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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不……别走……求你了……”
说完硬是扯开他的手,有点慌乱地逃出病房,刻意不去听身後那些充满悲伤和无助的哀求。
当天夜里,楚凡失眠了,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闭起眼仿佛就听到那阵阵绝望的声音。苏子成给他的感觉,像曾经看过电影里被关在铁笼里的一只猫,当冒著白烟滚烫的开水浇下去时,那只猫只能在笼子里徒劳地挣扎著,即使它明知道不可能突破牢笼,但仍把自己的爪子弄得鲜血淋淋。
第二天清晨,他发现自己手腕上五个青紫色指印,顿时心里一惊,原本还迷糊的睡意立刻消散。苏子成抓住他时,到底是下了多大的决心,穷尽了所有的力气,仿佛要将他一起拖入地狱里。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於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小凡。”费翔将神游的楚凡唤回现实,略带关怀地道:“你怎麽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师父,抱歉,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楚凡带著歉意说。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别喊我师父了。”费翔说,见他摇摇头只能叹口气问:“有什麽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楚凡老实地点头,问:“师父,我今天能早些走吗?”
莫说费翔有点惊讶,连楚凡自己也感到不太好意思。这次他第一次跟随师父来到法院,协助他打一场刑事官司,虽然不是什麽重大的案件,但在休庭的时候提出要先走,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可苏子成的事就像一根刺,蛰在了他的心里,不除不快。
看著楚凡收拾好文件和公事包,匆匆推门离去的背影,费翔的另一个徒弟不屑地说:“真是不知好歹,表叔,你考虑下换我同学当徒弟吧,人家至少不会中途退场。”
“你说的是那个刚从加拿大留学回来的资忧生吗?”费翔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他还不成气候。”
楚凡有点紧张的将表格和委托书递过去,幸好他经常到档案管里来,工作人员因为认识他,并没有太过仔细核对资料。稍等片刻,格子窗里递过来一份挡案,楚凡连连道谢,拿著档案挑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天花上的吊扇缓缓转著,深褐色的厚纸皮封面,上面印著苏子成的名字和身份编号,这是楚凡刚在委托书上假冒他签名调出来的。他知道自己的行为等於违法,甚至脱离了一个律师的正常轨道,可是,心中总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促使他必须这麽做。
没想到苏子成的阅历算得上丰富,十六岁便因为暴力,被强制送入男童院教育,十八岁刚成年,便因为偷窃留下了案底。有黑社会背景,三度进过监狱,都是因为暴力被判刑三个月到一年不等。
楚凡看完後有点无奈,如果他是法官,对苏子成的印象一定打大折扣,更何况档案上还写著,在法庭时苏子成亲口承认自己是同性恋,难怪当时陪审团会一致裁定罪名成立。
忽然,他合起档案时好像感觉手腕隐隐作痛,苏子成留下的手印像是有生命般,无时无刻地控诉著怨念。归还档案後,楚凡有点迫不及待的赶往医院,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已经对这个人渐渐有了记挂。
浅浅的夕阳从窗帘缝中溜进来,像一道横杠划过他的鼻梁,让原本憔悴的无关多了分立体感,楚凡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睡著的模样。很安静,也很安详,睫毛一根根乖巧的翘著,二十八岁的男人,睡觉时像个腼腆的少年。
距离上次见他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刚才无意中听到护士说,因为被强行插入试管喂食,苏子成在知道无法自杀後,已经肯主动吃东西。
不知道为什麽,楚凡没有叫醒他,而是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耐心地等待著。直到夕阳褪却,没开灯的病房渐渐阴暗,苏子成才醒过来,当察觉到床边还有其他时,他本能地挥起拳头,却因为左手被拷住的关系无法顺利攻击。
“是我。”楚凡说了声,站起来打开灯。
强烈的光线让他眯起了眼,苏子成不悦地道:“你来这干吗?”
楚凡坐回椅子上,手突然地就按在他的肩膀上,认真地说出了几个字:“我能帮你。”
隔著镜片,楚凡眼里是不容质疑的坚定,没由来的,并不是什麽善男信女的苏子成竟低下了头。白茫茫的灯光映在白花花的病房里,气氛有点怪异,柜子上的红苹果泛著香气,为过於单调的场景添了些许色彩。
“你有什麽条件?”苏子成问,不懂这个人为何要帮助一无所有的他。
“你只要诚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楚凡推推眼镜说:“你到底有没有性侵犯一个名字叫雷烈的男孩,并且亲手杀死了他?”
“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苏子成带点嘲讽地反问,见他并不回答,又说:“我没做过,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这孩子已经死了。”
“现在,你满意了吗?请你履行承诺,将水果刀递给我。”苏子成冷冷地道,见他还是不动,便说:“放心,我会在你离开後才动手,不会牵连到你的。”
楚凡其实从刚才就一直观察著他的脸,想从那些细微的表情中判断这个人是否在说谎,可是无论或者是神态或者语气,他无法找到一丝破绽。当听见苏子成最後那句话时,他不禁楞了下,难道这个人以为他所说的帮忙就是让他死?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楚凡解释著。
没想到苏子成听完後勃然大怒,瞪著他说:“你骗我!”
楚凡无视他的怒气,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飞快地在上面写了几行字,然後递了过去:“这是委托书,你在上面签个名,以後我就是你的辩护律师。”
仿佛听到天下间最可笑的笑话,苏子成一手扯过那张纸,被拷住一只手的他无法撕烂,只能把委托书在手里抓成一团,然後狠狠地朝他的脸砸去。
“你滚!”苏子成朝他吼。
澎湃激昂的旋律,随著音乐节拍闪耀的灯光,舞池中犹如妖魔般疯狂的男女,在糜烂而堕落的黑夜里摇摆。
楚凡要了杯啤酒,在吧台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也许人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娱乐,但对他而言,却是思考的好地方。看著迷乱的场景,一幕幕犹如走马灯般的在上映,放在面前的酒他一口没喝,仿佛是置身於事外的旁观者,与纸醉金迷的酒吧格格不入。
他不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经历过现实的磨练,早熟的心已然波澜不惊。可刚才在医院里,他动了气,苏子成不信任的眼光和怒吼,让他有种备受打击的感觉。
这个被判无期徒刑的罪犯,不但没有像浮木般抓紧他不放,而是像垃圾般弃之不及,实在是有点不能理解。
“先生,一个人吗?”头发卷得像海藻似的女人叼著烟问。
虽然年纪有点大却风韵犹存,但楚凡却不太喜欢她身上的风尘味。
他淡淡地答:“是的。”
女人却不在乎他的冷淡,喷了口烟後翘起腿挨进椅子里。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交谈,楚凡依然观察著舞池里的人,她依然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烟。
“你认为这个世界有公道吗?”楚凡冷不防地转过头去。
涂著深红色丹蔻指甲刮过吧台,女人将烟捻灭後说:“曾经相信的,但人往往容易被表面的事物蒙骗,公道,其实是很主观的。”
楚凡有点意外地看著她,发现这个女人虽然看起来轻浮,但却有一颗细腻而苍老的心,这是经过岁月累积而成的,是他这个年纪无法到达的境界。
“小子,公道,其实就隐藏在人的心里,需要我们抽丝剥茧地去发现,很遗憾,我没有这个能力,不过我希望你有。”女人拂了拂头发,向吧台里的酒保说:“阿哲,给这位帅哥一杯酒。”
楚凡看著那女人婀娜多姿的背影,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微笑,从不喝酒的他,接过酒保递上的冰威士忌,然後仰头一饮而尽。
是的,公道,其实自在人心,只是被表象蒙骗了,才没有发现它而已。
“你又来干什麽!”苏子成面色不善的问。
“来找你玩一个游戏。”楚凡笑著说。
这是苏子成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昨天还怒气冲冲摔门而去的男人,今天却自己信满满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张洋溢著自信的脸确实有点可恶,可苏子成却傻傻地看著他,看著这一年多来唯一对自己露出笑脸的人。
“是问答游戏。”楚凡拉开椅子,随性地坐到床边:“一个虐杀十三岁男童的囚犯,如果在古代是不是应该被五马分尸?”
苏子成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转过头去继续懒得再理他。
可也因为这样,他没看到楚凡的嘴角又翘高了点。突然之间被道出罪行还如此镇定的人,只有两个可能,要麽是天生的戏子,要麽真的心中无愧。可楚凡肯定他是後者,因为一个连命都不想要的人,没必要有自己面前演戏。
“来,把这个文件签了。”楚凡又将委托书拿出来。
这次苏子成没有生气,也许是连生气也不愿意了,索性闭起眼养神。
“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麽事好怕的?反正签了对你没任何损失。”楚凡说。
见他还是沈默,楚凡摘下眼镜,态度认真了许多:“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但只有你签了这份文件,我才能想办法帮你。”
他相信?他竟然相信?
苏子成的眼皮颤动了下,泄露了他的思绪,一个连他自己也几乎不相信的事,楚凡竟然说相信。
自从一年多前被警察逮捕後,出现在他面前的每个人,都用一种鄙夷又厌恶的眼光看待他。当所有的人都说他有罪,久而久之,连苏子成也认为自己是有罪的。若不是,为何他会受到这样的惩罚,变成了一个连站也无法站起来的残疾人,在监狱里饱受屈辱和折磨。
如果他不是有罪的话,难道是神在试炼他?
可苏子成明明听到了嘲笑声,连上帝和魔鬼都在窃笑著,看著他身处地狱幸灾乐祸,嘲笑他是个万恶的同性恋。
楚凡没有催促他,而是耐心的等待著,他看到,苏子成死死地咬住唇不放,内心似乎在做著挣扎。时间过了很久,他终於睁开了眼,并没有楚凡想象中的激动,而是又恢复成波澜不惊的死水。
“你走吧。”苏子成还是没答应他。
受不了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楚凡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大声说:“你就这麽一点出息?难道不想讨回自己的清白吗?难道只能用死亡来逃避吗?”
苏子成没有反抗,任由著他拽著自己摇晃,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稻草人。直到楚凡骂累了,气极败坏地将他甩回床上,这时,原本就宽大的囚服松开了来,领口下密密麻麻的伤口呈现出来。
都是些新旧交杂的疤痕,一个个圆形的烙痕,遍布在他惨白的肌肤上,坑坑洼洼的,像是剥落得斑驳的石墙。
楚凡瞬间泄了气,蹙著眉头问:“是被烟头烫成这样的?”
见苏子成将衣服拉好後,又再度闭起眼来,完全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楚凡坐回椅子上,想了半天,才再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在想,就算讨回清白又能怎麽样,你已经被折磨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连自己站起来都无法做到,要清白来有什麽用,对吗?”
叹口气,楚凡继续说下去:“可你想过没有,清白对你来说或许不值一提,但对於你父亲来说呢?天下