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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过了两天,距离高考还有三天时间,杜临已经平静下来,他理智地分析了一下,觉得就算考出个高分,就他那个艺术排名,也够呛能进去。
今年艺考成绩发布结束,他只等来了一个过关证,不得不说是走了狗屎运。
他正打算破罐子破摔的时候,王静美领回家一个男孩子,那孩子一脸生涩的模样,很普通的衣着,拘谨的举止,杜临以为是哪里来的亲戚,结果王静美把人交给他:“这是小莘,这两天带人玩玩,快考试了,都放松放松。
杜祥斌这几天也不外出了,把公司的事儿能推就推了,一心一意在家陪儿子高考。
直到跟人处了一天了,杜临才反应过来,这人是爸妈给找的替考。
杜临激动了,心里的热血又沸腾起来,他突然莫名的感激涕零,觉得爸妈待他极好,没有打算不管他。
可乐极生悲的是,小莘那孩子胆子小,虽说是年级前十的成绩,可一听说是做人枪手这种“违法”的事,他就有点退缩:“叔叔阿姨,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我爸妈还指望我呢……”
于是家里乱了套,王静美和杜祥斌轮流给人做思想工作,甚至还半威胁地说出半年前已经交付了定金,现在不能反悔。杜临扒在门缝边上朝客厅里偷看着,心想原来老早就准备好了,不早点告诉他,害他抑郁了那么长时间。
最后小莘勉强答应了,杜祥斌拍着胸脯保证不出事儿,就算出了事也是杜临倒霉,不关他事儿,一切都安排好了。
杜临一颗心七上八下,这才深切体会到有求于人的难处,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如果今年考上了,以后就好好学习,再也不这样搞了,心虚的难受。
正式考试那天,杜家全家上阵,甚至杜临的舅舅和小叔也来了,舅舅是税务局的,不懂这些,来了也就是瞎转转,小叔是美术老师,杜临刚上高一的时候他也大学刚毕业,去了二中教高二,比杜临高一级。
设立考场的学校门口停了一排溜的私家车,都是送学生的,王静美和弟弟王哲站在远处不住地瞧考场大门口,俩人都不懂这其中的道道,看也是白看,只能是干着急。
杜临和小莘坐在车里,杜临手里拿着饼干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他有点食不下咽,可就是忍不住想干点什么,小莘有点紧张,坐立难安的。
杜祥斌看了看跟弟弟说:“靠谱不?怎么这么胆小。”
杜祥林说:“老同学给找的,他班上的学生都是年级前一百名的,只要塞进去,能做完卷子就没事。”
“别到时候给我来个怯场!那就坑死临临了。”
“不会,高考难免是要紧张点的。”
兄弟俩正说着,王哲小跑过来,跟姐夫说:“我见人都开始进场了,临临呢?让他也准备准备吧。”
杜祥林说:“不急,再等等,看看形势。”
远处几辆私家车也有人开始下车观望。
形势有些不妙,因为之前本市作弊风太过严重,在国家开始严打作弊的期间还顶风作案,有些人眼红就打了举报电话,这下可好,上面省里的教育厅下来人专门监控本市的艺术生考场。
门口有武装部队的武警拿着检测仪对考生进行体测,进考场大楼的门口还设有三台指纹机,省教育厅的人搬着凳子就坐在入口处。
过了一会儿,距离考试还有半小时的时间,杜祥林皱紧了眉头,扔掉手里的烟,走过去拉开车门,“临临,第一场你得自己考了,今年有点严,第一门考语文,这个你自己尽力,东西收好了吗?”
“收好了……”杜临麻木地走下车,把另一手准备的用来发答案的电子表塞进鞋底,有些膈脚,好在进了校门就没事了,兜里还装着两个白色纸包,里面分别装了一千块钱,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的。
前一晚杜祥林已经教他怎么给了,要用手捂住拍在桌子上,然后慢慢推到桌子前面,白包的意义就是红包,只是红包太抢眼,这样摄像头里的内容也就无非是老师没收作弊纸条而已。
杜临没想到还有这么讲究的事,于是越发的打从心底厌恶高考,好在只有三天,三天过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第五章
上午第一场考试,有惊无险,准备的钱没用上,只是电子表上的答案没有发完全,而且题目错乱,最后还是杜临自己做完的,语文他还是不至于一窍不通的。并且一直到考完才知道这次形势只是“外严内松”。
下午考数学,数学是打死也不会,中午杜家就没回家,连午饭都没吃,他们根据上午的形势马上想到一个对策,就是提前把人送进去。
于是杜祥林过去跟保卫科的人套近乎,那人也是见过世面的,几句好话加一个丰厚的红包就让他豁出去了。
杜临被带到保卫科旁边那个狭小的房间里,他意外地看到了李非,这几天他给李非打过电话,问过他打算怎么搞,结果李非在那边说自己不找替考了,自己上阵,后来再打过去就是关机了。
现在两个人在这里相遇,说不尴尬是骗人的,杜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一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李非也带了个男孩子,那男孩竟然和小莘是同学,两人一处倒也壮胆了。
一会儿又进来几个人,最后外面开过来一辆面包车,保卫科的那个人把考生留下带着枪手们出门,把人安全塞进车里,然后校门大开,面包车缓缓驶进校园。
等到进考场的时间,杜临他们赶紧过去排队先进行体测,顺利进入校园之后,找到教学楼后面那个坏掉的卷帘门,几人迅速地钻了进去,四楼有个办公室,就是枪手们事先藏进去躲避清场的地方,这其中也安排了人给他们在外面上锁。现在杜临他们就是要赶在别人进场前快一步把人放出来。
李非自有些哆嗦的杜临手里拿过钥匙,沉稳地打开办公室的门,镇定地对里面的人说:“别紧张!好好考试!没事的!”
里面的人竟然像受了鼓舞般纷纷点头,杜临他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放出来人锁上门之后,几人四散而开,杜临没个主心骨,傻呆呆的不知往哪里去,最后还是小莘推了他一把:“你快点出去给我递考试的东西!”
杜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匆匆下楼,出门经过验指纹的地方是要先检查一遍证件的,杜临面对省教育厅的监督员的盘问随口扯谎说上厕所,然后带着证件悄悄来到侧门处,侧门是关着的,他隔着窗户跟里面的小莘打了个手势,小莘会意地等在门后,杜临走到门前看了看到处都是考生的校园,心里有点急躁地蹲在了台阶上,寻找时机。
他眼尖地看到李非已经由保卫科的人带出去了,他再不走,恐怕就要错过时机了,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他四顾发现没人注意这边,于是把证件拍在地面上快速地从门缝底下推进去,小莘拍了拍门表示已经收到,杜临跳下台阶,迅速地自人群中找到保卫科的那个人,那人也看到了他,低喝道:“快点跟上。”
杜临既兴奋又紧张地跟在他后面,出门时遇到武警盘问,那人说:“他证件丢了,出去找证件。”
这时也是巧,门口有辆面包车鸣喇叭,武警闪到一边让道,背后有只手及时地推了杜临一把,他懵懂地走了两步,面包车刚好进门挡住了他的身影,那边杜祥林手臂一伸就把侄子给拽出来了,两人脚步不停地往前走,直到把人带到自家车前。
杜祥斌问:“进去了?”
杜临点点头。
杜祥林擦擦汗,说:“临临走运,刚才进门的是二中的车,里面是年级组长,他认得临临,专门停了停。”
杜祥斌点点头:“事后该请的都得请。”
第二天考文综和外语,这个是小莘的强项,监管渐渐松懈下来,小莘很顺利地就进去了。
六月的天气还是很热的,杜临坐在车里吹空调,心情复杂又浮躁。
小叔和舅舅在路边的树底下不知聊些什么,杜祥斌和王静美望眼欲穿地紧盯着校门口。
晚上吃饭的时候,小莘突然说证件被一个女的拿走了。
杜祥斌和杜祥林面面相窥,问起缘由,小莘也说不清楚,就说看了证件后就拿走了。
兄弟俩立刻丢下筷子出门,王哲原本也要跟着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杜祥林头也不回地推了他一把:“吃你的饭,别瞎凑热闹,你不懂。”
再回来的时候证件已经要到了,杜临忍不住问:“花了多少钱?”
杜祥斌朝儿子露出一个笑脸:“这你不用管,明天好好考试。”
第三天就剩下一门只有六十分的小科了,这个杜临亲自去考,也顺利完成了。
高考总算结束了。
王静美在外面给小莘塞钱,又说了几句,把人给送走了。
杜临经历了这场特殊的高考,心理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在他过去十几年安逸的生活中,再没有比从碗里吃出一条毛毛虫更惊险的事了,这场高考充斥了金钱、谎言、人脉、现实等等,复杂得让杜临感到自己的渺小。
他以前还期待着快点长大,现在他发现被当做一个孩子的感觉竟是那么好,什么事都不用自己去操心的。
一直到人生中唯一漫长的暑假开始了一周之后,他才渐渐回过味来,高中时代,就这么过去了。
经历一件事并不能让人一下子成长起来,尤其是杜临这种被家人护着、托着,万事有爸妈的,他没过几天就开始活跃起来,想喊几个朋友出来玩玩,结果给孙剑打电话被告之出门旅游了,经过李非那事他也不想叫李煦。
胡乱地点着鼠标,看到刘乔睿的头像亮着,忍不住点击。
杜临:小师傅,干嘛呢?
刘乔睿:单机中……有事电话联系【自动回复】
杜临:那你干嘛不隐身?!
刘乔睿:上来透透气。
杜临:……
杜临:你是有多憋屈啊
刘乔睿:好多年没上过线了。
杜临:……麻花藤居然没没收你的账号!
刘乔睿:……一直隐身
杜临:你可以一句话说完的……
刘乔睿:哦……
静默了一分钟。
杜临:你暑假在干嘛?
刘乔睿:考驾照
杜临:驾照?
刘乔睿:嗯
杜临:!!那我也去!你在哪报的名?
刘乔睿:鸿运
杜临:!!!好名字!我也去那边报名!
刘乔睿:……
当晚杜临就给爸妈说了要考驾照的事,杜祥斌说:“你还未成年,不能考驾照的。”
杜临说:“什么啊!你们总说我都十j□j了,怎么还没成年!”
王静美噗嗤笑出来:“说你十j□j还真十j□j啊!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说的你,把你说大了就是让你知道害臊,这么大了一点也不听话,小毛孩子,你十一月份的生日,等过了再说吧。”
“啊!!怎么那么严啊,提前学行不行?”
王静美一瞪眼:“驾校你家开的?说风就是雨,等一年能怎样!大学毕了业再考还不迟呢!”
杜临顿时蔫了,跑回房间给刘乔睿打电话。
“喂小师傅,我不能学了,我还未成年。”杜临有气无力地说。
“嗯,下年再考也可以的。”刘乔睿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听着有哗啦啦的水声。
“你在做什么啊?”他忍不住问,似乎他每次都要问这句,但刘乔睿从来没正面回答过他。
“在给鱼缸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