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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蓝兮还欲询问,常欢忙转话题:“师傅今日在宫中可曾碰到萧楼主?”
蓝兮面上疑色更浓:“你怎么知道我碰见了他?”
本是随口一句,蓝兮的回答却让常欢突然一个激灵,她想到诡异倾城楼,想到无辜受害的韩端,想到萧盈盈的话,再看看眼前颜俊如玉的师傅,心里猛地慌了起来,结结巴巴道:“哦,我……我早上逛街时碰见了萧盈盈姑娘,她告诉我的,那个……萧楼主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蓝兮点头:“有,他请我为他绘一幅像。”
常欢惊讶:“绘像?他愿意摘掉面具让你绘像?”
“是,不过我拒绝了。”
“还说什么了?”
“他又邀我明日去新画院看看。”
“你怎么说?”
“我说完成太后寿像后就要尽快送你回万州。”
常欢急了:“可是太后生病了我们不能走啊。”
蓝兮叹了口气:“我也觉得奇怪,拒他半个时辰后,便有人来通知我太后有恙,择日再画。他再三邀约,为师只得同意了。”
常欢腾地站起,大声道:“不能去!”
蓝兮微诧:“为何?正想着带你一同,将那销金牌还给他呢。”
常欢皱眉,吭哧道:“我不去,我讨厌他!”
蓝兮不知常欢怎的突然讨厌起那人来,略一思忖道:“那好,你不要去,把牌子给我,我明日去交还他。”
“你更不能去!”常欢吼起来。“那楼主不是个好东西!看见他我就恶心!”
蓝兮愕然,半晌道:“欢儿,不准说不雅的话,为师去那处不仅为了还牌,更需当面将师约推掉,不可不尊于人。”
常欢嘴巴嘟得老高,哼哼唧唧在屋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该怎么跟蓝兮说明。
蓝兮看她来回转悠,轻笑一声站起道:“好了,不想睡觉就去临几张图,为师要休息了。”
常欢见他意定,便道:“好吧,你要去我也去,我陪着你一起。”
蓝兮嗔笑:“你主意改得还真快。”
常欢左瞄右瞄,蹭到蓝兮身前,扯住他的衣服,仰头红着脸道:“师傅……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药。”
“什么药?”
“嗯……就是那个……不好的药。”
蓝兮不解:“何谓不好的药?”
“就是吃了会让人变了一个人的药。”
“易容的?”
“不是不是,是那个……”常欢说不出口,心里不知怎的还想发笑,脸愈发的热,“让人……让人迷了性子的,嗯!就是那样的。”
蓝兮低头看看常欢,小脸儿红扑扑的,眼睛里闪出明亮的光,可说话却吭吭哧哧,心里突然明白了她在说哪种药,不禁又惊又惑,小丫头从哪儿得知的?她明白这药是干什么的吗?
向后退了一步,装作淡然道:“为师听说过,你可以出去了。”
丫头眼睛更亮,又向前一步:“真的?那叫什么药?”
俏颜离他的脸很近,樱唇红润,可爱的鼻子皱了皱,纤指又扯住了他腰间的衣服,丫头总是这么大胆,蓝兮微微红了脸,没再后退,道:“你没必要知道。”
常欢又朝前蹭蹭,几乎蹭到了他怀里,撅嘴道:“我只想知道是什么药。”
那诱惑之香又萦鼻间,翦水双瞳望得他心思乱极。蓝兮只觉对她完全无力,只要她一靠近,自己便没了主意。手指颤了颤轻扶上常欢的肩,忍着揽她入怀的冲动,低道:“春药。”
“噢!”常欢松开手,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我以前听过的!师傅不说我就是没想起来!”说着向后转身,也不再理蓝兮,口里叨咕着“春药,春药。”向门外走去。
蓝兮眨眨眼,看看自己还抬在半空的手,无奈的笑了,心尖爬上一缕夹杂着失落的柔情。
火楼坠云
常欢睡得很晚,不想临画便躺在床上胡乱想着白日发生的一切。这一天所经历的事,所听到的话无不给了她强烈的刺激。
十二岁以前虽也混迹市井,但毕竟年纪尚小,风月之事知之甚少,偶有邻居打趣着要上门提亲,她也知都是玩笑,唾两口就算,从没想过成亲该是什么样子。跟了师傅上山,日日与画为伴,山下得不多,人识的更少,生活就如一张白纸。可随着年岁的增长,不晓得几时便生出了些异样心思,情窦初开之际,夜夜梦中只得蓝兮一人身影,她初时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亦师亦父亦兄,崇拜他依赖他牵挂他,并未往更深一层想过。正是从参加唯尊之后的频繁下山开始,再面对蓝兮,就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由崇拜到迷恋再到浅尝爱情滋味的情感飞跃。如浓蜜般甜,如烈酒般辣,如黄莲般苦的爱恋着实让单纯的她有些承受不住。更遑论近来遇到的这些闻所未闻的事件。她在恐惧中学着接受,在怀疑中学着分析,在揪心中学会珍惜,努力的让自己适应这一切,虽然她怀念山间平静,却因有了哥哥而生出了对亲情的渴望,却因有了朋友而生出了关心和牵挂。她突然发现,原来这个世间很大,她没见识过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
迷迷瞪瞪想着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直到后半夜,月黑风急,树影不再摇曳,眼皮开始打架,常欢翻了个身裹紧被子昏昏欲睡,窗下突然炸起一声嘶喊:“走水啦!”
常欢一个激灵坐起,看窗前腾起火光,窗下脚步纷纷,先前那人声还在高喊:“走水啦!走水啦!”
“师傅!”她大叫一声,慌得鞋子未及穿好,忙奔去隔壁,咚咚擂门:“师傅!快起来,走水了!”左右房间门扇一阵劈啪作响,不少客人都慌里慌张的跑出门来,披着衣裳的,拎着包袱的,个个睡眼惺忪一股脑儿向楼梯涌去。
蓝兮开了门,惊道:“客栈走水?”
常欢一把拉住他:“是啊,快走!”
蓝兮探头左右看看,奇怪道:“没有啊。”
常欢呆了呆,也左右看看,除了那些惊慌失措的客人之外,未见任何失火迹象,走廊尽头黑里咕咚,烟也没有一丝。
她冲进蓝兮房间,趴向窗户往外看去,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却不是他们的客栈在烧,而是对面的一幢酒楼,一层全燃,火势随风,转瞬已烧到二楼。楼下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刚奔出客栈,抱着包袱一脸茫茫,只有三四人在运水救火。
常欢一捋袖子:“师傅,我们去帮忙!”
师徒冲下楼,见那势头蔓延极快,烈风挟着火舌吞向两侧店铺,四边不断有人冲出,状似被殃及的周边老板,先哭爹喊娘一通,再加入救火队伍,生怕自家小店被烧个精光。
走水的酒楼一层几被燃尽,木材在高热下劈啪作响,二层的窗户已被封住,看不清里面是何情况,究竟还有没有活人。
常欢冲到最前面,顾不得热浪袭面,不住朝后喊着:“快!水上快些!”一盆盆清水倒进熊熊火堆,仿佛栗入沧海,丝毫作用不起。
蓝兮耳听楼内动静不妥,忙将常欢拉后几步,大声道:“你不要上前,木梁燃断后,楼便会塌了!”
常欢急道:“楼上不知还有人没有?”
蓝兮仰望三层高楼,摇头道:“火头迅猛,若有活口,只怕也是插翅难飞。”
话音未落,三层楼上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如墙壁被撞裂开来的声音,紧着一团黑物坠下,正落在门口火堆上,炸起四散火花。
常欢惊叫:“莫不是个人?”
蓝兮上前几步,接过一人手里的盆,哗地一盆水泼过,纵身跳进火堆,不顾烈焰焚指,快速将那物拖了出来。
拖到安全地,师徒细瞧那还燃着火苗的物体,竟是一团大棉被。常欢三下五除二将棉被撕解开来,里面果然藏了一人,着了中衣,身体蜷成一团,头发乱糟披着,双手抱住脑袋一动不动,似被摔晕了过去。
蓝兮蹲下探了探那人腋底道:“没死。”说着拨开了他的头发,拉下他的胳膊,那人脑袋一歪,脸面露了出来。
常欢定睛之后,猛跳起身:“季……季大哥?”
蓝兮一惊,细瞧那人,胡茬满脸,眼窝凹陷,憔悴得不似人形,虚弱得几无气息,却正是季凌云无疑!他目光顿凛,诧异望向那三层楼上,火光照耀下,那处确有一个黑洞,想是砸开窗户将季凌云扔下的,可是……扔他的人呢?来回睃视几通,未有异状,蓝兮的心有些沉。
常欢不住拍着季凌云的脸:“季大哥!季大哥能听到我说话么?”
蓝兮瞅她一眼,冷道:“欢儿,我们继续救火。”
常欢根本没听他说话,忙着又用棉被将季凌云盖起,口中念叨:“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季大哥没死,韩端知道定会开心。”
“欢儿!”蓝兮怒喝出声,常欢一抖抬头,“怎么了师傅?”
“救火!”
说话间,那一楼房梁轰然倒塌,裹着火光的碎石断木迸出火圈,惊得救火众人四散避开。
常欢忙又将棉被向后拖了拖,道:“先把季大哥抬到楼上,我们再来。”
蓝兮皱眉:“不可,火势危急,若不快救,只怕酿出大患。”
楼前聚集人群越来越多,百姓纷纷拎着木桶铜盆参与救火,喧闹冲天,惊叫声呐喊声连成一片,人多力强,火势已控在二层之上,未继续往三层窜去。也正在此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虽只丝丝缕缕沁凉几滴,却也让人群好一阵欢呼。
常欢喜道:“好了,天公作美去灾,我们快把季大哥抬上去吧。”
蓝兮忽地转身:“把他放在此处即可,不会死的!”
常欢先愕后怒:“师傅你说什么?让他在这里被雨淋着?你看他多虚弱,不知吃了多少苦呢,又从三楼摔下,怕是还有别的伤处我们没发现,应当及早诊治。”
蓝兮不语,脚步却向火堆走去。常欢大叫:“师傅!来帮帮忙啊!”
他竟不肯帮忙,常欢有点生气,若说季凌云曾有得罪过师傅的地方,平日讨厌外加冷言嘲讽便也够了,人伤至此,怎能够见死不救?
赌口气不再求他,常欢跑到两个救火者的身边道:“我出一两银子,雇你们帮我抬他上楼!”
那二人瞥了常欢一眼,摇头:“没功夫,救急要紧!”
“三两!”
“……”
“五两!!”
“……”
常欢郁闷,还真是有视金银为粪土之人,五两高价都不愿出卖劳力,一咬牙道:“一人五两!”
只见俩盆“嗖嗖”扔到了一边,俩人乐呵的拽起棉被包:“姑娘。抬去哪房?”
常欢又望一眼蓝兮背影,大声叫道:“二楼左转第三间,我的屋子!”
蓝兮似晃了一下,不过没有转身,常欢见他不为所动,只好气呼呼的跟那两人上楼去。
慌慌张张一通忙活,将季凌云放上床铺,付完银子打发了劳力,回头便见他已醒了,睁眼凝注常欢一刻,轰地从床上坐起,手指窗口嘶声道:“谭公子!”
直觉“谭”字扎耳,常欢一怔,未及询问伤势,疑惑道:“你叫谁?”
季凌云满眼焦急,手掀被子便要下床,脚一落地,“哐当”栽倒,全身颤抖不止,痛苦捂住右膝道:“我的腿……断了。”
常欢赶忙架他上床,急道:“从三楼跌下能不摔伤么,你不要动了,我去给你找大夫来。”
季凌云一把抓住她的手,摇头道:“不要管我,你快去看看对面可还有人活着。”
常欢叹道:“火起迅猛,现已烧了近一个时辰,除了你未再见到别人逃出。”
季凌云瞪大双眼,颓然向后一靠,喃喃道:“谭公子没有逃出?”
又听“谭”字,常欢分外敏感,坐在床边,替他拉了拉被子,轻道:“季大哥,是谁劫你?”
季凌云茫然看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