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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便知她已默然答应,银欢脸上挂泪,嘴却笑了开来,故作开朗地打趣道:“离开这儿也好,免得还要浪费米粮养那一大串人。”唉……可惜的是,她和小清子商量好的生意还没开张,白白错过了坑众人一笔的机会,真是好惋惜喔!
“银欢,这一、两天将重要东西收拾好,咱们得尽快离开。”低声交代,大有随时走人的打算。
“银欢明白了!”点点头,银欢心底还是有着纳闷,不禁好奇问道:“小姐,有人要追杀你吗?”见她苦笑不语,只好迳自喃喃叨念咒骂。“你这般好,竟还有人要对你不利,肯定是个没心没肝的大恶人,哪天让银欢见着了,一定帮你臭骂一顿好报仇……”
恶人?任圆闻言,唇畔不禁泛起一抹戚然绝笑……在她的生命中,“她”是穷追不舍、欲置她于死的恶人,然而在“她”的生命中,她何尝不也是一个日日折磨着“她”的恶人啊……
甫进房,窗口边的黑影让她骇了一跳,定睛细瞧,映着月光的刚毅脸庞落入眼帘,任圆这才心神暗定,迳自做着自己的事。
“这么晚了,怎么还来?”这个人老是神出鬼没地在她房间出出入入,一点都不避嫌的吗?
“闲着来溜达!”斜倚窗口边,静看她整理着一叠叠医书,越原挑起了眉梢。
溜达?在深夜?纵然不信,她倒没表示,依然一脸沉静地整理着她最重要的宝物——爹亲的亲笔医书。
捆书打包?简直像是要搬家远离似的!她心中在想什么?
“你在做什么?”眉稍越挑越高,忍不住质问。
听他发问,任圆沉默了许久,原本不想告知任何人的,只愿能悄悄离去。但不知何缘故,她总觉得应该亲自向他道别。
“我……我要离开这儿,不会回来了。”转身凝睇那张刚毅脸庞,她轻声低语。“以后别将人打进溪中了,我没法再救人的……”
离开?越原斜睨她一眼,冒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儿。“我没要走!”
“我知道!”她当然知道他没要走!现在说的是她要离开,不是吗?奇怪瞅他一记,任圆真不知他思绪怎么转的?
“所以你自然也不能离开!”波澜不兴地补上一句,缓步向前将她捆好的书册一一拆开,井然有序地又放回书柜中。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没料到他会如此,想上前阻止却又被挡下,任圆心中微恼,黛眉打了好几个结。
“自然是不让你整理行李、打包了。”接的很顺,不将她的恼怒看在眼里。
“你、你不能阻止我的。”再不离开,怕真有人寻来了。
“住得好好的,为何想走?”看出她眼底的焦急,越原反倒一脸悠闲,很有兴致问个彻底。
“不干你的事!”不愿回答,她撇开了脸。
有问题哪……莫非她想逃离什么?和白日想暗中袭击她的人有关吗?不过她应该对那件事不知情才是,还是……回来后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心生警觉?
“你——在害怕什么?”意有所指,他不轻不重地抛出一记让她愀然变色的问话。
“胡、胡说什么!我没有害怕!”回身避开他直勾人心慌的目光,嗓音有丝不稳。
呵……她确实在逃避、害怕某件事儿!眼底一沉,越原的嘴角却勾了起来。“确实!你不必害怕什么!”就算有人要她的命,也有他挡着!
“啊?”不解那话的意思,任圆却无心去深究,只想快快打发他。“夜深了,你该走了!”
“好让你有时间收拾行李吗?”懒洋洋点破她的心思。
“你……”霍地转身瞪人,她力持冷静。“越公子,我的去留与你毫不相干。”
“原。”神色一沉。他出言纠正。
“什么?”一时跟不上他突兀转开的话题,忍不住又蹙超眉。
“我说了,你得叫我原。”语气平淡提醒,却又隐含强势意味。
这人是怎么回事?此番时刻竟还有心神来纠正她称呼问题!任圆螓首轻摇,直想叹气。“你……”
话才起了头,蓦地,越原像是警觉到什么,飞快伸掌制止她出声,同时灭了烛火,抱住她往床榻上而去,整个动作在眨眼间一气呵成,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漆黑中,她只瞧得见他熠熠发亮的双眸在黑夜中闪动。“怎么……”
“嘘!有人。”倾身在她耳畔低喃提醒,薄唇无意间碰触到嫩白的小巧耳垂。
他、他又靠得这般近了!在漆黑中,一切瞧得不真切,感官反而更加敏锐。脸上、耳上不断承接着他气息的吹拂,鼻间渗入他独特而好闻的体味,不知为何,任圆本该紧张的心绪竟反而有着无法言喻的安全感,心头涌出一阵暖意……
好闻的、安心的、就像……就像爹爹的味道……
令人怀思的氛围,霎时间让她恍了神,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回忆,瞬间宛如回到小女孩时代,褪去了平日的冷然,藕臂紧圈上他腰,单薄娇躯窝靠在宽厚胸怀中,清泪不由自主地落下。
“爹,圆儿好想您……您为何不让圆儿也把这条命给她,好让圆儿黄泉路上陪您呢?圆儿好累……好累了……”恍如说梦话似的低泣呢喃,泪珠儿浸湿了胸襟前的那块衣衫。
爹?乍闻她低唤,越原差点没铁青着脸跳起来再次纠正,可却在听到紧接着的泣诉言词,他蓦然沉了下来。
她话中的那个“他”是谁?为何要把命给“他”?这女人竟然有厌世的念头,真是令人……令人恼怒!
幸好白日林间发生的事儿让他有了警觉,猜测欲取她命的那方人马,极可能会在今晚下手,以求速战速决,这才特意来这儿候着,否则她岂不得偿所愿,洗净脖子等着人来要命?
突如其来的怒气让他双臂一紧,狠狠将她纳在怀中,阴森的眼往屋顶一瞥……有八人,武功不错,行动无声,不过……哼!就算压低了气息,还是瞒不过他的耳的!
敢前来要人命,就得有被人要命的准备!咧开森森寒笑,他打算大开杀戒了。
“啊!”因他紧抱而些微吃疼,任圆总算回了神,这才惊觉自己抱着掉泪的不是爹亲,而是越原啊!
看来是神智清醒了!黑暗中,越原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眸将一切都瞧得清清楚楚,就连她最细微的神情变化也逃不过他的眼,当下伸出修长食指触上粉唇,示意她安静。
总算忆起当前状况,又警觉自己方才的失态,她轻点螓首表示明白,藕臂亦悄悄收回,心中微感羞赧。
黑暗中,时间悄悄流逝,屋顶上的夜袭者悄然无声,仿佛在等待屋内人熟睡。而房内的两人亦屏息无言,两对湛然的眼相互凝视,眸光流转着复杂、奇特的陌生情愫。
喀啦!岑寂中,屋顶上蓦地传来一道极轻、极小的声响,若无细听,是无法察觉的。
来了!泛起冷笑,越原眸光一敛,将任圆安护在身后床榻上,这才缓缓地起身守在床前。
好森寒的神情,是他从未展现给她看的一面。若是他对上门求剑或要求比武的人都是这般模样,那就难怪她救起来的人通常一身凄惨狼狈,有些只剩一口气没踏进棺材了。
在这紧张时刻,任圆竟只是怔怔瞅望着他,没多余的心思去想屋顶上的人深夜潜伏,究竟有何目的?
行动灵巧俐落,一抹黑影鬼鬼祟祟由窗口翻身而入,才站定往床榻瞧去,没想到却撞入一双精光湛亮的寒冽眼眸。
黑影一呆,随即明白自己等人行动已被掌握,当下手握长剑挥舞而来,出招之迅捷、狠戾摆明是要直取人命的。
找死!越原残笑,不避反欺身逼近,不知以何手法竟瞬间将黑衣蒙面人手上长剑夺下,同时右掌推出,看似慢、实则快的一掌打中对方胸口。
“哇——”临死前的一声惨叫,黑衣蒙面人如断线风筝,将竹屋撞破一个大洞,瘫倒在屋外地上,已然死绝。
“发生何事?”
“怎么会有惨叫声……”
“糟!好像是任丫头那儿传来的……”
突如其来的惨叫惊醒了医堂草屋内的众人,只要还能动的,大家纷纷飞窜而出,朝竹屋奔来……
情况不妙!退!
屋顶上剩余的七名黑衣蒙面人在变故一发生时,默契十足的以眼神示意,当下便要撤离。只是在众江湖人士眼皮子底下,想脱逃哪有这么容易,马上就被人给发现了。
“在屋顶上!”有人眼尖,马上喊了出来。
“围上去,看是何方毛贼敢来这儿放肆,找任丫头麻烦?”其余众人异口同声大叫,不让黑衣人有窜逃的机会,一窝蜂全围上去了。
霎时间,刀光剑影,此起彼落,兵器互击铿锵声与叱喝喊叫声交杂传出,不绝于耳。
而另一方面,越原早已护着任圆离开竹屋,退至一旁安全之处观战。
是她!是她的人寻来了……白着一张仓皇的脸蛋,任圆看着正在打杀的黑衣人,忍不住发颤的瘦弱身躯,若不是越原在旁撑着,早已瘫软在地。
还以为,还以为自己尚有几日的时间可准备,逃离追杀,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便寻来了……不行!她得离开!她得遵守与爹爹的约定,绝不……绝不将这条命赔给“她”……
“我……我得走……我得离开这儿……现在就得走……”捂着嘴,她发颤不已,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爹爹要我答应……不将命给她……我答应爹爹了……”
越原不清楚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只是见她神情狂乱,胸口不禁一紧,健臂一揽,将她牢牢拥在怀里。
“不许你走!有我在,你这条命没人要得走……”低声咆哮,意图吼醒她的神智。
“没、没人要得走?”心神一震,狂乱神态消褪,眼神逐渐清明,抬眸缓缓对上他。
“是!没人要得走!”坚定眼神直勾勾盯着她,语气坚决、毫不迟疑。“谁想要你的命,得先跨过我越某人的尸首!”
“为、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如此坚决说出这种……这追种宛如生死相守、不离不弃的承诺?他是什么意思、什么心思啊?
“因为——你这条命我要了!”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她粉唇上重重落下一吻,沉声威胁。“你这条命只能给我,不许胡乱赔给人!”哼!既然她有厌世之意,那么他就来索命,她不想要自己这条小命,他要!
“你……”什么叫做她这条命他要了?任圆呆愕,不解他是何意,正想问个明白时,竹屋那方蓦地传来惊呼声——
“糟!小心毛贼自尽,至少得留下一个活口!”有人见黑衣人无法突围,竟凶残的自绝而亡,连忙出声大喊,提醒他人要逮下活口才行。
可惜警告太慢,黑衣人默契十足,在第一个自绝而亡后,剩余之人亦纷纷效尤。在众人还来不及阻止下,已一个接着一个倒地,眨眼间,已全部死绝。
“搞什么?哪个组织的,如此视死如归?”远远的就听见“疯老丐”气急败坏地大呼小叫。
“过去瞧瞧!”拉着她往人群而去,心知她不可能透露消息,越原想由黑衣人尸体上找出线索。
围着黑衣人尸首的江湖人士本来还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却在瞧见他们两人一起走来时,全都瞪大了眼珠子。
“姓越的,你怎会在这儿?”“酒肉和尚”率先发难。
“没错!这么晚了,你怎还和任丫头在一起?你还顾不顾丫头的闺誉啊?”
“疯老丐”声援,万分不解怎么今夜里出事,他就那么凑巧的也在?
冷瞟众人一记,越原根本不想与他们多废话。若非今夜他惊觉来任圆房间守着,她早在这一群人的眼皮子底下让人给杀了。
哼!亏她还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