!他看着她,轻柔地将她的手反执,缓缓地用指腹轻轻摩掌她的掌心,感受她的柔软……
唐毅的触摸不同于方才的角力相向,他的温热仿佛隐含着魔力,点燃了路羽晨体内的情潮;那夹带着撼动的电流,让路羽晨浑身一震!
这种从胸口泛出的悸动好怪异、好陌生,让她心底发慌。为何唐毅的触碰会让她心跳加快、口干舌燥?
在瞬间,路羽晨煞白了脸,为了自己的怪异反应——
他是她的弟弟啊!
她猛然抽回手,双手背在身后,反射性地退了一大步。一抬头望进唐毅的眼眸,那眼中怔愣的神色让她胸口一紧,暗斥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突兀的举动?
静默的尴尬弥漫在两人之间,气氛凝窒得化不开。
唐毅低头望着自己顿失掌握的手,她的防备残忍得让他无力招架。低垂的眼睫遮挡了他被狠狠伤过的痛楚。他怎能怪她?先做出侵犯举动的人是他!
“你挣开了。”唐毅双手一摊,轻松笑道,再次睁开的瞳眸已回复到往常的冷静。“能力不减当年啊!”
路羽晨并没有这种泰然自若的本事,她只能呆滞地看着唐毅隐藏自己的情绪,却没有察觉她那惶然的眼神反而更加伤人。
“我先回房了。”她的眼神让他的面具龟裂,他发觉,他已无法再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只能在一切假象崩溃之前,迅速逃离她的视线。
路羽晨怔怔地望着唐毅上楼的背影,他的力量。他的气质,都已不同于她脑中多年前的形象,他让她明白了他已成为男人的事实,但她却不明白,心中那股莫名让她想要掉泪的酸楚,到底所为何来?
第七章
薄曙露出第一道光,衬着一片淡雾,此时的阳明山带着另一种若隐若现的柔美,在清晨阳光乍现时,一辆白色房车驶下了阳明山。
坐在驾驶座旁的方擎,盯着窗上剃去胡子的倒影,忍不住用手轻抚着下颔。在刚果因为没有器具的关系,不知不觉地这把胡子也留了两、三个月,现在就这么剃去,倒还真有点不习惯。
窗上倒影映出另一张脸色沉郁的侧脸。看唐毅那满是阴霾的模样,该不会是他昨天玩得太过火,反而弄巧成拙了吧?
方擎顺顺那束在脑后的长发,眼球迅速转着,考虑着该怎么开口。要开门见山、单刀直人呢?还是迂回曲折、旁敲侧击好呢?
“现在赶到桃园,会不会影响到你的课?”想了想,还是最基本的寒喧保险些。方擎双手枕在脑后,一面说,一面偷偷瞄着唐毅的反应。
“我上午没课。”唐毅面无表情地答道,方向盘一转,绕过一个山弯。
方擎拉住把手,稳住因离心力而偏斜的身子。一句话,就把他的开场白给打断了。方擎叹了口气,决定还是直接开口算了。
“昨天我上楼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连接风的晚宴都吃得气氛沉重。毅,你虽然寡言,但还不至于不苟言笑,至少昨天刚见面时就不是如此。”方擎干脆转头直接看向唐毅。“是我闹得太过火了吗?”
唐毅依然保持一贯的沉默,那张死气沉沉的脸让方擎不禁为之气结,在他决定放弃时,唐毅终于开口。
“不,不是你的错,问题本身就存在着。”唐毅语重心长道。
“定位问题?”方擎收起开玩笑的轻松,顿了下,问道。
“嗯。”唐毅点点头,勾起的唇畔含着自嘲苦涩。“你没有发觉吗?在她心目中,我永远是需要她保护的弟弟,不管事实是不是如此,我的行为都被她的认定所设限,怎么也走不出她为我画下的范围。我每迈出一步,她就用她的防护将我又圈退一步;她只专心一志地把我困在弟弟的角色中,却对我的改变、我的感情视而不见。”
才比她晚出生一个月,他就输在这一个月的差距上!唐毅紧抓住方向盘,修长的指节泛白,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着。他不在乎世俗的说法,何谓女比男长?年龄对他而言根本毫无影响。
但他只在意一个关键——路羽晨——她就是局限了他所有一切的主要关键,逼他收敛了所有放肆的占有欲望;他过于在乎她的想法,怕她害怕世俗,害怕那有名无实的姊弟称谓;为了她,他不得不向刻板的礼教低头,改采循序渐进的方式。只是他发觉,这进展缓慢的方式已几乎将他的耐心消磨殆尽了。
“你何不把这看成是爱情的关怀?有时保护欲并不只针对亲人才会发生,如同男人对女人所兴起的保护心态,相对的,女人也会对男人有同样的想法。”方擎看了他一眼,说出他的看法。“只是女人处于弱势地位,所以表现并不明显,大部分的女人都只能用紧迫盯人来发泄她们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保护欲。”
“你的意思是?”唐毅心念一动,斜睨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回前方道路上。
‘称的‘卡斯比亚’是坚强的,她有足够的能力将她的保护欲完全表现,只是有没有用……看我现在还好端端地准备前往阿拉伯,就可以知道了。”提到她的能力,方擎还是忍不住把昨天遭到攻击的惨况拿出来椰榆一下。
回想到昨天那幕坐垫由四面八方打来的情景,他就不禁觉得好笑。方擎又瞄了唐毅一眼,果然那原本紧绷的脸也染上了几许笑意。
“我该为了这个现象喝采吗?”现在的唐毅已经有心情说笑了。
“或许‘卡斯比亚’只是还没整清自己的想法,不然的话,你不对劲也就算了,她跟着你闹什么别扭?”在看到唐毅那一脸雨过天青、满脸笑意的模样,方擎又起了见不得人好的恶劣念头。“或许,我说的是或许而已,可能几率只有百分之一哦!”
唐毅笑看着他一眼,知道方擎只是调皮的个性犯了,对于他的泼冷水并不以为什。
“你要漂泊到什么时候?专挑人迹鲜见的地方走,不孤独吗?”唐毅淡淡扫了他一眼,眼中透着关怀。
“有时身处人群中,反而更加孤独。”方擎敛起轻佻的笑,正色道。“这个道理,你再清楚不过了。”
唐毅挑挑眉,并不答话。可不是?现在的人与人间全闭心相待,有多少人所言所行可以谓之“真”?在这样的假象中,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只要心中有情,就算是身处于广无一人的沙漠上,亦无畏孤独。”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