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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子仿佛更加深邃,忽然低喃道:“还好你是个男人,否则朕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她听到自己的心在狂跳,嘴巴不受控制地问:“圣上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朕不喜欢女人太聪明,那会让朕很不舒服,但是……”
“什么?”她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了。
“你真的让朕很惶惑,”他的手指就按在她的唇角不动,然而那里的热度似乎越来越高,“即使是女人,都没有像你这样,让朕生出这么多愿意亲近的感觉。童倾故,上天把你带到朕的身边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微臣帮助圣上。”
“仅仅于此吗?为什么朕觉得好像不是?”皇甫夜凝著眉,望著她白皙柔嫩的面庞,和他拇指边那一点嫣红润泽的唇瓣,他必须强烈克制自己,才不让他的那份“亲近之情”演变成跨越常情的“肌肤之亲”。毕竟童倾故是个男人,而他又怎么可能去吻一个男人的嘴?
“圣上,几位贵人到了。”
太监的声音将他们的神智拉回,顾青彤迅速退后一步,挣脱了他手指的禁锢,但是她不确定殿外走进的那几个人是否看到了他们刚才的动作。
皇甫夜露出笑容,“既然要庆毓坊给你做衣服,所以就一并给她们做了。庆毓坊的人呢?让他们来量尺寸吧。”
许娉婷笑盈盈地说:“臣妾早听说庆毓坊的衣服好,但是我爹从不许我穿那些衣服,说浪费银子。”
“在朕这里,朕当然要让你们穿最美的衣服。”皇甫夜毫不避嫌地搂了搂许娉婷的腰肢,让她受宠若惊地绽开笑颜,一直笑个不停。
张月薇静静地走到顾青彤面前,深深地望著她,那眼神让顾青彤非常不安。“听说童大人昨夜受伤了?现在如何?”
“已经没事了,多谢贵人为微臣操心。”她欠身致谢。
“童大人是国家栋梁,圣上非常倚重您,本宫以后也许也有求于大人的时候,到时候还请大人多关照。”
“娘娘言重了,微臣愧不敢当。”
张月薇的目光闪烁,“童大人让本宫一直觉得很面熟,不知道童大人是否有姊妹?”
顾青彤心头猛跳了几下,但她还是抬起头,迎视著张月薇的目光,微微一笑,“微臣孑然一身,大概娘娘记错了。”
“是吗?也许吧。”张月薇侧目看著正依偎在皇甫夜身边低声轻语的苏秀雅,忽然转移了话题,“苏贵人实在是人间绝色,身为女子,大概再也无人能在容貌上超过苏贵人了。”
顾青彤一怔,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和自己说这些。
“做臣子和做帝妃大概都一样,若想得到帝王的垂青,便要另辟蹊径,对不对?”
张月薇好似了然的询问眼神让顾青彤陡然紧张起来。
她不该低估张月薇。这是一个在京中颇有才名的女子,也许徒有美貌的苏秀雅和个性直率的许娉婷都是头脑简单之辈,但是张月薇却与她们完全不同。
莫非被她认出了自己?但是她却选择了暂时的沉默?
顾青彤沉吟片刻,也微笑道:“娘娘是聪颖之人,微臣比不上娘娘万一。”
“大人不要太自谦,也许日后大人会让我们每个人都刮目相看。”张月薇放下这句话便走过她身边,去和许娉婷聊天了。
不久庆毓坊的裁缝来为每个人量尺寸,顾青彤心中有所顾虑,担心被那裁缝发现自己包在厚厚冬装下的真实身材,于是不等那裁缝出手,她就随口报出自己的衣服尺寸,婉拒了裁缝的丈量。
裁缝不明就里,笑道:“童大人还是让小的量一下比较好,毕竟是做一年四季都穿的衣服,童大人又是圣上的重臣,万一做出来的衣服尺寸不合,圣上怪罪下来,小人可是担待不起。”
皇甫夜在那边看著苏秀雅选料子,听到他们的对话便插话道:“倾故,脱了你的大衣吧,庆毓坊的人只要看看你的身材就能掐算出你的尺寸,你还怕他们呵你的痒吗?”
“微臣……不习惯被人打量身材,或者近身碰触,自小如此,大概是个怪癖。”她搪塞著。
皇甫夜走过来,往地上的丝绸上掠看一圈,用脚尖踢了踢一匹湖蓝色的缎子。“给童大人就用这个色系,他不适合太张扬的颜色。衣服也不必做得太贴身,他比女人还怕羞。”
这是句戏谑的玩笑,但顾青彤明显感觉到不远处的张月薇又在用那高深莫测的眼神向她投注。
“圣上,臣妾选紫色好不好?”苏秀雅在那边娇娇柔柔地唤著皇甫夜。
他回头看了一眼,“随你,娉婷就选红色的,像她那飞扬跋扈的性子。至于月薇,月白色合适她。”
张月薇淡淡一笑,“圣上有些偏私啊。”
“哦?朕哪里偏私了?”他不解道。
“圣上为童大人选了蓝色,而蓝色不是圣上最偏爱的颜色吗?”
张月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皇甫夜怔了怔,随即笑道:“你的心思真会转,这都能扯到一块去?月薇今天在你的拜月宫等著朕,朕要给你好好讲讲穿衣用色之道,你就会明白朕其实并不偏私任何人了。”
即使张月薇向来温婉沉静,听到皇甫夜暗示今晚将要临幸她也不禁露出一丝喜色。只是她顾忌到好友许娉婷的心情,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顾青彤看到许娉婷刚才还开心的笑容立刻又黯淡下去,而她自己的心情也好像和许娉婷的笑容一起,一层层,黯淡无色。
不想让他去抱其他的女子,原来她的心也变得如此的狭隘自私,原来她并不如她想像的那样大度。
最可怕的是,原来她并不如自己坚信的那样无情,只为了谋得后位而接近他。她想要的,竟然是这么的多,这么的沉重。但是,她却越来越没有把握可以称心如意的得到这一切,因为她的心已经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这一夜傍晚时分忽然下起蒙蒙细雨,顾青彤在细雨中悄然出了宫,回到东市街的那个掩身之处。这是她要母亲临时租的一个小院子,在这里照看的就是她那位摩诃族的老家仆。
当年这位家仆因为年纪太大而离开卫家,但是一直住在京城没有远走,一生都没有嫁人的她膝下无儿无女,顾青彤就如同她的半个女儿一样,所以当顾青彤决定在外面藏身,并找人帮她掩饰身份时,这位家仆就成了她最好的选择。
今夜,她回到这里,摩诃老妇人有点惊讶地问:“小姐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您要一直住在皇宫里?”
“今夜我想回来睡。”她淡淡地说:“帮我煮点粥奇Qisuu。сom书吧,我很想喝您做的青菜白玉粥。”
老妇人脸上的皱纹因为笑容而堆得更深,“这么多年了,小姐还是那么爱喝这道粥吗?好,我这就去给您做。只是小姐可不要不开心了。”
“什么?”她有点怔愣。
“从小到大啊,小姐只要心情不好就想喝这道粥。”老妇人念叨著去了厨房。
顾青彤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她没有好好掩饰住自己黯然的神情,连老嬷嬷这么昏花的眼睛都看出了她的心情。
这道青菜白玉粥做法其实非常简单,只是用一些油菜和一点豆腐,连同大米熬煮,味道也许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正如老妇人所言,每次心情不好时,顾青彤就会想起这道粥,好像只要肚子里填饱这些粥,人就懒懒的,不愿意再动脑子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
她刚把粥碗端起来就口,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谁会来敲咱们家的门?”老妇人不解地看著顾青彤,“小姐,是你的朋友吗?”
“也许是娘来。”
“但夫人敲门是有暗号的。”老妇人的警惕性更局,“该不会是你外公那边的人吧?”
顾青彤也紧张起来,“那就不要开门。”
“可是外面的人一直在敲,如果不开门,只怕他们要闯进来。”
顾青彤叹口气,“算了,是祸躲不过,你开门好了。无论是谁要带我走,都要等我把这碗粥喝完。”
她坐下来,看著老妇人去开门,手上舀起一勺热粥,在唇边吹了吹,然后慢慢喝下。即使外面的天塌了,她也要喝完这碗粥。
有人走了进来,老妇人笑咪咪地大声说:“小……少爷,是你的客人。”
她不解地抬起头,想不通自己会有什么客人来访。
“好啊,倾故躲在这里一个人偷偷喝粥,让朕冒雨来找你。”
这熟悉的声音简直让顾青彤不由得大吃一惊,她怔怔地看著那从外面走进,挟著一身风雨的男子脱下斗篷,笑盈盈的看著她。
“朕猜你在这里,果然没有猜错。”
“圣上怎么……”
“朕怎么会来找你?先不说这个,嗯,这粥的味道好香,朕也要喝一碗。还有吗?”
“还有,老奴去盛。”老妇人很懂眼色的出屋去盛了一碗粥来,“家里的碗破,圣上只能将就著用了。”
“出宫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皇甫夜喝了一大口,“和宫里粥的味道不一样,你就是为了偷喝这粥才溜出来的吧?”
“唔……是有点想念了。可是圣上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顾青彤还是怔怔地看著他,没有缓过神来。现在他不是应该在拜月宫?
“半夜三更,突然想问问你关于摩诃族的事情,于是派人去找你,没想到你居然不在卧龙宫,问了宫门守卫,说你出宫了。倾故,你真是好大胆子,出宫也不和朕说一声。”
“微臣以为圣上今晚会很忙。”
她一语双关,惹得他大笑起来,“是啊,朕丢下张贵人,是不是又要让你说朕薄情了?不过张贵人看起来虽然懂事,但是一听说朕要找你,非要让朕等到明天早上。朕才不要听她的话,想来想去,你只可能逃到这里,干脆亲自来抓你了。”
那一瞬间,她心中涌动的情愫里肯定有感动,也有几分得意,于是她所有的愁云都从脸上散开,“圣上喝不惯这种粥的,这粥是穷人喝的,您要是喝不惯可千万不要勉强。”
“可朕看你刚才喝得挺开心的样子,难道你那碗放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他从她的碗里舀起一勺,放在嘴里尝了尝,“一样啊。那就是喝粥的心情不同,所以喝出的味道不同。”
“是的。”她点点头,为他刚才的动作动容。贵为天子,皇甫夜每次吃的都是御膳房精挑细选的食材所做的料理,自己用的饭碗也绝不会与人分享,更不会从别人碗里取用食物。这不仅是为了干净,也是为了安全,防止被人下毒。
而今他在她面前全然放下戒备,犹如家人一般亲匿,除了感动,她心中又多了一份不安。
“圣上想知道摩诃族的什么事情?”
“朕想那些摩诃族身大力足,为什么只是在东岳杂耍卖艺、做小买卖?难道他们自己不能强国强族吗?”
“摩诃族是游牧民族,没有自己的土地,所以从来都是这样走到哪里就随便赚点钱吃住,然后继续走下去。”
“如果朕把他们留住呢?”
顾青彤眨眨眼,“圣上想把他们纳为己用?”
“是啊,如果把他们组成一支军队,说不定会所向无敌。”
“是个好想法。”她思忖著,“不过圣上不要想一开始就让他们为您卖命,他们是不愿意随意被人摆弄使唤的。不如圣上颁布旨令,在东岳境内开辟一块摩诃族的专属地。给他们一块家园,教他们耕作生活,让他们慢慢融入东岳,成为东岳真正的一员,渐渐的,他们就会以东岳的荣辱为自己的荣辱,您说什么,他们就都会照做了。”
皇甫夜高兴地拍起手来,“真是好点子,朕就知道找你商量准没错。”他一时忘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